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隐蔽的危机
目录
第一章 踏血而来的唐玄宗
第二章 东方的传奇
第二章 东方的传奇
第三章 风流多情李三郎
第三章 风流多情李三郎
第四章 隐蔽的危机
一、最难当的是宰相
第五章 忘战必危
第五章 忘战必危
第六章 山河犹在
第六章 山河犹在
第七章 乱世英雄
第七章 乱世英雄
第八章 大诗人们的命运
上一页下一页
闷雷声滚滚而来,一场惊天大风暴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而这场大风暴,既不是不同民族之间的斗争,更不是敌对阶级之间的较量,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封建统治阶级内部争权夺利的战争。“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至此,杨国忠逼迫安禄山造反的目的终于达到。只是,令他想不到的,雄起的狼烟烽火,不但揭开了安史之乱的序幕,为大唐带来了巨大的灾,也奏响了李杨爱情悲剧的序曲,为他杨氏一家敲响了丧钟。

一、最难当的是宰相

重新回到宰相的话题。宋璟罢相后,接替他的是源乾曜和张嘉贞,源乾曜为正,张嘉贞为副。但实际上,张嘉贞刚愎自用,遇事决断,而源乾曜性格宽厚,加上之前长期担任姚崇的副手,虽名为正,实际上反而成了张嘉贞的副手。后世多认为,这是玄宗的权术所在,有意如此安排,好让二人互相制衡。
韩休如此峭鲠性情,自然看不惯萧嵩一味顺从皇帝的行为,二人起了剧烈的冲突。这让玄宗相当不快。
张九龄,字子寿,韶州曲江(今广东韶关)人。自小聪颖,7岁即能为文。张说被谪贬岭南之时,遇到张九龄,一见如故。后来张九龄被擢为进士,步入仕途。张九龄入相时,唐朝处在全盛时期,但却又隐伏着种种社会危机。张九龄针对社会弊端,提出以“王道”替代“霸道”的从政之道,强调保民育人,反对穷兵黩武;主张省刑罚,薄征徭,扶持农桑;坚持革新吏治,选贤择能,以德才兼备之士任地方官吏。他的施政方针缓解了社会矛盾,对维护开元盛世起了重要的作用。
韩休性情正直耿介,入相后坚持原则和道义,玄宗有了过失,总是直谏争,毫不让步。而萧嵩恰恰相反,总是顺从玄宗。有一次,玄宗在照镜子,显得闷闷不乐。左右内侍说:“韩休为相以后,陛下消瘦了,何不将他罢官算了。”玄宗严肃地说:“我虽然瘦了些,天下人却一定肥了。萧嵩来奏事,一味地顺从我,他走了以后,我心里不踏实。睡觉也很不安稳。我用韩休,是为了治理国家,而不是为我一人。”
在唐朝,得罪御史台的大臣是一件后患无穷的事,因为御史有权弹劾任何大臣,不管对方的地位有多么显赫。这时候,在张说手下任职的张九龄已经看到了危险,劝说张说立即采取自卫措施,但张说不听,竟然还说:“鼠辈何能为!”
张九龄敢于直言,多次规劝玄宗居安思危,整顿朝纲。时玄宗正迷恋武惠妃,打算废掉太子李瑛,立武惠妃之子为太子。武惠妃也派人传话给张九龄,说如果他出一臂之力,她就支持他继续担任宰相。张九龄却站在了太子李瑛一边,并为保住太子的位置而据理力争。于是武惠妃转而与李林甫结成联盟。
杜暹则是因为善于绥抚将士入相。李元纮与杜暹一文一武,本是很好的搭配。然而,两个人都是刚直之人,意气之争逐渐演变成了中枢的不和。玄宗对宰相之间经常的争吵感到厌烦,将二人都贬为刺史,同时降源乾曜为尚书左丞,留在朝廷使用,但不再是宰相。
九九藏书网
张说同时还以文章著称。当时朝廷著述多出他与苏颋之手,人称“燕许大手笔”(张说封燕国公,苏颋封许国公)(李肇《唐国史补》)。张说的文章质实素朴,往往在俊爽的文字中展现宏伟的气势,充分展现出大时代的特征。
张九龄的忧虑不幸应验。不久,宇文融联合崔隐甫、李林甫,三人共同弹劾张说。罪名是:向术士问吉凶,滥用职权谋求私利,受贿。玄宗十分愤怒,命与张说不和的左相源乾曜进行调查。结果罪名成立,昔日无限风光的宰相顿时沦落为阶下囚。幸好高力士为张说求情,玄宗只是免去他的宰相职位,命在集贤院专修国史。之后,张说专文史之任。
御史中丞宇文融,曾建议检括天下游户及籍外占田,设置十道劝农事,分行郡县督责检查。张说担心扰民,屡次从中阻止。宇文融又请求吏部设立十铨,与苏颋等分管选举,张说又极力抑止。宇文融愤怒至极,决心报复张说。
“宰相,国之名器”。作为大唐的中枢,宰相对政局的发展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玄宗即位后,先起用姚崇、宋璟为相,其后又用张嘉贞、张说、李元纮、杜逻、韩休、张九龄为相。他们各有所长,并且尽忠职守,使得朝政充满朝气,政治清明,政局稳定。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相对李林甫为相19年的时间,之前的宰相相对来说换得极为频繁,这自然是玄宗的策略。如果说前期玄宗在宰相的任免上还是出于为了社稷考虑,后面则完全改变了初衷。越到后来,在宰相的任免上越体现出玄宗的权术。尤其到了李林甫和杨国忠之时,玄宗已经完全是出于一己私利的目的了。
张九龄99lib•net为人儒雅,风度翩翩,作为开元盛世的最后一个名相,深为时人所敬仰,王维、杜甫都作诗颂美他。可以说,他是张说之后又一个既有权位又受人钦慕的文坛宗匠。张九龄诗歌成就颇高,独具“雅正冲淡”的神韵。与张说的诗歌重在讴歌功业抱负不同,张九龄的诗歌更多地表现在穷达进退中保持高洁操守的人格理想。在遭李林甫排挤罢相以后,这种态度尤其鲜明。他一方面希望切入社会政治,追求经国之大业和不朽之盛举,另一方面又力图持超越态度,把“仕”和“隐”这一对矛盾和谐地统一起来,不愿为追求功业而屈己媚世。这种进退裕如的生活追求,在当时是很有代表性的,其中包涵以主动姿态设计自我人生道路的欲望。而功名事业和自由人生,也正是盛唐诗歌的两条主要轨迹。
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张九龄因病在韶州曲江逝世。张九龄曾预断安禄山“必反”,后来果然应验。玄宗追思张九龄的卓见,悔恨不已。张九龄死后,李林甫成为朝廷无可争辩的主宰。宰相,成为大唐盛世隐蔽的危机。至此,表面的歌舞升平,已经掩盖不了潜在的危机。
萧嵩替代了源乾曜,宇文融和裴光庭替代了李元纮、杜暹。裴光庭不久后病死,萧嵩此时已经跟天子结成了亲家(玄宗女儿新昌公主嫁给了萧嵩的儿子萧衡),便举荐好友王丘(妻子为中宗女)代替裴光庭。萧嵩想不到的是,正因为他这一举荐,引出了许多事端,也直接导致了他日后的罢相。王丘谢绝了相位,改为举荐韩休。韩休当时以文才著称,一直负责起草皇帝的诏令,并已升任为尚书省右丞。
玄宗开元初,拜张说为中书令,封燕国公。开元元年(713年)十月,玄宗欲召回同州刺史姚崇为相。张说因与姚崇不和,暗中指使御史大夫赵彦昭弹劾,玄宗不予理睬。接着,张说又使殿中监姜皎向玄宗建议,任命姚崇为河东总管,以阻止姚崇入相。玄宗知是张说的计谋,不顾一再阻挠,仍拜姚崇为相。姚崇任相后,张说私自到岐王李范(玄宗四弟)府邸申述诚意。姚崇知道后告发了此事。玄宗最忌讳宗亲与大臣相结,尤其是自己的儿子和兄弟,这是皇权下特有的对亲情巨大的扭曲。张说本来难逃此劫,但因人求情,只被贬为相州刺史,充河北道按察使。他之所以逃过一劫,其中还藏有一段佳话。
玄宗日益怠于问政,很不喜欢张九龄这样动辄直言批评的大臣,君臣二人多次为一些政事而争吵。不久,玄宗接受李林甫的建议,于开元二十四年(736年)罢免了张九龄和裴耀卿的相位,旋贬张九龄为荆州长史。九*九*藏*书*网
在外放期间,张说并没有就此消沉,他的政绩相当卓著。这也是玄宗又想到张说的主要原因。
张说之前有个门生叫贾全虚,与他十分宠爱的美妾宁怀棠私通。张说发觉后,想依法处置贾全虚。贾全虚大声叫道:“贪色爱才,人人通病,男子汉死何足惜?但明公何惜一女子,竟欲杀死国士,难道明公长此贵显,不必缓急倚人么?从前楚庄不究绝缨,杨素不追红拂,度量过人,古今称羡,公奈何器小至此?”张说对他的话暗暗称奇,就将宁怀棠赐给他,并且送给他们许多财物,打发他们走了。没想到贾全虚后来机缘巧合下到内廷机要处任佣书,所有大臣的密奏,往往先人得知。他看到姚崇告发张说的奏章后,立即奔来相告。张说听说十分着急,苦无计策。贾全虚便送给张说一幅夜明帘,请他献给九公主。张说依计而行。九公主在玄宗面前为张说求情,张说才免于遭祸。
张说任宰相后,还是做出了一些成绩。他有才智,却好受人贿赂。他与姚崇关系不好,二人勾心斗角,互相排挤。姚崇临死时,怕张说将来报复自己的儿子,就对儿子说:“我为相数年,所言所行,颇有可述,死后墓铭,非文家不办。当今文章宗匠,首推张说,他与我素来不睦,若往求著述,必然推却,我传下一计,可在我灵座前,陈设珍玩等物,俟说来吊奠若见此珍玩,不顾而去,是他纪念前仇,很是可忧,汝等可速归乡里!倘若他逐件玩弄,有爱慕意,汝等可传我遗命,悉数奉送。即求他作一碑铭,以速为妙!待他碑文做就,随即勒石,并呈皇上御览。我料说性贪珍物,足令智昏,若照此办法,他必追悔。汝等切记勿违!果能如我所料,碑文中已具赞扬,后想郤寻仇报复,不免自相予盾。”姚崇死后,张说果然前来吊唁。姚崇的儿子姚彝已经按父亲的义演,将珍玩摆列灵前。张说见了珍玩,立即起了贪财之心,忍不住上前摩挲玩弄。姚彝趁机上前说:“先父有遗言,说同僚中肯作碑文,就将遗珍赠他,您是当代文家,倘不吝珠玉,不肖等应衔图报,微物更不足道。”张说欣然允诺。姚彝等再拜称谢,请他快写。张说回去后,立即写了篇为姚崇歌功颂德的碑文。姚家也信守承诺,将珍玩送到张家。姚家得到张说所作碑文后,连夜让人刻碑,还特意将底稿呈上玄宗皇帝。玄宗看了,也极口称赞,说:“似此贤相,不可无此文称扬。”张说事后才醒悟,暗想自己与姚崇不和,怎么能赞扬他,连忙派人索还原稿,只说文章草率,需要修改,不料姚家说已刻成碑,并上呈御览。张说不禁顿足道:“这皆是姚崇遗策,我一http://www.99lib.net个活张说,反被死姚崇所算了。”张说贪小的性格由此可见。
张说前后三次为相,掌文学之任凡30年,为开元前期一代文宗。张说“喜延纳后进”,张九龄、王翰等等著名文士均常游其门下。他实际上是盛唐前期文学界的领袖人物。张说最著名的代表作为《邺都引》:“君不见魏武草创争天禄,群雄睚眦相驰逐。昼携壮士破坚阵,夜接词人赋华屋。都邑缭绕西山阳,桑榆汗漫漳河曲。城郭为墟人代改,但有西园明月在。邺旁高冢多贵臣,娥眉睌睩共灰尘。试上铜台歌舞处,惟有秋风愁杀人。”这首七言歌行写得豪放而不粗率,表现出鲜明的英雄性格和倜傥意气,正是盛唐诗歌最显著的精神内涵。
李元纮早年做雍州司户参军时,曾审理过一件争夺产权的案件。当时太平公主与人争夺磨坊,李元纮秉公判还给原主。太平公主权倾朝野,百官都趋奉她。雍州长史窦怀贞便促令李元纮改判。李元纮不仅不同意,还在判决书上写道:“南山可移,此判难改!”受到民众的广泛好评。
长安三年(703年),武则天男宠张昌宗诬陷御史大夫魏元忠谋反,并胁迫张说作证,张说应允。然而当上廷作证时,张说却慷慨陈词,对武则天说:“陛下视之,在陛下前,犹逼臣如是,况在外乎!臣今对广朝,不敢不以实对。臣实不闻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臣诬证之耳!”张昌宗气急败坏,反诬称张说与魏元忠同谋反。张说又据理反驳,保护了耿直大臣魏元忠。但武则天却因此认为张说是“反复小人”,流配钦州。
张说脾气暴躁,百官凡奏事有不合他心意的,“好面折之,至于叱骂”,所以与同僚的关系不甚融洽。开元十四年(726年),玄宗召回河南尹崔隐甫,欲授任要官,张说却认为崔隐甫不通文学,难以胜任。玄宗没有听张说的意见,坚持任命崔隐甫为御史大夫。崔隐甫得知事情经过后,心里记恨张说。
此次入相,张说本人感受却是相当复杂。几经宦海沉浮后,在他看来,相位是天堂,但也是地狱,是个荣耀与危险并存的地方。然而,对张说来说,荣华与权力太有吸引力,以致他明知道潜在的威胁,却仍然踏上了这条危险的路。
在艺术表现上,张九龄的诗歌不像张说那样直抒胸臆,而是以兴寄为主,显得委婉蕴藉。他写月夜的诗,情韵最为隽永,如《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诗中展现出澄澈柔美的夜景,处处渗透着婉约深长的情思,分不清哪是景语,哪是情语,诗里的物色和意兴已经浑然一体了。
99lib.net张说后,玄宗以清廉正直闻名的李元纮接替了张说的宰相位置。李元纮是名门之后,父亲李道广曾任武则天的宰相。因为李元纮是玄宗时期被任命的第一个无科举功名的宰相,世人多认为他是靠荫庇进入仕途。杜暹也被召入中枢,与李元纮、源乾曜形成了所谓的三驾马车。
两位新宰相都没有姚崇或宋璟的那种锐意进取的精神,但二人也很好地行使了守成的职责。不久后,张嘉贞受弟弟金吾将军张嘉佑贪赃牵累,被免去相职,外放为刺史,姚崇的老对手张说被起用为宰相和兵部尚书。
玄宗虽然免去张说的相位,却对他宠遇不衰,“朝廷每有大事,上常遣中使访之”(《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三》),以征询张说的意见。可见玄宗此时还很清明,他清楚地知道张说的优点和缺点。张说的缺点令其不足以再任宰相,其优点却依然可以为朝廷上佳的顾问。
唐太宗李世民曾经说过:“治安则骄侈易生,骄侈则危亡立至。”这句话很好地应验在玄宗身上。玄宗已经不是当年的求治心了,骄侈心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这个变化明显地应验在大唐宰相的人选上。韩休入相7个月后,两个宰相都被撤换,韩休被调任工部尚书,萧嵩调任尚书省右丞相。玄宗随即任命裴耀卿和张九龄代替韩休和萧嵩。同时,宰相班子中又加进了李林甫。
中宗复位后,召还张说。睿宗朝时,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当时太平公主与太子李隆基争权,有人上言,说五日内有急兵入宫。睿宗召集大臣商议此事,众人都知道这事旨在离间挑拨父子关系,以动摇太子李隆基地位,然而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唯独张说直言不讳地指出:“此有谗人设计,拟摇动东宫耳。陛下若使太子监国,则君臣分定,自然窥觎路绝,灾难不生。”(《大唐新语·卷一》)睿宗听后十分高兴,这才下旨让太子监国。第二年,又下旨让太子即位。
离开大明宫的李林甫红光满面,踌躇满志。入相是他的目标,却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他在心中开始谋划下一步的行动。张九龄被任命为中书令,坐上了首席宰相的位子。他却忧心忡忡,与李林甫的喜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张九龄闷闷不乐的原因,就是因为李林甫也进入了宰相行列。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