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未亡人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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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黄泉路
第一部 黄泉路
第二部 忘川水
第二部 忘川水
第二部 忘川水
第二部 忘川水
第三部 奈何桥
第三部 奈何桥
第三部 奈何桥
第四部 孟婆汤
第四部 孟婆汤
第四部 孟婆汤
第四部 孟婆汤
第五部 未亡人
第五部 未亡人
第四章
第五部 未亡人
第五部 未亡人
第五部 未亡人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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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枫叶飘飘06. 恰似你的温柔07. 不管你是谁08. 只要你心里有我
“望儿,这都是我要扔掉的垃圾,怎么又被你捡回来了?”
“没有啊,你还年轻着呢,头发也像年轻女孩又密又黑,让我给你梳两根小辫子吧。”
“晚上梳什么头啊?”
“路明月——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十三岁吗?”
终于,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承认,我杀过人。”
“住嘴!”
代价则是余生必将在辗转流离的房客生涯中度过。
将近一年,周围许多房子已被拆了,每天回家仿佛经轰炸过的废墟。有的住户是被赶走的,有的干脆就是强拆,不知闹过多少次。也有邻居找到她,希望一同为维护权利而抗争到底。何清影却放弃了抵抗,只与开发商谈判两次,就同意了拆迁补偿方案——区区几十万,就此葬送了老宅。
“同样巧合的是,路明月的个人档案从1983年就中断了,因为那年她家发生了一桩惨案,她的爸爸在家里被人杀害,而她是唯一的目击者,也是第一个报案者。”
“南湖中学,初一(2)班,在南湖路与安息路的路口。”
司望低下头来,静静地依着妈妈,听着她血管里的声音。开春不久,何清影拿到了拆迁补偿款。这栋房子就要拆掉了,变成跟周围同样的废墟,两年后将成为一个高档楼盘。司望舍不得老宅,还有他在墙上画的樱木花道,窗台上刻的古典诗词,窗外那棵大槐树会不会被砍了?在这个狭窄的屋子里,有着他七岁前记忆中的爸爸。
“别骗自己!”儿子手中的牛角梳继续为妈妈梳理发丝,“你知道我已发现你的秘密了。我还查到了出生年月,你和路明月都出生在同一天,而你的个人档案从1983年开始,在此之前就全部失踪了——这是我自己从档案馆里查出来的。”
何清影欣然坐在镜子九九藏书前,司望裸着上身爬起来,拿起一把牛角梳。他笨手笨脚地才几下,她就疼得直叫起来,又回头摸了儿子的胸口说:“望儿,你不冷吗?”
窗外隆隆的爆炸声中,何清影翻来覆去无法睡着,又听到一阵嘤嘤的哭声,就像从地底传来的颤音。她起床披上衣服,走到儿子的木板床前,发现他正蒙着被子在哭。
但她刚要站起来,就被司望一把按了下去,继续为她梳长发,俯身到她耳边:“不敢说吗?”
“路明月!”儿子高声喊出这个名字,“这才是你的真名吧!”
“因为,他是个畜生!望儿,你已经长大了,妈妈说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的。”
“那对你难度太高了,让我想想看啊……我有三十年没梳过小辫子了。”
大年三十。
“我还看到了你十三岁的照片,叶萧警官帮我找到的,虽然他不知道照片上的人就是你。”
“不要说原因了,直接说过程吧。”
“搬家的那天,你偷看了我的东西?”
“没关系,我早去过许多地方了!”
自从黄海殉职,荒村书店的经营越发困难,现在的孩子都不爱看书了,要不是淘宝店能卖些教辅教材,勉强维持都堪忧。司望不忍看妈妈辛苦,抽空就帮她看店,还提出要去外面打工,帮家里分担经济压力。但妈妈坚决反对,说还有些存款,足够他读到高三毕业。
“不,路明月,是我的曾用名——而我出生时的名字,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不冷啊。”
“孤儿寡母?”他皱起眉头看着窗外,“爸爸真的死了吗?”
司望又从床下翻出个铁皮饼干盒,何清影禁不住颤了一下:“这个也被你发现了?”
“别梳了,妈妈要回去睡觉了。”
她几乎在恳求儿子,但已无济于事,司望继续在耳边说:“今晚,我又去过安息路,结合黄海警官保留的一些资料,发现1983年路竟南的被杀,不太可能是外人闯入作案的。虽然,当时确实有人翻墙的迹象,还有窗玻璃被人用砖头砸破,但我发现大部分碎玻璃都在窗外,也就是说是被人从屋内打九-九-藏-书-网破的——这也是警方争议过很久的问题,导致案件难以定论。可是,绝对没人想到死者的女儿、现场唯一目击者以及第一报案人,居然会是杀人犯!”
司望第一次说出了1983年安息路命案死者的名字。
何清影茫然摇头:“要是有人看到,我早被抓起来了吧——望儿,求求你了,不要再问了,你对妈妈够残忍了。”
家里也找不到爸爸的照片了,记忆中的司明远越发模糊不清。
“我是要救你。”
“是妈妈对不起你!而以我现在的收入,是一辈子都买不起房子的。我会在小书店附近租套公寓,让你住在漂亮干净舒舒服服的家里,这也是妈妈很多年的心愿。而那笔拆迁补偿款,是将来供你读大学的费用。”
这些年来,有不少男人向她示好,也不乏有房有车、品貌端正、 离异或丧偶的,但她一律拒之门外,包括黄海警官。
搬家那天,东西并不多,许多垃圾早被何清影扔了——其中有不少丈夫的遗物。司望帮着搬运工一起抬家具,壮劳力似的忙前忙后,邻居们都说他越来越像当年的司明远。
何清影当然认得——这是十七或十八岁的自己。
邓丽君的《水上人》,A面与B面各有六首歌——
还是去年暑期,南明高中组织师生海岛旅游,她硬是挤出一千钱块,作为儿子自费的部分,也为了让他多跟同学来往,不要天天打拳变得性格怪僻。
几天后,何清影走进儿子的房间,替他收拾换季的衣服,司望突然掀开被子说:“妈妈,我为你梳头吧?”
01. 水上人02. 情人一笑03. 如果能许一个愿04. 难忘的眼睛
“妈妈是不是老了?”
“偶尔。”
晕,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望儿,不要再问下去了!”
司望没继续问下去,十一年前,大概也是此时,司明远从这个家里蒸发了。
“妈妈,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杀人案已过去了整整三十年——何况死者本就恶贯满盈,而当年的你还是个小姑娘。”
“你到底想说什么?”何清影迅速挣九九藏书网脱儿子,就要向门外走去,“快点睡吧,晚安。”
她的胳膊却被司望牢牢抓住,就像逮捕一名犯人:“妈妈,你几乎从不跟娘家人来往。我今天找到了表舅的电话号码,冒充警察给他打了个电话,而他告诉我——你并不是外公外婆亲生的。”
“用混蛋来形容他还真是有点仁慈了!”
“望儿,别人家是人多势众,而我们孤儿寡母的,可不想再折腾下去了。”
晚上,何清影母子终于住进了新家,在荒村书店附近租下的二居室公寓,装修与家具都很齐全,卫生间与厨房也都不错,那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家。司望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卧室,妈妈给他买了张新的单人床。
“没人知道他对我做的一切,也从没人怀疑过我。那天夜里,他喝醉了酒,就在底楼的客厅里,我拼命反抗,剧烈的扭打当中,靠近院子的窗户打碎了,我顺手拿起一块玻璃,划破了他的脖子——到处都是鲜血喷溅,我的脸上也都是,我把玻璃砸到地上粉碎,这样凶器也消失了。我打开门坐在台阶上哭泣,有人走过问我出了什么事,很快警察就来了……”
09. 有个女孩等着你10. 妈妈的歌11. 脸儿微笑花儿香12. 女人的勇气
“妈妈,你是说路竟南那个混蛋——”
何清影的面色一变:“十三岁的照片?在哪里?”
“因为,你也不是路竟南亲生的,不是吗?”
儿子从床底下掏出本相册,套在一个防尘的密实袋里。相册的红封面发着霉烂味,翻开第一页是张已近褪色的彩色照片,有个少女穿着连衣裙,站在邮政学校的牌子前。
“望儿,你一定要把妈妈逼死吗?”
“是你杀了他?”
“怕什么?”司望后退几步,打了两个直拳与勾拳,再来一脚泰拳的蹬踢,“要是那些王八蛋再敢上门来,我就踢断他们的狗腿!”
“你早就去过安息路19号的凶宅吧?我就出生在那栋房子里——我的爸爸,也是你真正的外公,是一位着名的翻译家,在我四岁时上吊自杀,是我这辈子所记得的第一件事。不久,我的妈妈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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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外婆也死了。我们的房子被一个叫路竟南的官员占据,他的妻子不能生育,但是个善良的女人,看到我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就把我收为养女。我的童年还算幸运,在安息路的大屋里长到十二岁。转折点就是那一年,养母发现丈夫有外遇,一气之下投河自杀。从此,再没人能保护我了。”
“对不起。”她摸着儿子的脸颊,四十多岁的美妇人,鱼尾纹已布满眼角,“你可不知道,他们会用多么可怕的手段!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妈妈,你怎么就答应那帮畜生了呢?”
虽然,何清影的嘴上不紧不慢,心脏却快要跳出胸口了。
“这只是你的推断,什么证据都没有,谁会相信一个成天打架斗殴的高中生呢?”
司望有多么想念黄海警官,要是他还活着的话,哪能让拆迁队找上门来?
“住嘴!”妈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感到儿子的肌肉紧绷,“望儿,你
“你搞错了吧?”
后面几页大多是家庭照,从房屋格局与窗外景象,可以判断就是刚搬走的老宅。常有一对中年男女与她合影,自然是司望的外公外婆,却与何清影长得不太像。不过,她的照片并不多,总共不到二十张,并未发现亲戚以外的其他人,比如同学之类的合影。更没有司明远的照片,应是结婚前的相册。
“你为什么从不跟我说起你的过去?”
司望用力掰开盒盖,涌出一股陈腐味道,倒出来的却是一盘磁带。
眼前这铁皮饼干盒的四面,同样也是《红楼梦》彩色工笔画,却是林黛玉、贾元春、史湘云、秦可卿,又是“金陵十二钗”。
“望儿,你听我说……”
她的后颈起了鸡皮疙瘩,僵硬地摇头:“你太会胡思乱想了。”
不要再练了!我可不想你变成打架斗殴的小流氓,那不是你走的路,妈妈只要你太太平平地过日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十八岁的儿子转过来,整个枕头都湿了:“妈妈,你还想着爸爸吗?”
“对不九-九-藏-书-网起。”
“让我为你梳嘛,我还从没给女孩子梳过头。”
她掀起司望的被子,身体还像条水蛇似的苗条,滑溜溜钻进被窝,温暖得像个热水袋,抱着他冰凉的后背说:“望儿,现在谁也找不到欧阳老师了,你要怪就怪妈妈好了。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经半夜在被窝里流过眼泪,哭得比你现在还要伤心。”
想必是他平时打拳习惯赤膊,何况这些天也已转暖。
二十年前的老卡带,何清影当然不会忘记,那是在她的少女时代,每天偷偷在录音机里听的。
“哦……”
“望儿,你不是知道的吗?你的外公外婆,在你出生前就去世了,而我一直在邮政局工作,这就是我的过去。”
随着他低头吻妈妈的脖子,何清影放弃了抵抗。
司望放下梳子,为妈妈擦去眼泪,低声耳语:“被害人就是你的养父路竟南。”
“全拜这次搬家所赐!”
尽管衣服与发型那么土,但依旧看得出是绝世美人,纤瘦的胳膊压着裙摆,以免被风吹起。她的双眼忧伤地望向远方,不知焦点在何处?真像当年的山口百惠。
“你比所有孩子都更成熟,怎么不懂妈妈的心呢?我也早就受够这套老屋了——冬天漏风,夏天热得要命,空调没开多久就会跳闸,你也从不带同学来家里玩。打你生下来的那天起,妈妈没让你有过好日子,都没带你去外地旅游过。”
“再往前呢?你读的哪所中学?小时候住在哪里?有过什么有趣的事情?现在还有什么当年的朋友?”
几乎每个周末,清晨或子夜,家里都会响起神秘来电。何清影抢在儿子之前接起来,那边声音却中断了。司望请叶萧警官查过电话来源,是个未登记实名的手机号码,归属地在外省。他说不要太担心,只是普通的骚扰电话,也是拆迁队常用的手段,催促尽快签订拆迁补偿协议而已。
一茎白发,从牛角梳齿间滑落,她却再也没有挣扎的意思了。
何清影欲言又止,却摇摇头沉默了下去,对她来说那一年是个禁区。
“没有第三个人在现场吗?”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应该没什么疑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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