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追踪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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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圈套
第二章 伸出魔爪
第二章 伸出魔爪
第三章 追踪
第二节
第四章 金毛熊
第四章 金毛熊
第五章 逃脱
第五章 逃脱
第六章 潜入东京
第六章 潜入东京
第七章 包围圈
第七章 包围圈
第八章 蛛网
第八章 蛛网
第九章 最后的堡垒
第九章 最后的堡垒
第十章 失去明天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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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一阵淙淙的流水声,好象附近有一条小河。除了流水声,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声音。杜丘站住了。
“谢谢,睡得很好。”
“街上全被封锁啦!”真由美人声喊着,“来了三百机动队。哪儿都出不去了。这个牧场所有交通要道,也立刻要封锁啦!”
只有这么办了。杜丘扔掉上衣,向熊靠近。熊只顾去咬树上的人,丝毫没有察觉。惊叫不已的姑娘,拼命地抱住树干,也没有发现杜丘。
“养马。已经发出去好多英国纯种马啦。你会骑马吗?”
当熊掉头袭来的时候,只能跳进奔流的河里。那条河就在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比起经过训练的赛跑运动员来,熊当然要快得多。但只有二十米,不会逃不掉。只要跳进河里,就可以得救,而那个姑娘也能乘机跑掉。
“我是骑马去探望一位住在山里的阿伊努老人哪!熊一扑来,我就摔下马,从马鞍上拿来福枪来不及了,才拼命爬上树的。”她微微耸耸肩,“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好吗?”
确实只有流水的声音。
“我不管!”
“是旅行的,迷路了……”
“只有一个地方,到幌别川上游去!深山里有个没人知道的阿伊努老人的小棚子,到那去!一直躲到解除警戒。如果老人肯带路,可以穿过肖洛坎别山谷,再翻越批利卡山走出郡境。只要没有走出日高山脉,到哪儿都危险。你就先在那里避一避吧。”
“在。”
“熊能跑吗?”
真由美微微歪起头,问杜丘。——在山里的遭遇,真是一场可怕的幻梦。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忽听一声枪响,往树下一看。只见一位身穿西装的男人,向河边飞奔而去。熊用快得可怕的速度,紧追不放。在河里溅起团团水花。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从树上跳下来就跑回家,只记得那个男人穿着西装。
“不会。”
树干已布满伤痕。那棵不太粗的落叶松树干,几乎被弄掉了一圈。而且,能还在一个劲地摇着。在高处拼命搂住树干的姑娘,被剧烈地晃动着,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我还有事。再说,也不能总给你们添麻烦哪。”
是富有时间弃枪上树呢?要想来得及,就得从远处射击,而那是否能把熊打伤都值得怀疑。
真由美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她原以为,这或许只是对一个过路人的一见钟情。可此刻她却感到,在这个对自己神秘的旅程只字不漏的前田身上,还有一种别的吸引她的东西。
“想去问候他老九*九*藏*书*网人家。另外,希望能把这套衣服送给我。可是……”
“为什么要救我?”
他想,也许是错觉,于是又向前走去。
杜丘刚要喊出“我无罪。”但又吞了回去。向一个姑娘做无谓的表白,又有什么用呢。有罪无罪,都无关紧要。从真由美急速跃动的身上,他感到那里有一股强烈的激愤,即使他终生逃亡,她也要舍身相报。
“您父亲在家吗?”
远波深褐色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但目光却很锋利。
澡也洗了,胡子也刮了,奔向明天的追踪的力气加足了。
“正合身!”真由美从上看到下,“可是,我还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哪!”
无论如何,总算游了过来。忽然,杜丘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熊已经不见了。他顿时感到全身酥软,四肢无力。
他记起,被接到真由美的父亲经营的这个日高牧场时,好象曾经对谁说过自己姓前田。
“没……吃掉。”杜丘在人们簇拥下,有气无力地回答。
“明白了。那我用马送你,等一等。”真由美走了出去。
正在这时,他又听到一阵声响。那是从山坡上传米的,好象有人惊叫。杜丘隐蔽在落叶松的阴影里,做出随时逃跑的姿势,注视着事态变化。这回,清楚地听见惊叫声了,是个女人的声音。
“您的盛情,我领了。”
“您就走吗?”远波点点头,毫无挽留之意。
还剩三十米远。这支村田枪也许打不响,再靠近就太危险了。他的腿微微发抖。惊天动地的吼叫,使他耳边的空气都震动起来。
远波参加了道知事竞选,如果在自己家里逮捕了尽人皆知的逃亡检察官,那无疑会远近闻名。即使是思想正直的人,一旦参加了竞选,也会不惜采取谋略手段的。
有个姑娘攀登在松例上。一只看来有一百二、三十贯重的金毛熊,一边高声怒吼着,一边啃着树干,用利爪哗啦哗啦地抓着。一会儿,它又好起来,两只强劲的熊掌抱住树干,拼命地摇动。
他来到一片草原上,前面是一片稀疏的落叶松林。有一条狭窄的林间小道穿过松林。漏漏的流水声,就在前头。是往下去还是往上去?杜丘思忖着。
杜丘拿着报纸,走出大门。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中间,有一条汽车道。他知道,牧场的出口就九-九-藏-书-网在前面几公里的地方。但他没有向那边去,而朝着与汽车道垂直的方向跑起来。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尽早脱离这个牧场。
“在北海道,这要算得上第二大牧场了,这是父亲的骄傲啊。不过,他参加了道知事竞选,眼下正忙着那些事呢……”
杜丘简单地答道。他自己也明知,这种说法根本不能令人相信。或许,这个姑娘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她看来有二十二、三岁,一双眼睛又黑又大。身体的线条从紧身衫里清晰地显露出来,使杜丘有点不敢正视。
寒冷已无所谓,他只是困,眼皮沉得很。他意识到,一睡着就会冻死,熊也可能再来。他告诫自己,不能睡过去。虽然在告诫着自己,但已经爬不起来了,只是挣开双眼,注视着天空。薄暮来临,但水鸟还在昂首高飞。不知它们是在飞向无边的暗夜,还是想从黑夜远远地逃去。
“哪儿都不行!”
杜丘“啊啊”两声,点点头。
“太好啦!没让熊吃掉哇!”她跑到跟前,说道。
“我喜欢你!”
久久地注视过天空之后,杜丘合上双跟。他感到,漫长的逃亡生活就要成为过去。
“救命啊!”
“养马,还是养牛?”
即使要打鹿,在这个无雪的季节,也绝非一件易事。如果有一条狗的话还可以,否则,就只能藏在野兽往来的小路上,等候鹿的到来。这是需要耐力的事,稍一急躁就要徒劳。还不如先找个阿伊努村落,解决一下饥饿,再睡上一觉,然后打鹿不迟。尽管这样,杜丘还是极为留心地上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上猎物呢。
“爸爸!”真由美插嘴说,“为什么不挽留?真无礼。”
他检查了一下上膛的子弹。幸好,风从上面刮来,是顶风。杜丘悄悄地靠近前去。
他好不容易走到岸边,一上岸就再也支持不住了,一头躺倒在草地上。鞋脱不掉,手脚全是,脸上还流着血。现在,连扬一下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呼——”他听到一声动物的喘息。但那并不是熊。他看到河滩上有个人骑在马上,那姿势好象美国西部剧里的牧童。那人从马鞍上拨出枪。朝空中放了两枪。
恐怕一看熊跳进河里,她就一溜烟跑回家去了。此刻,他忽然记起,那姑娘在暗色的衬衫藏书网外面套着一件红毛衣。这是从潜在的意识中升起的记忆。大概是个阿伊努族姑娘吧。只要找到她,也许能给自己一些食物。
“您的衣服太破了,光穿这套吧,是父亲打猎的衣服。鞋也合脚吧。只是您的钱湿了,给您换了张新的。”
瞄准了。他从背后瞄准了熊的脊柱。如果能命中。当然也可以一弹毙命。但是,隔着二十米远,连来福枪也很难打准,这支村田枪就更不行了。
究竟是什么职业,真由美想象不出。但一看面貌就知道,肯定不是工人。只是在精明聪慧的相貌中,流露出一丝冷酷的神情。
“你的工作呢,律师?”
警察迟早会来的。必须赶在警察之前离开这里。他不想让真由美看到自己那时的狼狈相。
“睡得好吗?”远波真由美走进房间,问道。
“我……”
顿时,人喊马嘶,飞驰而来。有十几匹马跑下了河滩。其中一匹马上骑着的就是那个姑娘。
“看来,是留不住啦。”
杜丘想。现在已经无力去寻找阿伊努族的村落了。他预感到自己就要死去。不被熊吃掉,就算万幸。他仰望着灰暗的天空,那些穿空而过的水鸟,已经飞得无影无踪。
——可现在已经不行了。
刚要跌进沉睡的深渊时,他恍惚听到有什么在响,声音很大。
“快!警察来了,有人告密?快上马!”
“不要紧吧?”
熊也立刻发现了杜丘,于是猛冲过来。杜丘跳进河里。但河却很浅,不能游泳。糟糕!不过已经晚了。熊能看见腾起的水花。他胡乱地拨开水向前游着。与其说是游泳,不如说是脚登河底,手扒石头。水流湍急,偶尔还要呛上一口。
那是疯了一般的颤抖的叫声,绝非无缘无故。杜丘走出树荫。这个女人被人侮辱的场面,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登上山坡。这也许有危险,但绝不能见死不救。
“怎么,你要走?……”
“那么,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到那种地方去呢?”
远波善纪正在客厅里。
杜丘原想步行走,但一想,光是离开这个广阔的牧场,也要走好长一段路,于是决定还是骑马走。
她一直认为,父亲不是不懂人情的人,他一定会挽留客人,给他以应有的招待。可现在……真由美不由得大为生气。
一个可怕的情景,展现在他面前。
杜丘随着真由美走下楼来。这是一座城堡似的宏大的西洋式建筑。也许是出于经营牧场这种职业的考虑,室内的设计是可以穿鞋的。
“请求您也不行吗九九藏书?您这样的人,父亲也一定要挽留的。”
“我姓前田。”杜丘低下眼睛,回答说。
“前田君,你为什么要在山里呀?你好象不是本地人。”
杜丘从真由美手中接过衣服、鞋和没有折痕的纸币,走进旁边的屋子。厚运动服式的狩猎服,和自己的那套西装不同,活动自如。半长靴,再穿上厚袜子,也没什么不合脚。杜丘本打算等恢复了体力再说,可一有了这身衣服,顿时又鼓起了逃跑的劲头。
马急驰而来,奔走如飞。可以看到在马上的真由美,头发上下飞舞着。马跑近杜丘身边,踏起一阵烟尘。真由美手握绳绳弓身马上,左手凌空扬鞭,壮美无比。
“听说,从前日高山一带的阿伊努人,一碰上熊,就把袍子前面卷起来,让熊看下身。嘴里念叨着,‘你想看的,在这里,已经为你把衣襟掖起。’要是女人就弯下腰,屁股对着熊,男人就站着让它看前边。”
杜丘瞄准攀着树干站起来的熊,扣动了扳机。“砰——”随着一声枪响,硝烟弥漫。杜丘不管是否击中,立刻扔下枪,跑向河边。一刹那间,只见能掉转头,以排山倒海之势猛扑过来,杜丘不顾一切地跑着。就要跳进河里之前,他回头看去,熊正吼叫着扑上他掩护射击的那棵树,把树干都咬裂了。
“我要是杀人犯?”
——告密了?
登上平缓的山坡后,惊叫声更清楚了,好象就在耳边。突然,匆征赶到的杜丘大吃一惊,骤然停住了脚步。一阵可怕的吼声,震耳欲聋地传来。
他很怀疑。于是拿起报纸站了起来。杜丘并没有那种天真的想法,以为自己救了远波的女儿,远波就不会再去告密。他脑海中掠过了那些热衷于追踪捕捉的男人们的残忍神态。天真的幻想是危险的。他离开客厅,奔向大门。也不知有多少房间的庞大的楼房,寂静无声,好象没有一个人。他越发感到,远波全家都在屏息以待呢。
他是个高个子,五十岁上下,体格强壮。
“啊。”
“得救的是我,”杜丘依然站着说道,“我该走了。”
有着狩猎经验的杜丘,颇知熊的凶暴。如果贸然冲过去,势必被害。看来,这个怒吼的庞然大物,绝不是村田枪所能对付得了的。连续不断的吼声,使人战栗不已。但是,此刻也绝不能见死不救,偷偷溜走。
杜丘迅速看好地形。想用村田枪一枪打死它,是不可能的,只能打伤。如果打一枪它就逃掉,那是再好不过的。然而,吃人的熊,在九九藏书网枪响的瞬间,就会掉头袭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子弹装的是发烟火药,它就会朝着烟猛扑过去。射击之后迅即转移,这是猎熊的诀窍。现在这支村田枪的子弹,很可能装的就是发烟火药。要是再有一发就好了,然而却没有。
——那个姑娘跑掉了吗?
从远波离开时的目光中,杜丘感到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抓紧自己的心。那儿有报纸!在社会版上,引人注目地登载着一个逃亡的检察官摆脱警察、潜入日高山一带的详细报导。还有照片。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奇怪。可那一部分内容却被远波折叠过来,留下了仔细读过的痕迹。
“各人有各人要办的事,真由美。挽留客人,有时也会给客人添麻烦的。”
显然,她已支持不了多久了。熊很可能咬断树干,把树推倒。它正发疯地暴跳着。
那个男人跳下马来,扶起杜丘。
不知为什么,真由美对于就这样把他送走,感到有些惆怅。当然是他救了自己的命。但是,对于自己来说,怎么都能得救,因为一看见马跑回来,救护队立刻就出发了。可他呢,用只有一颗子弹的村田枪,就把凶暴的熊引到河里,该是多么英勇而又果敢哪!她由衷地敬佩。熊尽管不能上树,可却善于游水。弄不好,他就会被吃掉的。而且,在他额头上显露出的含蓄的神情,也深深吸引了她。
“我来不及试验哪!”
熊?!杜丘想,又是熊来了。他勉勉强强抬起上身。已经没有一丝逃跑的力气了。如果熊朝自己扑来的话,只有再跳进河里去。黄昏已开始笼罩河面,暗灰色的河水显得更加寒冷。
“什么呢?”
杜丘来不及细问,抓住直由美的手,跳上马背。马又全力飞奔起来。
“不知道。”
“像吗?”
“是前田君吧,”远波起身迎来,“真不知该怎样感谢您才好。”
杜丘笑了笑。真是个大胆而开朗的姑娘。他望着窗外,心想,大概正是这广阔的牧场,才培养出了她如此开朗的性格吧。窗外是一片草原,环绕着层层森林,一望无际。
真由美的腰部剧烈地抖动着,杜丘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
杜丘叼着一支烟,正从窗子里看着外面的景色,他转过身来,轻轻点点头。
跑了两公里左右,他回过头,看到有一匹马追来了。杜丘停住脚。在草原上,谁也跑不过马。
“上哪去好呢?!”
听到枪声,杜丘又无力地躺下了。
“我也失陪了。请稍候,真由美就牵马来。”远波打个招呼,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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