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息烽烟
怀古道
目录
第一话 天狱怨
第一话 天狱怨
第二话 樊笼破
第二话 樊笼破
第三话 藤州乱
第四话 说钺帝
第四话 说钺帝
第五话 息烽烟
第五话 息烽烟
怀古道
第六话 明昭帝姬
第六话 明昭帝姬
第七话 平乱南蜉北冥兴
第七话 平乱南蜉北冥兴
第八话 中宵露残雪倾城
第八话 中宵露残雪倾城
上一页下一页
魇璃望着天际的云霞,反复咀嚼着鹰隼的忠告,许久方才喃喃言道:“你说得没错,这本是我一早就该心知肚明的。”说道此处抬眼凝视鹰隼低低地问道,“倘若……倘若有一天我与父皇真站到了对立的位置上,你会如何?”
魇桀立于战车之上,面无表情地环视这片战场,飓风虽撕裂了南川大营的中军,死伤不计其数,但眼前折损这数百个外族流民,就能暂时阻止风郡大军,进而南川大营迅速重组阵形,逼退风郡大军,已然是不幸中之大幸。他低头见鹰隼与魇璃立在那仰躺在地的沙幕遗民身边,以及那人胸口愈合的红色创口,心知是魇璃用皇室灵血救治那个卑贱的流民,只是鄙夷地冷哼一声,继续督师前行。
只见为首的一个青年手握长矛与一干骑兵相斗,左冲右突,虽未能带族人冲出重围,却也带领族人逐渐退到未被毒物侵蚀的峡谷岩壁一角。只听得他一声唿哨,那百余名族人已然成扇形排开,矛锋对外,一层又一层集结扇形战阵,矛锋密集展开,就好似一只硕大的巨型刺猬。
鹰隼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不由得一呆,许久方才正色道:“微臣受命于大殿下……”
魇璃伸手掩住鹰隼的嘴叹了口气:“又是这些陈词滥调,我可不爱听。你就不能说是因为心里有我,所以容不得我受半点委屈吗?”
“帝女之诺,微臣之幸。”鹰隼心中满是欣慰之意。只要她不再蹚这趟浑水,此后自会一切安好,他也自然不用提心吊胆。
风郡的骑兵之前吃了这群小矮人的大亏,而今施毒把他们逼出土来,自然不会放过,只见刀光剑影,双方已然短兵相接!
顷刻之间,地面的泥土开始剧烈地波动,紧接着无数黄褐相间的躯体从土中崩裂而出,一个个身高不足四尺,肌肤黄如松香,虽一个个面目姣好,但此刻满面杀机,原本就极大的眼睛此刻瞪得犹如铜铃,背部手臂都覆盖着一层褐色的坚硬鳞片,手执长矛。一眼望去,虽有数百人之多。只因散在林立的骑兵之中,霎时间就成为众矢之的!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阵隐隐雷声。魇璃松开环着鹰隼的手臂站起身来举目一望,只见那宽阔峡谷之中远远地出现一幕铺天盖地的沙尘,朝这边奔袭而来。虽还隔着十数里,但山谷也在为之震动!
魇璃轻轻叹了一声:“我不爱听你叫我帝女,也不爱听你自称微臣。”她搂住鹰隼的脖子不依不饶,“以后没有旁人在,就和暝哥哥一样,叫我璃儿吧。”
鹰隼将身一晃恢复人形,沉声道:“大殿下已经发出信号,让二殿下领兵进攻,形成首尾围合之势。”
鹰隼见她这般情状,心头已然大悔,寻思她若有此心,这些天来自然会处处隐瞒,断不会把一切都坦然相告。明明是自己情难自禁,终不可将过失归在她头上。于是快步赶上伸手拉住魇璃的右臂。
“不敢,不敢,你心里早已把我想成一个满腹诡计的女人,这会儿倒是不敢了。”魇璃喃喃言道,一双眼圈早不知不觉地红了,而后跺跺脚,甩开鹰隼加快步伐朝前奔去。
鹰隼低声言道:“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便不由得胡思乱想,原本是我不好。” 魇璃转眼看看鹰隼,开口言道:“你有什么不好?”
魇璃立在崖边凝望片刻,忽然笑了起来:“鹰隼,你刚才不是真要和魇桀动手吧?”
地面还蒸腾着一层毒烟,对于早已佩戴面罩的风郡骑兵而言,那毒烟并无妨碍,但对于身材矮小的沙幕遗民而言,却是个致命的威胁!尽管那些沙幕遗民惯于在土中作战,都深谙闭气的法门,可是这么长时间处于毒烟之中与居高临下的敌人对战,却是非常不九_九_藏_书_网利。纵然沙幕遗民骁勇善战,但人数上也与风郡骑兵相差太远,勉强支撑一阵就落了下风,死伤大半,剩下的百余人虽然好不容易汇在一处,却也被骑兵团团包围。
那名领头的小矮人虽被一支长箭贯穿背部,但还在挥舞长矛为身后的族人遮挡箭雨,长箭就插在背上,创口血如泉涌,他也只是嘶吼连连,勇猛作战。
鹰隼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担心一些事,担心过头也就不免想太多。历来皇权争霸,皆是同室操戈,备受荼毒的除了朝中官员军中将士,甚至是朝野之外的无辜百姓也未必可以置身事外。圣上为了避免朝中两派争斗,是以将立嗣之事一拖再拖,便是希望假以时日,以二位皇子的功业论高下,既可顺民心,也可依天策。你为助大皇子建功立业,介入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储君之争,甚至毫不留手地将二皇子逼到绝境,只怕会打乱圣上的部属,使得平稳过渡的期望成为泡影,之后的派系争斗,腥风血雨可想而知。”
魇璃心头一颤,抬眼看看鹰隼,见他眼中尽是忧虑之色。四目相交之处,早已心领神会,细细想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低声言道:“你的意思是……父皇……”
“等一下……”一个衰弱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地上躺着的沙幕首领睁开了眼睛,“是你救了我的命。” 魇璃转过头来看看那人,“你叫什么?”
鹰隼如何不知魇璃起了爱才之心,不忍见他就此送命,于是张口叼住魇璃的腰带将身一跃,已然从崖顶跳进尸横遍野的怀古道战场。虽然箭雨如织,但有鹰隼以硕大的虎身护住魇璃,总算安全无虞。抬眼看去,只见能走动的沙幕遗民都已经消失在那个洞中,而中箭的首领却因为失血过多而瘫倒在地无力动弹。
魇璃微微颔首:“正是此物。那时翔虽骁勇,但御风之力远不及已经受封太子,且已入风灵殿获赐紫旃果的时羁,所以在龙隐泽与暝哥哥对阵之时才没有再次御风放毒。想来此刻生死攸关,就牺牲了几名来自下界的得力助手,以他们体内的御风珠开路……虽说御风珠一旦发动只能使用一次,但威力奇大,只怕魇桀布下的绊索、短刺桩、弩箭等防御会被飓风一扫而空……”言语之间那漫天沙尘包裹着飓风已然到了近处。鹰隼眼明手快早揽住魇璃伏低身体,只听得刺耳的风声转瞬而过,之后便是无数马嘶铁蹄铮铮!
能以土为战的自然是昔日天道六部之一的沙幕。虽然当年的浩劫导致沙幕等国倾覆,但也有很少一部分遗民流落在外。故土面目全非,无法再让人休养生息,唯有客居他国。为防流民生事,就以天尊定下的一户两丁制抽丁入伍,以服兵役来换取家小滞留他国休养生息的权利。因为梦川相对于其余两部而言总算是更加善待流民,所以久而久之大部分的遗民都流向了梦川。
魇璃抬头看看鹰隼,见他不自然地转过脸去,也不由心念一动开口言道:“你怎么又成了闷葫芦?” 鹰隼摇摇头:“帝女八面玲珑,微臣无话可说。”
魇璃咬咬嘴唇,松开原本缠住鹰隼臂膀的双臂,面色微沉:“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这镇川上卿是不是?” 鹰隼默然,许久方才言道:“微臣不敢。”
峡谷虽宽,可谷中人数众多,尽管骑兵善于冲杀,但对于这样相对狭小的空间却无用武之地,反倒是沙幕遗民的刺猬阵形已然开始缓缓朝外扩张,长矛飞速地层层突袭,竟然再度将峡谷中的骑兵阵形截为两段。中途被长矛刺伤倒地的马匹已然满满堆了一圈,无形中又成了一道不利骑兵前行的障碍。如此一来,虽然包围圈里的沙99lib•net幕遗民走不出来,但外围的骑兵也一时半会儿攻不进去,而突围中,他们也离开了那片被毒物污染的土地,总算暂时性命无虞。
“好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原来他们组成刺猬阵的真正用意在此。”魇璃松了口气,心想难怪那首领身受重伤还在挥舞长矛,所图的只是为后面的族人争取时间脱困!她怔怔地看着那首领因为失血而逐渐缓慢的身形,忽然开口言道,“鹰隼,我们不能让他死!”
魇璃怅然一笑:“就算我不介入,你觉得魇桀会与暝哥哥公平竞争吗?敲响龙鸣鼓挑起战事、刻意折损北冥大营将士、延误接旨拒不出兵……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又公平了?何况历来皇权更替,有几个是不沾半点血腥就可促成的?倘若能一气扳倒魇桀,暝哥哥顺利接任储君之位,这才是梦川得以长治久安的办法。不然,你觉得像魇桀那样的小人难道会比暝哥哥更能胜任未来梦川国君吗?”
魇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原来这厮已经到这里了。”
魇璃挣了挣,见无法摆脱便冷冷言道:“你都已经认定了我是什么样的人,还拉着我做什么?”
魇璃微微颔首,眼露怜悯之色:“这种情形下派他们暂时拖住奔袭的风郡大军是对的,只不过……”她摇了摇头,“但愿魇桀重结战阵之后,会给这些人留一线生机。”她的眼光在战场上一扫而过,牢牢地锁定了百丈开外的“翔”字帅旗,只见一个身披黑甲、头戴金冠之人跨骑在一头月白色的三角犀之上,再仔细看看,果然是风郡的四皇子时翔。
此时统军的风郡四皇子时翔已然明白过来,勒住缰绳高声喝道: “地下有埋伏!上面罩!药师营出列!”令旗挥出,一干骑兵早将头盔之上所带的面罩扣下来掩住口鼻,就连所有的坐骑也都瞬间罩上了面罩。就在同时,林立的马蹄下已然开始弥漫一片明黄色的烟尘。那烟尘蒸腾弥漫,却只在马腹之下盘桓。地上浸润的鲜血一碰到烟尘,瞬间化为绛紫色渗入业已松动的泥土之中!
鹰隼见得此景也不由得心生敬意:“昔日沙幕虽与赤邺有灭国之仇,但这区区百余人居然能阻断风郡大军,不得不教人心悦诚服。看来那个领头的也不是等闲之辈。这样的人才居然只用来给南川大营做粗重活计,未免太浪费了……”
时翔腹背受敌,虽然军中早有盾牌手掩护,但前方的箭阵竟然连绵不绝,加上地面堆积的死伤将士和战马,竟然已经形成了一大片障碍,骑兵委实无法再向前奔袭,唯有下令退军,暂避箭阵锋头,以免再有更多骑兵折损在此间。风郡大军的后退虽然让苦苦抵抗的沙幕遗民稍得喘息,但那密集的箭阵却是更大的威胁。又有十数人中箭倒地,顷刻之间就被后来而至的长箭扎成刺猬,血肉模糊!
鹰隼喃喃道:“这群沙幕遗民客居在二殿下魇桀的封地之上,也就自然为二殿下所用,被编入流民营,寻常只做些粗重活计,负责开挖工事,不想却在此时建此奇功。”
忽然一声尖厉的哨声刺破长空,继而一声巨响,一朵硕大的赤色烟花绽放在天际,就在同时风中传来一阵号角声。魇璃面露喜色举目瞭望,心知是兄长与尅王的盟军已然赶到,正在猛攻风郡大军尾翼。
魇璃怔怔地看着鹰隼脸上的紧张神情,心中怅然,而后淡淡一笑:“原来就连你也先是父皇的镇川上卿,然后才是心里有我的鹰隼……你放心,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何必吓成这样?我是父皇的亲女,也是梦川的帝女,就算再有腹诽,也不会真跟父皇作对,更不会危害梦川国祚。”
魇璃淡淡一笑,只是伸臂挽住鹰隼言道:“我的心九九藏书网思总是瞒不过你,魇桀还记着儿时的仇怨呢,要是我再和他硬碰硬,在这里闹起来岂不误了战事?何况璐王老谋深算,那双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我可不希望他老是提防着我。再说有你在,总不能真让我吃苦头,在紫金帝嗣面前示一示弱也不算丢人。”言语之间已经挽着鹰隼沿怀古道的走向而去。
鹰隼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幽怨口吻,然而言至于此却是无可奈何,只能低声言道:“昔日先父受圣上活命之恩,方才有鹰隼今日,饮水思源,自是不敢辜负圣恩。而今你已然成功逼迫二皇子参战,只要此战告捷,以往对大皇子不利的局面便可挽回,不如就此收手,安安乐乐地做梦川帝女岂不甚好?” 魇璃咬咬嘴唇,喃喃言道:“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我利用你。” 鹰隼叹了口气:“我不介意你利用我,只是我不愿见到你有一丝一毫损伤。那不堪回首的质子生涯已经结束了,别把血腥争斗阴谋算计再延续到将来的岁月里。如此殚精竭虑,谋算人心无所不用其极,你又哪里快活了?”说罢伸出手指轻捻魇璃眉心,缓缓言道,“知道吗,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心里有很多委屈,很不开心。可世事无法尽如人意,也唯有看淡一些,才不用把自己逼得喘不过气来。”
南川大营的军队已经到了近处尸横遍野的所在,那硕大战车前的钢铲像在清理垃圾一样推动地上的物事,是已经殒命的敌军也好,是战死的沙幕遗民也好,甚至还有半死不活的战马,都被无情地推动碾压。残缺的尸骸填补了先前沙幕遗民造就的大坑,也将被毒物浸染的大地覆盖。
鹰隼垂首看着魇璃脸上的期待神情,心头似乎被什么揉了一下,只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而后问道:“可是帝女故意在二皇子面前示弱,只是想证明这个,还是……”
魇璃见他两眼翻白,心知再不想办法,这人只怕是要横尸当场,也顾不上许多,将手掌在剑锋上一抹,殷红的血液随之溢出,尽数滴落在那人的创口之上。有梦川皇族的灵血滋养,那个贯穿身体的伤口开始飞速愈合。
魇璃在鹰隼的掩护下接近那沙幕遗民,拔出腰间的金翎剑将插在那人背上的长箭劈断,而后将他翻过身来顺势拔出箭头。那人大叫一声,全身冷汗直冒,赤裸的胸前偌大个血窟窿血流不止!
魇璃拍拍身上的沙尘,叹了口气:“倒不用担心他,以魇桀的为人,怎么可能吃这样的大亏?”言语之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原本迅速奔腾的风郡骑兵队骤然被截断,却是怀古道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百余骑兵瞬间被大地吞没,一时哀嚎声不断!原本一路奔袭的大军就如同一条飞速游走的巨大黑蟒,突然被人斩断蛇首,自然乱了方寸。前面的好容易才勒住缰绳,不至于跟着撞进坍塌的坑洞,而后面的已然撞了上来,一时间人仰马翻!
“来得好快!”鹰隼喃喃言道,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魇璃身后,“也不知二殿下是否已经做好部署。”
鹰隼微微颔首,低声言道:“圣上虽英明仁爱,但他首先是一位帝君,然后才是你的父亲,无论何时何地,放在第一位的都只会是国祚安定。若是你介入了这场决定梦川未来数千年国运的角力,将结果引向他不想看到的局面,我不觉得他会坐视不理。”
鹰隼任由魇璃挽着手臂,只是暗自叹了口气。她总是能想到那样合乎逻辑的借口,来回逃避问题的实质。在她不遗余力地打击二皇子势力的时候,二皇子是否记仇,璐王是否留心,都不能算是什么大事。她刻意示弱无非是明知他会出手,而他身为镇川上卿,乃是直属于圣上之下的第九*九*藏*书*网一重臣。他的一举一动在大多时候也是代表了圣意,尤其是在二皇子与大皇子的储君之争到了如今地步的时候,他的出手阻挠在二皇子眼里只会是一个严重的警告讯号,等于是将已经非常被动的二皇子逼到穷途末路之地,说不得又要生出些事来。这等皇族内斗,往往惨被波及的总是底层的无辜,是以以往他都能自我约束,不介入任何一方势力,奈何而今却因为一脉私情而失了偏颇。而她与他的这份感情似乎来得也太快,太让他措手不及,并非他疑心太重,只是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越发觉得她的心太大,绝非他一个鹰隼就可以填满的……
“那是……沙幕遗民!”鹰隼忽然明白过来。
魇璃与鹰隼离了南川大营,直奔怀古道而去,到了怀古道所处的峡谷口便弃了马匹沿岩壁而上。那岩壁虽有五六丈高,但对他二人而言,却不算是什么,几起几落之间已经攀上山崖,转身看去,远处的南川大营人头攒动,已然开始调兵遣将。
“没错,”魇璃微微颔首,“乌伮,你的名字我记下了,恰当的时候我会向你索要报酬,所以你也不用念着恩。现在,跟你的族人一起回去好好养伤吧,我们迟早还会再见的。”说罢转眼看看鹰隼,伸手握住鹰隼的手,“走吧,再耽搁,就追不上时翔了。”
魇璃凝望那飞速而来的沙尘,只见黄沙飞扬之间另有三股暗红的旋风隐隐其中,蓦然一惊:“不好!定是时翔已然觉察大军被我等盟军阻断后路,又怕前有伏兵,所以祭出了天尊传下的御风珠!”
魇璃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看满地的尸骸:“这场战争……哎,只希望一切早点结束,尽量少些人命伤亡。”之前她设计魇桀参战,本是有意借机削减南川大营势力,那些兵卒的生死倒不是如何放在心上。而今亲眼见得战争的残酷,心头不免有些不安。转眼见躺在地上那沙幕遗民呼吸渐渐顺畅,才稍稍减弱些许心头的愧疚,低低地唤了声鹰隼,“你说要是这天道之中没有什么部族纷争,或者说没有种族之别,岂不是比现在这样好太多?” 鹰隼低头看看魇璃,叹了口气:“此事谈何容易?” 魇璃怔怔言道:“是啊,谈何容易……”
话音刚落,忽而听得一阵簌簌之声,只见空中乍现无数飞翎长箭,顷刻之间偌大一片战场上下起了一阵密集而致命的箭雨!就连魇璃与鹰隼所在的藏身之处也在射程之内,一时间避无可避,鹰隼早已将身一晃化为巨虎将魇璃护住,密集的箭头落在他的肩背之上却无法穿透那硬如玄铁的肌肉,纷纷折了箭头掉落在地。魇璃虽早料到魇桀会以飞翎长箭大面积打击怀古道这块战场,以阻止风郡大军再度集结奔袭,但这样密如飞蝗的箭阵给她的震撼也不是一点半点。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她忽然想起下面的沙幕遗民来,低头看去,只见下方的战场上已然尸积如山,被长箭贯穿的风郡骑兵也好,沙幕遗民也罢,无不是鲜血淋漓。虽然仍有不少人在挥舞兵器抵挡飞翎,但箭雨如织,根本就未尝停歇,死于乱箭之下只是迟早的事。
“璃儿……”鹰隼低低地喃呢一声,伸臂环住魇璃的身体。六部戮原上空云卷云舒皆随清风而起,偌大一片荒芜战场在他二人心中竟如妙曼仙境一般,两人相依相偎,再无言语,也不知过了多久。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就跟她事前预计的一样,风郡的大军被前后夹击,围困在这怀古道中,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在她前来六部戮原与兄长魇暝会合之前,已经让蒯肃赶回梦川搬兵增援,然而这个时间上却未必来得及。倒是兄长自梦川与赤邺边界上调过来的三万
九_九_藏_书_网
兵马,应该可以及时赶到……
魇璃叹了口气,不敢再去看那些沙幕遗民的哀伤眼神,只是拉拉鹰隼的手臂:“我们还有要紧的事,走吧。”
魇璃注视着谷中战况喃喃言道:“不可能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可是以魇桀为首的皇室宗亲最为推崇的。就算他真的能征善战,也不会真让他领兵。这个时候把他们派出来,也旨在拖延时间,能否突围都没意义,这些人的命早就悬于虎口了。”
魇璃抬眼看着鹰隼,只觉他的眼神蕴含深情,却又满是无可奈何的了悟,心想原来他早看透了自己,知道有些事情她会不惜一切去做,所以才在回国之前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希望自己有所顾忌。以他对父皇的忠诚,说出之前的言语来,已属不易,若是自己还一意孤行,倒是负了他一番苦心。想到此处幽幽地叹了口气,偎入鹰隼怀中低声言道:“你已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若再一意孤行,倒是我不识好歹了。今日我便应承你两件事,第一,我不会再利用你做任何事;第二,只要魇桀不再加害暝哥哥,我便不再插手他与暝哥哥的储君之争。你可安心了?”
原本藏身洞中避祸的沙幕遗民见得战局稍停,方才敢从洞穴中出来,围到首领身边。一起出征时是数百人,而今却只剩这三十来人,又亲见族人的遗体被战车碾压,首领也昏厥在地,生死未卜,小矮人们已然欲哭无泪,只是唯唯诺诺地不时抬眼偷看魇璃与鹰隼二人,以及眼前川流不息的南川大营军队。
鹰隼摇了摇头:“你的想法有你的考量,可这些原本不该我们去判定。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继续泥足深陷,你的敌人会不只是二皇子,璐王……”
魇璃心头一震,却见他周围中箭倒地的族人虽多,但整体人数却比刚才少出许多,再定眼一看,只见靠近岩壁的地上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一个半大不小的洞来,一个靠近洞口的沙幕遗民一猫腰,消失在洞中,之后又有一人紧跟其后……
“吾乃沙幕部族首领图巴之子乌伮……”乌伮吃力地撑起身子,看看胸前那一块凝固的血红:“你是梦川皇室中人?” 魇璃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个衰弱的小矮人:“我是魇璃,梦川帝女。” 乌伮咬咬牙:“我的命是你救的,这个恩日后必报,不会拖欠。但是别指望我会感激你梦川皇室……让我们做马前卒送死的也是你们梦川皇室!”
就在此时,箭雨已然停歇,怀古道口的方向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魇璃抬眼看去,只见四辆高逾两丈的玄铁战车正并排缓缓驶来,南川大营帅旗昭彰,虽然被战车的高盾所挡看不清后面究竟有多少兵马,但想来已倾巢而出。
就在此时,怀古道的地面再度开始塌陷,无数裂纹在地面出现,更多的战马失蹄栽倒,连带背上的骑士一并摔个脖断颈折。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松动的地下突然冒出一只只尖锐的长矛,转眼间已有数十匹战马被长矛洞穿腹部,顿时嘶声倒地,血如泉涌,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鹰隼暗自心惊,双手紧紧握住魇璃的臂膀嘶声到:“赶快打消这样危险的念头!别把自己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御风珠?”鹰隼心念一动,“莫不是天尊用以提拔下界妖仙入天界封神而特制的密宝?”
鹰隼抬眼望去,只见风郡大旗飞扬,一片黑压压的铁甲骑兵奔袭而至。飓风奔怀古道口而去,漫天黄沙也看不清那边的情形,不由得忧心忡忡:“二殿下那边必定伤亡惨重,而风郡大军紧跟而来,南川大营仓促之间怎么可能瞬间再度集结战阵?如此多的骑兵蜂拥而至,一旦失守只怕是会溃不成军!”他久在军中,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