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荷初露时节
第二节
目录
第一章 穿青布长衫的日子
第二章 以科学为根本
第三章 小荷初露时节
第二节
第三章 小荷初露时节
第四章 点燃火种照耀中国
第五章 扬帆于滔滔学海
第六章 助推专家治校
第六章 助推专家治校
第七章 刻刻不忘救国
第七章 刻刻不忘救国
第八章 “熊案”始末
第八章 “熊案”始末
第九章 特种研究事业
第十章 种桑长江边
第十章 种桑长江边
第十一章 重回清华园
第十一章 重回清华园
第十二章 在“文化大革命”的日子里
第十三章 最后的大师
第十三章 最后的大师
上一页下一页
从现在的资料和有关书籍中证实,曹云祥这个秘而不宣的计划取得了相当的成功。首先反对张彭春的人中竟有跟他搞课程改革的人,比如课程委员庄泽宣等。由此可见,若不是梅贻琦倾力支持,或许计划伊始就会流产。另外,有关张彭春继任校长反对最甚者竟是清华的少壮派。苏云峰先生《从清华学堂到清华大学》一书中曾这样写道:“……据张彭春自己的分析,反对他的是清华校内一个h.h.教员社团(此名全称尚查不到)。其组成分子为钱端升、庄泽宣、吴宓、王文显、陈达、叶企孙与一个叫t.l.(不知其名)的野心家,除了王文显,都是清华的少壮派。”
11-12在北院六号,与张(歆海)、庄(泽宣)、陈(达)、钱(端升)、叶(企孙)协议校长事,拟由同人表示,推(一)范(二)梁(三)周(四)王文显(五)马寅初等为校长。即起草中英文宣言。在其处午饭。
从吴宓日记中也可以看出,叶企孙在拒张活动中,一直扮演着与他的恩师梅贻琦完全不同的角色。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双峰并峙的情况呢?苏云峰先生在其著作中似乎回答了这个疑问:
在北方,南开比北大捷足先登,梅贻琦是最早进入清华的南开人,第二位是金邦正,金之能于1920年出任清华校长,是南开的严修和张伯苓打出的另一张“王牌”。金被逼辞职后,南开受挫。张彭春是第三位。张于1923年7月出长清华教务,南开寄予厚望。张对清华之人和事处处不满,力图改革,以拓展南开在清华势力,但遭遇清华主流派反对,仅得梅贻琦等少数人支持。钱端升(1900-1990)是北大在清华的一颗种子,唯此时尚未发芽。
9-10上《翻译》课。
且不说叶企孙初入清华教学上就已堪称主力,但真正给他考验的却不是教学,而是清华内部复杂的人际环境。
………
……
十一月二十日星期五
十一月二十一日星期六
晨,庄泽宣来,谈校长继任问题。同人之不赞成张者,有(一)范源廉(二)周诒春(三)郭秉文诸说。宓以(一)为宜,(藏书网三)决不可。
十一月十九日星期四
十一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尽管曹云祥和张彭春之间的矛盾已接近公开化,但二人在清华改制的大方向上还是所见略同的。二人都知道,清华改革则生,不改则亡。但是要改办大学,必须要吐故纳新,吸收新鲜血液。正是在这样的情势下,由清华培养的留美生们纷纷回校任聘,成为继张彭春、梅贻琦“新势力”之后的又一“新生代”。
曹云祥使用拖刀计,要斩的并非是张彭春一个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打张而意在梅公。从曹多年的从政经验和阅人判断看,在清华园,真正能对自己构成威胁或称其为对手的也仅有梅贻琦而已。张彭春,一介书生,自恃才高,实则缺少历练,既不懂人情世故,又骄娇浮躁,在他眼中,不过是一黄口小儿而已,倘若把他身后的依靠除掉,不日便尽现窘态。但张身后的梅贻琦是何等样人物,曹云祥竟无法捕捉他的完意象。在辅助张的过程中,他为张提供的种种设计,或是办学思路,或是课程改革,细细想起来,竟全是为了清华之未来!除此之外,举凡关涉个人恩怨或狗偷鼠窃伎俩,他均坦荡拒之避之,以金刚不坏之身使人难以诟病。
我们从吴宓日记中可以看到,在拒张长校的活动中,叶企孙出现的频率很高,而与张彭春关系极近的梅贻琦则很少被提及。
至于在科学中我选择了核物理这门学科,又是叶师为我铺的路。1925年,我和浦东中学同学施士元一起考取清华大学时,都是选的化学系。在第一年的课程中,最使我入迷的是化学课,化学实验设备很好,引人入胜,我做起化学实验来忘了一切,常常要有人提醒我或赶我离开实验室,我才会感到肚子饿了,赶快到食堂去找点什么充饥。二年级时,我和施士元都转到物理系了,这是怎么发生的呢?是叶师的为人品德,他对学生的厚爱,他的
九_九_藏_书_网
教学,像磁石吸铁那样把我吸引到物理科学事业中去了。有一次上普通物理课,叶师在大课堂上给我们演示伯努利原理,他拿着一个带有管子的小漏斗,另一手把豌豆从漏斗上放下去,同时用嘴在管子的另一端吹气,豌豆飘在漏斗中间,既掉不下来,也没有被吹的气冲走。这现象非常有趣,又耐人思索。叶师站在讲台上问:“我们在座的各位同学,有没有人能够解答这个问题?”我想了想,就站起来解释了这个问题,他听了非常高兴,说我理解问题清晰准确,自这以后,他经常找我,和我谈许多物理问题,关心我的学习和生活,告诉我学习有困难和问题时,随时都可以去找他。在叶师的循循善诱下,我逐渐觉得物理实验也很有意思。就这样,在进入专业课学习时,我选择了物理,从此决定我半个多世纪以来始终在物理的海洋中遨游!
叶企孙进得清华园,只和一人有关,这个人就是梅贻琦。二人的秉性脾气,竟是那样的相合。放眼清华,一见如故者,在梅贻琦的私家相簿里,叶企孙怕是寥寥无几的一个。梅贻琦大叶企孙9岁,成为叶企孙的老师时,又教他数学与物理,这两门功课又偏偏是叶的最爱,以他的资质与勤奋,梅贻琦没法不喜欢他。梅的君子品性和精深学问当然也是叶的楷模。在清华园学习的时候,叶企孙是梅贻琦最得意的学生,这情形已然如在南开时的他与张伯苓。师生如父子,是中国最为独特的文化伦理景观之一。因此,当清华改制组建大学时,身为物理系“首席教授”的梅贻琦为校方提供延聘名单时,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叶企孙。
十一月二十二日星期日
次至东华饭店,童锡祥请宴。袁同礼、叶企孙亦在。毕,偕童至清华同学会谈,述校事……
这是个极为费解的情状。吴宓是逢事必录,有感必发,只要与此事扯上干系,他肯定会有所记述。然而,在这个特殊的拒张时段,有关梅贻琦的信息在吴宓日记里几乎是零。
曹云祥放出的去职消息传到下边,已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而且,他的以退为进的计划至九_九_藏_书_网少获得了局部的胜利。张彭春因不知隐忍,过早暴露出他想取而代之的企图,因此受到众多师生的抵制。从吴宓1925年11月18日日记及此后数月日记记述中,可以看到曹云祥反击计划的清晰印记:
晨九时,至南池子汤宅,晤汤用彤。旋童锡祥、叶企孙来,共谈……
叶企孙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在教学上已能独当一面。清华改制后的大学部开始全力推进张彭春的课程改革,其特点之一就是不设系,将全部课程分为“普通”和“专门”两个阶段。学生在2-3年内修完规定课程后,获得考试“修业文凭”,然后再选择是否继续攻读或转学就业。倘若继续学习,就要再参加考试,获得资格后再升入“专门”课程,这就是所说的“专门”阶段。后来,张的这项改革计划被攻讦,大部分学生认为考入清华就已颇费工夫,而辛苦3年只得修业文凭,还不能出国进修,这实在是得不偿失,于是群起而攻之,而一些教授也持反对态度,使这项改革仅仅推行半年就宣告失败。叶企孙的大弟子王淦昌、施士元是1925年9月入学的,正好赶上这一改革实验。一开始,他们选修的是化学而不是物理,但是,他们上了叶企孙的课后,便改变了初衷。叶企孙的课叫“普通物理课”,之所以冠以“普通”,大概就是应合张彭春的“普通阶段”。在谈到如何由学化学而转学物理时,王淦昌回忆道:
我们从吴宓近一周的日记中得知,曹云祥已经成功地将张彭春放逐了。他把张放在炉子上大火烤之,而心浮气躁的张彭春不知是计,非常配合地自愿跳到炉台上,等引来清华园一片反对之声,他才知道,不仅仅是校长当不成,而且连教务长也怕难以为之了。
晨,庄泽宣来,谈及曹校长将赴英国,似荐张彭春自代,而张继任,恐校内发生冲突,难以和衷共济。故拟设法抵制……
那时物理系创建伊始,全系教师、职工和学生总共才10人。只有叶师一名教授,他一个人讲各门主课,一年级时他教我们普通物理,二年级时他教我们电磁学,我们升到三年级,他给我们讲光学。99lib.net他除了讲课外,还要带领3位助教建立各种物理实验室,开出各类实验课。我们升到四年级时情况才有了变化,叶师经过种种努力,终于在1928年请来了吴有训、萨本栋两位很有学问的年轻教授,由吴有训老师教我们近代物理,为我日后从事核物理研究打下坚实的基础,尤其是在从事实验物理学的研究本领方面给我极好的培养。(王淦昌《见物理系之筚路蓝缕,思叶老师之春风化雨》,见《一代师表叶企孙》,第49-50页)
夕,与叶企孙、钱端升谈校事。在其处晚饭。
或许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促使曹云祥下此狠手。打梅不得,打张总可以吧。反正不能坐等新势力上台,他竟无还手之力。把张彭春斩于马下,也好让尔等看看,特别是让梅贻琦看看,权力场上,岂容书生抖擞?
由于教育界一直视清华为“肥肉”,有势力的社会团体或个人都想插手清华,遂与清华师生产生冲突。根据张彭春的日记,我们发现觊觎清华者,在北方,除了南开以外,有北京大学留法派的李石曾、留英派的“现代评论”陶孟和等人。在南方,为东南大学集团,包括东南大学校长郭秉文和黄炎培、陶行知所领导的中华教育改进社。保卫清华者为外交部、美国大使馆和清华师生。在清华教师中,亦有派系倾轧问题,受清华长期教养出身者为主流派,直接考选留美、短期插班生和留美津贴生等均为非主流派。主流派“怕北大人或南开人得势,控制了清华每年六七十万元的经费”,处处提高警觉。张彭春和梅贻琦均为南开出身,且是第一、二批清华公费留美生,唯此时均属非主流派。
在南方是黄炎培、郭秉文、陶行知所领导的东南集团。也为改进社重要成员的张彭春就露骨地说黄炎培、郭秉文、陶行知三人是“教育督军”,陶想当吴佩孚。陶除了推展平教运动外,对清华也极感兴趣,1923年元月他说清华停派留美女生,是忽视女子教育的证明,草拟“清华建议书”,有意介入清华。3月5日张彭春就指出,改进社“这一群自号为大教育家的,对于清华一定要设法干涉,要他们的人在里面拈一部分势力……现在恐怕清华也要落在他们手里”。不出张之所言,陶5月便在他主编的《新教育》杂志上,以“梁达”的笔,说在外交部管辖下,清华几无成就可言,主张应先“聘请全国知名的教育家,研究董事会组织法和改革纲要”,然后再由“全国领袖人物”,“组成独立的董事会”去管理清华。8月,陶利用到清华谈改进社召开年会的机会,向清华学生演讲,要他们“做全国的领袖”。后又用平教会的名义,建议曹云祥与张彭春改组董事会的办法。陶明白地表示,教育改进社之黄炎培、郭秉文都有意参加清华董事与校长人选,并谓外交部之聘请张彭春任清华学校教务长,目的就在以南开来抵制东南大学集团。但陶的活动没有发生作用,因为1922年以后,纷纷返校任教的清华留美同学,不仅逐渐取代了美国教员的地位,而且已成为清华的中流砥柱,足以抵抗外来势力,巩固清华江山。张彭春就深感这种压力,他说清华毕业生,尤其是近两三年回国的“有野心(合力)来占据清华地盘”,张和梅贻琦及常接近朱君毅、杨光弼等少数旧人,被视为“南开系”,“是他们的眼中钉”。而梁启超也于1925年时指出,“今日之清华渐已为本校毕业生回国同学所支配,今后此种趋势当益加强烈,此无庸为讳者”。九*九*藏*书*网
在张彭春的猜测中,那个反对他的所谓“清华校内一个h.h.教员社团”,我们有理由相信,或许就是被少壮派们戏称的“北院七号饭团”。
………
尽管曹云祥也是读书人出身,尽管他也出国留洋在西方学了若干自由和民主,尽管他使用拖刀计时微微觉得自己有些卑微,特别是对付梅贻琦这样的人,与之相比,会陡然觉得有些萎琐,但他全然顾不得了。既然已拍马回头,既然那只隐在暗影里捉刀的手已亮出利刃,而尘埃里已现出朦胧的头颅,他就只能举起刀来……
十一月十八日星期三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