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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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鸡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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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炼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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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补充说,如果是学校的其他教师出现这种情形,也许是睡眠不足或者身体不适所致,可卜校长是一个具有三十年教龄的教员,平常讲课一贯思路清晰,仪容整肃……这一次,他或许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侦探来到镇上的事情,而且他还去过卜校长的家,我想,犬子所提供的情况也许对镇长大人有些许作用……
“您要去哪儿?”王秘书问道。
镇长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样的话。这场暮春的绵绵阴雨仿佛使镇上的每个人的行为都出现了反常。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如何应付眼下即将出现的荒唐局面,卜校长已经迅速地走进卧房,打开了橱门。
这个侦探去找褚少良做什么?镇长蜷缩在衣橱里感到有些茫然不解。不过,他没有在这件事上再细想下去,仍然在抱怨今天看来已经流产的艳遇。狗日的卜侃,你要是晚回来一步,老子就抄了你的后路了……
镇长和卜夫人走到卧房里,他刚刚来得及将她旗袍的下摆撩开来,就听见放学回家的卜校长在屋外叫门了。
“这名侦探在卜侃校长家里待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卜侃的邻居,一位中年妇女接过辨机和尚的话继续说道,“今天早上我在院外的篱笆边挖沟排水,看见这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进了卜校长的院子。那会儿,卜校长正在学校里上课。他老婆平常在镇子里就是有名的骚货,一瞅见男人上门就魂都没了。诸位想想,一男一女关在房子里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吗?何况外面还下着那么大的雨……”
“我想到卜侃校长家去一趟。”
“你的鼻子比狗还灵!”卜夫人说,“今天早上我还在睡觉,听见有人在敲后院的木栅栏门……”
镇长听卜九-九-藏-书-网侃夫人这么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卜侃没再说什么,镇长听见他的脚步声朝后院走去。不一会儿,他就听见卜校长在后院唱起了那首冼星海的《二月里来》……
“我去将大门关上吧,”卜夫人轻声说,“要不然待一会儿,家里就会变成一片水塘了。”
“外面雨这么大,门不关,你想在家里开洗澡堂啊?”
“要×你就快×吧!”卜夫人低声催促道,“待一会儿,学校放了学,卜侃就该回来了。”
镇长跌跌撞撞地走到她的身旁,挨着她坐下。卜夫人已经开始发出微微的喘息。镇长没有从她手中接过针线,而是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卜夫人的身体战栗了一下,随后将他的手移到了胸前。
辨机和尚的描述多少引起了镇长的一线警觉。卜侃是一个北方人,他是响应陶行知先生的倡导来莘庄创办实验小学的,因此在镇子里,他的身份最为复杂。他举止乖戾,自命清高,平常除了偶尔与褚怀仁的大公子下上一两盘棋外,很少与镇上居民们来往。
“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镇长来一定有什么急事吧?”
镇长很快接到报告:今天早晨驾驶着一辆吉普车来到莘庄的那个外地人经查明是一个来自城里的私人侦探。
“我来帮你穿吧。”镇长站起身来。
镇长毕竟是镇长,他没有理会女人的苦苦央求,很快从床上溜下来,开始穿起了衣服。
“没什么事,”镇长说,“我打这儿路过,顺便进来避避雨。”
“可不是嘛,”镇长附和道,“自打雨季来临,我觉着每天都像是做梦似的……”
老板说完,眼巴巴地瞅了镇长一眼。在镇长及时对他的热忱和警惕做出了高度的评价之后,父子俩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镇公所。
一缕樟九九藏书脑丸的气味使镇长忍不住直想打喷嚏,他听见卜夫人趿着木拖去堂屋开门。
尽管卜夫人所说的梦境或许是一种实情,但镇长还是能够觉察到她的话里有一种明显的挑逗意味。
最后一个来到镇公所提供情况的是本镇染布作坊的一位老板。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他那个正在莘庄小学读书的儿子,这个十多岁的男孩所表现出来的高度警惕使镇长大为欣慰。男孩的情报虽然与侦探的行踪无关,但也并非没有价值:在今天上午的第二节课上,校长卜侃的神色看上去非常紧张,他头发蓬乱,嘴唇发乌,讲话颠三倒四,有好几次他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气,他的目光躲躲闪闪,拿着课本的手不停地颤抖……
“让他敲,别理他!”卜夫人心急火燎地对镇长说,“你先给我来几下再说。”
卜夫人仿佛愣了一下,随后她用一种戏谑般的语气对卜侃说:“我该去厨房做晚饭了,你自己去找吧。”
镇长感到自己的脑子里塞满了一道道烂绳子,怎么也无法将混乱的思路理出一个头绪来:日本人空袭梅李,侦探的出现,卜侃,褚少良被抓……他扳起指头,一遍遍地数着从早晨到午后的这段时间里莘庄所发生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出某种联系。
这个来自外乡的女人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可她的身段看上去依然像个姑娘。镇长注意到她的旗袍的分衩开得很高,丰润的大腿外侧裸露出一线白皙的肌肤。
雨水斜斜地从敞开的门扉中打进来,一股清新的青草芳香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缕鸽子屎的气息。
她的话使镇长吓了一跳。虽说镇长平常在莘庄也时常弄出一些风流韵事来,可从来没有任何女人像她那样直截了当地说这种话。镇长在心里对自己说:卜侃,这件事你他娘的九-九-藏-书-网可不能怪我……
也许是由于屋外的风雨声太大,卜夫人像是没有听清镇长的话,她径自走到门边,将大门掩上,插上了门闩。
镇长来到卜校长家的时候,学校还没有放学。卜夫人正在堂屋里做针线,一见到镇长来访,卜夫人久雨缠绕的脸上立即呈现出一缕酡红色的光泽。她告诉镇长,自从这场梅雨降临的那天起,她还没有出过家门,身上都快长霉了。由于消化不良,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边打了好几个逆呃。
正在这个时候,镇公所的王秘书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出现在门外的树林里。他脸色阴郁地进了屋,径直来到镇长的跟前,在他的耳边悄声地说了些什么。镇长愣了一下,随后朝他摆了摆手。
最先看见侦探的是镇上白居寺的住持辨机和尚。他从清晨的睡梦中醒来就听到了吉普车引擎的嗡嗡声。由于白居寺在江南一带极具名望,辨机和尚将这个人看成是一个外地来的求香问佛者。他穿好衣服正准备亲自来迎接,这个年轻人已经从吉普车里钻了出来,他手里拎着那把手枪,围着汽车转了两圈,随后就锁上车门,绕过寺庙外的围墙朝镇子里走去。辨机和尚出于一种与他清心寡欲的形象不太相称的好奇心,跟在他的身后走了一段,他发现这个侦探走到莘庄小学校长兼国文教员卜侃先生的院宅边突然停了下来,他先是对一根探出院墙外的杏树的花枝端详了片刻,随后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敲响了后院的木栅栏门扉……
过了一会儿,镇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接过王秘书递过来的一块热毛巾,将它按在额头上,然后朝嘴里塞了几粒止痛片。
“你别吹牛,”校长夫人柔声细气地对他说,“我的这个针孔可有些特别……”
镇长竖起了耳朵,他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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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夫人用那种懒洋洋的语调继续说道:“……我打开门,看见一个穿西装的陌生人站在门外。他没有打伞,浑身叫雨水淋了个透湿。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他是城里一个私人侦探所的探员,来莘庄找褚少良……”
“王秘书,你拿我的名帖去一下保安司令部,让他们先将少良放出来。”镇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门边的那把油布伞。
“我差一点忘了,今天早上倒是有人来过,不过,他不是来找你的。”

镇长笑嘻嘻地从橱里走了出来,冲着惊骇万状的卜侃说了一句:“你好,卜校长……”
“大白天关着门干什么?”镇长听见卜侃问了一句。
“今天有人来过吗?”卜侃回到屋里,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本来,在卜夫人打开屋门之前,镇长有足够的时间从后院溜掉,但情急之中的镇长显然有些慌不择路,他在屋里独自转悠了一阵,打开一只衣橱,一头钻了进去。卜夫人见状也只好将衣橱的门关上了。
屋里的光线陡然晦暗下来,镇长一度都看不见卜夫人的脸,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一阵沁人心脾的果香使镇长不禁怦然心跳。
校长夫人回到原先的那张木椅上坐下,用镊子从针线盒里夹出一枚针来,然后往里穿线。棉线在雨天里受了潮,她怎么也无法将线头从针孔里穿进去。
“这么说,他是从后院进来的啰?”卜侃酸溜溜地说。
“我的衣服也叫雨水给淋湿了,”卜侃说,“你去衣橱里找件衣服来给我换上。”
“该不会是桃花梦吧?”卜夫人嫣然一笑,“昨天晚上,我也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一只蚂蟥钻进了裤管……”
这个女人所关心的显然不是侦探的身份以及他冒雨来到莘庄的目的,她的真正兴趣在于只有女人乐于纠缠其间的男女绯闻。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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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长不失时机地遏止了她的话头,她绘声绘色的讲述还是在镇公所里激起了一串笑声。
根据镇上的目击者所提供的情况,这个人三十岁左右,身材中等,穿着考究的西服,手里还捏着一把袖珍手枪。尽管镇长本人由于偏头痛的折磨无意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但事情的发展根本就由不得他做主,镇公所接二连三地得到了有关这个人行踪的详密报告。这些盲目的告密者或盯梢者所描述的事实大相径庭,有些地方甚至还互相矛盾。镇长在综合所有的这些情况并做出自己的判断之前,必须考虑到镇民们的好奇心以及容易夸大事实的惯常习性,同时,他也必须兼顾天气的因素——持续半个多月的阴雨使镇上居民们的感觉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偏差。
接下来,莘庄药店的一名伙计提供了另外一些线索。这个身穿西服的侦探在晌午时分来到药店里。当时,阴沉沉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灿烂的阳光,可雨仍在不停地下着。伙计听见屋外沉寂多日的梅鸟在树篱间啾啾啼鸣。他正想出门晒晒太阳,与迎面而来的侦探撞了个满怀。这个侦探从他那里买了六盒人参,一对熊掌,两瓶虎骨绍酒,外加一只樟木漆盒。“就连白痴也不会相信,这个腰上别着手枪的侦探冒着大雨千里迢迢来到莘庄,仅仅是为了购买这些城里随处可见的药材。”伙计向镇长表达了这一疑惑之后,结束了他简略的汇报。
“探员?”卜侃自语了一声,“他说了些什么?”
“再小的孔我也能穿进去。”镇长觉得自己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没说什么,”卜夫人打了一个饱嗝,“他在屋里避了一会儿雨就走了。”
“别关了,”镇长笑了起来,“卜校长等会儿回家,要是看见大门关着,还以为我们……”
“你能行吗?”卜夫人冲着他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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