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水祭
第十二节
目录
第一章 长生
第一章 长生
第二章 鱼爱
第二章 鱼爱
第三章 猎狮
第三章 猎狮
第三章 猎狮
第三章 猎狮
第四章 狐守
第四章 狐守
第四章 狐守
第五章 夜蝶
第五章 夜蝶
第五章 夜蝶
第六章 灵犀
第六章 灵犀
第七章 无相
第七章 无相
第七章 无相
第八章 骨石
第九章 九厥
第九章 九厥
第九章 九厥
第十章 暮声
第十章 暮声
第十章 暮声
第十一章 敖炽
第十一章 敖炽
第十一章 敖炽
第十二章 龙树
第十二章 龙树
前传 树妖
前传 树妖
前传 树妖
番外 水祭
番外 水祭
第十二节
番外 水祭
番外 忘川
番外 忘川
番外 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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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她是没有姓的,母亲只叫她镜君。
从她出世起,生命里就缺失了这个重要角色。每当村里的孩子笑话她没有爹的野孩子时,她就会哭着问母亲,爹爹去了哪里?而母亲总是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一言不发,只是流泪。母亲的眼泪落在她脸上,又烫又冷,每一滴都是深重的悲伤。
她还记得,母亲去世时的模样,更像是沉入了一场美梦,只是这梦境,永不会醒来。
“有我在,你们就不会有事。”
她无法理解母亲的行为,但慢慢地,她学会不再理会那些孩子的嘲笑,也不再问母亲关于父亲的一切。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懂事的孩子不会总让母亲掉眼泪。
皇帝是诸葛山庄的常客,微服私访乃家常便饭。那天,酒过三旬、宾主尽饮,陪侍在侧的侍女亲耳听到诸葛隽向皇帝请旨,将她许给龙任宇。
这个女人不但是她的母亲,还是一个已经逝去的人。世上有两种人不该针锋相对,一是亲人,二是死人。与亲人对峙,连着一条血脉,终究是伤人也伤己;与死人较劲,差了那口生死之气,赔上的只是自己的年华。
她握住琉璃镯,喃喃道:“你知道我在难过对不对……他的眼里,根九*九*藏*书*网本就没有我的存在。”
只可惜,这个女人只在水月轩里住了不到半年,便香消玉殒。
没有姓氏的孩子,意味着没有父亲。
当他在纸上慎重写下“诸葛镜君”四个字时,她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某种满足与释然。
可如今,他竟要亲手将她送到另一个男人手里,以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幸福。
但,他没能救回母亲。
一切都改变在那个炎热的夏日。
她的情绪,在现在与过去穿梭,太专注,连身后何时多出一个人都没有觉察。
他抱着她走进了诸葛山庄,也让她从此走进了他的生活。
诸葛静君不敢深想,越想便会越失落。
她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用理所当然的身份,感受这这个男人的一切。他运筹帷幄时的意气风发,他读书写字时的渊博儒雅,他疲倦时的慵懒恬淡,他微笑时的样子,发怒的样子,一切一切,八年时光,悉数收于她的眼底。
外界都当她是诸葛隽的养女,她却从未将他看做父亲,哪怕是他抚养自己至今。
要怎样的爱恋,才能让一个男人情长若此。
她一点不稀罕诸葛这个姓氏,一点不稀罕“诸葛山庄大小姐”的身份,如果可www.99lib.net以,她宁可不要踏进诸葛山庄一步,宁可不曾与诸葛携相识,宁可在那个炎热的夏季,病死在山中那座简陋的茅屋。
诸葛镜君苦笑,若天下人知道自己爱上的人是诸葛隽,除了大骂她大逆不道痴人说梦之外,应该不会有别的。
镜君,镜君。
诸葛隽请来全天下最出名的大夫,用了最名贵的药材,救回了她的性命。
水月轩,是诸葛山庄的禁忌之地。
诸葛镜君越想,越伤心。
那年她十岁,躺在床上像躺在云端。意识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回不了躯壳,也不想回去。远处,有个人影在模糊晃动,白色衣衫,亲昵而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山庄里那些“老人”大都知道,“水月轩”是诸葛携为一个女人专门修筑的居所,浮水而建,巧夺天工,费了万千心思。
她改姓了诸葛,在母亲病逝之后。
男人说过的话,她只记得这一句。
当焦急的母亲寻来,找到大难不死的她,一把抱住她,边哭,边说着对不起。
可是,就算她今生已经没有机会靠近,那,就留在他身边,远远看着也好。起码,她跟他还有着同一个姓氏,总归是另一种安慰。
曾有一次,为了一株长在九_九_藏_书_网山壁的药草,她失足落下了山崖,幸而命大,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只受了些皮外伤。
她知道,提出将她许配飞龙将军的人,并非皇帝,是他。
如果没有诸葛隽的出现,她的生活应该就这样静止在这个村庄里,清苦而平静地延续,直到生命终结。
诸葛镜君垂下头,浓重的无力感爬满她的全身。如果,他爱的是别人,她还有自信跟对方一较高下,她还有力气为自己的感情争取一个归宿,她还有理由为这一切理直气壮。可是,他爱的人,是倪雪裳。
十岁之前,她都生活在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贫瘠山村里。母亲靠一手出色的女红,替人绣花织补,换来微薄收入。而她自己,早在四五岁时,便已背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竹篓,上山采来各种药草或者美丽的野花,交给母亲拿到集市上卖掉。
他一直不曾娶妻。诸葛静君明白,他的心,一直留在那座孤绝的水月轩里,从不曾离开,也不肯让人靠近。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纪念,自小便戴在身上。母亲嘱咐她,要像看待自己的性命一般看待这个镯子。
诸葛隽爱了她母亲十八年,不,应该更久一些,早在她出世之前。
她抬起右手,手腕上那个99lib.net普通的琉璃镯子,无色剔透,细看之下,隐隐有水光流动其中。
话刚说完,她便开始嘲笑自己了,居然傻到跟一只镯子说话。
他应该是厌倦她的存在了吧。或者,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他对母亲的感情的附属品,他对她好,仅仅是因为她是倪雪裳的女儿罢了。对他有意义的是倪雪裳,而不是她的女儿。他养了她这只米虫八年,够了。
八年前,当诸葛隽出现在她与母亲栖身的茅屋里,将已经触到死神手指的她从病榻上抱起时,她稚嫩而脆弱的眼底,便烙下了这个男人的面孔。
可是,真正唤醒她的,是诸葛隽,黑色的华服上绣着霸气的金色云纹,与梦中的身影相去甚远。
诸葛山庄最偏僻的别院里,诸葛镜君独自坐在架于水上的栈道上,人工湖的正中处,那座汉白玉砌成的“水月轩”,轻纱垂窗,曼妙飞舞,处处透着雅致。
诸葛镜君用力擦去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神情复杂地望着对面那笼罩在月色下的白色屋宇。看久了,那立柱回廊之间,似出现了一个人影,白裙白衣、袅娜生姿,连冰冷单调的空气,也因为她优美无双的步伐,渗出浅浅香味。有她存在的每个地方,皆如在暗处悄悄开放的兰花http://www.99lib.net,用最缓慢而低调的味道,深刻地占据你的眼睛和心灵。
母亲用尽所有银两,请来大夫,却也治不好伤寒不愈的她。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最爱做的事,就是对着水说话。不论是山间流动的清泉,还是从天空落下的雨滴。她总见母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将水珠捧在手里,出神地凝望,然后喃喃自语。
起初她没有觉得这镯子有何特别之处,可后来她发觉,每当她真正伤心难过的时候,这镯子便会从冰凉变得温暖,用一种微小但奇妙的力量,亲切的安抚她低落的心情。像一只属于亲人的手。
母亲饮下的,是鸠毒。
冰冷的空气与夜色,重重包裹了她的身躯,可手腕上,突然流过一阵奇妙的暖意。
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她体验到了一种不曾有过的安稳,那是一个跟母亲的怀抱截然不同的地方。
当镜君这个名字被冠上了诸葛这个姓氏,地位荣耀、富贵堂皇,近在眼前;父母双亲、天伦之乐,却去了天边。
此后,诸葛隽断了通往水月轩的一切道路,烧毁停靠湖岸的小舟,任凭这绝美的建筑孤立水中,在时间的流动下,褪去芳华,归于死寂。
除了她的母亲,除了那个叫倪雪裳的女人,还有谁能做到这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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