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一看到卢卡斯,她就一直跟他说对不起。每个人都很关心她。彼得·贝尔宁也来过。有好多机电区来的信,一大叠,不过,机电区的人不准上来看她。她每天看到的都是像她爸爸一样穿白衣服的人,有医生,有护士。看到那些护士,她不由得想到妈妈。
复原期间,他们一直给她打止痛药,她整天意识模糊。
卢卡斯就在那里。她视线模糊,但她立刻就认出他的脸,如此陌生而又如此熟悉。她感觉到他握住她的手。她知道,他一定是这样一直握住她的手,一直陪在她身边。他轻轻摸着她的脸,又是哭又是笑。茱丽叶很想问他,什么事这么好笑,什么事这么伤心。后来,她又慢慢睡着了,迷迷糊糊中看到他摇摇头。
彼得·贝尔宁常常来看她。茱丽叶一再谢谢他。多亏了贝尔宁,这一切都得感谢贝尔宁。是他做的决定。卢卡斯把那天在螺旋梯上的事都告诉了她。那天,贝尔藏书网宁押着他上楼,准备送他出去清洗镜头,半路上,贝尔宁听到无线电里传来她的声音,赫然发现她还活着。
“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她不只是烧伤。她全身都烧伤。
就是他。
她转头一看,看到卢卡斯在旁边。他是不是一直都守在她旁边?他站起来的时候,毯子从他胸口掉到地上。他凑近她,握住她的手,满脸笑容。
后来,他们不再帮她打止痛针。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她摇摇头。发现自己还能动,还能说话,她心里好激动。她试着想握紧他的手。
茱丽叶隐约记得,她侧身躺在气闸室里,感觉到四周有人走来走去,感觉四周烟雾弥漫。当时,她头盔已经熔化变形,四周的景象变得扭曲。她似乎看到一个很大的银星在前面晃来晃去,逐渐凑近她的头盔。彼得·贝尔宁在头盔外面看着她,用力摇她的肩膀,一边大喊着叫旁边的99lib•net人赶快来帮他。
接着,她醒过来的时候,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听到仪器的嗡嗡声,看到一个和她爸爸一样穿着白衣服的人。
茱丽叶觉得自己仿佛大梦初醒。几个礼拜来,她昏昏沉沉,噩梦连连,不是梦见自己淹在水里,就是梦见自己被火烧,或是被送到外面,或是梦见另外几十个地堡。药物解除了她的痛苦,可是却令她昏昏沉沉。其实,只要能够保持清醒,不管怎么痛她都愿意忍受。
于是,贝尔宁决定抗命,没有关掉无线电。他决定继续听。接下来,他和卢卡斯开始讨论这个问题。卢卡斯把背后的真相全部告诉他,因为已经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也快要被送出去了。她越听越困惑,因为卢卡斯提到什么病毒,什么传染。接着卢卡斯又说,后来无线电里传来消息,说机电区的人都已经投降了,可是白纳德却还是判了他们死刑,99lib.net打算把他们全部送出去。
他最先注意到她醒过来。他眉毛一扬,露出笑容,然后转头朝他对面那个人点点头。
她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天花板上耀眼的灯光。她恢复清醒了,渐渐想起很多事,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痛苦的回忆。
往下走。
于是,贝尔宁面临抉择。他应该要捍卫法律吗,还是说他必须服从那个提拔他的人?他应该要伸张正义吗,还是说他只需要执行白纳德的命令?当傀儡似乎轻松多了,然而,彼得·贝尔宁是一个正直的人。
那天在楼梯井,卢卡斯对贝尔宁说了一句话。他告诉他,命运让他们面临目前的处境,他们无力改变,不过,他们的所作所为却足以改变未来,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他们可以决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三十三楼的医护区。不要太激动。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茱丽叶舔舔嘴唇。她嘴巴好干。
接着,她感觉到他们抬99lib.net着她绕圈圈。
她偶尔会恢复意识,这时候,她就会感觉到烧伤的痛。但她很快又会昏迷过去。
卢卡斯笑起来。听到这句话,他似乎放心多了:“当然会痛。”
“你吃得下吗?”
接连好几天,她一直在看那些信,边看边哭。卢卡斯一直坐在她旁边,帮她整理那些信。信件如雪片般飞来,丢了满地。他一直跟她说对不起,那模样仿佛信这么多都是他的错。每一封信茱丽叶都看了好几次,拼命想记清楚谁死了,谁还活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诺克斯也死了。印象中,那个人巨大强壮得像是铁打的。想到他和马克,她忍不住哭了。她好想见雪莉,可是他们不准雪莉上来看她。
第十八地堡
他点点头,脸色忽然变得有点凝重:“很抱歉,不过,这已经是地堡医疗最完备的地方了。我们一定会治好你。好了,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我去叫护士来。”
他们用担架推着茱丽叶经过保安官办公室,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仿佛鬼魂一样飘过那个地方。担架的轮子在她底下“嘎吱”作响,她看到铁栅栏一闪而逝,看到羁押室里那张空荡荡的板凳。
一到夜里,她就会梦见很多死去的人,常常在半夜惊醒,满脸泪痕,枕头都哭湿了。卢卡斯总是摸摸她的额头,叫她不要怕。
卢卡斯告诉贝尔宁,白纳德杀了一个人,而且他手上有证据。卢卡斯强调,他自己没有犯罪。
她眨眨眼睛看着他:“三十三楼有医护区?”他没有回答。
“嗨。”
他们把她抬出那个烟雾弥漫的地方,每个人都满头大汗,有人正忙着把她身上的防护衣割掉。
“我在哪里?”
他站起来,腿上一本厚厚的书掉到椅子上,埋在毯子和枕头中间。
“我好痛。”她虚弱无力地说。
于是,贝尔宁告诉他,资讯区的警卫队全部都在底下,此时此刻,上面只有一个人手上有枪。只有一个人代表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