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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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3
“没错,那你们的调查结果呢?”
“对了。”
二月二十一日,被强送上飞机的千帆,就开始在安槻住下来,一直待到三月,为考试做准备。而在考试结束后,她又为了等考试成绩被父亲命令在酒店住到三月八日,最后顺利考入了文学系。
二月二十日晚上十点半,清莲学园的女生宿舍里发生了能马小百合被害的案件。发现者是隔壁二〇三宿舍,一个叫仲田的学生,她听到二〇二号室发出了剧烈的声响,于是便过去查看。只见宿舍的大门半开着,能马小百合倒在室内。而当时,能马小百合的室友柚月步美却不见踪迹。
“怎么突然说出这么没自信的话了。”
“事实上,理事会现在已经遇到了大麻烦。现在有人提出两起学生被害案,是由于学校的管理不当造成的,因此而产生了赔偿问题,这让学校头疼不已。”
“这样啊,这也是当然的吧。”
“难道说,”千帆感到,对方是想套她的话,于是紧张地回答,“你是指,杀害她们俩的是同一个人?”
总之,她打算先去佳苗书店的柜台问问。可是,刚刚过来工作不久的年轻女店员,听到“大岛”这个名字,却歪了歪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点儿睡吧,再不休息的话,你明天早上起来一定会后悔的。”
可是,这样的话,在能马小百合被杀事件上,惟道的不在场证明就成立了。她是否应该把这个推论告诉菓呢?千帆迷茫了。最后,她还是保持了沉默。自己并没有理由特别讲出惟道的不在场证明,而且这也不过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看了这篇报道之后,千帆终于获得了关于琳达的详细信息。菓为了告诉她这件事,第二次拜访她家。千帆虽然并没有特意拜托他,不过对她来说,为千帆提供信息只是顺带,向千帆调查案件才是他的本分。
“这样啊。你觉得喜欢女人这件事,比乱搞有家室的男人还糟糕?”
“啊,没错。小惠就是在去年夏天时,提出想要和我交往的。”
原来当时那个戴眼镜的警察,名字叫砦木啊。
在酒店的酒吧里,智惠子和往常一样,点了苏格兰威士忌。“小千帆,你不喝一点吗?”
“只是同居者而已。小千帆啊,你觉得男人为什么好色?”
“是吗……”菓吃了一惊,抬起头来,“难道,她会因为杀了狗而开心吗?”
“运动服……说起来……”
小百合当时腹部被刺,身上的血迹染透了外套。她的身上有十几处伤口,现场如同一片血之海洋。而她被发现时还有气在。
“没错,我们多方调查,但是怎么看,外人想要拿到钥匙去配,都是非常困的。虽然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就是了。可如果是通过内部人员,比如学校学生,或者是教职员工,则是可以接触到钥匙的。”
“——你该不会,还记得我的事吧?”
还是说,凶手根本就不知道——取而代之,千帆问出了另一句话:“那个被丢掉的暖贴上,有指纹吗?”
“到了第二学期,她们就互相疏远了。津吹麻耶说,主要原因是鞆吕木惠和你的关系越来越近。”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不想出轨的男人。小千帆,男人是一定会出轨的哦。为什么呢?因为一旦结了婚,妻子就不再是‘女人’了,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必须是浪漫的,非日常的。但妻子却是他们无聊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已经不是他们想要做爱的对象了。因此,男人才会想要出轨,就连结了婚的也是一样。”
正月的二日,那个男人居然就住女生宿舍,千帆庆幸,还好那时自己已经回家住了。不过在没人的女生宿舍安排老师住宿值班,想想也没什么问题。
“杀害鞆吕木惠的凶手,穿的就是那种运动服。”
“你还记得鞆吕木惠被害的现场吗?那里的血迹一直延续到门口吧。你虽然没有亲眼看过她的被害现场,不过应该知道,被害者是倒在房间正中央的。”
“什么人都可以……”
如果能马小百合还活着,恐怕会为此感到高兴的吧。可是,柚月步美搬出宿舍,却是因为她被杀害,这一点实在是太过讽刺……千帆一边这样感慨着,突然想到了一件怪事。
“就算有人可以说,我也不会说的。”
“我们认为,鞆吕木惠和能马小百合,她们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什么关联。”
当时,抓住千帆的女性店员,一定目击到了是谁往她的包里塞书。只不过对于店员来说,她把千帆当成了那个人的共犯,认为是此人偷书,千帆负责运出。
当然,这一切只是她的想象,可是这样一想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从那一天起,惟道会毫无顾忌地对千帆露出那样的“执迷”。千帆竟然有可以赠送戒指的对象……这一点煽起了惟道强烈的嫉妒心(在那之后,他又发现,千帆的对象并非男性,而是同为女生的鞆吕木惠,那对他又是多了一重打击。)。
智惠子下意识地拍了拍千帆的脸。她毫无预警地挥手,接下来似乎又忘了自己刚才的行为。这就是醉酒的反应。
“津吹——不知道。是清莲的学生吗?”
“真是的,明明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似乎是在瞒着家里人做什么。”
怎么样?菓的话将千帆逼到了死角。
对方是觉得说起这种话题,能够增加一些彼此的亲密感吗?可是为什么要故作亲密呢?难道是智惠子发现了,千帆和父亲的关系不好吗?不过她马上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可是,她们应该有什么联系。”
“在竹小姐,”这一席话让千帆不知如何作答,“你还是早点儿睡吧。”
“什么?”
“那为了让孩子也弄明白,你就说个清楚啊。”
“是的,真不好意思,我推掉了之前的推荐,给老师们添麻烦了。”
“那就好。对了,还有件事。”
“那么,她认为,惟道晋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凶手?”
“又或者说——如果弄不好可能变成人权问题,所以还麻烦你保密——就让我们把话题限定在惟道晋身上好了。你认为,他是否有杀害鞆吕木惠和能马小百合的动机?不管是什么都好,请你把知道的告诉我。”
“在一起?”木户歪了歪头,“那时,有人和你在一起?”
“真是的,你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这种蠢话啊,还是等你和男人好过之后再说。”
“去年的九月吗?嗯——木户先生。”
对于千帆的反应,木户露出失落的样子。也许他是在期待,千帆主动做一番详细的自我介绍吧。然而因为千帆的沉默,他也明白千帆并不是那么容易上手的女生,进而放弃了吧。
“嗯,好像是吧。反正我当时听了之后,马上就知道,应该是初中生或者是高中生吧。不过我还是想不起来了。”
当时,她虽然确信此事是惟道搞鬼,却没想到对方是用了什么手段,趁千帆不注意时,将书偷偷塞进她包里的。然而,仔细想想,这不是很简单吗。只要对方有“协助者”就可以了。而且,对方应该也是清莲学园的女生。为什么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自己都没有想到过呢?恐怕是对惟道的嫌恶,让她失去了判断能力吧。然而,现在弄明白还不晚。
“当然。我们也不能无视她的说法。总之,我们先派人把她保护了起来。”
“……我不知道,”看起来,菓会把她的沉默当作是肯定吧。“你和那个女孩,是恋爱关系吧。”
“但是,凶手从最开始就准备了刀子。”
千帆这才想起来,砦木还没有跟菓说起他遇到千帆的
“这你还不知道,不就是男女之事嘛。就是男人,和女人……你啊,应该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吧,没有吧?因为你喜欢女人嘛。我真是搞不懂你。”
惟道真正的目标就是千帆。绝对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任何破绽。如果稍一大意,恐怕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呢……千帆的自我防卫本能,常常向她发出这样的信号。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凶手就打算刺杀对方是吧?”
“对了,说起来……”
“津吹麻耶也说了,因为新生入学的时候,惟道对班里的学生讲过一些有的没的。说什么男生都很活泼,女生都很可爱。总之都是些普通的话。可是,鞆吕木惠却觉得很火大。”
二月二十日,能马小百合被害后,千帆被父亲强行送到了安槻。能去报考远离是非之地的大学,对父亲来说可是求之不得,所以就干脆把女儿送过去专心备考。
“那个人啊,”木户收起刚才的笑容,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她去年年底,已经辞职了。”
“嗯——高濑啊。”
“让我们回到刚才说的,鞆吕木惠和能马小百合的话题上来吧。说起来,这两个人是否有什么共同点?或者是否有何关联?你知道吗?”
“因为我们没有指纹等物证,所以只能从现场的情况来判断,恐怕是同一人犯案。虽然我们也怀疑过,会不会是附近的变态杀人魔,不过这两起案件,看起来并非是这样的性质。”
“结合现在的证据,可以确信这一点。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很烦,不过这是我长年的职业直觉。”在这一点上,www.99lib.net直到许久之后,千帆才知道菓是正确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在两起案件的行凶手法上会有差异呢?这才是问题所在。”
“所以,凶手有必须杀害她们二人的强烈动机。是这个意思吗?”
“哪里啊?哈哈,果然是个孩子,你可完全不明白老师的魅力,真是个孩子。男人的魅力啊,用语言是没办法说明的。”
智惠子今年三十出头,还很年轻,和父亲大概像是父女一般的年龄差。哪怕在千帆看来,也是个充满知性魅力的美女。事实上,听说她在日本最好的大学读过研究生。这么聪明的女性,为什么会和父亲这样的男人产生这么深的关系呢。这一点,千帆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哪怕是隐藏也没有用,千帆只能老实回答道。虽然她也担心,惟道会不会利用休假的时间,追到安槻去找她,不过现在暂时还不会有这个问题。
“大岛住在哪里?或者,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工作吗?”
“刚才我也说了,这件事请务必保密。”
“惟道他……”她一度想把称呼改为老师,最后还是放弃了,“对于这件事,有什么说法吗?”
“嗯,的确如此。”
“这一点我明白……所以呢?”
“当时惟道说,女孩子真实的一面最可爱。之后,他又说自己养了一只叫琳达的小母狗,说想让大家向琳达这样。当然,惟道当时只是在开玩笑。但是鞆吕木惠却觉得,惟道把学生和狗两种不同次元的生物相提并论,实在让人火大。”
“是的,二十日白天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监视’的痕迹。到了第二天,却在相同的场合留下了……”
“是的,我父亲希望我能尽早安定下来。”
“当时那个叫大岛的店员,好像是说我有一起偷东西的同伙。”
“另外,还有人认为警察方面也有问题。从第一起事件之后,如果警方能够加强在女生宿舍附近巡逻,那么凶手就无法再作案了。我也认为,不能一味责备学校方面。”
“那是二十日的事吧。当时他虽然发现了一个合适的监视地点,不过却没有发现,那里有人待过的痕迹。他是这么报告的。不过……”
“咦……”
然而,千帆终于得出了结论。虽然这个结论非常简单,但是为什么自己至今才发觉,也让她感到不可思议。那就是,如果惟道有“共犯”的话,一切就都能解释了。这样的话,这两起女生被害案件和她在书店被冤枉,这两件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之间就有了重要的联系。
“……就因为这个?”
“可是,现在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这一点吧。”
“不……我对于能马小百合的事,真的完全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智惠子一脸昨晚喝高了的样子,在早餐时出现在千帆面前,她似乎还多少残留着一些昨晚的记忆,却没有道歉,而是努力回归到之前那副亲切待人的样子。千帆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配合着她。
“那起事件,是由您负责吗?”
“没关系,你就说你知道的吧。”
“哼,那家伙,”智惠子趴在床上,像是个耍赖的幼儿园小孩,挥动着双手双脚,“那个男人,对我只是生理上的需求,只是因为男人的生理和惰性,所以才会和我在一起。可恶。”
“是的。我当时没有办法,就直接回来了,那时就发现,大岛正抓着你不放。我就知道这些了。所以,想要知道那个跑掉女孩的事,你只能去问大岛了。虽然我也不敢保证她本人一定记得,不过当时看到现场情况的,也只有她了。”
“能马同学被杀时,柚月同学不知去向,外出去了……这只是单纯的偶然吗?”
那一天,千帆并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市里的商业区。惟道自己好像也有什么事,而和她走了同一条路,感觉像是正好跟在她后面。而当他一直跟随着千帆的背影时,虽然本意并非如此,却好像着了“魔”——这一切的开端,就始于此吧。
“惟道的爱犬——可是,为什么你认为,这件事与鞆吕木惠的事有关呢?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如果可能的话。”
“算了,你不想说的话,应该是有绝对不能说的理由吧。这一点,我从上个月就发现了。那就等你想明白再说吧。”
“那么,你是说他和杀人事件无关?”
“不过,能马同学的父母,完全不能接受这一点。虽然现在也无法证明凶手是配了钥匙进入宿舍行凶的,但是如果在鞆吕木同学的事件之后,学校能马上就把锁换掉,那么也许能马同学就不会被害……受害人的家属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只可惜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也没办法啦。虽然开了这个先例不好,不过毕竟你的情况特殊,再加上你爸爸那边,对吧。”对方用微妙的语言试探着自己,千帆对此报以苦笑。“不过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去哪里读书都无所谓吧。想要忘记这件事,躲得越远越好才是最重要的。”
“在同一个地方发生两起杀人事件,一定会有很多人指责警察调查不力吧。”
对方取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了千帆。上面写着大岛幸代的住所和电话。木户想要把这一页扯下来,不过因为戴着厚厚的手套,所以有些困难。随后他摘下手套,将纸撕下,递给了千帆。
“你啊,对于能马小百合的事,”对方又喝了一口茶,之后放下了茶杯,这一次,他的手可没有颤抖,“到底知道多少?”
菓无言地摇了摇头。
而这一天晚上,智惠子喝得大醉。千帆不得不扶她回到她的房间。
“而且,我们还打听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在我们问琳达的事的时候,有一个学生说出了一件怪事。”
后来,惟道想尽办法想要打开千帆的那层“保护壳”,好看看她平时不会露出的那一面。很明显,惟道对自己抱有异常的执着……当时的千帆第一次这样确信。
“惟道配了钥匙是在一月二日,而后,运动服是在当月月底被盗……对吧?”
“然后呢?”
“没错。我们经过一系列调查,发现凶手的入侵路径是通过正面的大门进入的。除此以外不作其他考虑。因为宿舍的所有窗户在事件发生当日,都是从内侧锁好的。也就是说,凶手虽然能从内侧将窗子打开逃跑,却不能从外部打开窗子进入宿舍。事实上,我们也没有发现窗子被撬开的痕迹。还有后门,之前也说过了,那里也从内部上了锁,外面的人是不可能从那里进入的。所以说,凶手就是能用某种方法,得到女生宿舍钥匙的人。他使用钥匙从正门进入宿舍。”
然而,惟道担心的并非是失去工作本身这件事,而是害怕如果随便玩火,则会失去得到真正“目标”的机会。这个目标,也正是千帆。
“津吹麻耶说,去年春天,三个人都是新生,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因为三个人座位邻近,所以经常一起活动。那时,鞆吕木惠说出了惊人之语。”
“是叫琳达的狗吗?”
“是我……不认识的人……”
“那么,她现在已经不住宿舍了?”
千帆吃了一惊。她本来以为,作为情人,在竹只会嫉妒男人的正室妻子,可没想到智惠子却嫉妒着男人的女儿千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让她搞混了人际关系。
“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哪怕偷运动服的人是惟道,也不能断定他就是穿着那件衣服杀人的。”
千帆被这番话吓了一跳。此时,她想到的不是惟道晋,而是她自己。恐怕自己也已经丧失了理性……虽然她拼命想让自己冷静,可是自从小惠死后,她就静静地陷入了错乱也说不定。
“她到底去了哪里?”
“什么?”
“对了,小惠和能马小百合的葬礼——”
“嗯——你觉得没有关系?”
惟道插嘴说道。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凑过来的,就突然若无其事地加入了千帆和香澄的对话。
恐怕惟道与他的形象相反,并未真的对学生出过手吧。千帆这样想着。对于在清莲就任的男教师,如果被发现和女生发生关系,不必走到裁判法庭那一步,就会先受到免职处分,这一点她以前就听说过。在这样的风险下,即使学生的诱惑再多,惟道也不会这么轻易下手吧。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这样考虑——凶手先是在门边刺伤了被害人。然后被害人受惊,向屋内逃去,之后凶手又追上去继续对被害人下手,刺了数刀。”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九点半左右,佳苗书店铁门旁的小门打开了。
菓慢慢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跟店员确认过了客人的长相,还有所配的钥匙。正是惟道晋去配了女生宿舍的钥匙,这一点没错。”
“我话先说在前面,你们母子应该感谢我,而不是恨我。对吧?你的母亲,背负了他的日常生活,但是却负责不了他的非日常需求。所以啊,我满足了你母亲做不了的事情。对吧?不是吗?我说得不对吗?不可能吧?你啊,真是的,也应和我一下嘛。”
千帆感到一阵反胃,可如果自己表现不自然,让香澄起疑就麻烦了。首先,千帆对真澄总觉得有些抱歉。虽然她并不喜欢自己,不过在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她还能主动和自己若无其事地搭话,让她觉得对方人不错。虽然不是什么上流女性,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成熟女性。
“和不喜欢的人也可以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口气?”
对于知情者而言,这完全就是意料之外的发言,对方当着未婚妻的面,居然说着九_九_藏_书_网这种话来,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不自然。千帆第一次对惟道有了一点佩服之心。惟道是个善于明哲保身的男人,之前他和不少女生都传过绯闻(先不说真伪),想来并不是他“隐藏”得太好,而是因为学生们太无防备之心了。又或者还有些喜欢惟道的女生,自己捏造出了这样的绯闻也说不定。
还好没有被他撞上。正在千帆松了一口气之际,突然想到,如果对方是想找她,弄不好会再回到店里吧。于是她再次将视线投向书店的方向。她一边点了一份三明治当晚餐,一边监视着前面的马路。与其说她是在等木户,倒不如说,她是在监视惟道。
“当然没有啦。你啊,果然什么都不懂。夫妻关系,可不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哦。”
对于千帆来说,从二月十八日到三月二十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简直就如同噩梦一般。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嘛,怎么说呢,我刚才也说了,她们是一个班的,又住隔壁宿舍,肯定会有话聊。不过在我看来,她们没有什么深交。”
“没有人会真正爱我的。”
“咦?是在广场的里侧吗?”千帆不由得说了出口,“是在杂木林的树荫下?”
“还有一个问题。即使凶手在二十日进行了监视,哪怕他使用望远镜,也无法确认出了宿舍的人是否是柚月步美。”
千帆走了过去,店员的脸上浮起困惑一般的笑容。只见他胸口的名牌上写着“木户”二字。
“不,我们还没有去问本人。其实……”菓从沙发上站起来,像是在整理思绪一般,在房间中踱步,“惟道所配的,是女生宿舍的主钥匙,也就是不管是正门,还是各个宿舍的房间,都能打开的那种钥匙。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配的这把钥匙呢?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
一会儿嘲笑她是孩子,一会儿又说她不是小孩子了,这口还改得真快。智惠子的身体晃晃悠悠,眼都闭上了,却还是喋喋不休地说着。
过了十分钟左右,惟道再次出现了,并且向佳苗书店中张望着。他的神情有些迷惑,走进店里后,又马上出来。他频频地歪着脑袋,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看到千帆而困惑。
“……为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起事件,就是由惟道,还有“协助者”一起完成的。那么现在的一连串杀人事件,很有可能也是由惟道和这个女生共同完成的。为了确认这件事,她必须先查清楚,当时那个女生是谁。
“你啊,怎么说呢……就别回去了吧,你就在安槻这个地方待到老死吧。你不要再次出现在那个人面前了。不要再出现了,那样,他就是我的了。他就会只属于我了。好吗?像你这么漂亮的人,随时都能找到替代品,应该不会想要独占他吧?就让那个人,成为我的东西……只有我们俩。”
“你又说这种话。”
我不清楚——千帆正想这么回答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可是……
“虽然我也不想,但是当时鞆吕木惠的事件,被当成了针对个人的事件。只能说,当时这么想真是太天真了。”
这样的话,只要看到二〇二号室有人出来,就可以知道房间里剩下的人是能马小百合了。这是凶手使用的诡计。
“对不起……”
父亲的秘书名叫在竹智惠子。她陪千帆一起跑了好几家房产中介找房子。因为被父亲下了严格的命令,所以不管是挑房间还是挑家具,她都不顾已经到达极限的千帆的意思而刻意慢慢挑选。
“哪怕对方有妻子,你也不在乎?”
“原来如此,就连逃走的方式也很相似。”
“津吹麻耶当时认为她只是开玩笑。当然,能马小百合应该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她们还继续和鞆吕木惠来往。可是,当她们来到惟道的公寓门口,见到琳达时,小惠就真的拿出小瓶,将其中的液体倒到面包上,让狗吃掉,而琳达就真的死掉了。当时,鞆吕木惠扬扬得意的表现,让津吹麻耶感到害怕。从那之后,三个人一起活动就慢慢减少了——就是这么回事。”
“喂,能马小百合被杀的时候,你不是正和我跟砦木一起,在警察局吗?”
“她说,自己实际上有真正的毒药。那是可以杀人的毒药。如果大家不相信的话,她可以用惟道老师的狗来做实验——当时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是的,”对方停下脚步,看着千帆的表情,抱起了胳膊,“有宿舍的学生反映,自己房间里的运动服被人偷走了。”
“没关系。”
“总而言之,我们会调查看看这条叫琳达的狗。能马小百合听到琳达的时候那种不自然的态度,说明可能这件事和她也有什么关系。”
“我去了。”惟道是两名受害人的班主任,去参加也是理所当然,“别说了,太惨了。”
“在狗的体内,检查出了氰酸类的剧毒,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惟道本人也没想到会查出这样的结果。我们也去问了那个兽医。他说在惟道不在的情况下,琳达一般会被放养在公寓外,无论是什么人都能在外面给琳达的食物下毒。”
“怎么会……这样?”
对了,现在回想起来,她感受到那股危险的“气息”,确实是从为小惠买完戒指,从贵金属店出来后的事。她感到自己被惟道视线中强烈的黏着力侵袭着,她数次想要甩掉对方,这才无意间走进了佳苗书店。
当千帆被女店员怀疑偷窃时,惟道跑了进来。这种情况下,只要他行个方便,就能在与千帆的相处中处于“优势地位”,实现将千帆据为己有的欲望。那天千帆之所以保持沉默,不仅因为她是被冤枉的,更因为她害怕如果不小心说了什么,会被惟道抓住把柄。
“不过?”
“而后,鞆吕木惠真的付诸行动——津吹麻耶是这么说的。”
对方嫌麻烦似的,抬了抬像是快要睡着的双眼,当他认出千帆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而睁开了眼。他就是当时为了安抚歇斯底里的“大岛”,而被店长叫出来的店员。看起来他还记得千帆的样子。
“如果他最开始的目的,不是偷东西,而是为了对学生下手的话,那么提前准备刀子,用来胁迫学生也是有可能的啊。”
“基本上是半封锁的状态,”香澄回答道,“总之不管是正门,还是其他各个房间,都替换了新的钥匙。另外宿舍也没有再配备用钥匙,而是采用登记制度了。”
“当时那个叫大岛的店员,现在还在这里工作吗?”
千帆打算,先尽量收集一些情报。“说起来,宿舍那边发生的事件,现在怎么样了?”
“而且,还是一月末的事。”
“我知道了,知道了。”
“咦?”
“不好意思,那时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件事,你可绝对要保密。”
“你问她住在哪里吗?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打听一下。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根据情况,可能我会把这件事和配钥匙的事,一起拿去问惟道。”
“能马小百合和鞆吕木惠的关系好吗?”
千帆条件反射般对男性问起自己名字的事,露出了抗拒的表情。对此,木户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也对,明明是这么辛苦地帮忙调查,对方却连名字也不肯告诉自己,他会有所不满也是很自然的。
“是的,”千帆不自觉地点头,“也许,我也是个残酷的人也说不定。”
“那个……我想问一件事。”
“没错。而且,这也不可能是无差别杀人。如果是那样的话,凶手特意潜入宿舍中也太不自然了。如果是无差别杀人魔作案,哪怕因为个人原因,会挑选特定的目标,不过也不必费尽心机去弄到备用钥匙,只要在学生放学的途中袭击就好。所以,凶手是有明确行凶目标的——而且,还想在尽量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行凶。”
千帆注意到,自己此时微妙地冷静了下来。她并非不感到震惊,只是因为,并不觉得有多么意外。因为此前,她心理上已经有所准备,惟道的爱犬被毒杀,多半就是小惠所为,而且,这就是小惠的行事风格。
“那么,这次能马小百合的案件,也是一样。”
“她不肯明确说出来。宿舍管理员告诉她,如果不说清楚就强制她退宿,她说那就搬出去好了。”
“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你该不会是为了去年的事,想去找大岛理论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单纯的偶然,和鞆吕木惠一样,能马小百合也在救护车到达之前就气绝身亡。当时,她对鲸野和其他学生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可是,千帆不能这么做。她想要保护小惠的名誉,这种心情阻止她将事情全盘说出。因此,她此时完全不能出声。
“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嘛。这样的话,你的口风应该还算紧,毕竟想说,也没人可说吧。”
对于男人来说,只是迷恋年轻女人的肉体,这一点她倒是理解。毕竟父亲也只是个普通人,对于身边的年轻女性出手也是想当然的。可是,像智惠子这样聪明又有能力的女性,却出于自己的意志,和父亲这样的已婚男人恋爱,千帆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当然,这种感觉并不是悲伤,或者心烦、癫狂,而只是不可思议。她甚至一度怀疑,父亲是否是利用职务之便,要挟对方就范。
“鞆吕木惠是惟道班里的学生,这种关系算不上特别紧密……说起来,你之前曾经提到过,上个月的十八日晚上,你最后见到鞆吕木惠的时候,她曾经说过要自杀吧。”
“这两件案件的行凶方式非常相似。两个人身上,都被刺了十几处伤口。就藏书网伤口而言,凶手刺出的角度、手法,还有一些微小的特征都很相似,所以是同一个人行凶的可能性很高。”
“所谓大人的事,是指什么?”
“嗯。”
与木户分别后,千帆用公用电话给大岛幸代打了电话。毕竟时间已晚,要是直接过去会有些太冒昧,所以她还是先打电话寻问对方的时间。
“嗯,好像是暂时找到了住的地方。”
“什么?”
“我知道了。那么——”
“嗯,当时住在隔壁二〇三号室,一个叫仲田的学生听到声响,来到了二〇二号室查看,当时就是十点半。”
“你呀,到底算什么啊?”
“——去年春天,惟道在公寓养的狗确实死掉了。”
“我想问问她去年那件事的事情。我想,那个叫大岛的人,是目击了我偷东西的瞬间吧。”
“可是,这样也很奇怪。因为别人根本不知道,我会在晚上什么时候外出。难道他每天晚上都在监视着我们的宿舍吗?虽然不能说完全不可能,可是也太不现实了。我想不出,为什么凶手要这么做。”
随后,她说明了从松尾庸子那里听来的,惟道的爱犬被毒杀的事件。菓似乎还不知道此事,一直听千帆讲完。
然而,此话直接从菓的口中说出,还是让她产生了一股过分的真实感。自己正在寻找的,是一个能无情夺走他人生命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杀人者,这种认知,让她头一次产生了伴随着恐怖,以及胃痛的感觉。
那个叫木户的店员出现了。他看到了在二楼咖啡店窗边坐着的千帆,挥了挥手跑了出来。
她向正在旁边的地上解开包裹的年轻男店员提问。对方是个看上去和千帆差不多年轻,甚至比千帆还要小点儿的青年。他留着长发,随意地梳在脑后。
“也是一样——你的意思是?”
“难道说,这两起案件,是不同的人作案——有这种可能性吗?”
“也就是说,你的外出是外人无法预测的,在这个基础上,凶手一直在窥探鞆吕木惠,寻找她独处的机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吧。”
“能马同学吗?我知道她的名字,至于个人交往就几乎没有了。虽然我们住在相邻宿舍,不过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要说了解的话,她和小惠倒是一个班的……”
千帆虽然挂念事件发展而想早日回到家乡,父亲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因此,父亲要求她在安槻定下租住的房子,为将来的生活做准备。同时为了帮忙——其实主要目的还是监视,还专门将女秘书送到了安槻。
千帆透过挡住脸的手掌指缝,观察着惟道的样子……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惟道左顾右盼着,似乎在找什么人,随后便离开了。
“后悔……我已经后悔了,我已经后悔和那个人相遇了。让我这么痛苦……我好羡慕你,好羡慕你。”
“我爸爸到底好在哪里?”对于千帆来说,这可是个质朴的疑问,“那种有老婆的大叔,你到底看上他哪里了?”
“好像是车子出了什么问题?总之是上班要迟到的样子。现在还没来呢。”
千帆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看来还得等两个小时,或者是三个小时。这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其实,去年,惟道他养了一条叫琳达的狗。”
“对于男人来说啊,做爱就是那种日常不会有的让他们心跳加速的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根本硬不起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能明白吧?”
所以呢?千帆歪过头,对方是想用前辈的姿态教育她吗,她正这么想着,对方却说出了意外之言。
菓没有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智惠子在安槻和千帆住在同一家酒店。不过傍晚的时候她心情不错,喝了不少酒,甚至还劝千帆也一起喝,不知道这是想收买情人的女儿,还是单纯对谁都是这样。
菓一瞬间愣住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智惠子喝到烂醉的状态,只有那么一夜。之后每天晚上,她都喝得不多。就这样过了几天。尽管父亲想让千帆在这里待到大学开学,千帆却因为逆反心理,终于在三月十四日回到了老家。
“惟道的值班时间,是今年的一月二日。”
“我也不知道东西到底放在哪里,所以找了半天。你看,就是这个。”
“你也别嫌我啰唆啊,你可千万别和大岛本人说,是我把联系方式给你的。”
“并没有。不,等等,她好像说了——是哪里的学生?”
“工作?算是吧,可能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这之前你曾经说过。学校的老师,可以趁着在宿舍值班的时候,偷偷去配钥匙,对吧?”
“我知道了。”
“那么,这一次有人目击到凶手的样子吗?”
“——对了,你知道吗?我也是清莲学园毕业的。”
“那时,应该是案件刚刚发生的时间吧?”
“你真是好啊,不管做什么都能轻轻松松,悠然自得。因为那个人……是真的爱你啊。”
“早上才回来?”
“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今天早上,他好像给教务处打电话来着,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故耽搁了。”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惊讶……千帆不可思议地想道。凶手最初就打算杀人……这不是很正常吗?
七点五十五分左右,佳苗书店拉下了铁门。周围的门店,也都陆续关店,马路上几乎不见行人的踪迹。
当天下午,菓正子拜访了千帆家。看起来,他好像因为睡眠不足,脸上出现了黑眼圈,两颊也有些消瘦的感觉。当千帆的母亲奉茶出来时,他接茶的双手也颤抖了起来,像是个老人一样。
“她的意思是不是,那个女生穿着学校的制服?”
“高濑同学,我听说啊,”此时,眼尖的谷本香澄发现了千帆,毫无顾忌地靠了过来,“你真的要去读安槻大学?”
“我也去了现场,不过是别人负责指挥的。怎么了?”
第二天,三月十七日的晚报,记载了一篇这样的报道。
“昨天夜里,有一位主妇和她年幼的儿子被杀害了。今天的晚报上有报道出来。”
“也就是说,你和父亲的关系,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了?”
惟道先是配了钥匙,从宿舍偷走了女生体育课穿的运动服。然而,只穿那个可不算是太大的变装。虽然从背后匆忙一瞥,的确可以当成某种伪装。但那毕竟是在女生宿舍中。万一被人正面撞到,哪怕他穿着运动服,也会很显眼。不管如何,惟道都不会胆子大到单独闯进女生宿舍的地步吧。
如果没有偷东西的事,她这种过盛的警戒心,会让她自己也觉得“自恋”过头而失笑吧。可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千帆到现在也不会知道惟道对她抱有异常的执着。
当大家问她凶手是谁时,小百合呻吟着说出了这样的回答。
“只不过是长得好看一点儿……只不过是年轻点儿,就把别人当傻子。明明还是个孩子嘛。像你这样——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懂大人的事。”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对方抓了抓脸颊,好像是在拼命回忆当时的情景。“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时,她确实是说看到了偷东西的女生们。对,当时我在柜台这边,被大岛叫了过去。当时她说,刚才那个和你一起偷东西的同伙离开书店了,让我出去抓她。”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千帆也发现了,在学校里,惟道总是跟着自己,注视着自己。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两人正巧同路。因为当时她并不知道对方的那份“执迷”,所以他本人在这个阶段里没有这种“自觉”,所以没有散发出那种异样的“气息”吧。
千帆感到,有一种全身的血都要流出的脱力感。这样下去,她感到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再恢复正常了。如果在这里无法“回归”的话,那么,自己将永远不能跨过小惠死去的这一道门槛。
“你是说那起强盗杀人事件吧?”
她应该是“被害者”,而绝不是“加害者”,不可能……
“有很大可能性,是惟道偷了运动服。不过,我们还不能断定这和杀人事件的关系。也有可能,他只是出于变态趣味,要偷女生的运动服也说不定。”
可是,如果在女生宿舍中,有能够指引惟道的协助者,会怎样呢?对于千帆来说,这个念头并非突然浮现的。
“没有。像上次一样,二楼走廊里的窗户是开着的,凶手有可能从那里跳下去。另外虽然地面上留有血迹,我们却并没有找到凶器。”
“津吹麻耶担心,下一个被害的,会不会是自己。”
“值班老师的主要工作,就是简单的清扫和接接电话。当然有得是时间去配钥匙了。而且当时是正月,周围还开门的五金店有限。我们调查一下,马上就能知道了。”
“咦?不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那是什么?”
弄不好,那一场她被冤枉偷书的大戏,也是由惟道“导演”的——千帆这样怀疑。然而,当时在书店里,惟道并没有机会接近她,具体是怎么栽赃到她身上的,还不得而知。
已经进入半昏睡状态的智惠子,整个人歪倒在床上,对着千帆说道。此时她抛弃了平时讨好的样子,眼神非常凌厉。
“我啊……我好想变成你,如果我是你的话,那样……那样的话,那个人就会只看着我了,他就不会再想着别人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你?为什么我们俩不能换换?”
“哎呀,难道说,是因为我的那件事?”
“凶手是有预谋的,从最开始就打算杀人。不管是鞆吕木惠,还是能马小百合。”
千帆没有回答。如果自己肯定,那么势必会加速忘记小www.99lib.net惠吧。她产生了这样不可思议的想法。但是,她无法否认,也不用怀疑,这就是小惠的本质。
“事故?”
“的确如此。这一点也很奇怪。”
“那么……”虽然千帆一直这样怀疑,但是话从菓的口中说出,她还是有些惊讶,“他真的去配了钥匙?”
“那个女孩,大概是什么样的?”
“说起来,关于小百合的案件,你们不会还在怀疑我吧?”
“所以,凶手不管是在哪一起案件中,都在被害者的房门前敲了敲门,等着被害人自己打开门,突然刺了上去——可以这么想象——而后又将被害人逼入房间内继续加害。就是这样的顺序,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不是吗?”
“没错,我就是想问你这件事。”
“惊人之语?”
“就是因为这个……吧。”
“妻子?妻子啊……”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好像完全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有没有老婆,有什么关系啊?”
“如果再不抓到凶手,不知道这种状况要持续多久啊!”香澄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未婚夫竟会与这起事件有关。“对了,高濑同学,最后你决定要去安槻的大学就读了?”
“……难道这一连串事件,都是对琳达事件的复仇?”
没准,事实就是这样——千帆突然想到这一点。说不定惟道这个男人的实际生活,意外的“清廉洁白”呢。之所以总有他好色的传言,都是因为那些憧憬他的女生,还有嫉妒他的男生,不停地捏造“谣言”而已。
“当时能马小百合还有气在,血液也还没有凝固。所以没错……喂,我又不是为了回答你的提问而来的。”
“也就是说,凶手做了某种行动,把柚月引诱出了宿舍——是这样吗?”
千帆本来以为,以青木的性格,只要自己起个头,他一定会滔滔不绝起来,没想到对方却正好不在,问到坐他隔壁的老师,对方回答道:
“对了。”
“凶手在十八日夜里,并没有特别监视宿舍,他没有确认你是否在宿舍里,就进入了二〇一号室——有这样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凶手不在乎宿舍里是一个学生,还是两个。这让人感觉他是无计划的行动。但是在二十日,恐怕他是特意等到柚月步美离开之后,才进入二〇二室的——这个区别,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比起平时她温和的声音,千帆倒觉得她现在更有趣一些。所以千帆开始挑逗起她来。
母子惨遭杀害——是强盗杀人吗?在本市居住的主妇大岛幸代(三十四岁),以及其子小刚(五岁),在自己家中被人殴打头部,并遭绞首杀害,被十六日晚十点左右回家的丈夫卓也发现,随后报警。行凶时刻为当日晚上六点到九点。室内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现金也被带走。幸代的衣物没有凌乱的痕迹,警察初步判断,这是一起以抢劫为目的的杀人事件——
看到这一幕,千帆也难得用体贴的口吻说:“辛苦了,看来您最近很辛苦吧。”
“我就是讨厌你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你这样真有福气啊。有自信,是被人爱着的。当然,那是因为你很漂亮,像我这样……如果我能有你那么漂亮就好了。”
“能告诉你的名字吗?我记得,去年的时候,也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果然还是无差别杀人?只要是住在女生宿舍的人,杀掉谁都可以。这样的话,就已经彻底偏离了正常……不——
去年九月,佳苗书店的女性店员,突然对千帆说,这个想要逃跑的小姑娘是哪里来的。当时她被冤枉偷东西,只顾着因为看到惟道的“本质”而心生嫌恶,保持沉默,却没有想太多。只是以为那个女性店员误会了什么。然而,会不会有人趁着千帆不注意,往她的包里偷偷放书呢?如果是这样,这个人会不会是惟道的“手下”呢?
“虽然现在还没完全定下来,不过最慢到月底也得过去了呢。”
“我听说,案发时间是在晚上十点半?”
“那,你就去对面那家CD店的二楼咖啡馆等我吧。那边一直营业到晚上十点。”
千帆犹豫地停下了话语。如果要说起小惠从祖母那里得到毒药的事,就必须把所有的事全盘托出了。真要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就不能隐瞒任何事了。
“那个人啊……那个人,只会想着你的事。真的,他只会考虑你的事。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可他就是那样,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管做什么,都会想着你……”
“笨蛋!根本不是那样,因为男人啊,是在追求浪漫。”
“果然,你们在怀疑惟道老师吧?”
“有可能,”菓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凶手的目标,就很明显是能马小百合了……不过十八日的事仍然是个谜团。凶手到底是怎么知道,离开房间的人是你呢?”
“也有那件事的原因吧,”对方马上用解释的语气,耸了耸肩说道,“以前那个人,就经常那么歇斯底里。大家都觉得快被她搞烦了。说实话,她一提辞职,我可是松了口气呢。”
“这……”这时,木户突然意识到,千帆可能是想要对店里当时的处理进行投诉,所以他马上流露出小心的眼神,住了嘴。“这可就说不好了啊,你的意思是?”
“这是关键问题吗?”
“津吹麻耶是这么想的。她想找人跟在身边保护自己。”
可是,大家风传使用了备用钥匙进入宿舍的惟道(警方也开始怀疑),却好像全然不知此事与自己有关。真是会演啊。还是说,他根本不知道大家都在怀疑自己呢?
“九日晚上,小百合同学被杀害时,她同屋的柚月同学当时不在房间里吗?”
“那个啊,真是可惜……”香澄看了一眼惟道说,“好像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我们完全没有听说凶手落网什么的。”
“是的,”菓突然眨了眨眼,苦笑起来,“你知道吧?怎么说呢——我就说砦木的报告,好像不管是条理性,还是着眼点,都比平时要好一些呢。”
奔放,残酷……只是因为喜欢或者讨厌,就能简单地夺去别人的生命而毫不犹豫。这就是千帆所爱的少女。
“……这还真是她的作风。”
“怪事?”
“不是的,”为了安抚木户的担心,千帆尽可能露出诚实的笑容说道,“你放心吧。”
又经过了三十分钟,惟道再次出现,他的执着让千帆吃了一惊。不过这次他马上离开了书店。也许是因为没有收获吧,这次他的脸上明显表露出失望的样子。
“所以说啊,你还是个孩子。”
“在能马小百合被害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我又再一次和部下一起去调查了那个地方,发现了之前去时没见过的,被人使用后扔在那里的暖贴。”
“因为钥匙的问题……对吗?”
“当、当然啦,”对方的眼睛迷蒙着,抬起头来看着身材高挑的她,“像客人这么漂亮的女生,哪能那么容易忘记。”
“不好意思,稍微忙活了一会儿。”
“是单纯的好色,还是最开始就打算杀人?”
“要是高濑同学去安槻了,我可是会很寂寞的啊。”
“为什么好色?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因为他们是男人嘛。”
“问题在于,凶手到底是怎么拿到钥匙的……对吧?”
“可是……”千帆仍然感觉眼前一片灰白,却终于努力出声,“可是,为什么小惠,要做这种事……”
“虽然还不知道是否和杀人事件的动机相关,不过对于喜欢狗的人来说,为了狗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过也不仅限于爱狗之人,只要是人,谁都有自己执着的一面,有时就会失去理性。”
第二天,三月十五日。千帆来到了学校。表面上她是去把一些必要的资料,还有决定去安槻大学就读的事告诉班主任青木,不过她真正的目的是收集信息。千帆此时对于第二起事件,仅仅知道受害人是能马小百合。
“你知道一个叫津吹麻耶的学生?”
对千帆来说,能够不要再出现在父亲面前,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可现实却不会这么简单。当然,理论上也不会有人把醉话当真。
“女生宿舍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智惠子向千帆扔来一个枕头,从而失去平衡,倒在了床上,而同样坐在床上的千帆的身体,也随着冲击摇晃了起来。
“可是,如果是这样呢?惟道最初的目的,也许是配钥匙,从女生宿舍偷东西。但是如果在自己值班的正月期间,女生宿舍被盗,他就会首当其冲被怀疑。所以他才偷偷配了钥匙,忍到月底再行动。继一月末的运动服被盗事件后,二月十八日的时候,他又为了同样的目的潜入女生宿舍,却运气不好被小惠撞到,他一着急便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不小心动手杀人——这样就能充分解释了吧。”
“十八日,鞆吕木同学被害时,就应该这么做了,当时家长们已经抗议过了,”惟道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当然,学校这边的领导也曾经讨论过,要不要为安全起见把钥匙替换掉,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隔天就发生了同样的事件啊。”
不知道当时的女性店员,现在是否还在那里工作。此时,千帆只觉得气血上涌,她还记得对方胸口上的名牌,写着“大岛”二字。
“我认为?”
如果惟道是这一连串事件的真凶,那么他是否有可能单独作案呢?千帆心里浮起了这个疑问。惟道会有不会有“协助者”呢?千帆这样思考着。
“如果是这样呢?如果凶手只在二十日进行了‘监视’,那天晚上,可能他可以用某种方式预测,二〇二宿舍的哪个学生会离开九九藏书宿舍。”
“可是……理由呢?你有什么根据吗?”
第二天。三月十六日傍晚。千帆来到佳苗书店,也就是去年九月,她被冤枉偷书的地方。
“就是这样,凶手的目的是杀人,除此以外不做他想。”
“没有,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绝对是这样。”
“如果是工作的话,那么,哪怕和不喜欢的人做,也无所谓?”
“我就说他当时的表情怎么那么高兴呢。对他来说,那是到现在为止,觉得最充实的工作了吧。倒是不知道那个暖贴是被人故意扔在那里的,还是不小心掉落的,总之,是有人一边使用那个,一边在偷窥女生宿舍,这可是有根据的。我们认为,这就是凶手留下的痕迹。接下来,这个发现带来的意义有多重大就不需要多说了吧。”
“所以当时就被她跑掉了?”
千帆得到这些和能马小百合被害案相关的资料,是在事件发生经过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三月十五日。
“没错。你认为呢?”
又或者一切的开端,也说不定是千帆来到贵金属店买戒指的那天。那时她正准备送给鞆吕木惠那枚戒指,而惟道正好目击到了她去礼品店包装戒指的一幕。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惟道也不见了。
“当时,我没有问你关于鞆吕木惠打算自杀的方法。难道说她当时,已经通过什么手段,得到了某种毒药?”
听对方的意思,看来他今天是不会来学校了。青木只教三年级的学生,而且还经常让别的老师代课。看起他应该是经常不来上班。而且三天后的十八日,就是学校的结业式,为了准备此事,现在全校都停了课,所以哪怕今天缺勤也没什么关系。
千帆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用这么亲密的方式称呼自己。结果后来,情况便演变为每天晚上都会陪她喝酒。
“你的话倒是也能说通。不过在这起事件的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
菓抬眼看了看千帆,问道:“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
“是一年级的,而且还是惟道班里的。她在入学的时候,和鞆吕木惠,还有能马小百合关系很近。”
“为了砦木先生的名誉,我得声明一下,这些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我只是碰巧走到那里,碰到正在调查的他而已。”
“什么?”
“我知道了。”
“当然可以。”
“我的情况是单纯的偶然。这一点不会有错。那天晚上,我不是被任何人指使,只是根据自己的意志外出的。”
“似乎是的。惟道把狗的尸体带到熟悉的兽医那里做了解剖,对方问他理由,他说是公寓里有人不满他养狗,所以怀疑是邻居下毒——其实公寓是不能养狗的,是惟道违犯规定在先,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对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发出干涩的笑声。“连你都同情起我来了,看来我的样子,真的很糟糕吧?”
“什么?”
“说起来,好像的确如此。”
“那里有个叫谷本香澄的英语老师吧?我啊,和她是同一级的。当时我们关系不错,到现在还会互相寄贺年卡片。她现在怎么样?对了,之前我还收到了她的结婚邀请函呢。你知道她要结婚的事吗?啊,对了,我之前一直以为她是单身,所以真是吃了一惊。不知不觉中,就有一种被她超过领先的感觉,还真是的。”
而因为这件事,千帆对于智惠子的感情也颇为复杂。一方面对她有些同情,另一方面,对方又是从母亲身边夺走父亲的人,这一点又让她反感。所以她也很苦恼,到底该如何与对方相处。因此,她总是选择无视的态度。也不知道智惠子是否知道她的心思,对方倒是相反,对她就像多年的亲密朋友一般。
被惨剧吓到的发现者,马上跑到走廊上,大声求助。宿舍管理员鲸野和其他学生都飞奔而来,一边向警察通报,一边叫来了救护车。
香澄并没有在意惟道的突然插话,而千帆则再次觉得,之前自己对惟道显露出来的那种“卖乖”本领的认识是何等正确。
“别在意,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不是回来投诉的,请你们安心。只不过,我想当时大岛可能是看到我和什么人在一起的情景。我想向她打听一下那件事情。”
“这是个问题。我刚才也说过了,不论如何,凶手都是在宿舍门一打开的情况下,就刺向了被害人,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被害人的室友不在吧?十八日晚上,鞆吕木惠被杀时,她的室友,也就是你,也同样外出了。这只是单纯的偶然,还是被谁叫出去了呢?”
“大岛没有说,她是个什么样的女生吗?”
千帆走出佳苗书店,按照店员所说,来到对面建筑的二楼咖啡店。正好店里靠窗的位置空着,她坐下后,若无其事地望向书店的方向。
智惠子睁开眼睛,用白眼看了看千帆。
“在竹小姐,你也很漂亮啊,而且还很有魅力。所以他才会和你保持关系吧。”
“不在,她似乎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
不愧是警察……此时千帆已经完全不敢小看菓了,倒不如说,她此时对对方生出了一股赞赏之情。
上个月二十号的晚上,步美不在宿舍,当时她也是第二天才回来的。她去了哪里呢?一般说起不在宿舍过夜,大家都会觉得是去和男人鬼混了。如果是这样,她会不会是去了惟道的公寓呢——突然间,这个想法浮上千帆的心头。要知道,她可是惟道的热情粉丝。因为惟道平时行事谨慎,她终于耐不住寂寞跑到了对方的公寓,这也不奇怪。
“的确如此。不过我想先检验一下,凶手是否有监视宿舍的可能性。之前,我的部下调查了一下女生宿舍的周围环境,想看看,那里有没有能监视女生宿舍的地方,或者看看有没有相关的痕迹。好像是他突然想到,自己一个人去调查的。”
可是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和惟道这样的男人结婚呢。千帆搞不懂这一点。都说恋爱的本质就是让人失去正常的判断力,在竹智惠子和香澄都是如此,两人既漂亮、聪明,又有能力,却都被这种糟糕的男性所吸引,千帆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木户此时穿的,并非刚才千帆在书店看到的工作服里面的毛衣,而是换了一件立领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大衣,看起来相当帅气,甚至还能闻到香水味。也许他说的“忙活了一会儿”不是指书店的收尾工作,而是指为了和千帆见面,而特意“打扮”的事。
因为智惠子醉得不轻,所以说话含含糊糊,浪漫这一词,千帆一开始差点儿听成了烂漫。“浪漫是什么意思?”
“不,我没有看清楚。我听她说了后,就马上跑出书店去追,不过最后也没抓到她。”
“关店以后,我还要收拾一下店里的东西,把剩下的物品区分和打包,大概要到九点左右吧,弄不好可能得到十点多才能出来。那个时间你也可以?”
“这个嘛,”木户悄悄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调查一下以前的资料就知道了。不过这件事,不太好啊。毕竟是个人隐私,对吧?所以啊,”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我说——你真的无论如何也想知道?”
“和小惠她们……”
“不好意思。”
找什么人……当然,是在找千帆吧。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现在还在跟踪她吗?
“那这样吧。你等到晚上八点,书店关门之后,可以吧?”
“——高濑。我叫高濑千帆。”
“你想到什么了吗?”
“嗯?啊,不,没有,我们才是。”
千帆愣住了。一瞬间,她无法理解菓话中的意思。在她的理解力恢复之前,她被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袭击,甚至有一种后脑被人敲打的错觉。
“总而言之,包括一年级的学生在内,只要可能,现在都尽量让大家回家住了。其他的学生,如果家里经济条件允许,也都让他们出去租住别的公寓。总之,就是尽量不在宿舍住了。所以现在宿舍里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学生了。另外学校也找了警备公司,同时还让警察也在附近巡逻,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
然而,却没有人接电话。看起来对方不在家。于是千帆打算今晚先回家。
“这……”
此时,千帆差点儿叫出声来。就在她刚刚离开的佳苗书店,惟道晋走了出来。
前年的九月,当时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惟道跟着正好放学的千帆往回走,不知道是不是偶然。至少,一切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也许起初,他并不打算尾随千帆,现在看来,惟道应该不会做那么不小心的事情。他应该是个谨慎的男人。
“联系?”
“这……我不知道。”
千帆感觉眼前一片空白,甚至有一瞬间,她觉得五感都麻痹了。
“那起事件,和这次的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也就是说,凶手只是在等着二〇二号室只剩下一个人?不管是能马同学,还是柚月同学,随便杀掉哪个都好,是这样吗……”
然而惟道自那天以后,完美地戴上了一层“假面具”。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内心的“黑暗面”。哪怕是当着未婚妻的面,对千帆说着暧昧之语时,也是这样。
千帆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回望着菓。菓耸了耸肩。
“这……”
突然,千帆缓过神来,她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残酷的人?之前,自己可是从未意识到这一点,甚至可以说,是做梦也没有想过。当然,这并不是那种,无心做出来的行为。她平时总是一直认为,“残酷”的那一方,并不是她,而是父亲所代表的“世俗”——这也是长久以来,她的“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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