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TECTION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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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TECTION 1
“那是半梦半醒啦。”
“你说没有提供,是和原来的杀人事件有关系的部分吧。”
“啊……啊,”祐辅终于擦干净了洒出来的啤酒,整个人趴在被炉上,“真是的,就差一点啊。我刚才真不该打肿脸充胖子——嗯?”这时千帆离开小兔。“怎么了?从刚才开始,某人就特别安静,难道是睡着了?”
“因为是晚上,一般的店铺都关门了,所以去了有贩售许可的便利店也说不定。X在那里买了一瓶和自己所下毒之酒同样的威士忌。这是为了防止自己处理掉毒酒后,A察觉到家里少了瓶酒,而买新酒取而代之。”
“好了好了,那你就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如果当场倒掉,就会在现场留下威士忌特有的浓烈香气。A就会因此发现,自己的房间被人进入过了——X是害怕这一点,所以才这么做的吧?”
“可是……可是,如果没有那起事件,我是不会来到这里的。我也不会和你、小兔、匠仔,不会和你们相识。”
被称为匠仔的匠千晓,虽然只抬起了头,可是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
“什么?不得不喝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这一点我明白,可是为什么你不在公寓把衣服换好呢?这一点我不太明白——”
“莫非是,想用水却用不了?”
“所以,请你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是谁用那种恶劣的手段杀害了小惠?”
“没错,所以才必须在那里啊,学长。”
“如果X害怕酒倒进厕所会留下气味,可以通过不断冲水,再加上开换气扇来解决,这样基本上可以处理掉气味。可是为什么X不这么做呢?”
在之前的生活中,千帆一直深信小惠能吸引自己,是因为她是女性的原因。可是,现在她却发现,这似乎并不正确。哪怕“鞆吕木惠”是个男生,她也会喜欢上对方。她来到安槻之后,更加确信了这一点。所以,她喜欢的对象只是“个人”,而并非以性别加以判断。
千帆抓住这次机会,装作若无其事,以猜谜的形式,详细地说明了苏格兰威士忌的谜题。可是在她心中,却有一股复杂之情。
“稍等一下。我说高千啊,”千晓面向千帆的方向说道,“刚才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听清楚。刚才你说那个神秘人物身上,是带着酒气的吧?”
“什么?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小兔。再怎么爱干净,也没有必要去清洗原本就打算扔在河边的瓶子吧。”
“犹豫?为什么?”
“是啊。我们也可以选择袖手旁观。没准,也许我们应该这么做也说不定。可是我却过于积极了。别人可能会觉得,我们这种做法,纯粹就是管闲事,这也是没办法的。”
“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这样想也有些过头了吧?”
“洗心革面?要我说,还不如叫突然变异呢。”
“喂,”啪嗒,只见匠的脑袋再次低了下去,祐辅伸出手来,再次捧住他的脸,“好什么好。”
“昨天晚上,还有刚才,你似乎一直在刻意隐瞒什么——关于惟道晋所目击到的谜之人物,在河边倒掉苏格兰威士忌的人。”
“那么你倒掉的威士忌,是惟道晋房间的吧?”
“什么前提?”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你在去惟道公寓之前,将离开宿舍时穿的衣服塞进了旅行包里,存到了投币式储物柜里吧。”
“咦,这就是说,X是有A的房间的钥匙咯?或者是知道A的备用钥匙放在哪里。这样,所以,要下毒的话,还是趁A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比较方便,至少是比正式拜访,更不容易引起A的注意。”
“菓多半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高千出发来安槻之前去找你,就是为了确认惟道的不在场证明。”
“没错。”
从那之后过了两年。差不多也该到了可以冷静下来,客观推理的时候了吧。难道说,事件在千帆的心中已经“风化”了吗?
“这个谜题,是有正确答案的对吧?”
“虽然这不是正确答案,不过你想的方向应该不错。”
“什么?”
“鞆吕木惠被人目击到晚上从女生宿舍外面回来,应该正是从惟道的公寓回来的吧。恐怕那时,鞆吕木已经向高千说明了一切——自己是怎么偷偷溜进惟道的房间,并在他的苏格兰威士忌中下毒的,只要惟道回家喝到它就会死掉。接下来,自己也会饮毒而死。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装毒的小瓶,递给千帆看。”
“那当然,不会有人放在阳台吧。除了我以前在英国诺丁汉时,曾经把冰箱里的罐装啤酒,拿到极寒的室外去冷冻。不过除了这种特殊情况,一般来说,酒还是放在屋里的。然后呢?”
此时,千帆还没有对大学的同学们详细说明过,清莲学园女生连续被害案的事,也没有说出过惟道晋的名字,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来说明事件比较好。特别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明,第一个受害人,鞆吕木惠和自己的关系。
“一般来说,苏格兰威士忌应该是放在室内的吧?”
“我们回溯一下事件。你应该已经处理掉了从鞆吕木那里抢来的毒药小瓶,是把它扔在了同一条河里?”
“的确如此。如果换了我,一定也会心脏麻痹吧。”
“按照昨天我们说的,那个差点儿被杀掉的A,实际上就是惟道晋本人。可是,X却并非只有一个人。开始下毒的X,和后面回收毒酒的X,是两个人。二月十八日,偷偷潜入惟道晋的公寓,在他喝的威士忌中下毒的X,是鞆吕木惠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会不会是,如果就这么扔掉瓶子,那股威士忌的酒味,就会留在那里,而此人并不希望这样呢。”
“啊,原来如此。不能只是开封。不然A回来时,发现酒的余量和之前不同,就糟糕了。”
高千这个绰号,是她上大学以后,同学给起的。她之前可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安上一个如此普通,像是小孩子一般的外号,也没想到自己平常会被人这么亲切地称呼,这是在她高中时代做梦都不敢想象的。而给她取这个名字的主人,自然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好。”
“没错,我是说过。”
“这是我曾祖父的故事了。”
凑过来的小兔头发上的味道,刺激到了千帆的鼻腔,让她突然想起了小惠。
“不愧是你的祖宗啊。”
“因为至少X在回收毒酒的时候是偷偷潜入的啊。如果能够通过正式访问到A家的话,就不需要做变装打扮了吧。”
“不过,X害怕留下气味这件事,本身却有些奇怪。”
“可是,你——”
“嗯?”突然意识到,刚才被投过来的飞吻似乎已经被取消了,祐辅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啊?”
“真是奇怪啊。”
“——你没事吧?”
“所以你就在旅行包里,装上变装用的衣服,出了宿舍。这时已经有人目击到你离开宿舍了。你之所以打算变装,是因为害怕在惟道公寓那里撞上他,为了不让他认出自己而准备的。你是这么想的吧?”
“那把钥匙,是鞆吕木惠为了下毒而使用的。你是在抢过毒药小瓶的同时,抢过来的吧。”
“那个人就是你吧?至少,二月十八日的人是你。”
“我想来想去,觉得弄不好,是怕在现场留下气味。”
“这个就由出题者决定吧。”
“好啊,你想要什么奖品?”
“可现在也不是睡觉的时候啊。你快起来,和我们一起想想刚才高千提的谜题。”
“可是……我想应该没问题吧,哪怕我自己也行。”
“呜呜,”祐辅擦掉眼角的泪,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呜呜……”
“学长,你在干嘛呀?”
“啊、啊。”
“高千夺来了那个小瓶。而后急忙赶往惟道晋的公寓。当时你有一线希望,觉得自己有可能还能赶在惟道回来前挽回这件事。”
“这个嘛,且先不说倒掉酒瓶里的东西的事,之后还特意清洗瓶子,这一点,我觉得很在意!”
“不知不觉间管闲事——是这样吗?我想没这么牵强吧。我们又没有特别积极主动地去寻找事件。”
“匠仔,你刚才没听到吗?高千可是说了,如果有人答对,会给奖品的啊。不过因为某种没办法的原因取消了。那么就由我来替她发奖吧。”
“也就是说,高千——”
“哎呀,醒醒,匠仔,”祐辅粗暴地摇晃着旁边几乎已经趴到被炉里的朋友,“怎么这么快就挂掉了,这可不像你啊。快点儿,起来!”
“是的。”
“也就是说,二月十八日的部分,你的假设基本是正确的。”
“这个嘛,”小兔探出身子说,“X是不是担心,如果把毒酒倒进生活排水里,会不会真的很危险啊?”
“替换威士忌的事,就像昨天说明的一样。不过,刚才我也说了,下毒的人并不是你,而是鞆吕木惠。我有一点不明白。你离开宿舍之后,打了出租车,而后又去便利店买了一瓶威士忌。那么之后,你又是在哪里换的衣服呢?”
“不……”
“同时还把进入惟道晋公寓的备用钥匙,也扔掉了吧。”
“你的直觉还真准啊,就是那件事。”
“有吗?虽然是刚睡醒的样子,不过还是很漂亮。”
“看来匠仔真的挺高兴99lib.net的!”看到千晓高兴的样子,小兔也笑了出来,“就连我们看着都跟着开心起来了。”
(接着自杀……)
“没错,虽然是惟道的不在场证明,不过我也不能刻意保持沉默。所以我就老实说了——那个人就是我。和惟道在公寓擦肩而过的神秘人物,的确就是我。”
“哎呀,”慌忙探出身的祐辅,把被炉上放着的啤酒都晃得洒了出来,却来不及擦拭,“真、真的吗?啊……不,等、等一下。”
已经过了快两年的时间,这种“错乱”还在静静地延续。从小惠被杀的那天开始。
“可如果那样,你就会认识别的人,就是这样。”
“哦,原来是为了害怕留下气味。”
“怎么了?”
“没错。”
“……为什么你这么想?”
“嗯?”
“哎呀,真是不容易啊。这简直和把酒倒掉差不多,我也不想做这种事呢。果然,好的苏格兰威士忌,就要慢慢品尝才好。总而言之,有人给出了正确答案,是不是应该有奖品啊——”
“那么,此人最后也没有成功实施毒杀计划,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那是在她上坡前拿出手帕时,一起扔掉的。那把钥匙应该扔在了路边的水沟里。
“什么?你那副表情,怎么好像把酱油当成茶叶一口喝进去的感觉。我啊,为了可爱的学弟,也会大方一把的。”
“这样的话,我能不能随便吃你冰箱里的东西,还有喝冰箱里的酒,有没有这种附加赠品啊?”
“刚才小兔,提到了很重要的一点。”
“等一下,”插嘴的人,是将自己的房间提供出来,作为这次聚会场地,被称为漂撇的边见祐辅,“也就是说,这不是因为单纯的醉酒,才做出这么奇怪的行为?”
“……不。”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对自己被起外号的事进行反击,千帆也将祐辅的外号漂撇擅自改成了小漂,作为简称。
“没错,就是这样。”
“我刚才就说了,你应该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因为你清楚地知道,鞆吕木惠有惟道晋公寓的钥匙。反过来说,如果不知道这一点,就无法解开这起事件的谜团。鞆吕木惠究竟为什么会有惟道公寓的钥匙呢?她毒杀过对方的爱犬,却为什么要配她如此厌恶的男人家的钥匙呢?为什么?这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关键’所在。”
“我说啊,学长,别勉强了吧?”小兔白了祐辅一眼,“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这可不像学长你的作风呢。”
“这么说……此人是喝了酒吗?这样的话,我可是全都搞错了。不过等等、等等。”
“关于这个神秘人物的行为,大家是否能够合理的说明呢,这就是我的‘出题’。”
“不,可是——”
“有可能啊——可是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原来如此。”
“嗯……”祐辅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又再次给自己满上,而后沉思了起来,“我想应该不是。”
千帆醒过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三十日的下午。结果几个人最后还是喝到了天亮,就在祐辅家打了地辅睡着了。只要是祐辅主办的酒会,通常都会变成这样。千帆和小兔在和室里,裹着被子,而千晓则窝在被炉里。
“所以说啊,我们就必须得考虑,此人这么做的原因。”
在某种意义上,千帆是很佩服千晓这种“手法”的。表面上,千晓待人十分亲切、体贴,且不说他的这种做法是否奏效,不过对人是绝对够和善。可是,他却绝对不给别人积极接近自己的机会。也就是说(和千帆的做法相对比),他很自然地避免了拒绝别人的情况。巧妙的形势转换成了——并非自己拒绝别人,而是对方拒绝自己的感觉。他房间那种不自然的情况,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为什么这么想?”
“虽然又准备了毒酒,可是最后又因为害怕,而第二次倒掉了酒吗?”
“你说什么蠢话呢。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不过杀人事件这种事,怎么也说不上感谢吧。”
“不就是因为不喝酒了嘛。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会不会是神秘人物原本有什么毒杀计划呢。此人原本计划杀害某人,所以事先准备下了毒的威士忌。先不论他准备的是什么毒药,总而言之,是喝下就能致命的毒药。可当此人打算实行毒杀时——”
“好啊。其实要说做人,这种行为还是很重要的。虽然隐藏自己的感情很愚蠢,可是人生的意义,不也就是忍耐嘛。”
“嗯。那是二月十八日吧,镇里确实停水了。因为水管破裂,从晚上十一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是的,然而,X下毒的是原本A的房间就有的,已经开了封的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清洗瓶子的理由吗?也许这个人特别爱干净吧。”
“那学长是怎么想的呢?这个人为什么要把准备扔掉的瓶子,特意清洗一遍呢?”
“我不知道,这不是在说谎,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可不能让你在,既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的破房间里过节,那也太寂寞了。”
“是啊……唉,还真是这样。”
“所以啊,我都说了这就是个把酒倒掉的故事。”
她将耳朵,轻轻贴上千晓的胸口,听着对方心口的跳动。这让她想起了小惠。她也曾经这样,将耳朵贴在小惠的胸口,不知不觉睡着。
“你怎么突然说出这个了,”祐辅一脸吃惊地和小兔对望了一眼,“你怎么突然说出这么吓人的话?”
“没错。”
被亲吻的小兔,一开始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配合地闭上眼睛,也回抱住千帆。“哇!”
“放在这里的酒,随便你怎么喝都行。我是不会事后再跟你收钱的。你就在这里,放心地好好享乐吧。”
“……你还活着真是幸运。”
“——从这个夏天开始,发生了不少事件吧?小闺的命案、R高原的啤酒之家案,还有之前的平安夜……好像在我们不知不觉间,管了好多闲事。”
“为什么呢?”
“完、完全不一样……”
“那么,如果有人答对,会有奖品吗?这样我才能努力,继续想出好点子啊。”
本来打算绝对不在大学里交朋友的千帆,和小兔还有其他朋友的交流,全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不管千帆怎么封闭心灵,这个男人都有办法让她敞开心扉。不,也许这种说法会招致误解。祐辅绝对没有强行打开千帆的保护壳,这也是他和千帆之前所认识的男人相比,最不同的一点。
“这样啊,我明白了。”
“你是说,在X进入A的房间回收下了毒的威士忌之前?这么想有点奇怪啊。会有人在偷偷潜入别人家里之前,喝得烂醉吗?”
“啊,不、不,我听到了。我很清楚地听到了,真的。是、是什么来着,对了,是苏格兰威士忌的事吧?”
“我可以陪你回去啊。今年我不回老家也没关系啦。小兔嘛,她为了高千应该——啊,什么啊!最有空闲的家伙不是在这里嘛,让匠仔陪你去好了。”
千帆望着仍在被炉中无忧无虑睡着的千晓。此时祐辅已经出发了,小兔也刚刚离开。现在只剩下她和千晓两个人。她刚刚意识到这一点,望着千晓的睡颜。自己居然会和千晓这样的人密切交往,这简直如同做梦一般不现实。本来,像是千帆和千晓这样性格的人,哪怕在同一所大学,也绝对不可能走近的。
“也就是说,X走下楼梯的公寓,也就是目标A所住的地方,你的推理是以此为前提的吧?”
“X是爱酒之人这一点,也许没错。不过就算再喜欢喝酒,自己也不可能把下了毒的酒喝掉的吧。”
“是吗?如果是我,哪怕真的想杀人,也不会随便浪费威士忌的,而且还是这么高级的类型。”
“哎呀,好吧,”千帆微微抱住了她身边微微笑着的小兔,“好吧,我知道了。”
“这样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此感到不满的曾祖母,终于有一天和他大吵了一架。”
“我说啊!”
自那起事件之后,已经过了接近两年。她还没有听到老家那边传来凶手落网的消息。
这一天是十二月二十九日。平时总是聚在一起喝酒的朋友们,到了这个时候,酒精摄取量已经严重超标。不过今年的圣诞前夜,发生了一起以刚才发言的边见祐辅的朋友为中心的案件,大家受此影响,所以低调了不少。就连爱热闹的祐辅,也没有什么喝酒聚会的心情,安分了好一阵子,直到事件趋于平静,才又开始按捺不住心中的酒瘾。如果这么安静地迎接新年,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所以他才请了还在学校里的朋友们,在回老家之前,到他家里再聚一次。因为此时,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学生了,所以这次聚会,加上祐辅自己也只有四人。
“所以啊,我说的就是倒掉酒的故事。”
咦?咦?由纪子就如同她的绰号,像一兔子一样转着眼睛,向上望着千帆,像是用眼神在说给我点提示嘛,还靠在了千帆的肩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酒,她的眼睛也已经像苹果一样红了,平时看起来特别显小的小兔还扎着个马尾,看起来就像是脸红的小学生一样。
听到这里,小兔和祐辅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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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露出了佩服的表情,看着千晓。
“哪里奇怪了?”
“我是因为那起杀人事件,才来到安槻的。本来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我离开家乡出来读大学的,而因为那起事件,父亲才会相对积极地让我远离家乡读大学。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发生那起事件,我是不会来到安槻的。也许……我该感谢那起事件吧?”
“换衣服?就在惟道公寓附近车站旁的公共洗手间。”
“好好好,”匠揉着眼睛,好不容易直起了上半身,“我想想,刚才的问题是为什么神秘人物会倒掉苏格兰威士忌吧?”
“小兔,你别看我这样,我最近可是洗心革面了呢。”
“因为那里,还有没解决的问题啊——而且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此时,小兔差点儿将杯子里的水喷出来,她似乎是在想象,祐辅亲吻匠仔那可怕的情景。
祐辅是个颇能死缠烂打的男人。不管对方的感受,就自己自顾自地开始把对方拉入自己的“朋友圈”。还把自己的房间作为邀请朋友们聚会的场地,这也是他特意租了一家独门独院的房子的原因(虽然因为房子太破,房租并不高)。不过,这种态度,却并不是会干涉到别人的那种类型。在千帆看来,祐辅数次找她搭讪,不管她是如何的反应冷淡,对方都没有尝试去打开她的保护壳。这一点,是他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
“是的。”
“我说,你的时间还来得及吧?你不是要今天回老家吗?我和小兔都是本地人,关系不大,高千你的老家,不是在北部吗?”
“什么?”
就是这样的千晓,她居然想让他来解开两年前那件事件的谜,这让千帆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自己要特意这么做呢?平安夜的事件真相,千帆抢在千晓之前说了出来,而这又是为什么呢?对她来说,小惠的事件是最重要的,这一点她很清楚。因此,她还是想让千晓来解开事件的真相。
“嗯,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就必须详细地说明有关杀人事件的情况了。”
“没错啊,如果不是同居关系的话。”
“——那,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随你怎么说,”小兔白了祐辅一眼,“再说了,这又不是奖品,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我脸色是不是很差?”
“是啊……”千帆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我也打算明天回家。”
“那就是红白啊。”
“然后啊,妻管严的曾祖父,因为吵不过曾祖母,所以最后只能发誓,说自己再也不喝酒了。而曾祖母也对此一再确认,喂,你真的再也不喝了吗?曾祖父拍着胸脯保证,说我知道了,绝对不会再喝了。听到此话,曾祖母就把曾祖父喝到一半的一瓶酒,还有一瓶完全没开封的酒,一起拿出来,打开后,全部倒进了前门口的水沟里。”
“所以,只能选择把酒倒掉了。可是,为什么X不把酒倒在当场呢?刚才你也说了,A的房间厕所就可以倒酒。那么为什么,X要特意离开公寓,跑到河边呢?”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你解开老家那起杀人事件的‘预演’?”
“我想人生,是不能用因果关系来解释的。”
“有啊。这是我亲自感悟到的。所以啊,请还是用别的东西当作奖品吧。”
“居、居然说出这种话啊,”祐辅此刻,似乎是把千帆当成了那个曾祖母,一脸不高兴地说,“这简直跟杀生一样啊。”
“对于人类来说?是什么啊?是普通理由吗?”
“是老家的问题?”
“也就是说,果然是因为断水而不能把酒冲掉吧。所以只能把替换买的新酒,自己喝掉一部分。再去把有毒的酒,倒到河里——是这样吧?”
“我本来想通过自己的力量,找出凶手,不,是必须找出凶手。可是,却没办法做到。而且在事件的调查过程中,我升上大学来到安槻——也许就是这种懊悔让我做出这些事吧。也就是说,用解决他人事件的方法,来填满内心的空虚。可能这并不是‘预演’,而是‘补偿’。”
“X下毒的威士忌,是A已经开封的酒瓶,刚才我们也说过了。所以,不知道那瓶酒已经喝了多少,不过X在换成新酒后,必须要把酒的分量调节到和原来那瓶一样才行——”
以前,祐辅也曾经说过这种丧气话。虽然是用这种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
“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回老家。”
“这个嘛。倒掉酒的理由,只有一个。对于人类来说。”
“咦——”小兔眨了眨眼睛,“这样啊——说得也是。”
“我对其他事件,还有对谜题的关心,比过去有所增长。也许是因为我对他人终于开始产生了一些兴趣吧。本来我是个对他人完全没有兴趣的那种人。不管别人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
“也许,你说得对吧。”
被大家称为小兔的羽迫由纪子,有些奇怪地望着自己双手捧着的保温杯,保温杯里装着加了热开水的苏格兰威士忌。这正是刚才千帆所说的那种苏格兰威士忌。因为是本年的最后一次聚会,所以祐辅发挥主人精神,拿出了这种高级酒来,这也是诱发千帆说出此事的要因之一。
“这个说法似乎不太对。”
然而,千晓绝对不是不想和他人交往,千帆这样认为。他不是自虐地期望别人拒绝他。只是希望,对方随时能在想要离开的时候就可以马上离开。简单来说,就是不想束缚别人(或者不想被别人束缚)。这一点,和千帆之前认识的男人,都大不相同。
“你离开宿舍是在十点半。坐车大概要二三十分钟,之后你到惟道的公寓,更换了毒酒,走下楼梯,和惟道擦肩而过是十一点十分左右,这样算时间似乎正好吧。也就是说,惟道真的是有不在场证明。”
“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帮上忙,不过至少可以帮你拎行李啦。”
“那么……”千晓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回看了看另外三个人,“那、那就是我全部都弄错了吧。刚才说了那么一大串,结果却搞错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样啊……”借着稍微有点酒劲,千帆产生了恶作剧心理,说道,“那,答对问题的人,可以得到我一个祝福的亲吻。”
“更适合这个季节的?”
“为了调节那瓶新的威士忌的多少,将它倒掉是最简单的。但是X却并没有倒掉,而是自己喝掉了。”
“嗯嗯。”
小惠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被杀的,那其中应该有什么意义——千帆想要这么思考,不,哪怕是再过牵强也好,她都必须找出其中的“价值”——千帆此时,发现了自己的某种使命感。可是,就像祐辅所说的一样,人生是不能用因果关系来说明的。甚至可以说,这么想是极其危险的。
“没错。拿着新的威士忌回到A的房间后,X却不能简单地把酒换掉,必须要调节酒的多少。”
高濑千帆挨个儿看向大学的朋友们。在这次聚会当中,她终于将关于在河边倒掉苏格兰威士忌的神秘人物的故事讲完了。
难道说,这是她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吗?千帆这样想道。这是对不信任小惠的自己的惩罚,对眼睁睁看着小惠死去的自己的惩罚。
“喂,你该不会说,你刚才根本没听到吧。”
订两张吧……千帆犹豫着,用她和千晓的名字预订了机票。这完全是她的自作主张。放下电话,她叹了口气,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回老家,为什么犹豫?”
“这可不一定。如果需要减掉的酒的量不大的话,X可以一口闷进去。这花不了多少时间。哪怕需要减掉不少酒,X也可以硬着头皮先咽下去,剩下的再倒掉。虽然有些痛苦。”
“咦,什么……”
千帆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兔。她睡着的样子特别可爱,时而微微地颤抖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看起来就像她的绰号一样,让人联想到,把身体蜷起来睡觉的兔子。
“你之前已经说明过了,匠仔。二月十八日因为停水,我为了调节新买的那瓶威士忌的酒的多少,只能自己把酒喝下去。运气不好的是,惟道的那瓶打开的威士忌,已经只剩下一半的量了。”
“可是,这人途中改变了主意,自己倒掉了下毒的威士忌——你想这么说?”
“没错,你认为是为什么呢?”
“哎呀哎呀,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们的关系还真够奇怪的。日本的将来交给你们这种人,真的没问题吗?”
“……啊,对不起,我太幸福了。”
“嗯。如果今年不解决掉它,这件事可能永远都无法解决了。可是,我还没有自信,也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和去解决这件事。”
“哈?”
“真的吗?咦,是什么呢?因为爱干净所以清洗瓶子——是这个吗?”
“我们之后才详细检证这一点,总之,我们先记住一点,那就是X来到河边倒掉毒酒是有特别理由的。接下来,我们必须考虑的是,如果X不是被杀的人,那么X是计划下毒的人吗?学长,你觉得呢?”
“让我们回到刚才我说的曾祖父的话题上吧。这种点子,只有不喝酒的人才能想出来的。因为我曾祖母自己不喝酒,所以她才能快的把酒倒掉……咦?”www.99lib.net
果然……千帆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自己仍是“错乱”的。
“怎么了?”
“难得看你这么脆弱——”此时祐辅判断,关于此事,还是不要细问为好,所以只好一笑了之。“对于高千你来说。”
“咦?”
“这个……”祐辅抱起胳膊想了想,突然抬起头来,“对了,高千。”
千帆花了好长时间,终于讲完了她那个“漫长”的故事。她已经向千晓说明了一切。不管是昨天晚上,她故意不讲的惟道晋的名字,还有鞆吕木惠的存在,以及她被杀害的经过。她把一切都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这可不一定,没准是为了喝酒壮胆啊。”
“没错。我想A多半就住在公寓的二楼,所以X才会拿出有毒的威士忌,走下楼梯。”
“虽然你这个以自己为礼物的提议不错,可是不管再怎么喝酒,这也不太像你的风格啊。而且,这不是高千最讨厌的嘛。怎么了你这是?”
“好像还在睡呢。”
“后来,年迈的曾祖父在弥留之际,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在一旁的祖父问他想说什么。曾祖父只说了一句——当时那些酒,真是浪费了啊……”
“不,我问的,只是单纯的——两人是否住在同一所房子里。哪怕只是单纯的合租者也无所谓。那么,学长,关于这一点你怎么看?”
“为什么不喝了啊?”
“这么说起来,”祐辅察觉到了千帆的为难,所以马上换了个语气,“那天突然断水,所以X为了调节威士忌的量,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大量的酒。而且还不知道A什么时候会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内,喝下这么多酒,应该很痛苦吧?”
“小漂,你要出发了?”
“那么,X是正式访问的A,还是偷偷潜进去的呢?”
“我是这么想的。X既不和A同住,也不住在同一所公寓里。应该是住在其他地方的。”
“我的曾祖父啊,是个爱酒之人。他是个做手艺活的,技术很好,在他不干活的时候每天就光喝酒,不干别的。”
“真的?那,那——”
“你在说什么呢,学长,”小兔插嘴说道,“肯定是偷偷潜进去的吧!”
“没有力气?”
“那是因为,宿舍里恐怕有女生和惟道在暗中互通消息。说是间谍可能有些夸张,不过有些学生和惟道很是亲近,我怕会被这些女生看到我变装出门的样子。如果惟道恰好目击到了我变装的样子,可能就会意识到那是我。如果发展成这样就太糟糕了。我是绝对不想让他以为,我是为了和他见面,才变装打扮的。”
“也就是说,X喝下的威士忌,其实并不多吧。可是,目击者却说,在楼梯碰到此人的时候,X身上的酒味大到让人侧目。如果只喝一点的话,是达不到这种程度的吧。”
“啊什么啊,真是的,你要睡了吗,你根本没怎么喝吧?”
“我呢?”祐辅为了刚才自己的“良知”而拒绝千帆将亲吻当成奖品的事而大为后悔,“我的思路不对吗?”
“好吧,然后呢?”
“你是在睡觉的时候听到的吗?还真是厉害啊。”
“不是,这个啊——”匠用两手揉着眼睛,“因为我昨天晚上,根本没怎么睡觉啊。”
“为什么,X为了调节酒的多少,要自己喝下去呢?A住的应该是个普通公寓吧,那不能把酒倒进厕所吗?”
“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向你确认一件事。”
“套用小漂你自己的话,我也是人类啊。”
“我当然也明白这种事发生的几率极小。可是因为我对那个男人太过嫌恶,一想到我跑出宿舍是为了救这种人,就感觉真是讽刺。”
小兔焦急地伸出手,拉住匠仔的衣服问:“——然后呢?然后呢?”
信赖……这是一个与自己多么不相衬的词啊。千帆从心底里这样想着。就连小惠,千帆也没有做到完全信任——和祐辅,以及通过祐辅认识的朋友们相比。
“没错。”
“也就是说,在时间上惟道晋不可能杀害鞆吕木惠。”
“这个嘛,就不好说了。不过我想,会不会是里面下了毒什么的——”
“我事先说明,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为了不让人认出我来,我特意用帽子把脸挡住。所以在菓说明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在楼梯上和我擦肩而过的人,是惟道晋。”
“可是,”千帆一边帮小兔取下,端在她嘴边的番茄碎屑,一边说道,“也有一半算是奖品的意思吧。”
“稍等一下。如果酒里真的有毒,那么为什么要在清洗前倒到河里呢。这样的话,河水不就有毒了?用这种水洗的话——”
“不,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预演?”
“不是这个意思。”千帆苦笑道,听到男人这么说,自己还能笑得出来,自己现在也成熟圆滑了不少吧。“我是指精神上的疲劳。”
“我也这么想过,不过……”
简单地说,祐辅不是强行打开保护壳,而是接受它本身的存在。在他的影响下,千帆现在也比以前变得平易近人了不少,但祐辅并不会得寸进尺。所以千帆认为,自己可以信赖对方。
“这是当然了。”
过了好一会儿。
“红白?”
“你这么考虑,是由一个前提导出的。”
“啊,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真是的,”小兔将千帆拉到自己背后,气鼓鼓地按住祐辅,“不准靠近高千。”
“不,”千帆确定地摇了摇头,“之后没再断过水了。”
“他就这么说着,静静地离开了人事。就是这样。”
“喝掉?为什么要这样——啊,对了,X在楼梯上被人目击到的时候,被说是带着一身酒气,而且是威士忌系的酒味。”
她已经在千晓面前哭过好几次。不管是夏天的事件,还是平安夜的事件。千帆就连在小惠的面前也没有掉过眼泪。也许那眼泪在祐辅面前,或者在由纪子面前掉落也都好。可碰巧那时,在她面前的人是千晓——这也是机缘吧。
(我要杀了他。)
千晓住在大学附近一所木造的小公寓里。他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是电器的东西。不光是电视和收音机,就连空调也没有。当然,他既不开车,也不骑自行车。被人问起为什么没有这些生活用品时,他的回答则是,如果有了这些东西,自己就对这些东西产生了管理义务,这可太麻烦了。所以他明明只是个二十岁的大学生,却被学校里的老教授们称作“仙人”。
第二天,就是年底最后一天,千帆成功订到了机票。祐辅告诉她,因为乘飞机的人回家的时间一般比较分散,所以相对拥挤的火车来说,机票要好订一些。她才怀着试一试的想法打了电话,果然有空位,而且还不是夜间航班,而是早上的。
“你是说不能留下酒味?就方向性而言,虽不中已不远矣。”
“让我重新再从最开始想一下,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就管这个倒掉苏格兰威士忌的神秘人X吧。我们先以X倒掉的威士忌确实被下了毒,作为前提来考虑。那么这个X本人,会不会实际上是被下毒的人,也是差点就被杀掉的人,有这种可能性吗?我想是不是应该先确认这一点——”
“那是在我下出租车之后扔掉的。”
“所以如果X不是和A同住,可此人如果是那所公寓的住户,X也无须做这种打扮,对吗?”
“也就是说,X在A的威士忌中下毒之后,改变了主意,回到A的回寓,把有毒的威士忌拿走。当然,在回到公寓的路上,X必须要去某一家店。”
还没有。如果这样下去,不管过多长时间,都还是不行……千帆产生了这样的危机感。
“我……居然救了惟道的命,真是讽刺。我也曾经想过,像那种男人,还是死了的好,”高千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用拳头击打着身边的靠枕,“哪怕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可是,小惠不应该成为杀人凶手。”
“那我就不懂了。你换完酒后,又一次来到车站厕所,把衣服换了回来,那时为什么你不带着包一起回宿舍呢?”
“……嗯?”
“怎么说呢?你感觉自己精神不好?”
“我是说,没有必要让我来指出凶手,”千晓直起上半身说道,“高千,你应该知道凶手是谁了吧——”突然间,他没有什么自信的望着对方,“应该是这样吧?”
“结尾?没有结尾啊。这个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咦?你为什么这么说?”
千帆的这种使命感,让她将小惠的死,用自己的“得”或“失”来评判。当然,千帆不会认为,自己从小惠的死中“得”了什么,只是不想面对小惠无故被杀的这个事实。所以,她总是想要赋予小惠的死某种意义,这样至少可以让小惠的灵魂得到救赎。
“就是这样。不过,X也不在那儿能悠闲地喝酒吧。”
“喂,这怎么可能啊,”祐辅马上就否定了起来,“如果X知道自己的威士忌里被下了毒,应该会报警吧。哪怕X不想报警,也没有将这东西,特意扔到河里的必要九-九-藏-书-网。”
如果要回家,自己就必须现在做决定了。她被这样的焦躁感驱使着,如果这样下去,是无法前进的。如果一直以这样暧昧的心态回到老家,她的心理距离就又会和以前一样,无法忘记小惠……她害怕的是这一点。
“不喝酒了?”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地方飘散着威士忌的味道,就会对神秘人物造成困扰?”
“嗯,匠仔和小兔呢?”
“怎么了,小漂?”
千帆有些感慨的看着祐辅,她认识这个男人,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讽刺的是,千帆好不容易才意识到,自己性取向是正常的,可在安槻大学的校园里,大家却都把她当成了女同性恋。明明并没有人特意宣传,谣言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吧。不过,被人当成女同性恋也好,现在的千帆已经学会柔软地接受这些东西了。并不是指她不在意,而是在她的朋友里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些。就算是同性的小兔也一样。
“是否住在一起?也就是说,X和A是夫妻?或者亲子?还是兄弟姐妹什么的?”
“可是,我无法好好推理。果然,如果是和我自己相关的事,就没办法做到了。我无法客观地看待这些事。如果我能做到,早在去年四月的时候就通过这些信息推理出凶手,向菓报告了。”
“可是这样的话,我又为什么会积极地去调查事件,解开谜题呢?这是不是说明,我已经开始多多少少注意起了自己以外的事件呢?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这一切,可能只是某种‘预演’。”
不,不对……千帆明白了。这并不是“惩罚”,只是自己想要在什么人面前,卸下防备的心情。以前,这种心情是针对小惠的。可为什么,这时,又必须是千晓才行呢?为什么不是祐辅,不是由纪子呢,她不知道,只能用机缘来说明了。
“没错。我可绝对不想让那个男人以为,我是为了去找他而去他的公寓的。”
“如果是这样,应该也不会喝太多吧。的确,酒的多少算是因人而异,不过X特意打扮的让别人看不出自己的样子,再来到A的公寓。也就是说,是在极为理性的情况下行动的。这种人会在回收下了毒的威士忌之前,去喝得一身酒气,可是稍微有些说不过去啊。我想X还是为了调节替换瓶里的威士忌的量,而自己喝下了大量的威士忌吧。可是,刚才学长也说了,此时X一定想尽快离开A的房间,如果X是在理性下行动的话,那么一定会把自己的饮酒量降到最低,剩下的当场倒掉。不用说,X是不会特意去外面倒酒的,因为那样,就要再回到A的房间一次。所以,X没有在当场把酒倒掉,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的。实际上,X没有为了调节酒的多少,而把酒倒掉,而是自己全部喝了下去,哪怕是用水稀释过,也要尽量喝下去,这应该会花不少时间。对于想要尽早离开的X来说,却甘愿冒这样的风险,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不是因为X爱酒成痴,而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我是这么想的。”
“啊……是这么回事啊。”
“某一家店?啊,对了,让我来说,”祐辅得意地说道,“是酒馆吧。”
“所以只能这么考虑——不过,有点奇怪啊。”
“所以啊,我准备明天就回老家了。这里的钥匙呢,就留给你吧。这里有电视,你可以在这里像其他日本人一样,在过年的时候看着红白歌会跨年。怎么样,不错吧?”
“谢谢。”
“这个嘛,都有可能吧——”
“……这样真的好吗?”
遇到小兔之后,千帆才意识到,自己也许并非同性恋。当然,就算是“纯粹”的女同性恋,也不会随便和哪个女性都可以恋爱。可是,千帆对像小兔这么可爱的女孩,却不抱有恋爱感情,这让她感到很诧异。小兔的可爱之处让千帆觉得爱怜不已。但是这种感觉却和恋爱的感情不同——至少,和她对小惠的情感完全不同。
“这家伙,看来比起红白歌会,还是更喜欢喝酒啊。不过算啦,那就拜托你啦。”
“这很简单。因为我当时,根本没有提得动包的力气。”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了我刚才向匠仔说明的那些信息,我应该已经能够得出和你相同的结论了——你是想这么说吧?”
“没错。”
“那当然。”
“之后,我坐出租车回到公寓附近。但是当时我的身体已经难受得要死,根本没法爬上宿舍门口的上坡。可是如果把车停在宿舍门口,又怕宿舍管理员听到。”
“所以啊,实际上,那个人确实清洗过瓶子后,再扔掉啊。”
“——这样的话,”把杯子送到口边的祐辅,此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还有没猜对的部分吗?”
“共同点都是倒酒嘛。也就是说,这个神秘人物,可能是把不喝的威士忌倒掉,就是这么回事。”
“那这和高千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咦,是这样啊!”
“咦?有这回事吗?!”
千帆从未忘记过这起事件,可是她的潜意识里,却努力不去想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只有这件事,让她无法冷静地思考。如果要客观地调查,必须要对事件拉开充分的心理距离,因为事件在她心中的印象越是鲜明,她就越是无法冷静思考。
“嗯,我为了调节酒的多少,喝下了差不多半瓶酒。而且因为停水,我也不能兑水把酒调稀,还必须一口气尽快喝掉。”
“调节酒的多少?”
“的确如此,如果只是稍微喝一点,是达不到这种程度的。可是,如果X在这之前已经喝过酒的话,就不是这样了。”
“结果恰恰是我自己证明了这一点,这是多么讽刺啊。我不仅救了他的命,还证明了他不在场。只能说,我是被诅咒了吧。”
“说到红白,不就是红白歌会嘛。你曾经说过,今年过年不会回老家过吧?”
“那当然,喝了不就死了。”
“对,没错。”千帆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基本……正确吧。”
“他靠过去对曾祖母说,你到底想干吗?曾祖母不慌不忙地说,你刚才不是说,你再也不喝酒了吗,还发了誓。所以这酒已经没用了。”
恋爱的层面上,小兔对女性并没有兴趣。但她确实喜欢着千帆,这和同性恋没有关系。所以她才能在酒席上,天真无邪地和千帆做出这种事来。
要怎么办好呢?想来想去,千帆想到了这群在安槻大学认识的朋友们。她想到,可以先不讲整个案件,只是提出苏格兰威士忌的谜题。只要大家都以解谜的愉悦心情对待,她自己也能从积极的意义上,站在客观立场且拉开心理距离吧。她不知不觉地这样期待着。
“这是自然,”小兔默默吃掉一片祐辅亲手做的牛肉起司卷,“如果不是A本人买的酒,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一定会很奇怪吧。A一定会警觉,还说什么毒杀。同样的道理,如果是没开过封的酒,X应该也不能随意打开。”
“是啊,为什么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总而言之,如果这个神秘人物本身的目的,就是把什么倒掉的话——”
“对了,明天小漂就要回老家了啊……”千帆一个人自言自语说道,“小兔呢?”
“你不知道?”
“匠仔,”千帆比刚才更用力地摇头,“我再给你一点提示,关于二十日的事,和十八日完全不一样。”
“没错。虽然准备好了毒药,可是突然害怕起来,然后就慌慌张张在夜里把毒酒偷偷倒掉。可是这个神秘人物,因为实在是太恨对方了,所以打算再实行一次毒杀计划,准备用同样的方式毒杀对方,所以又准备了一瓶下了毒的苏格兰威士忌——会不会是这样呢?”
“你这家伙脸皮还真厚啊。算了,毕竟还要让你看家呢。”
“啊?什么意思啊?这算啥?”
“因为X的服装。据说X戴着宽大的帽子,穿的衣服也很宽松,分不出男女,对吧?这么想的话,这个人显然是在变装。也就是说,X因为不想让公寓的人,以及住在附近的人目击到自己的样子,才打扮成这样。因此,X并不是和A同居的人。”
“是什么奖品?”
(我要杀了那个男人。)
父亲的话也很沉重。然而,对于千帆来说,却会引发她的负面感情,让她用无视的方法来抵抗。而面对千晓,不管自己的感情是正面还是负面,她都能诚实地面对。
“哇!”祐辅脸上抽动着,好像是把芥末,放进冰激凌一起吃下去的感觉,“什、什么,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奖品?”不知原委的千晓,显出某种和小兔不同意义上的害怕,“学长给我吗?是什么啊?”
“用不了水?”
“咦?”
“结尾是什么?”
是这样吗……为了掩饰自己的怀疑,千帆转动身体,避开了千晓的视线,明明没有流出眼泪,她却无意识地用手盖住了眼睛。
“这一点啊,你应该试着从X的立场去想想。X是偷偷潜进A的房间,不知道A何时就会回来。所以换掉瓶子之后,X一定会着急离开,离开之后再去处理那瓶下了毒的威士忌。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有空瓶的问题。虽然也不排除,A的房间里,本来就有很多个空瓶子的可能性,不过A也难保http://www•99lib.net不会不记得空瓶的数量。所以,X不能把空瓶留在A的家里,而必须去外面处理掉,既然这样,那倒索性连毒酒,也一起拿走处理了。”
“此人如此优柔寡断,有点像匠仔啊。”
“嗯,如你所说,没错。可是我——”
“在倒掉威士忌之前,我就把它远远地扔掉了,是我一边沿着河岸往下走,一边扔掉的,所以跟在后面的惟道可能没有看到。”
“关于杀人事件的说明,要说清楚恐怕会很复杂,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我就直接告诉大家解答的一部分吧。第一,嫌疑人(也就是指惟道)的不在场证明是真实的。而他所目击的人物的行为,也有合理的意义。请以这两点为前提来思考。”
年末,千帆产生了是否要回老家过年的困惑。去年的正月,是她刚上大一那一年,家里人让她回家。可今年她却还没有决定。一方面,她不想和父亲见面,另一方面,好不容易对事件拉开的心理距离,恐怕一回家,又要陷入模糊状态,她感到了这种深刻的恐惧。
“是的。”
“最大的关键点?”
“有是有,不过我也没有提供,能够让你们做出推理的足够信息。”
祐辅人呢——千帆正想着,就发现祐辅拿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喂,高千,你醒啦?”
“原来如此。没错,你说得对。X是偷偷潜进A的房间里的,对吧,匠仔?”
“没有必要?”
“没错。”
“什么?”
“可是,为什么这瓶苏格兰威士忌里会有毒呢?”
“为什么X要把威士忌倒进河里,恐怕这就是问题最大的关键点所在。”
“鞆吕木惠想要杀掉惟道。恐怕就像高千说的一样,她是打算之后也跟着自杀——同样用那个小瓶中的毒药。”
“是什么?”
“可是?”
“不光如此,”祐辅把自己亲手做的菜,分到大家的盘子里,“不光是一天晚上,为什么这个人会重复这样的行动呢?”
“平时哪怕被宿舍管理员发现,你也会毫不在意地骑车离开,不过那时你没有这么做。因为不知道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所以当天晚上,你想尽量不被别人发现。所以你先步行离开宿舍,之后又坐了出租车吧?”
“虽然如此,不过学长,你说有酒气就会产生困扰,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为了处理掉瓶子里的酒,为什么一定要倒到河里呢?如果本来酒是放在家里的,不能往厕所里直接倒掉吗?”
“啊,这样啊?那还真是多谢了。如果真要送我东西的话,就给我啤酒券吧——”
“哎呀,那可真是谢谢了。”
“有这个可能,这也是一种想法。”
“我们等着呢,”祐辅把自己罐子里的啤酒,又倒进千晓的杯子里,“虽然根本不知道,你这家伙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曾祖父当时才二十几岁,看到这一幕,都吓得差点儿昏过去。”
“什么意思啊,匠仔?”小兔歪着脑袋,好像兔子微微垂下长耳一般,“之前可没说到这个信息啊。关于断水?”
听完这一切后,千晓保持着仰望天花板的姿势,待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小声说道——我想没有这个必要。
“那么,如果计划下毒杀人的是X,那么,X想杀的对象就叫A吧。接下来,我们要考虑的,是X和A是否住在一起。”
“难道,你是指昨天晚上说的那起杀人事件?”
“咦,说起来啊,”小兔一边笑着,一边又给杯子里满上酒,递给祐辅和高千,“匠仔和学长,与其给酒下毒,还不如自己把酒喝掉。”
千晓和千帆,是同一种人。虽然并不是特别喜欢孤独,却总是对人际关系有所避讳,无法处理好社交关系。这一点,在她看到千晓的房间时,就明白了。那里既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和空调。一看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来做客,而采取的“措施”。没有人会喜欢在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房间里玩乐的。
“如果多洗几次,毒性就会变弱吧?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河水毕竟是流动的,比起完全不洗,还是清洗一下危险性要小一些。”
“虽然这么说有些跳跃,不过我想举个例子,比如说,那天正好停水——”
“那是自然,”祐辅仰着头喝了口酒,“我会全部都喝掉的。”
“怎么了?”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
“什么,结果就是让我来帮你看家吗?”
这是她在安槻开始生活的第二个冬天,现在,千帆是安槻大学的二年级学生。
“咦?”
“嗯……是这么回事。”
“我刚才就说了,为什么要清洗瓶子的问题。如果瓶子里的东西有毒,这一切就可以说明了。也就是说,这个神秘人物是将下了毒的威士忌倒掉了,之后又把瓶子放在了河边。但是,就这么直接放在那里,如果有什么流浪狗去舔,或者是小孩子拿着玩的话,可能会造成麻烦,而这个空瓶就有可能会被警察调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所以神秘人在离开前清洗了瓶子。”
所以她没有详细说明案件,只是作为酒席上的余兴节目,说起了一起杀人案的嫌疑人,提出了这样的不在场证明,让大家分析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问题有点犯规哦。请把嫌疑人所主张的不在场证明是否真实,也作为问题,一起包含进去考虑。”
“难道不对吗?”
之前在圣诞前夜发生的那起事件,千帆曾经对千晓说过——我不能让你说出真相,因为同样的事情由你来说明的话,便会特别沉重。正因为是千晓,是个给别人能离开自己的空间的人,这一点与她的父亲是完全相反的。
“因为X倒了酒啊。此人知道,酒里下了毒,知道这一点的只有凶手吧。不,在这起事件里,因为没有成功下毒,所以用凶手形容可能不太恰当。”
“说到你老家的事,还真是够乱的啊。难不成,你需要‘援军’?”
“可不能给这么俗气的东西。我要给你更适合这个季节的东西。”
“喂,匠仔,你等等,这个故事,能得出你刚才说的结论吗?”
“所以,那不是应该也不能倒进河里吗?”
“咦?下、下毒?”
“咦,什么然后?”
“那就是X要下毒,就必须去A的房间。如果在极端的情况下,甚至不得不偷偷潜入进去。”
“可能只是想喝就喝了吧。X可能是个爱酒之人,像你的曾祖父一样,不忍心白白地把酒倒掉。”
“现在想起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解决问题。比如从惟道的房间里,再找别的空瓶出来,把新酒倒进去。不过这些都是事后诸葛亮了。事实上,在那里根本不能冷静思考。我离开惟道的公寓后,在车站的厕所换衣服时,就感觉身体不对劲了。厕所里很冷,我可能是在那里面着凉了吧。我当时就想,这下糟了。当时我浑身无力,根本拿不了什么东西。所以为了小心起见,我还是把东西留在了储物柜里,打算以后再来取。”
然而,在祐辅和千晓之间,也有不同之处。这并不是指他们本人的资质,而是指和千帆的相处模式。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很难一言蔽之,只能说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机缘。
然而,这种思考方式,本身就是在欺骗自己。她想要救赎的,并非小惠的灵魂,而是自己。千帆只是单纯地不愿意这样接受小惠的死亡,所以想为其找到合理的理由而已。
“不过……刚才匠仔的说明,X在之后的二月二十日里,也做了同样的重复行为。也就是说,哪怕X再度尝试下毒的假设成立,可是X又再次去了河边,难道说,二十日,又断水了吗——有这么凑巧?”
千帆耸了耸肩,作势投去一枚飞吻。祐辅激动地抱紧了坐垫,向后仰躺下去。
“啊,说得也对。”
“如果你一个人能做到的话,就不会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不停地自我分析啦。”
祐辅微笑地看着千帆,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这个说法没错的话,刚才我的想法思路也很正确嘛。
“没问题。”
“好的。”
“那我就先走啦,等匠仔醒过来后,”祐辅一边说着,一边把钥匙扔给千帆,“就把这个交给他。”
“我也打算明天回家。大家都不在这里了嘛。对了,高千,你什么时候回家?”
“哪里?”
“对了,没错,此人的目的,正是倒掉这些东西。”哪怕是在大冬天,也把酒精当成必需品的祐辅,从冰箱里拿出酒来,倒进酒罐里。“问题是,这个行为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为什么还要特意清洗瓶子呢?”
“……其实,我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什么,没什么。这可是大人间的秘密,和匠仔没有关系。然后呢?”
“嗯,确实不回去。”
如果千帆是单独和千晓相遇的,会怎么样呢?刚才也说过了。千晓和千帆算是同一种人。她绝对不会积极主动,寻找和千晓的交往,而千晓也不会主动来接近千帆吧。果然,要让他们两人互相认识,必须需要一种“黏着剂”。那就是不管是谁,都能拉进自己“朋友圈”的男人。在学校里,祐辅和千晓关系很好,也许别人会觉得不可思议,千帆却能理解这一点。因为他们二人很相似——在给对方主动离开自己的机会与余裕这一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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