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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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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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给别人造成困扰,无论拥有什么兴趣或者嗜好都是个人自由——如果他们坚持这样干脆明确的态度,就不会有任何问题。然而,他们做不到——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他们心中有愧。沉溺于不道德而又罪孽深重的快乐之中,所产生的罪恶感时常纠缠着滨口夫妇。因此,在这样的反作用之下,他们对待女儿极端严厉,甚至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以此来维持表面的道德感——我只能这么想。
在这一点上,岩仔可以说是操之过急了。
现在重新写成文字再看,连我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不知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我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的存在被冷漠地彻底否定了。
即使尸体被判明是宫下学长,对我而言也无所谓。因为我认为绝不可能会有人怀疑我是凶手。
岩仔当然立刻明白,米仓满男就是宫下学长,更糟糕的是,被害人的行李居然还放在旅馆里。
没过多久,宫下学长拗不过美绪,只好答应留下来过夜。
小闺果然以为夏娃(露咪小姐)是被另一个侵入者给袭击了,因此感到害怕。漂撇学长、我还有岩仔离开之后,一个人的她越想越害怕,生怕家里还藏着歹徒之类的,但她又没勇气自己去检查,因此便叫来了宫下学长——过程似乎就是这样。至于她是如何在这种时间段联络到人在旅馆的宫下学长的?原来他们两个之间为了以防万一,从以前开始就准备好了寻呼机。
要是这件事传开来,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因为……
“我都已经把家里各个角落都找遍了,一个人也没有。你接下来好好把门窗锁上,等到天亮不就行了?”
换句话说,小闺是打算私奔的,但宫下学长则不然,看来高千的假设似乎是一语中的。
接下来,岩仔详细描述了七月十五号晚上的事。他被小闺叫去替她处理家中突然出现的尸体,将尸体放在栈桥市民交流公园的凉亭中,然而正要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不是尸体。这部分因为和我的想象基本一致,所以就先略过。只不过,或许是不想连累我们,岩仔完全没提到漂撇学长和我的名字,而是写成一开始就是他自己开车去滨口家,也就是说全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宫下学长的护照和机票等贵重物品都是在机场巴士出发车站的投币式储物柜里被发现的,大概是为了防备自己住的旅馆被山田一郎和荣治他们发现进而找上门来。用心如此之深,可见他有多害怕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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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郎。
于是,在大二的暑假结束之时,我们失去了三个朋友。
首先,我杀害了滨口美绪和宫下伸一……
“你真的在乎我吗?”她开始质问,“真的爱我吗?”
在国道沿线的杂木林中发现的尸体是安槻大学的大三学生宫下伸一,人是我杀的。
岩仔在公寓里上吊自杀,而他的遗书便是如此开头的。遗书里写的内容虽说和我那应该遭到唾弃的妄想并不完全一致,但也大差不差了。
这里补充说明一下,岩仔在搬运露咪小姐的时候,已经把戒指戴回到她手上了。
“骗人,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你真的已经做好准备要和我在美国生活一辈子了吗?”
是的,怪异。这个夏天的切都显得如此怪异。
把尸体就这样放在这儿肯定不行……我这么想着。到了明天,美绪的父母就会回来,当然,他们肯定会立刻报警。
为了避免误会,我事先声明:关于岩仔刻意省略的部分,漂撇学长和我在接受警方盘问的时候已经全部吐露出来。
最后,我开车进了山里,把宫下学长的尸体扔在国道沿线的杂木林中,就在这时,我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总之,我决定将两人的尸体从滨口家搬到远一点的地方,便轮流扛起他俩的尸体,放进车里。我从不知道人类的尸体居然那么重,而且还有两具。这简直是个让我差点儿昏过去的重体力活,但我咬咬牙还是挺过去了。
直到他们两个头破血流地倒在我眼前,我才回过神来。
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但是,我完全想错了。一旦尸体的身份被查出来,那么宫下学长的新住址也会遭到调查(结果他是住进了旅馆,但我原先并不知情)。这样一来,自然也应该会从房间里找出宫下学长为了赴美而准备的护照和机票之类的——我竟然不小心疏忽了这件事。
根据警方的调查,大学笔记本上的圆珠笔笔迹已被确认是岩仔本人的,现场的状况也没有任何疑点,也就是说,岩仔是自杀的——这一点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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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置疑。
他们俩情欲正浓,根本来不及抵抗。我挥舞着敲肉锤猛打他们的脑袋。怎么,原来你俩还穿着衣服啊——不知为何,我到现在仍然清楚记得自己当时闪过的这个蠢念头。
滨口夫妇究竟为何犹如对待“囚犯”一般对待独生女儿?难道是因为他们自身那不为人知而又不道德的“嗜好”所产生的反作用?
“——真是无聊的聚会,”我听见美绪一边喘气,一边弹着舌头说道,“根本是浪费时间。要是从一开始就我们两个这样单独相处就好了。”
也就是说,死者的真实身份很快就能被查明。岩仔认为,既然宫下学长预定和小闺一起赴美,他的行李之中应该装着护照、机票之类的东西,从这些东西上可以立刻明白死者的身份。
事到如今,再重复这些怨言已经无济于事。但我不禁想到,如果小闺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次的事件了,至少发生的可能性会变得很低。
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像个小丑一样,一想到此,我的脑袋就一片混沌了。
和美绪一起度过的时光,对我来说是无比珍贵的。虽然并不是我们两人单独相处,而是和朋友们一起,而且我和她之间也没有特别亲密的交流,但我依然觉得非常快乐。或许我的形容十分过时——对我而言,那是值得被装进宝盒珍藏的美好时光。
“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傻话?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啊!他们的双重标准,竟然以如此怪异和讽刺的方式在独生女儿的身上结出了果实。
然而,美绪本人居然就这样否定了一切,让我有一种自己的宝盒被人从后面一脚踢飞的感觉,而当我慌忙寻找被埋进泥土里的宝石时,背后又传来了狠狠的嘲笑声一般。
“这样不好哎!”我听到了宫下学长的声音,他似乎有点生气。“好不容易明天就要出发了,要是被别人看到我来这里,就全白费了——”
因为刚刚在居酒屋分别的宫下伸一竟然在里面。为什么宫下学长会在这里……我简直一头雾水。
当然,我并没有乐观到以为宫下学长的尸体永远不会被发现。虽然我将他藏在了很不起眼的地方,但我想总有一天还是会被发现的。
接下来的午间九九藏书新闻报道了亚当是投宿在市区旅馆的名叫米仓满男的男子,是给了岩仔更沉重的打击。
如果仅从岩仔的描述来判断,他们俩的争执简直毫无意义。就岩仔的印象,小闺似乎屡屡击中要害,宫下学长则是节节败退,不断重复着牵强的借口。
回过神来,我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敲肉锤。我已经记不太清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似乎是摆在水槽旁边。厨房并不乱,收拾得很整洁,但不知何故只有这把敲肉锤没有摆在固定的位置,而是被丢在了那种地方……
话说回来,既然要认命,我多么希望他去自首。如此追悔的,想必不止我一个。我不知道岩仔本人是怎么想的,但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可以说是永远地“排挤”了我们——那么害怕、那么讨厌被排挤的岩仔。
当我到了凉亭一看,发现刚刚那个被我误认为是尸体的女人忘了把她塞在丝袜里的头发带走……
然而,岩仔却亲手给了警方,甚至我们将两案当作关联案件来考虑的机会,因为他犯了个重大错误,竟然把装有小闺头发的丝袜遗弃在亚当的尸体旁。
我再也忍不住,想从后门偷偷出去。现在回想起来,假如我早几秒做出决定,离开滨口家,或许就不会犯罪了。
动机自然是他对于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感到悔恨,而且一想到自己将要被逮捕,作为罪犯度过自己的余生,他就寝食难安——遗书上是这么写的。
于是,我袭击了在客厅沙发上缠绵的两人。
“你该不会打算在途中丢下我,自己回日本吧?”
说起来我也真是糊涂,直到看了十九号的早报,我才想起这件事。这时我才终于知道自己犯下了重大失误,吓得脸都绿了。
我以为自己的行动一直出奇的冷静,但我犯下的毕竟是杀人这样的滔天大罪,脑袋里早已血气上涌。
经由滨口夫妇认尸,确认了夏娃就是小闺——滨口美绪。另一方面,对于宫下家来说,母亲才刚刚去世,随即就发现了长男的尸体,这个夏天简直是遭到了双重悲剧的侵扰。
然而,我不想把宫下学长的尸体跟小闺扔在一起,在丢弃掉美绪的尸体之后,我再次发动了车子。
接着,客厅暂时安静了下来,不过他们俩并没有出去。客厅里不时传来低声窃笑和类似嘴唇相互重叠的声音,总之气氛变得相当淫靡。因为我不能亲眼目睹,反而感觉更加不堪。九_九_藏_书_网
事实上,我的确察觉到了,因此岩仔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有一点他弄错了,就是“米仓满男”放在旅馆的行李中,别说护照,连任何能证明身份的文件都没有发现。
“又没人在,有什么关系?”美绪似乎在闹脾气,“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嘛!我今晚怕得睡不着。”
或许是因为不能如实地将真相全部写出来,所以心里很不耐烦吧,岩仔写到这里开始用圆珠笔狠狠地乱画,以至于在大学笔记本上戳了个洞。
如果小闺没有被父母如此戏剧化(严格一词已不足以形容)地束缚和管教,而是正常地享受着普通的大学生活,宫下学长就无法乘虚而入,也无法利用她进行逃亡计划。这一点应该错不了。
就这样,我下意识地把车开往刚刚才去过的栈桥市民交流公园。我想一定是因为我想不出其他地方了。
补充一下,这把敲肉锤应该是小闺为了攻击露咪小姐才拿出来的,她打算稍后把粘在上面的血迹洗掉,所以才放在水槽旁边。归根结底,小闺可以说是在双重意义上对岩仔犯下了罪行。假如她在使用之后能把这件凶器好好地放回原处,或许可以避免岩仔这一时冲动的犯罪行为。
我把装有美绪头发的丝袜和宫下学长的尸体扔在了一起。当然,我本来是打算分开来处理的,但似乎一不小心就这样错手丢进了杂木林。
——他们两人为了宫下学长究竟是留下来过夜还是回家这件事争执了一会儿,接着美绪突然发起脾气来。
“别说傻话了。”
在此,我尽可能简洁地说明一下这件事的经过。
果然,门是开着的,我从后门进入厨房,然后躲到对开式橱柜的阴影里,偷听两个人的谈话。
虽然我也想过美绪有可能已经睡下了,但还是返回了滨口家。滨口家的客厅跟我刚刚搬出尸体(我当时这么认为)时完全不同,简直灯火通明。我想叫美绪,然而从落地窗朝里面一看,我却哑然失声。
美绪和宫下没有注意到庭院里茫然失措、呆呆站着的我,两人表情严肃地面对面说着什么。
但前几天还若无其事地和我们混在一起的岩仔,为何到了八月十九号这天却突然选择自杀?原来,是因为亚当的尸体被发现成了导火索。
你们有什么权利……我是这么想的。你们有什么权利把我排除在外?你们究竟有什么权利把别人珍贵的东西当作垃圾来嘲笑?你们有什么权利把别人当傻瓜,以为只有自己的东西是美丽的,有价值的,而别人一辈子也得不到?你们有什么权利让别人不要痴心妄想,闪一边去?你们有什么权利以男女主角自居,而把别人都贬作小丑?九*九*藏*书*网
情急之下,我绕到后门。因为美绪的懒散,当天滨口家一楼的门窗完全没有上锁。因此,我猜想这扇后门是不是也没上锁。
当然,如果要说明他这么做是为了让人认错尸体的身份,肯定又不得不提到漂撇学长和我的名字,岩仔注意到了这点,所以再度中断了文章。其实他打的如意算盘是:万一自己被查出跟遗弃尸体有关,也可借由漂撇学长和我的证词,证明夏娃的尸体是小闺以外的某个完全不认识的女性。
因为……
我突然灵光一闪,载着两个人的尸体,又返回了滨口家。接着,我从厨房拿出料理用的剪刀,剪断美绪的头发,并脱下她的丝袜,把头发塞入其中,然后重新带着美绪的尸体前往栈桥市民交流公园。
一旦亚当的身份被查明,而且知道了他正准备前往美国,那么相互关联的栈桥公园案件中被遗弃的尸体实际上是小闺一事,也会跟着水落石出。就算警方没有注意到,漂撇学长他们也会发现——岩仔是这么想的。小闺被杀这件事曝光之日,便是朋友们察觉自己是杀人凶手之时。他只能认命。
当然,理由我们很清楚。即使亚当的身份被判明为宫下学长,但只要没人想到这件事和栈桥公园的案子有关,岩仔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做好了准备才要去啊!”
自己不必犯下尸体遗弃罪,一想到此,我就好高兴。然而,这份难得的喜悦随即像风一般消逝。
“说是今晚,其实马上就天亮了,就剩几个小时不到了!”
“那就更没关系了啊!你就待在这里嘛!要是又有奇怪的家伙闯进来怎么办?要是我被强暴怎么办?”
到此,岩仔应该是注意到如果要说出这个理由,就不得不提到漂撇学长和我的名字。毕竟我们俩亲眼目睹了他是最后和活着的小闺在一起的人。但岩仔似乎终究无法下定决心供出我们的名字,在这之后的部分,圆珠笔的笔迹变得缭乱,并且没了下文,而是就这样换了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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