第五章 平藩、除阉、斗相,悲剧三重奏
不共戴天的宰相恶斗
目录
第一章 混沌贞元
第二章 从顺宗到宪宗
第二章 从顺宗到宪宗
第三章 元和中兴
第三章 元和中兴
第四章 青春皇帝,玩乐天子
第四章 青春皇帝,玩乐天子
第五章 平藩、除阉、斗相,悲剧三重奏
第五章 平藩、除阉、斗相,悲剧三重奏
不共戴天的宰相恶斗
第六章 盛唐终结之前的回光返照
第六章 盛唐终结之前的回光返照
第七章 一盘散沙的唐朝
第七章 一盘散沙的唐朝
第八章 凄凉大唐晚景
第八章 凄凉大唐晚景
第八章 凄凉大唐晚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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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心的侍从发现,只有当天子的目光偶尔从书架上的某个地方掠过,眼中才会闪现出一丝旧日的神采。不过,那神采也是极其微弱、稍纵即逝的。
子不教父之过,文宗自觉理亏,又看见大臣们没一个支持他,只好悻悻作罢。
“陛下!”郑覃急了,“这样对他太优厚了,臣认为,最多只能让他担任洪州(今江西南昌市)司马。”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堂堂储君死得不明不白却无人问津?天子的表现如此反常,到底意味着什么?
郑覃笑了笑,说:“李大人不必过于激动,陈大人也是就事论事嘛。按照郑某的看法,开成元年、二年,朝政的确比较清明,这两年,似乎就不如从前了。”
李昂仿佛在一岁之间就苍老了。尽管他的生理年龄还很年轻,但却无可挽回地走进了心理上的老年。
这也难怪。经历了那么多挫折与失败,就算有再多的锐气和棱角,肯定也都被磨得一干二净了。
人们深感困惑。不过,天子的沉默至少向朝野透露了这样一个信息,那就是——太子暴毙案的背后,水很深。
不堪回首的太和九年就这么翻过去了,可文宗却始终没有从“甘露之变”的阴影中走出来。
随着这两个人的入相,一度销声匿迹的牛李党争便又卷土重来了。
开成二年(公元837年)末,李固言被外放为西川节度使。在剩下的三个宰相中,只有中书侍郎李石的表现还算强硬。虽说他也不敢跟宦官公开较量,但至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维护朝廷的一些纲纪。
文宗本以为太子能够吸取教训,痛改前非,可他没想到,太子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依旧我行我素,日夜沉湎于声色犬马。更让文宗万万没料到的是——短短一个月后的十月初七,年仅十来岁的太子李永就暴毙了。
是啊,也只能理解为忠心了。登基十几年来,这种为了党派利益而不顾一切的“忠心”,朕见得太多了,当然也见怪不怪了。
杨嗣复冷笑:“郑大人,陈大人,为人处世,最好是中庸一点,不要凡事都用自己的爱憎作标准。”
要是这一刀命中,李九九藏书石就是第二个武元衡了。
许久,文宗才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就这么定了,给宗闵一个州吧。”
仇士良既然想干掉他,就绝不会轻易罢手,一次不成,还会来第二次、第三次……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这样天天担惊受怕,还不如辞职走人算了。
陈夷行如此剑拔弩张,杨嗣复自然也不甘示弱。所以刚一入相,他便处心积虑想让牛党党魁李宗闵回朝。当然,杨嗣复也知道,郑覃和陈夷行肯定会阻挠,所以他没有直接向文宗提出来,而是搞了个迂回战术——先去跟宦官疏通,再让宦官跟文宗打招呼。
那就是宦官。
矛盾爆发的导火索,是文宗李昂的一句话。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天子居然什么也没做,只是把太子匆匆殓葬了事。
杨嗣复勃然大怒:“照你的说法,头两年你们两个用事,朝政就清明了;这两年轮到我和李大人执政,就有人窃弄威权了?”说着,突然转身朝天子一拜,“臣有罪,从今往后,不敢再入中书省!”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
转眼已是新年。正月初一,文宗御宣政殿,改元“开成”。
因为,此时的天子李昂已经不久于人世了。而文宗驾崩、新天子即位后,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两个前朝宰相。
侍臣们无言以对,只好安慰天子说,郑覃他们也是出于忠心,一时激愤才会这样子的。
天子注目的那个地方摆着一本书。
陈夷行冷笑不语。
自从“甘露之变”后,以仇士良为首的宦官集团基本上一手把持了朝政,其嚣张程度比当初的王守澄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时期,李石、郑覃、李固言、陈夷行四人先后入相。对于宦官擅权的现实,他们也无可奈何,只求明哲保身。
开成三年,让文宗烦心的不仅是宰相之间的恶斗,还有他那个不争气的太子。
这令人不快的一页总算是翻过去了,但是,宰相班子内的两党恶斗,却从此愈演愈烈,一刻也没有平息。“李固言与杨嗣复、李珏善,故引居大政以排郑覃、陈夷行,每议政之际,是非锋起,上(文宗)不能决也。”(《资治通鉴》卷二四六)九*九*藏*书*网
那是一册久已蒙尘的《贞观政要》
郑覃话音未落,陈夷行立刻接腔:“李宗闵当初以朋党乱政,陛下为何顾惜这样的小人?”
二月初九,文宗下诏,将李宗闵由衡州司马升为杭州刺史。
事后,李石越想越怕。
李固言和李石离任后,剩下的两个宰相郑覃、陈夷行均属李德裕之党。作为牛党的李固言担心朝政被李党把持,于是早在临走之前,便极力向文宗推举了杨嗣复和李珏。杨嗣复的父亲杨于陵,就是元和三年录取李宗闵和牛僧孺的主考官。
太子名叫李永,是文宗的长子,于太和六年册立。其母王德妃生下他后,先是与另一个女人杨贤妃争风吃醋而失宠,不久又被杨贤妃谗害而死。李永从小没了妈,自然比较缺乏管束,于是天天跟一帮内侍宦官混在一起,就知道吃喝玩乐,很少花时间读书。
李石就这么捡回了一条命。
废黜储君非同小可,大臣们纷纷表示反对:“太子年少,应该允许他改过。储君乃国之根本,不可轻易动摇。”曾给太子当过老师的韦温更是直言不讳地说:“陛下没有好好教育他,致使他沉沦到这种地步,难道只是他一个人的过错吗?”
不仅是文宗,满朝文武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都等着天子对太子死因展开调查。
五月十六日,文宗不得不将郑覃和陈夷行双双罢相。郑覃罢为右仆射,陈夷行罢为吏部侍郎。
文宗虽然明知道此案的幕后主使就是仇士良,但也无可奈何。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他也不敢拿仇士良怎么样。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兼盐铁转运使杨嗣复、户部侍郎李珏进入了宰相班子。
不过,案子没破,不等于没人知道真相。其实,李石自己比谁都清楚,要拿他性命的人,除了仇士良,没有第二个。
文宗闻言,只能摇头苦笑。
几天后,杨九-九-藏-书-网嗣复终于不情不愿地回来上班,可同时却让宦官转达了他对郑覃的态度——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皇上您看着办吧!
李珏针锋相对地说:“陛下曾经对我说过,一个圣明君主,应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选择宰相的时候要谨慎,可一旦选定,就不应随便怀疑。”
也许,此案的背后并不仅仅只有那个争风吃醋、心狠手辣的女人杨贤妃,很可能还站着另外一群人。
李石遇刺的消息传开后,满朝文武都成了惊弓之鸟,第二天集体缺勤,连请假条也不打,害得文宗在大殿上苦等半天,到最后数一数人头,居然只有九个人上朝。
开成三年(公元838年)正月初五,李石骑马上朝,刚刚走到半路,忽然从暗处射出几支冷箭,左右随从当即吓得抱头鼠蹿。李石被射中一箭。幸亏刺客射艺不精,没射中他的要害。李石慌忙捂着伤口拍马往家里跑,可刚跑到坊门,又有一个刺客从斜刺里冲出,猛然一刀向他砍来。
杨嗣复和李珏大感快慰。
杨嗣复余怒未消,狠狠瞪了郑覃一眼,对文宗说:“既然郑覃说政事一年不如一年,那不仅是臣难辞其咎,就连皇上您也是圣德有亏啊!”
到了开成三年九月,文宗终于忍无可忍,便召集宰执大臣们在延英殿开会,历数太子的种种劣迹,准备把他废掉。
文宗一听,确实觉得郑覃刚才的话把他也数落进去了,心里顿时觉得不太舒服。
文宗顿时傻眼,赶紧派宦官把杨嗣复叫了回来,温言劝慰道:“方才是郑覃一时失言,爱卿又何必如此呢?”
得知宰相遇刺后,文宗大为惊愕,立刻命禁军派兵护卫,同时下令各级衙门全力缉捕刺客。然而,各级官员忙活了一整天,却连刺客的影子都没见着。
郑覃当即酸劲十足地说:“臣生性愚钝,口舌笨拙,方才并不是针对杨大人。可他的反应却如此激烈,显然是容不下臣了。”
文宗先后派了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臣给太子当老师,却始终没什么效果。杨贤妃趁机向文宗猛吹枕边风,添油加醋地编排太子的不是。
陈夷行当时也在场,随即冷99lib•net笑着说:“皇上想提拔谁,他自有主张,何必二位多此一举?自古以来国家败亡的,往往都是因为权力被臣下操控了。”言下之意,是说杨、李二人企图架空天子。
过去的李昂虽不喜声色犬马,但至少对左右神策军的马球赛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可从这一年起,李昂却把马球赛减少了十之六七,纵使偶尔举办一两场宴会,他的脸上也从未有过一丝笑容。
几天后的一次朝会上,文宗主动提出,李宗闵已经外放好几年了,应该召他回来担任朝职。
正月十七日,文宗下诏,将李石外放为荆南节度使。
当天散朝后,文宗一直长吁短叹,忍不住对侍臣抱怨:“身为宰相,却吵成这个样子,你们说可以吗?这样可以吗?”
闲居的时候,李昂更是郁郁寡欢。左右侍从看见他总是一个人独处,时而徘徊眺望,时而独语叹息,很少主动和人说话。
还好李石的反应快,挥起鞭子往马屁股上狠命一抽,坐骑受痛,奋力往前一跃,竟生生躲开了这一刀,只是马尾巴被砍断了一截。
文宗这话固然安慰了杨嗣复,没想到却又得罪了郑覃。
开成四年(公元839年)夏天,宰相之间的矛盾越发尖锐,逐渐发展到不共戴天的地步,最后终于来了个总爆发。
几天后,文宗又和四位宰相讨论政事,陈夷行再次挑起话头,强调不能使威权落入臣下之手。李珏愤然道:“按陈大人的意思,就是说宰相之中有人窃弄陛下威权喽?在下为表清白,愿意辞去宰相之位。”
要说这样的执政班子能治理好国家,那基本上就是个笑话。
随后,李石屡屡上表请辞。
郑覃一听,马上出列,高声奏道:“陛下若体恤李宗闵被贬得太远,最多只能往内地调一调,千万不可再用。倘若陛下非用不可,请先让臣离开。”
整个京师人心惶惶,直到几天后才慢慢恢复正常,而那两个刺客则始终没有抓着。
忠心?
不过,太子虽然可以不废,但东宫那帮群小却不能轻饶。为了杀一儆百,文宗随后就对太子身边的宦官和宫女进行了严厉惩处,一下子诛杀和流放了好几十个。99lib.net
这一年,李昂事实上还很年轻,虚岁才二十七。按常理,这种年纪本来应该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可此时的李昂却显得有些意志消沉和未老先衰。
至此,这场不共戴天的宰相恶斗,终于以李党的落败、牛党的胜出而告终。
既然矛盾已经激化到这种程度,文宗也没法再和稀泥了。
可仅仅因为这样,李石就成了仇士良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四月的一天,文宗在一次闲谈中,夸判度支杜悰这个人很有才,杨嗣复和李珏一听,马上推举杜悰出任户部尚书。他们这么做,一来是为了迎合上意,二来也是想树立私恩,在杜悰面前讨个人情。
听到噩耗的那一刻,文宗震惊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眼见天子心意已决,郑覃等人才悻悻地闭上嘴。
李党如此霸道,杨嗣复当然没必要跟他们客气。他随即大声指责郑覃和陈夷行是在搞党争。郑、陈二人眼睛一瞪,立马又把帽子扣了回去。于是,当天的朝会就变成了一场口水仗。双方都撕破脸面,高声对骂。天子和满朝文武目瞪口呆,恍然有置身于菜市场之感。
当天的廷议就此不欢而散。过后,杨嗣复一连三次上表,请求辞职,并且好几天都不上朝。文宗只好派宦官去他家跑了好几趟,说了一大堆好话,总算是把他留住了。
看见双方一下就掐起来了,文宗赶紧打圆场:“这样吧,不妨先给宗闵一个州。”
然而,他们并没有高兴太久。
假如太子真是被杨贤妃或宦官(或二者联手)所杀,那么天子李昂的反应就很好解释了。说白了,李昂对于太子之死也许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无能为力。
人们都还记得,一个月前,天子一怒之下诛杀了一批东宫宦官,虽然这些宦官级别很低,只是些阿猫阿狗,但还是有可能引发那些当权宦官的不满和报复。
杨嗣复和李珏入相后,李党的陈夷行非常不爽。每次讨论政务,他便故意跟杨嗣复吵得不可开交。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他甚至以足疾为由提出辞职。不过,文宗没有答应他。
杨嗣复的这一招很管用,因为此时的文宗对宦官基本上不敢说半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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