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苏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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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特瞪了他一眼:“也许吧,但你为的不是这个。你是想在教堂当着众人的面揭矿主的短。”
埃斯特拍拍麦克的胳膊,往桥上一指:一匹栗色猎马正从桥上奔过,马上的人在寒风中弓着身子。那正是煤矿的主人、当地的领主乔治·詹米森爵士。
麦克心中也有顾虑,但却说:“有什么不合适的?”
“怎么不行?”
如今,麦克已不再想做个小贩,但他依然渴望着不一样的人生。他梦想着能在格伦这样的谷地里,在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上,亲手建造自己的房屋;梦想着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梦想着能有一方乐土,那里的鲑鱼不属于领主,而是谁抓到就是谁的,让他可以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自在地钓鱼。手里的这封信也许就意味着他可以梦想成真。
“什么意思?”麦克已猜到了几分。
“会惹上麻烦!拉切特肯定火冒三丈。”哈利·拉切特是矿上的监工,替业主管理煤矿。“他没准儿找乔治爵士告状,到时说不定怎么收拾你呢!”
“得,这回完了。”埃斯特松了一口气。
虽是一男一女,但这两个年轻人却长得一般无二。同样是被煤尘染黑的淡黄色头发,同样是引人注目的浅绿色眼睛,同样是肩宽背阔的矮小身材,同样有着粗壮的手臂和双腿。两人同样固执,也同样喜欢争论。
当地的领www•99lib•net主是哈林姆夫人,一位带着女儿的寡妇。远处山背面的土地归乔治·詹米森爵士所有,那里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工程师在山坡上凿出了几个大洞,矿渣堆成的人造小丘使整个山谷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大型马车满载着煤炭,在泥泞的道路上压出一道道深沟;连溪流也被煤尘染黑。这对双胞胎就生活在当地一个名为“霍克”的村庄。村子里,一排低矮的石屋如阶梯般沿山坡向上延伸。
霍克村受过教育的矿工不多,但麦克的母亲却能够阅读,麦克也总是缠着她教自己认字。她无视丈夫的冷嘲热讽,坚持教一双儿女读书认字,丈夫说她这是不自量力。在维尔斯太太的酒吧,人们常常让麦克把《泰晤士报》《爱丁堡商报》,以及像《苏格兰人》这样的激进政治刊物上的内容读给大家听。这些报刊往往已经过期数周,有些甚至过期数月,然而村子里的男男女女依旧十分热切地听他将一段段演讲实录、抨击评论以及罢工、抗议和暴乱的报道逐字朗读出来。
他瞥了埃斯特一眼。看得出,她不是守旧,更不是斗气,而是担心。麦克心中涌起一阵温情。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埃斯特都会支持他。
清晨,马拉奇·麦卡什与埃斯特·麦卡什这对双胞胎沿着峡谷东侧山坡上一条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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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路步行前往教堂。马拉奇(人们通常唤他“麦克”)身着格子斗篷与花呢裤,膝盖以下却裸露着,没穿袜子,一双脚在木底鞋里冻得冰凉。然而他还年轻,血气方刚,对于寒冷毫不在意。
詹米森已有五年没有在当地露面。他住在伦敦,乘船来此要一个星期,坐驿站马车时间要加倍。人们说,他以前也就在爱丁堡开个杂货铺,是个十足的铁公鸡,平时能糊弄就糊弄。后来一位亲戚早逝,膝下无儿无女,名下的城堡和煤矿就都由乔治继承了。乔治以此为基础,建立起庞大的商业帝国,生意触角甚至远及巴巴多斯和弗吉尼亚。如今,他可谓身居显位:男爵,治安官,伦敦沃平区市政官,负责伦敦滨河地带的治安管理。
争论是他们的家族传统。双胞胎的父亲是个十足的另类,动辄便与政府、教会之类的权威唱反调。母亲结婚前在哈林姆夫人家帮佣。她同许多佣人一样,对上流社会并不反感。一个寒冷的冬天,矿井因为一次爆炸而关闭了整整一个月。父亲得了“黑痰病”便撒手人寰,这种咳嗽病症夺去了许多矿工的生命。没过几个星期,母亲也染上肺炎,随父亲而去。然而争论声并没有随着父母的离世而消失。周六的夜晚,在维尔斯太太的厅里,激烈的争论仍在继续。那里是99lib•net霍克村最像酒馆的地方。
“瞎说!”可麦克转念一想,又乐了,“也许吧。听了这么多说教,让我们恭顺守法,现在才知道,原来在最能救命的一条法律上,大家被他们糊弄了。我当然要站出来公之于众。”
这并非是去教堂最近的一条路,但是这里格伦高地的壮丽景色却总令麦克兴奋不已。高山腹地,幽谷密林,激流荡漾……这处风景对这颗年轻的心而言再熟悉不过了。他见过一对老鹰三次在这里建筑巢穴,哺育幼仔。和老鹰一样,他也在领主的眼皮底下,在富饶的溪流中偷抓过鲑鱼。他也会像山里的野鹿一般,在猎场看守到来时,悄悄躲在林间,一动不动。
然而,令双胞胎突然定睛驻足的并非那些农舍。一辆封闭式马车停在教堂门前,两匹高头灰马昂首而立。几个身着撑裙、外披皮草的贵妇在牧师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另一只手还不忘扶住自己时髦的花边帽。
昨天终于收到了回信,这也是麦克长这么大最激动的一件事。他想,自己的生活会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封信也许可以让他重获自由。
“是啊,没错。可我非得这么做不可。”
两人过了桥,下山回到格伦煤窑。越往山下走,气温越高。不一会儿,那座污河桥边的石铸小教堂便出现在眼前。
打记事起,麦克便一直渴望着自由。儿时的九-九-藏-书-网他就十分羡慕戴维·帕奇,羡慕他能走街串巷贩卖刀子、绳索。对于童年的麦克而言,戴维生活中最令人羡慕的,是他可以在日出时才起床,累了就可以睡觉。从七岁开始,每日不到凌晨两点,麦克便被母亲摇醒,下矿井工作十五个小时,下午五点才收工。晚上步履蹒跚地回到家中,粥还没喝完,他便倒在粥碗旁呼呼大睡。
没有一位矿工写过信,而这一封也是经历了众人长时间商讨,字斟句酌而写成的。信是写给卡斯帕·格尔登逊——一位在报刊上撰文讽刺政府的伦敦律师的。大家把信交付给一个名叫戴维·帕奇的独眼小贩去邮寄。至于信到底能不能成功寄到,麦克心里也不能确定。
麦克试着安慰她:“我会恭恭敬敬的,让你都认不出来。”
一个周六的夜晚,在维尔斯酒吧的一场争论过后,麦克写了一封信。
“恭恭敬敬?”埃斯特质疑道,“我倒要看看。”
两人走在阴冷的山坡上,埃斯特道:“我还是觉得在教堂读信不合适。”
麦克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心中也忧虑重重,但他依旧辩驳道:“如果瞒着大家,这信就没用了。”
“你可以私下拿给拉切特。也许他会悄悄让你走人,免得惹是非。”
“马拉奇·麦卡什,你可别犯傻!”她大叫道,“千万不要当着领主的面这样做!”
教堂边簇立着几处佃农的圆99lib•net形茅舍。舍内泥地中央点着明火,屋顶有洞孔冒烟。整个冬天,人畜同处一室。矿工住的房舍还要往山谷深处走,就在矿井附近。那里的居住条件稍微好点,尽管也是泥地草顶,但家家有壁炉,有烟囱,门边还有一小扇玻璃窗。矿工们也不用跟牲口挤在一起。尽管如此,佃农们依然觉得自己独立自主,瞧不起那些下煤窑的。
筑工与佃农们皆秉承祖义,相信君权神授,所以臣民都必须服从。矿工们接触的则是更为先进的思想。约翰·洛克等一批哲学家认为,只有人民认可的政府才真正掌握权威。麦克很赞同这一理论。
“这是不要命。”
皑皑白雪为格伦高地的群山戴上了银色的冠冕,树木丛生的山坡上泛着珍珠白,如同绿色丝裙前襟的首饰。山谷深处,一条急流在冰冷的岩石间激越而过。山林间呼啸着的凛冽寒风来自北海深处,夹杂着冰雹和碎雪。
然而,麦克还是固执地摇摇头:“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要是大伙儿都知道了,至少还有五个人想走呢。再说,难道就不为子孙后代想想?”
显然,他是在亲友的陪伴下,来查看自己苏格兰的产业。
“恰恰相反,”麦克固执地说道,“他来了更好!”
“这回你没法把信公开了。”
“我只想澄清法律是怎么说的,这能有什么错?”
“别让他们抓住你的把柄。”埃斯特担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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