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杉丸带着您去吧。”
来泡温泉的普通客人，多投宿在樵夫的家中。
在有年峰摸了小宰相，才恍然大悟。
“他那么有本事，一定投奔哪个大名门下了。”
庄九郎眼不离书。
“前天晚上，万阿来过这里。”
（不能对男人着迷。）
偷不着的反而香，奈良屋的万阿，此刻就是这种心情。
万阿却拒绝了。
“那就好办了。”
（被蠢男人纠缠上，不仅被人睡，还要搭上奈良屋的钱。）
赤兵卫却吃得很香。
一旦下定决心，万阿的速度极快。
万阿答道。
立刻召集护卫队。途中的西国街道还好，可是有马街道山路较多，据说还有土匪窝。
“去过有马的温泉，一辈子都会记得。”
“既然你一定要扮成奈良屋的万阿……”
有点伤脑筋。万阿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女人。
对万阿来说，它们就代表着四书五经、佛法阿弥陀经、无边法海中的现世利益，也可以说是贞操。
杉丸说过好几次。那时的温泉泡浴，一半带有宗教的意味。
二月。
“那在哪里？”
“……”
没有。
“我自己去，一定能把一本正经的庄九郎吓一跳。”
赤兵卫故作夸张。
庄九郎朗声道。
万阿渐渐明白了。应该怎么解释呢。
“谢、谢谢！”
有马的温泉位于摄津有马郡。旧书中记载道，“山峰环绕，东南流水”，坐落在北摄群山的溪谷中。
（我是为了得到鼎鼎大名的奈良屋的万阿，才去有年峰一战的。）
“我以为是谁呢，杉丸你啊。”赤兵卫却是面不改色。
日莲宗妙觉寺本山也不见踪影，向庙里的庄九郎的同门打听，都说：
杉丸有点恶心。
万阿心怦怦跳了起来。怎么回事，好像恋爱了。
这里的温泉得到飞速发展是在太阁秀吉带领诸将领和九-九-藏-书-网妃嫔们到有马疗养之后，比万阿的年代还要晚七十年。而此时的有马在万阿看来，（这种山里）却荒凉得没有任何情致。
“有马温泉寺的旅店，叫奥之坊。”
女当家态度坚决。
“我一眼就看穿你了。结果你死性不改，又来了。……竟然在大白天。”
转眼就到了新年。这一年，是永正十五年。
庄九郎一喜，眼光落在涂了朱漆的案几上。
万阿能大老远地赶到有马的温泉来，说明庄九郎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杉丸看了有些担心。
“这……”
（去看看也无妨。）
还是找不着。
万阿生性活脱，不拘小节，甚至在下人面前也能若无其事地更换内衣，却让京洛一带的风流男人只能望洋兴叹。
“杉丸，你见过温泉吗？”
“奈良屋。”
说着，撕下一块递了过来。杉丸接了过来，比起这块不明不白的肉，他更厌恶碰到赤兵卫的脏手。
——不过松波庄九郎，让人感兴趣。
确实如此。庄九郎周游了丹波、但马、若狭、因幡、伯耆等诸国，目的自然是为了寻找被白蚁蚕食的老大名家族。
“是啊。到了冬天热气腾腾，连眼前的树枝都看不清。”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兴奋。
“真的是热的？”
万阿一行人分别投宿在御所坊和兰若院。
“在什么地方对吧。庄九郎大人现在不在京城。”
“您去看了就知道。”
估计三天能到。
“能修行的。”
到了有马的山里。
丈夫死时，（总算从南无阿弥陀佛解放了。）万阿反而感到安心。一遍宗适用于乱世，宣传一辈子只要唱一遍南无阿弥陀佛就能去极乐世界，丈夫一定是升天了。
“哈哈，你去？见不到的。庄九郎大人整日苦读兵法、佛经，忙得很呢。”
赤兵99lib.net 卫从挂在腰上的脏兮兮的麻袋中取出一撮干肉放入口中。
“热水怎么可能自己流出来？”
“那，好吧！”杉丸像是下了决心，“让我们女当家去。虽然一步不曾跨出过京城，杉丸一定会说服她。哪一家旅店？”
“奈良屋的当家啊。自从庄九郎大人离开京都后，每天都责骂下人，我们都愁得变瘦了。”
“进来吧。解了腰带，脱下衣服，让我验明你的正身吧。”
“哪位？”
那个时代，只要自我保护的意识薄弱，就会赔上身家性命。
“没去过有马。不过早些年去备前买紫苏时，泡过美作的温泉。”
心下雀跃来到门前，给出来的小僧塞了一把赏钱。
这些旅店大都分布在溪流的沿岸。
就连山里的樵夫，都在议论：
难道见了鬼？
“一定要一定要。”
万阿不由大
吃一惊。总算知道庄九郎的真心了。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想着自己。甚至独自躲藏起来，多高贵的人啊！
万阿在门口轻轻唤道。
奈良屋的万贯家财。
那么，万阿对死去的丈夫还有留恋吗？
“吃吧！”
京都的雪已经融化了。然而进入摄津的深山后仍有厚厚的积雪，京城长大的万阿反而觉得新鲜。
“我马上动身。”
溪谷很狭小。
虽然对小沙弥之道堪称老练，但是女人的身子太不一样了。
小僧赔着小心问道。
“松、松波庄九郎大人。”
——她指的是松波庄九郎。
泉水的颜色红得吓人。
“真是可怜。”
——已经去极乐世界享福了。
“赤兵卫大人，一直在找你啊。九*九*藏*书*网 松波庄九郎大人在哪里？”
拿在手心，也不吃。
“我知道你是狐狸变的。知道我喜欢奈良屋的万阿，故意变成她的样子是吧？”
（准是庄九郎君。）
无知得可笑。然而，成长于戒律森严的妙觉寺，倒也无可厚非。
“你也来一块？”
（真高兴。）
万阿是招婿入赘的。丈夫是死去的父母选中的二掌柜，生性内向，唯一热衷于一遍宗。从早到晚，他都在念诵南无阿弥陀佛。
“谷里流出的水是热的。”
“哎。不过松波大人……”
“怎么样？”
“门后的女人。”
杉丸、二掌柜、下人们、养着的家丁们都打听遍了。
庄九郎虽早有打算，然而除了他与生俱来的强烈自信外，他其实对女人一无所知。
万阿为难了。
“不，不是的。”
“那边的书院便是。”
干脆做一次狐狸，让庄九郎亲手将自己脱光吧。
“出门游玩去了。”
“请问施主有何要求？”
“骗人。”
他一把抓住赤兵卫：
赤兵卫奉了庄九郎之命，接连几日都在京都城里行走，伺机遇到奈良屋的人。
其实根本无需打听。
（什么？）
距离京城不远。
抬眼就能望见松波庄九郎住的奥之坊的桧树皮屋顶。
（终于来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肉。）
“杉丸，去打听一下。”
（万阿主子不会在单相思吧？）
赤兵卫的脸酷似貉子，皮肤就像腌过的柿子皮。堆满了肥肉，反而看不清表情。
白木搭建、格子门窗的古典风格，只有一角是时下流行的书院。华葱窗的亮光后有个人影。
万阿命令道。
“万阿也想泡泡。藏书网”
“骗人。”
“你是住在后山的狐狸吧！”
“庄九郎君。”
估计真正的潇洒，也就是这样了。
（那一定是庄九郎君。——）
万阿更糊涂了。
稍有钱的或是有身份的人，则住在温泉寺的旅店中。奥之坊、二层坊、御所坊等等。或是兰若院、阿弥陀房、清凉院等塔头房。
万阿这样想。
（原来女人是这样的。）
正月底的一天，杉丸沿着京都的高仓大道向北行走时，在花园左大臣的废邸的路口意外地遇到了赤兵卫。
“奈良屋？”
“是，在。”
除了家中养的浪人，还从东寺借来寺里的侍卫，凑齐了三十人。到了后便打发他们回去，过些天再来接。
上古时期，很多温泉都是由僧侣开发的。他们通过中国的医书得知温泉具有药效。他们在温泉建寺庙、盖旅店，大肆宣传。比起讲经念佛，他们更热衷于诉说温泉的疗效，然后又证实说“果然奏效了”。有马的温泉最早是由奈良时期的行基和尚发现的，温泉寺的修建也出自行基菩萨之手。
秋意渐浓。
小僧似乎觉察到什么，马上悄悄地退了下去。
冬天来了。
（怎么下手呢？）
（……？）
不过还没到迷恋上的地步。
万阿一听就来了兴趣。
万阿很是想得开。
“好一个潇洒的男人。”
首先，万阿无意守寡。那个时代，京都城里的寡妇活得并不像江户时代那么拘谨。寡妇可以随便和中意的男人睡觉，也可以结交新欢。
（奈良屋的万阿太检点。如能看上其他男人，丹波的黑石也能融化。）
“我是万阿。”
“狐狸。——”
“怎么说？”
但是，99lib•net既不想守寡，也不思念亡夫的万阿，却有财产。
也难怪万阿会这么想。
庄九郎低声问道。
万阿上了路。
“不用去传话了。我直接去找松波庄九郎君。”
一路劳顿来到山上。
赤兵卫在破旧的土围墙上坐下来，脚底还沾着刚才下的雪。
“从京城来了位武士贵人，每晚都在奥之坊挑灯夜读。”
“找谁？”
万阿津津有味地追问。
这就是女人。知道对方喜欢自己时，没有不动心的。
“不过”，赤兵卫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他现在在有马的温泉休养。”
“我去。”
“想诓我？我可是精通《法华经》奥妙大义的松波庄九郎。”
畿内境内别无温泉，仅有有马一处。自然很早就受京城的达官贵人青睐，人皇三十六代孝德天皇曾率领左右大臣、众卿和士大夫们在此逗留了八十二天。甚至让人觉得似乎把国都迁到了这座溪谷中。
里面有客房。
杉丸连声应道。
“谁要找庄九郎大人呢？”
（也就没必要上香追悼了）
京都城里的屋前屋后开始听见秋虫呢哝，却仍旧没有庄九郎的消息。
还有股味道。就连居住在火山地带的关东、奥羽、九州的当地人也会嫌弃，而京畿地区甚至上代的天子，都将它视若珍宝。
到达后的第二天，天色尚早，万阿就踏上了通往奥之坊的长满了苔藓的石阶。
护送镖队，打仗，返京后，不取分文的报酬便销声匿迹了。
“杉丸，温泉是什么东西？”
其实，万阿并不视贞节如命。
“——？”
他的笑容里暗藏了正中下怀的得意之色，杉丸却丝毫未能觉察到。
“有马的温泉？”
“杉丸，给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