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龙树
第三节
目录
第一章 长生
第一章 长生
第二章 鱼爱
第二章 鱼爱
第三章 猎狮
第三章 猎狮
第三章 猎狮
第三章 猎狮
第四章 狐守
第四章 狐守
第四章 狐守
第五章 夜蝶
第五章 夜蝶
第五章 夜蝶
第六章 灵犀
第六章 灵犀
第七章 无相
第七章 无相
第七章 无相
第八章 骨石
第九章 九厥
第九章 九厥
第九章 九厥
第十章 暮声
第十章 暮声
第十章 暮声
第十一章 敖炽
第十一章 敖炽
第十一章 敖炽
第十二章 龙树
第三节
第十二章 龙树
前传 树妖
前传 树妖
前传 树妖
番外 水祭
番外 水祭
番外 水祭
番外 忘川
番外 忘川
番外 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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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愣了愣,漂亮的眸子慌乱地闪动,像一只生怕被遗忘的小猫。
他走到一个花白胡子,西装革履的西方人面前,对准他的心口勾了勾手指,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从老者体内露了出来,落在他的掌心。他走到那座天枰前头,将心脏放在右边的秤盘,又取了一根羽毛放在左边的秤盘,结果显而易见,天枰完全朝右边倾斜下去。
“你还是下手了啊。”她嗤嗤地嘲笑敖炽,“可是,你连你哥哥在哪里都找不到,该怎么办?”
敖烁的身体,如同两块被撕成两半的拼图,错裂着往下坍塌,碎掉的脸上,那无法用任何形容词来表述的奇特笑容,却凝聚不散。
“他在哪里?”敖炽脸色一变,闪电般擒住暮,“给我答案,我不伤你。”
“你本来有重来的机会。”敖炽的刀,没有放下的意思,“如果你肯安安心心留在埃及当你的阿努比斯。敖烁,为什么不安于室?为什么还执着于你那些疯狂的念头?”
“一派胡言!你居然一丝悔意都没有?!”敖炽显然被他的口吻激怒了,刀尖猛然指向他的眉心,对方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无耻!”我被他的言论,还有他对待身边女人的态度,气得发抖,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婚纱,因为刚刚出拳时太用力,右肩被扯开了一条大口子。
暮闪身去到那转轮前头,坐下来,将头靠在转轮上,面容安然,长发舞动,一身被血染头的衣裳,与在她四周飞扬的黑色沙粒组成了华丽的画面。
而暮,她的世界从头到尾,只有那疯子一个人,以爱情之名。
那双总是骄傲又固执的眼睛,似映出了一片忽然晴朗的天空。
他的气势,其实从来没有低于敖炽。
敖炽微张着口,把我扯到一旁,说:“揍人这种事,我来就好了,你穿个婚纱,打架难看!”
他的元灵,正被源源不绝地吸入那转轮之中。
“住手!”我跳出去想阻止,却被敖炽拉住,“你不是他的对手。”
而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当年这家伙谋反不成,结果反而被眼前这个男人取而代之。而这个男人,竟然还自称是敖炽同父同母的双生哥哥。匪夷所思。
第三颗心脏,第四颗心脏,第五颗心脏……
我猛地抓好手,佯装无事地走到敖炽面前,握住他一直攥成拳头的手。牵手这种在男女间再普通不过的小动作,我从来没有对他主动过。这是第一次。
我觉得,世上最具想象力的最佳,都未必能构思出这么一个疯狂的故事。他果然是阿努比斯!看到那一群群骷髅鸟,转轮与天枰,还有化成黑沙的男女时,我就想到过,这些东西,全部是属于死神阿努比斯的标志。他可以驱策从死灵身上诞生的骷髅鸟藏书网,他的军队全部是黑沙所化,而他操纵的转轮与天枰,以人心与羽毛的重量决定死灵的未来,全部是这个死神独有的行事方式。
好吧,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再怪她,她的修为比我低,而带她入世的,又是那样一个拥有魔鬼般灵魂的男人,一个被流放的死神。近墨者黑。
他朝我们一步步走来,脸上始终平和,可我却从他每一步的靠近里,看到了在暗处掩埋千年的索求,它像一只手,按部就班地毁掉一切障碍,最终会掐住所有人的咽喉。
话音未落,他身子一晃,倒地不起。
“嘘……”敖烁的手指,轻轻覆在她激动的唇上,他朝她摇头,“就是这一点,你让我失望了。”
心怀鬼胎的敖烁,处处避让,实则处处以言语刺中敖炽要害。杀人不用刀,才是至高境界。只要敖炽自乱阵脚,他便有机可乘。可恨!
“我只是要你跟我面对面而已。我不会跟你动手,一如当年我根本不反抗。”他的脸上,真的看不到杀气,“敖炽,你是我唯一的弟弟,记得那时你贪玩,被山神的镇崇灵石压住,是我用了三天三夜,用爪子生生将那块顽石撕成了碎块,记得吧,我的血染了你一身都是。我不想跟你动手,你也从来不想的,对不对?否则你不会躲起来不见我。”
果然是亲兄弟,两个怪物比翼齐飞。
“你嫉妒过天上的飞鸟么?你羡慕过那些自由来去的人们么?你惧怕过无边无际的孤独么?”暮抬起长长的睫毛,“如果有,那你没有资格教训我。你并不比我高明多少。”
他又转动转轮,指针悠悠停在黑色的一边。
“你……”敖炽憋了半天,终于开了口,“你……踩住我的脚了!”
我看着这个男人变作一堆黑沙,在地上打着旋儿,不是逃窜或者溃散,而是自由自在地,朝四面八方飞去,继而溶解。
“死不悔改!”
他真正生气了。
我知道他并非跟遁形的敖烁生气,而是跟自己生气。
“你们又耍了什么花招!”我冲敖烁大吼,手掌急急覆在九厥的额上,将自己的灵力输进他体内,希望能阻止他生命的消逝。
他拍拍手:“好可惜,没有一颗心,比羽毛还轻。”他拿起那根羽毛,把它吹到了空中,“他们想要的太多,欲望太重,心又怎么可能轻呢。人类一直都是这么丑陋。”
旁人或许无法理解,但我可以。
我的确也不比她高明多少,只是比她幸运一些罢了。命运给了我验证“疯狂”的机会,但也给了阻止我去验证的人——子淼,敖炽,以及所有后来被我视为朋友的家伙们。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一支安眠曲。
咻!裂缝从他的头顶,一路蔓延到脚下,他所站的地方九九藏书网,被震出了一个大坑。
敖炽握刀的手,剧烈颤抖着。
我越表示出对暮与敖烁在一起这件事的否定,暮越是与他靠近,冷笑:“你真虚伪。当年我求你带我走,你不予理睬,放我一个人在那个鬼地方自生自灭,现在却又担心我的死活。我要事你,现在应该先担心自己。”她停住,望了敖炽一眼,“要不是没料到敖炽会那么不要脸,将自己一分为二躲在两只蚯蚓的躯壳里,骗过所有人,我怎会一时大意,让你躲过那场灭顶之灾。”她笑得越来越大声,“你知道那些琥珀色的液体是什么?是用那些游荡在人间,不能下地狱也不能上天堂的怨灵提炼成的毒液,它足以将没有法力的你化成一滩血水,让我以后再不用看到你这个虚伪恶心的女人,听到你的声音。你……”
屏幕里的画面在他漠然的眼底里闪烁,他一直沉默,直到很久,才转过头问我们:“你们看到了这些,但有没有看到这些画面之后的东西?”
可是,傻孩子,你跟他之间,真的是“爱情”么?
敖烁从地上爬起来,揉着下巴,笑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亲爱的弟弟,把我要的东西交给我吧。我做了这么多,就是在等你。龙心树身,我已得其一,只等你的钥匙了。”
“你会害死自己的。”我直视她的眼睛。
我无法想象,如果我的人生没有这些人的出现,我还会是现在的我么?
我偷偷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发现有小小的光点正在往外渗漏,就像九厥的元灵一般,朝转轮飞去。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在暮声里看到的那本《论藩镇割据之害》,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对这类史实的反应这么强烈了。这个傻孩子呀,竟一心一意为这个冒牌的阿努比斯抱不平,竟这样死心塌地地生活在他处处阴翳的羽翼之下。
仅仅因为羡慕我与子淼的缘分,仅仅因为想成为另一个我,就一定要这么卑微地留在这个男人身边么?
你对他不顾一切,我却没有从那个男人眼中,看出一丝跟爱有关的东西,哪怕他给你的吻,也不过是主人对于玩偶的奖赏而已。
“我说过不会同你动手,无论你如何对我。”
“亲爱的弟弟,我相信善有善报的。”他突然笑出了声,一把将身边被当作透明人许久的暮拉到了怀里,“五百年前,我回到浮珑山。”他看我一眼,“我是去找你的。但你已经不在了。我在山脚下的凹地里休息,听到这棵可怜的小槐树在哭泣,原来它一直叫你裟椤姐姐呢。它给我讲了你的许多事情,看来她真的孤独很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它想变得跟你一样。”他在暮的脸颊上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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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这一点打动了我。虽然我最希望在我身边的女人是你,但既然我们错过了,聊胜于无,将这个小东西带到我身边,就像子淼对你那样,我的遗憾也不那么重了。”
我们相交的视线里,第一次没有天雷地火的对峙,而是患难与共的支撑。
他居然把我们定位成“朋友”!
我一低头,我的左脚嚣张地霸占了他的大半个脚背。
为什么突然会这样?难道他身上的伤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不可能,九厥这个老东西身经百战,就算失去了灵力使不出法术,身体也不至于孱弱成这样。
他笑看着敖炽锐利的刀锋,继续和风细雨地讲“你的刀,把我从东海龙族变成了一抹幽魂。那时我真的很迷茫,我流落到了浮珑山,住了很久,思考以后的方向。我已经死了,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怎么办呢?哈,你说巧不巧,那天我看到冥王的手下追杀一只狼头人身的怪东西,我一直很乐于助人,所以帮它藏住了行踪。原来它是阿努比斯的手下,从千里之外的流放地潜入回来打探冥府的动静。我跟着它去了埃及,见到了那个倒霉的‘藩王’,它被冥王流放到那个不毛之地太久,它已经很老了,最可怕的是已经没了斗志。可我不同,虽然我已经死了,但身上仍保有东海龙族的力量,虽然跟之前不太一样。我把那个阿努比斯变成了脚下的一堆砂石,我替它管辖这片区域,我很喜欢改变,包括将自己从东海龙族的王裔,变成你们口中的埃及死神。这份工作我一直做得很不错,法老们都很尊重我。而我也愿意将他们带往永恒的乐土。”
地震,海啸,山洪,扑不灭的森林大火,止不了的火山灰烬,吞没了城市,湮灭了人群,废墟处处,满目疮痍,死者遍布,生者哀嚎。
“一码归一码。就算你把这里的人全部杀掉,我也不会让你的愿望实现。”敖炽走到他面前,一把雪光飞射的长刀,出现在他的手中,“如果你一定要逼我,我会让历史重演。”
我起身,却一阵眩晕,眼前的所有景物左右摇晃不止。我用力眨眼,甩甩头,调匀呼吸,这才稍微站稳了脚,眩晕也渐渐消去。一个不妙的感觉却从心里一闪而过。
又一颗心脏落到了秤盘。
我和敖炽俱是一惊。
我不怕别的,最怕敖炽“自我削弱”。
听到他一口一个子淼的叫着,我的心里是控制不住的厌恶,大声呵斥道:“少把你跟子淼相提并论!你‘培养’出来的,只是跟你一样的怪物!你们果然般配。”
从前的我们,谁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希望现在的觉悟,不会太晚。
“九厥!”我一惊,扑过去扶他,眼前却突然浮起无数大大小小藏书网的湖蓝色光晕,一如顽皮孩子吹出的肥皂泡,纷纷朝那转轮中的发光体飞去,一路上洒下星屑般的光亮。但,这不是肥皂泡,而是从九厥身体里,溃散出的元灵,是一只妖怪的生命。
“不不,你太武断了。”他朝我摆摆手指,很好脾气地说,“暮不是怪物,她非常善良,尤其对于我。你知道两百年前,我一不小心被上一任冥王封印在了斯芬克斯像下头,是暮不眠不休,从世界各地替我收集灵魂,用了差不多一百八十年的时间,才用这些死灵的力量冲开了冥王的封印,让我重获自由。你能说这样一个好姑娘是怪物么?”
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捏造,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尤其是最近的几年,这样的新闻更加频繁。
他转过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的脸。
敖炽怒不可遏的刀锋,在一道雪光之中,正正地从敖烁的头顶劈了下去。
“暮,你不是我,我们的性情,思维,包括各自的际遇,都不可能一样,你做不了我的,”我叹气,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做我呢?做自己就那么让你难过么?”
“说好了,只是演戏而已。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是可以帮忙的朋友。你居然背着我,想毁掉我们的朋友。”他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慢慢滑动,神情看不出喜怒,“我不喜欢被人违逆,哪怕一次,暮,你以前是很听话的。”
“金万峰,连续三年闯入全球富豪榜三甲,旗下产业无数,业余爱好是砍伐大片森林建立工业区,以及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将各种工业废料倾到在山林,或者海水里。哦,他还很喜欢大量捕杀各种野生动物,以此为荣。”
“我不清楚你和你的混账哥哥到底有怎样的过往,”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自然地,向他展露过微笑,“但我相信你做的,都是对的。”
如果他真的是敖炽的双生哥哥,那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口才,真是比敖炽的段位高出太多。我更佩服的是,居然真的有人在描述自己的错误与恶行时,像在夸赞世间最高尚的行为,而且还面不改色,一派真诚。
“三本润一,天才核物理专家,被无数热爱核战的伟大国家聘用过。直到来我这里的前一天,还在无人区搞实验。不过那个无人区以前是个热闹的村庄。”
敖炽紧锁着眉头,握刀的手朝下重重一顿,将长刀狠狠插进了坚硬的地面。
“难怪这厮身上……东海龙族的‘气’……是死的……”九厥缺氧般大口喘气,脸色非常不好看。
他的情绪永远这么跳跃,永远都喜欢在不适当的场合说不适当的话,刚刚还深沉凝重地跟自己的哥哥对话,现在居然批评我打架不好看。
“我早同你说过,留在浮珑山,才是对你最好的。”我失望地看着面藏书网无表情的暮,深深地觉得这个丫头无比可悲,之前想狠狠教训她的念头,慢慢弱去。
她对我的敌意跟怨恨,刻在她说出口的每个字里。
“呵呵,阿努比斯的规矩是,心脏比羽毛轻的人,死后才能上天堂。命运之轮表示,这个人只能下地狱。”他拍拍手,把那颗心脏扔到了一边。“帕恩斯坦利,斯坦利工业掌舵人,全球最大的武器供应商,对于军火走私非常热衷。”
他的确是怪物,从手段,到心灵。
其实,柔软一次又怎样呢?谁也不会少一块肉的,对不对。
砰!
“哈立德费萨,中东首富,也是几十家所谓生化研究所的支持人,现在横行全球的病毒里,大约有一半是他的产品,成功或者不成功的。”
“千年前,我不过想从敖崆表哥那儿拿到钥匙,你知道的,要改变必然会有牺牲,敖崆表哥那么善良,他不会介意交付性命。我们东海龙族一直守护着时间之轴,我们比任何人都有力量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可我们竟然不晓得运用。”他的眉宇间浮起了一丝无奈,“爷爷因为敖崆的死,要你对我执行族规。他们的眼光实在不够长远,看事情也不明智,枉我一直以他们为偶像,还以为他们会支持我。”
这……我赶紧抽回脚,这家伙真是煞风景,难得刚才那么好的气氛。
九厥气若游丝,我得在这个老东西咽气之前,找出救他的办法。
她也只是个女人,心里装着至爱的名字,甘心被那种叫“爱情”的咒语套牢。就像当年的我对子淼一样,如果子淼被谁伤害,或许我的反应会比暮更疯狂。
一个个名字被他说出来,一颗颗心脏被轻蔑地扔到一边,一桩桩让我都替人类汗颜的恶行被一一罗列。
不行,完全不行,不管我怎么做,那些光圈依然在升起,破裂,速度有增无减。而九厥的身体,也开始呈现出渐渐透明的趋势。
关于阿努比斯的事情,我知道的不是太多,只听说过它本是个狼头人身的怪物,早在这个世界尚未完全成型的时候,它被当时的冥王收为手下,掌管引领死灵之职,但后来这个家伙的狼子野心越来越大,甚至想取冥王而代之,结果被冥王削去大半法力,放逐到遥远的沙漠之地,也就是如今的埃及。从此以后,阿努比斯作为埃及的死神,出现在各种各样的传说里。没有谁知道,阿努比斯只是一名冥界叛臣。
只是世界各地的新闻,交替播放。
“你有大把时间去把他找出来。”暮根本不畏惧他的逼迫,笑看了我一眼,“不过提醒你,你有时间,她可没有多少了。还有地上那个蓝头发的家伙,以及你们的狐朋狗友们。”
我的拳头跟敖烁的脸撞出了巨大的声响,把这男人打得侧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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