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花什么时间去羡慕别人，更没花时间去设想改变自己、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学校、自己的朋友。早早就把自己安定放在那唯一的情境中，把时间放在熟悉这一切、接受这一切上。

印象中，我不曾对自己的名字有过什么意见，没特别喜欢过，也没讨厌过。那就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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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想，小时懵懵懂懂缺乏“选择意识”，还真不是件坏事。没想到要选择，心里自然生出接受事实的态度，于是我很容易让自己在环境里安定下来，也就容易喜欢上我所拥有的一切。

人的天性本能，对于陌生的东西总先摆出敌意抗拒。那是演化中形成的自我防卫机制。为什么“一见钟情”很浪漫？因为我们很少第一眼看去，就看到漂亮的人。“一见钟情”是不自然的，“情人九九藏书眼里出西施”才自然。熟悉了，我们才看到美，美与亲近关系密切。跟我们亲近的人，不会丑的。

也就是，我一直没有觉得，拥有什么样的名字，上什么样的学校，遇到什么样的同学，应该是我能选择的。不存在其他选项，也就没有比较。

同样的，念小学、念初中，都是住家旁边的学校，理所当然就去念了。报到、分班，一切听学校摆布，然后就在分配好的班级、分配好的座位，上学读书，跟周遭同学交朋九九藏书友。一次都没想过，如果不要在这个班会怎样；更一次都没想过，要不要转去可能更“好”的班。

不过，我希望在追求自由、自主的过程中，你不要失去对于周遭既有事物的接受能力。别一直远眺别处的风光，忘了让自己在熟悉的环境中获得安定、平静、休息。

你的环境里，有比我成长过程多得多的选择。小小年纪，你们同学就有人改过好几个英文名字，也都知道将来长大了，还可以去改掉爸妈替你们取的中文名字九_九_藏_书_网。你们早早就选择念普通班或音乐班，也知道不同学校的音乐班有不同的名声。这一切，将来会给你们强烈强悍的自由意识与自主观念，那是重要的价值。

我庆幸，在那个相对贫乏的年代，选择是个奢侈品。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我们接受了自己、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学校、自己的朋友。那本来通通都不是我们自己去选来的，可是因为不知道觉得委屈与无可奈何，我们摸熟混透了，就自然喜欢，自然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