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奈何桥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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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黄泉路
第一部 黄泉路
第二部 忘川水
第二部 忘川水
第二部 忘川水
第二部 忘川水
第三部 奈何桥
第三部 奈何桥
第八章
第三部 奈何桥
第四部 孟婆汤
第四部 孟婆汤
第四部 孟婆汤
第四部 孟婆汤
第五部 未亡人
第五部 未亡人
第五部 未亡人
第五部 未亡人
第五部 未亡人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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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
半小时后,她从地铁站出来,换了辆公交车,抵达郊外的南明路。
那人走到她的跟前,轻轻触摸她的头发,肮脏打结散出异味的头发。他掰开她抗拒的双手,用手电晃了晃她的脸。
他拉着她的手要往外走去,而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连魔女区的台阶都走不上去。
盛夏最拥挤的时段,四处弥漫着汗臭。车厢里所有人的背后,都仿佛藏着一只鬼,今天是它们的节日,既是中元节,也是盂兰盆节,梵文中“盂兰”意为“救倒悬”。
下意识地尖叫一声,那个黑影已撞到了她,那是骨头与骨头的碰撞,她被重重地打倒在地,后脑勺砸在冰凉坚硬的墙上。
躲在魔女区里的人是谁?
站台上的他还在向前冲,虽然体形消瘦灵活,但遇到实在绕不过去的,只能强行把人推开,杀出一条血路,引来身后阵阵谩骂。下车的乘客变成了拦路虎,一个男人因为被他推开,愤怒地往他后背打了一拳,让他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欧阳小枝。”
可是,门外再也没有动静。
他夹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胡子刮得很干净,腰板笔直,双目炯炯有神。当他走出学校大门,学生们纷纷低头致意,看来他仍是学生心目中的神,全区最有名的数学老师。当年就有许多人出高价请他做家教,如今行情不知翻了多少倍。校门口的路边辟作了停车带,张老师坐进一辆黑色的日产蓝鸟,迅速调头开走了。
那时,她还不知道“冷血”两个字怎么写。
少年痛苦地趴在地上,抬头看到了她的脸。
“你没事吧?是哑巴?”
从步行台阶走向站台,旁边的自动扶梯上,有双眼睛正看着她。九*九*藏*书*网
是他吗?她在心底搜索这张脸,霎时间已擦肩而过。
刚踏下台阶一步,就有某种冰冷的感觉,从鞋底板渗透到头顶心。触电般地缩回来,背靠墙壁大口喘息。只要进入那个空间,传说中叫魔女区的地方,就会有尖刀捅破后背心。
外面已是子夜,头上繁星点点,四面吹来凉爽的风,背后的钢铁厂还冒着烟,像在焚烧无数人的尸骨。
“竟然真有个小女孩!”
这是她听到他的第一句话,而好久没喝过水的她,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2009年。
废墟又破败不少,细细触摸厂房外墙,粗糙的水泥与裸露的砖头颗粒,就像正在腐烂的死人皮肤。踮着脚尖走进厂房,地下满是废弃的垃圾,角落里散发着粪便的酸臭味,想是附近的流浪汉与民工留下的。她挪动到地道前,通往地狱的深深阶梯,隐没于阴影之中。
无边无际的黑,她绝望地拍打着舱门,期望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喊,或者那个有青色胎记的男生,会不会动恻隐之心放她出来?
欧阳小枝加快脚步要避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好一组列车到站,迅即躲入打开的车门。
于是,他们决定惩罚这个“小偷”。
当他大叫着爬起来,车门关闭前响起警告声,小枝挤在车门的角落里,看着站台上的他。
四分之一秒,昏暗的地道阶梯上,有个男人的背影一晃而过,转眼无影无踪。
或许是地铁进站的缘故,突如其来一阵冷风,长长的黑发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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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丝绸扬起,正好掠过对方抓着自动扶梯的手背。
乍看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相挺是英俊,高高的个子,眉清目秀。
突然,听到某种细碎的声音,先是急促的脚步,接着是舱门的转动声。
少年随着自动扶梯上行出站,小枝却是往下走台阶进站。
2009年,她回到疮痍满目的魔女区,时光早已在此凝固,似乎听到了某个哭声。
回到夕阳下,大口深呼吸,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看着怪物般的破厂房,高高的烟囱摇摇欲坠,再往后是正在建造的层层高楼,如同回看前世与今生。
隔着厚厚的玻璃,仍能看到他的脸,她向少年指了指车门,意思是要注意安全。
还有,一股奇怪的气味。
她叫欧阳小枝。
她赶紧摇了摇头,他这才明白:“你一定又累又饿吧?在地下被关了两天,真可怜啊,跟我走!”
这座城市没有任何鬼节的气氛,街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中元节——也许只有她是例外?看来依旧年轻,大多数人都会猜错她年龄。从亚新生活广场进入地铁站,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裙,露出洁白纤瘦的脚踝,踩在黑色平底鞋上,乌黑长发披在肩上,脸上有淡淡的妆容,嘴唇抹着可有可无的颜色,挎着个简单的女包。
心脏莫名其妙地疼起来,迫使她跪倒在地直流冷汗。
是1988年自己被关在地下的哭泣声,还是1995年申明被杀后不散的幽灵?
于是,他蹲下来背起小女孩,带着她走出黑暗的厂区。
当她用力推开这道门,重返申明的葬身之地——瞬间,有个影子弹了出来。
她被关进了魔女区。
她已随列车驶入深深的隧道,虽没听到那句话,心里却很清楚九*九*藏*书*网——就是他。
直到嗓子喊哑,昏昏沉沉地倒在门后,时间变得如此漫长,死一般的寂静,不知外面过了多久?天黑还是天亮?有没有人发现她消失了?会不会有人来找她?恍惚中肚子又饿了,喉咙干渴得要烧起来。
灰暗的工厂与荒野,早被各色楼盘取代,街边竖着巨大的广告牌,还有家乐福与巴黎春天。路上跑的不再是五吨的东风与自行车,而是高尔夫马自达奥迪奔驰与宝马。公交车站还在老地方,只是站牌早就更换
他边走边自言自语,反正黑夜的荒野里无人偷听:“路中岳说把一个小女孩关进了魔女区,因为偷了他饭盒里的鸡腿,我说你们把她放出来了吗?结果所有人都说忘记了,没想过这样会死人的吗?都干些了什么啊?要不是我半夜翻墙出来,他们就成了杀人犯!”
直到世界末日,她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啊!”
她被关在了坟墓里。
,后面有《暮光之城》的电影预告。对面是南明高级中学,十四年来几乎没有变化,气派的校门旁竖着铜字招牌,多了几块教育局颁发的奖牌。杂货店早就没了,代之以高级住宅小区。隔着滚滚的车流,她安静地站在路边,不时有高中生走出学校大门,大概是暑期返校,男女生们结伴打闹,或许很快会流着眼泪分离。
但她仍想抓住对方,一把撩到他的胳膊上,但立即被他挣脱了。
往前走了数百米,她才发现在两块工地之间,隐藏着一条野草丛生的小道,依稀就是当年魔女区的小径。
欧阳小枝疯狂地冲下去,踩着潮湿阴暗的阶梯,直到带着旋转把手的坚固舱门。
想起口袋里还有手电筒,马上照亮这个地狱般的空间,也不过二十多平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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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地下有些肮脏的积水,是否十四年前埋葬申明的那摊水?墙上有些奇怪的文字,是用坚硬物刻上去的,似有“田小麦”几个字。
她飞快地向路边的荒野跑去,一边跑一边啃着鸡腿,而那几个男生已经发现,向她追了过来。终于,她在废旧工厂里被抓住了,这个十一岁小女孩,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只能交出一根吃剩下的鸡腿骨。
终于,他的嘴唇挨着地面,平静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扑到车厢前的刹那,内外两道门同时关上,将他和她隔绝在站台与隧道。
“不要害怕,我是南明中学高三(2)班的学生。”
肩膀与后脑勺疼痛难忍,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她挣扎许久才站起来,踉跄地往外走了一步,却几乎摔倒在铁门边上,不可能追上对方了。
正当她为刚才惊心动魄的几秒钟而后怕时,却闻到一股浓重的香烟味。
第一眼只有个模糊的影子,电光对着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来。当他放下手电,她才依稀看到他的双眼,就像两只幽幽的蜡烛,无法捉摸他在想什么?他的脸是那么苍白,分明的轮廓令人难忘。
门没关死。
七月半,中元节。
一道刺眼的电光,射入幽暗地底,她本能地抬起手,挡住眼睛。
他就藏在魔女区的角落?
列车启动,他在外面发狂地敲打玻璃门,追着她跑了十多米,直到远远地被甩下。他被地铁工作人员制伏了,压在几只大手底下,脸颊贴紧冰凉的地面,看着整个站台倾斜直到崩塌……
传说半夜经常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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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这个地下室。他们把小女孩扔进去,紧紧关上舱门——只要把那个圆形把手转紧,里面就算神仙都无法开门。
1988年,她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就来过这地方,面对那道圆圆的舱门……
她看到了那根高高的烟囱,被正在建设的楼房遮挡着。虽然,旁边有一圈简易墙,大门却是敞开着。整个工厂早已关闭,原址大半被开发商占据,唯独有一部分挤在两个楼盘之间,因此得以幸存下来。
忽然,她看到一张认识的脸,已从年轻变得沧桑,令人肃然起敬——张鸣松。
最后看了一眼魔女区,背后冒出钻心的疼痛。走出舱门前,她发誓自己还会回来的。
时光相隔二十多年,却似乎从未褪色过,在太阳旺盛的中午。她还记得那几个南明高中的男生,其中一个脸上有青色胎记。他们走过学校门口的马路,坐在树荫底下吃午餐。有个小女孩饥肠辘辘,幽灵般潜伏在身后。她有好多天没吃过肉了,口水几乎要干涸,悄悄从一个男生的饭盒里,偷走了一块鸡腿。
欧阳小枝远远地观察着,他的眼神里有变态杀人狂的潜质。
她走到地铁站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少年却已转到步行阶梯,几乎连滚带爬地冲下来。
走出南明路边的荒野,到对面违章建筑棚户区,他敲开流浪汉的房门。终于要来水与食物,救活了这个小女孩。而他匆忙隐入夜色,怕是翻墙回了学校。
她趴在十八岁男生的肩头,用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双手环抱着他。少年的后背冰凉,心跳却很快。他的脖子很干净,闻不到任何异味,耳朵下面有茂盛的绒毛。她无力地垂着头,紧贴他的脸颊,那是唯一温热的地方,真想这么永远走下去,哪怕很快就要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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