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鬼之间——日本兵的忏悔独白
37.杀人越多表扬越多
目录
第一章 杀戮前的大决战
第二章 红了长江水(大屠杀第一天)
第二章 红了长江水(大屠杀第一天)
第三章 窒息的金陵城(大屠杀第一周)
第三章 窒息的金陵城(大屠杀第一周)
第四章 奸绝淫杀(莫愁湖的哀号)
第五章 拉贝和他的“南京安全区”
第六章 坚守“生命孤岛”的洋小姐
第七章 审判与证词
第七章 审判与证词
第八章 人鬼之间——日本兵的忏悔独白
第八章 人鬼之间——日本兵的忏悔独白
37.杀人越多表扬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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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民族生于小岛之上,从不甘心于仅在小岛之国上的自我享乐与造福,他们一次次地期待走出自己的领土,去寻求更大的更多的享乐与福祉,侵略他国便成了他们的“天性”。
做出残忍行为的动机之一就是将这些掺杂在一起的愤懑情绪发泄到了中国人身上。要占领蒋介石政府所在的南京,是为了让蒋介石说出“投降”这两个字,因此率领军队的中级军官的斗志非常高昂。
虽然我不知道在这个广场杀了多少人,但是从杀人方法和花费的时间来推测的话,我估计大概近一万人吧。除了这么大规模的杀戮外,一般认为,在以南京为中心的广大日军占领地内,以百人、千人为单位的杀戮在各处数不胜数。
在日军里,底层的下级士兵常常有不满之处。其一是军队里上下等级的差距太大,身份的差异就像军官是贵族,而士兵是奴隶。不管多么不合理的命令和多么无理的要求,士兵都只能默默服从。此前一直是在最底层忍受着欺压,到了战场上之后,发现了比自己还要弱的人,那就是中国人。于是就对着中国人发泄积蓄在心中的不平和不满。
曾根一夫有一见解很精辟:“我敢断言‘南京大屠杀事件’是事实。因为身为军人的我,曾经参加过入侵南京的作战,事实上也犯过暴虐的行为。我曾经目睹、耳闻这个事件。除了我以外,当年参加入侵南京作战的军人,尚有多人生存在世。他们都很了解‘南京大屠杀事件’的内幕,但为了避免勾起伤痛的回忆,他们都不想证明它。我推想,有心人的否定‘南京大屠杀事件’,是想抹杀日本战史的污点,因此才刻意歪曲事实。‘南京大屠杀事件’的确是日本战史上的一大污点,但它并不能轻易地就被抹杀掉。而且我认为我们不但不可以歪曲事实,我们更应该坦承错误,虚心反省,让后世子孙引以为鉴。因此我打算根据自身的体验来记述这件事。我所要记述的是以身为军人的我,站在当年曾经亲历其境,参加入侵南京目睹、耳闻‘南京大屠杀事件’的立场上,本着人类的良知和赎罪的心情作一个忠实的记述。”
我感到这和军队中上级军官让部下服从的手法有共同之处。南京发生的大屠杀或许也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我是这么认为的。说这些话的我也干了残忍的事情,现在想来,在干那些事的时候,几乎都没有进行是非、善恶的判断,而是冲动行事的。但是进一步追究的话,我之所以能够做出残忍的事情来,是因为我心里轻视中国人,有“对支那人干什么都行”的想法。
这一希望由于南京攻略战的开始而变成了绝望。南京是蒋介石的大本营,所以预计守备会很坚固,会遇到顽强的抵抗而激战一场,搞不好也许会战死。就算不死,也无法预计什么时候能脱离战场。正因为对事变的早日解决曾抱有很大的期待,所以绝望感也很强烈。
日军老兵们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感受,对南京大屠杀中许许多多“战友”们当年穷凶极恶、厚颜无耻的罪恶行径进行了入木三分的剖析与揭露。
曾根一夫后来还说过这样的话:上海淞沪战役是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因此大家都认为下一次的攻打南京之战,“可能就没有希望活着回来。于是有了目的的战争后大家就比较提得起劲来,如今不知为何而战,就像要走入黑暗的迷境中一般”。“伤亡的多寡虽然无法预知,但是大家都认为自己已经有伤亡的命运,因此显得自暴自弃。”“如果远征的地点不超越南京,而且战争的目的也很清楚时,大家就不会如此暴躁。像这样,南京攻略战在作战开始前,下级军官的情绪就很暴躁,而‘征收自活’的命令更是对它火上浇油。纵然没有‘征收自活’的命令,他们也会随心所欲地行动,但是经上级下令去抢夺粮食以谋自活后,他们的罪恶意识就完全消失,而做出和强盗无异的行为,见到妇女就加以凌辱,对于反抗的人就以武力解决,成为与盗匪一般无二的军人。”
那是我们在南京城外安顿下来后过了几天的事情。我在去下关出差后回驻地途中看到了该情景,如果说世上有地狱的话,那么“这就是地狱”。现在我已经记不清具体是在哪个地点看到的了,但还记得是在下关往东走大约四五公里的一个广场,广场的北端是流淌的扬子江。在江岸的广场上进行了大规模的集体屠杀,呈现出了这个世界上的地狱。
为什么这个民族尤其是强盛之后总是走不出这样一条“兽性”之道呢?
我自从在吴淞登陆以来,因为一直在上海激战,见过很多尸体,所以50、100具尸体的话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但是对于南京附近屠杀后的死尸感到很吃惊。没有语言可以表达,实在要说的话就是“竟然能杀这么www•99lib•net一大批人”。屠杀的现场我也看过几次,我只想讲其中的一次——
我不知道进行杀戮的官兵属于哪个师团和他们的部队名,但士兵的话语中带有像是东北地区(指日本的东北地区)的方言。现在我只记得这么点了。但是,只有这个世界上地狱的样子至今仍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像这样在地方上本来是善良市民的人,在战场上却干出了世上最凶残的事情。首先是杀人,其次……还集体屠杀了投降乞命的人,还掠夺居民的财物,杀死无辜的人,并烧毁他们的房屋。看到年轻女性就进行强奸,犯下了在一般社会上怎么也干不出的重大罪行。
“干士兵这行的好处是杀了人还会被表扬”,这是在战场上的时候士兵间流传的话。士兵说这话的时候也许是有些自嘲的意味。但不管怎样,在上司的眼里,前往战场的士兵的任务主要就是杀人。士兵只要去了战场,即使不直接杀人,也会以某种方式间接杀人。但是,就像前面讲到的那样,一般被称为士兵的人是通过征兵检查被征召的。虽然名称和外表是士兵,但和普通国民一样都是人。这样的人就算穿上军装拿起武器,也不能立刻成为可以直接杀人的士兵……但是到了战场上,就必须尽快消除这种犹豫。
我所属的部队动员组编是在昭和十二年八月中旬。占部队大部分的下级官兵都是在这时被征召的。动员结束后我们于8月下旬开往前线,开始南京攻略战是在约三个月后的12月。也就是说入伍之前在普通社会中过着普通生活的人,到了战场上三个多月就进行了骇人听闻的大屠杀。我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
新兵们在上等兵的指挥下上了刺刀,和被刺的人面对而立。他们虽然在国内受教育时学过刺杀术,并为了适应实战刺过稻草人,但面对真人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虽然和活靶子面对面并端好了刺刀,但没有刺下去的意思。身体因为紧张而显得僵硬。看他们的脸色,似乎比被刺的人还要苍白。
在南京进行大屠杀的也是刚从普通人变成战场士兵的官兵们。我在前往南京途中遇到的新兵肯定也是通过试刺活靶而有了战场的胆量,在数日后占领南京时和老兵一样进行了屠杀。
我认识的一个任大队长一职的少佐煽动手下的官兵说:“要让蒋介石投降,仅仅攻陷南京是不够的,要用一切手段让清国奴们陷入恐怖。看见清国奴就杀死他们,即使是百姓。还可以掠夺,强奸女性也行,放火也可以。”
以上是一开始就旁观的士兵们的话。我看到的是已经基本结束后的场景,广场上中国人流的血像血池一样积着。看了一下扬子江的水流,可以看到不知有几千具尸体浮浮沉沉地漂流而去。
……
一旦有了战场的胆量,就变得对杀人感兴趣起来。这样一来,对士兵来说战场就成了一个好地方,没有人伦、道德等麻烦的东西,是国家的法律都管不到的特殊地区。即使捅死了丧失斗志而投降的人,即使用子弹打死了无辜的民众,也没有人会有意见。杀人者赚,被杀者亏,如此而已。这就使得正常心理变得麻木,对杀人没有了罪恶意识,反倒引以为豪,开始吹嘘“干掉了两三个清国奴”。
为此,在以前线战斗为专职的部队中,一旦有新兵补充进来,为了使其早点成为战场上的士兵,会以活人为靶子让其试刺刀。作为活靶子使用的主要是投降的中国士兵,有时也会抓当地居民。就这样让士兵刺活人的身体,将其作为成为战场上的士兵的捷径。对于当活靶子的人来说当然是很残忍的,对于刺人的新兵来说也是一种严峻的考验。
进行这种作战的官兵即使平时是很老实的人,也能够面不改色地杀人。这和性格、有无教养是没有关系的。
在上海战役开始之前,我们曾天真地以为“只不过是些清国奴,很容易就能收拾他们”,但和预想相反,我们遭到了顽强的抵抗,陷入苦战。攻陷上海附近的狭小地区就花了70多天时间,死伤者至少有4万人。因此,“只不过是清国奴”就变成了“清国奴这些家伙”。
之所以会干出这么残暴的事情,可以说是因为战争的疯狂导致的。对于受害的中国方面来说这当然是令人痛恨的事情,对于作为加害者的日军官兵来说,也是一直都留有悔恨和悲伤的事情。
另一位日本老兵小俣行男这样说:“正因为军首脑有‘中国人是猪’这种想法,就会下令‘不管女人、小孩,是中国人统统要杀,房屋全部烧毁’(平松鹰史《乡土部队奋战记》),下级士兵们形成‘强奸、掠夺、胡作非为’的风气也是必然的结果。既然杀人都毫不在意,掠夺更是家常便饭了。被侵略地方的东西都是侵略者的‘战利品’…九_九_藏_书_网…”
我想,约翰·托兰的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从本质上认识日本这个民族是全体中国人今天要认真补上的一课。而我同样认为,中国人自己对自己的认识也应当迅速地补上。
随着进攻逐渐深入内地,暴行越来越严重。据说在前往中国战场的部分日军部队中,进行过名为“三光”的作战。所谓“三光”,意思是杀光、抢光、烧光。在进行这种作战的时候,不光是对方军队,而且还不加区别地把百姓也全部杀死。还抢走百姓们珍爱的财物和他们储备的粮食等,最后放火把民房烧毁。日军在作战结束离开之后,原本住在作战区域内的居民都灭绝了,民房也烧完了,成了无法生活的地方。
分析了日本“鬼子”们参与大屠杀的内心世界后,我们便会得出一个结论:人之所以变成“鬼”,国家的侵略意志和民族扩张的特性总是起着特别的作用。那些把普通人培养成侵略者的统治阶层才是罪魁祸首,他们让普通人成为了野蛮人。
这种恐惧我也很清楚。我自吴淞登陆以来到最前线进行战斗,不知道穿越了几万发、几十万发的子弹和炮弹。这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竟然没有打到我身上”。和我一起从国内出发的伙伴死了几十人。快的到达前线后仅仅两三天就战死了。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就不会失去很多年轻的生命了。他们就可以享尽天年、寿终正寝了。因为士兵年纪轻轻就死了,所以其遗族会悲伤叹息。这当然也是战争的可怕之处。在考虑这些之前,我首先想到的是战争使正常人扭曲,并做出暴行的心理上的可怕之处。
南京屠杀是昭和十二年(1937年)十二月,日军占领南京时大量屠杀中国人民的事件。
我在前线的时候,有一个当翻译的当地人曾对我这样抱怨:“日本人企图用暴力让我们服从,我们很厌恶这样。于是日本人越使用暴力,我们就越加厌恶。如果一直这样的话,战争永远结束不了,真让人伤心。”就像当地人说的那样,日军将暴力作为了让中国人屈服的手段。
……
我没有看到开始,但是据从一开始就旁观的士兵们说,屠杀是从上午9时左右开始的。在广场的若干处架设了机关枪,做好射击的准备之后,不知从哪里带来了100个左右的中国人,让他们背朝扬子江排好队。这些中国人看上去像是士兵和平民的混合体,服装、年龄都各不相同。老少之间的差异也很大,从十五六岁到60岁左右的人都有。让那些人在广场上排好后,随着指挥官的号令,待命的机关枪一起发出轰鸣进行射击。机关枪的射击声和中国人的叫唤声、哀鸣声使广场喧闹了一段时间,但仅仅5分钟不到就安静下来了。即使中国人想逃,后面是惊涛拍岸的扬子江。在没有遮挡的广场上,遭到了机关枪近距离的射击,万分之一的生还可能都没有。他们全都成了尸体,层层叠叠地倒伏着。这一批结束后,又把差不多同样人数的中国人带了过来。这些人进入广场后,就由日本士兵指挥,让他们搬运倒下的尸体,扔到扬子江里去。这项工作结束后,又开枪把他们都杀了。就这样长时间连锁式的反复,杀了大量的中国人。
他说:“因为上司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所以一旦发现清国奴,不管他是士兵还是百姓,见一个杀一个。只要看到女人,不管是姑娘还是已为人妻,全都强奸,而且完事之后肯定杀死。不是用刺刀捅死这么简单,而是用棍棒。用棒子咔嚓一敲,血咕嘟咕嘟冒出来,人就死了。因为支那人穿的是棉衣,所以用铁丝绑住他们点上火可以烧很长时间。”
那时作为士兵正在当地的我们将该事件称为“南京残暴事件”。这不是官方的名称,只是一部分士兵起的称呼。之所以起这样的名称,不仅是因为在南京进行了大屠杀,而且在从上海附近出发到抵达南京的路上,发生了抢夺当地居民财物、放火烧民房、强奸妇女等残暴行为。
美国著名作家约翰·托兰在谈及日本的国民性时说过:“大和民族与世界上的其他任何民族都不相同,它所做的一切都是与常规相反的。平常人喜欢熟食,而日本人却喜欢生吃;平常人或卧或坐,而日本人却喜欢跪着。因此日本人‘示爱’的方式也与常人迥异,比方说在南京,松井为了显示他对南京人的‘爱怜’,就放纵他的兽兵,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前往战场的士兵开始杀人的理由有很多,但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士兵在战斗中杀人会被当成功劳而受到赞赏,这也会影响到授勋,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前面讲的“干士兵这行的好处”指的就是这点。
这样的“日记”不可能是捏造出来的,是原士兵将他所经历的、所见的、所想的东西写下来的,所以不可能是谎言99lib•net。那时确实干了很残忍的事情,我也不例外。我在中国战场待了三年多,参加了很多大小战役,其间做出了在人类社会不被允许的残忍行为。杀了人,也干过掠夺、放火、强奸。后来想想,觉得“竟然能干出那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不禁对自己心中潜在的恶魔心理感到很害怕……
任何地方的战场都一样,在最前线从事战斗的官兵的生与死只有一纸之隔。今天之后的明天不知会怎样。不要说明天了,刚才还在有说有笑的人几分钟后就死了,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稀奇。身处那种环境中的下级官兵采取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活法。官兵们的愿望是想睡个好觉,想吃美味的食物,想和女人性交。
当年为日本陆军航空兵军曹的井手纯二也一针见血地指出:“日中两国的几百万人亲眼所见的‘真实’,至今还要说‘有’或是‘没有’,这种愚蠢的争论应该休矣。(南京大屠杀)有人说是几千人,有人说,不,是几十万,这种类似数字游戏的事情,交给那些负责历史记录(研究)的人们去(干)吧!我认为主要的是应该正视人类既可以成为神,也可以成为恶魔,他所具有的两面性。尤其应该知道,只有战争才是引导人类成为恶魔的元凶。从这一意义来说,数年来由于‘南京大屠杀’而引起的骚动,是一部绝好的教材。而且,今后也应该作为活生生的教训和反省而存在,成为一个继续探讨的课题。”
就这样,南京攻略战从出发时开始就有点疯狂,我认为这也是和大屠杀有联系的一个主要原因。光是如此,做出残忍行为的原因就已经很充分了,另外还要加上征发粮食。
负责指挥的上等兵下令“刺!”后,新兵们没办法,鼓起精神“呀!”地叫了一声,但身体没有随着声音动起来。就像靠近一个可怕的东西一样,他们畏畏缩缩地跑上去,战战兢兢地伸出了刺刀尖。
在不知道战争的现代人中,有人认为南京屠杀是仅此一例的特殊事件,但绝非如此。在中国战场上,在南京进行了屠杀以后,同样性质的事情多得无法一一列举,尽管它们之间有着规模大小的差异。
下面我想讲一下屠杀。前面讲到我所属的部队是作为第二线前进的,在翻越了磨盘山脉后进入第一线并加入到战斗行列,但没经历什么大的战斗南京就陷落了。然后我们就在一片混乱的南京附近徘徊,最后在南京城外的小镇上安顿了下来。因为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我没有直接参与大屠杀,但是看到了其他部队的官兵进行屠杀的现场。说我们所在的地方没有进行明显的屠杀,可能有人会认为只有我们是比较特别的好士兵。但绝非如此。我们也在前往南京的途中杀过百姓、抢过东西、烧过民房、强奸过妇女。从士兵们说的残暴事件的角度来讲,我们不逊色于其他部队。之所以没有在南京进行屠杀,是因为我们所到地方的居民已经被其他部队在进攻南京时全部杀死了,一个人影也没有。因为地形原因也没有残兵,即使想屠杀也没有杀的对象。当时虽然闲得无聊而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但后来想想这是万幸。
如果要追究日军官兵在中国战场上干出残忍行为的理由,归根结底是日本人有蔑视中国人的心理。这不是这次战争中突发的,可以说是明治时期以来就在日本人心中培养起来的对中国人的蔑视使得我们这么做的。曾根一夫作为一名普通的日本侵华老兵,他在战后几十年后的花甲之年写下了上述这些话,很大程度上是真实的,也是忏悔的。他从日本民族对中国民族的一些基本认识,又从一个普通日本人如何变成战争疯子和杀人魔鬼与强奸淫棍等方面,作出了较为深刻而清醒的剖析,他的回忆值得今天的日本国民用作自我检讨的一面镜子。其实像他这样能够真正认识战争、认识自我的日本老兵还不少。特别是一些侵华日军官兵当年参与了南京大屠杀暴行,后来战争结束,在过上多年的和平生活之后,其人性渐渐复苏,对于侵略战争、战场暴行有所认识,内心长期受到良知的拷问,但在日本国家不敢正视其罪恶的劣根文化的影响下,许多人根本不敢站出来讲真话。他们内心世界中那份兽性与人性的矛盾冲突在其晚年愈加剧烈和严重,故而也就终有像曾根一夫一样勇敢地站出来,以各种形式向世人说真话、讲真相的人。侵华日军官兵在南京大屠杀上表现出的兽性与人性的矛盾,恰恰证实了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是历史事实,是战争犯罪,且更具深刻性与说服力。
日军士兵冈本健三则更直截了当地认为:“有人说未发生过南京屠杀事件,那是一派胡言。我目击了屠杀的现场。”他说到当年在南京机场屠杀中国人的经历:“如果在战斗中命令我们杀人,若不九-九-藏-书-网把对方杀掉,则自己有被对方杀掉的危险。可是在那种场合,有点人性的话就不会射击。射击的任务由机枪队执行,我们的部队则驻扎在四周进行监视。”“被害的人不只是男的,也有妇女和儿童,甚至有不到10岁的儿童。这是不折不扣的屠杀啊!”
关于征发再说就重复了,所以这里只是简单地说一下和屠杀有关的原因。一旦以征发的名义去抢夺东西,就和土匪一样了。由此,下级官兵失去了伦理和道德心,心灵也变得和土匪一样了,这也是做出暴行的原因之一。其他还有若干微小的原因。
在南京城内外进行的大屠杀即使少算点,在占领后也持续了十天以上。我所属的部队于12月20日移防江阴,到那个时候为止屠杀肯定是一直在进行的。我到附近去走动的时候,所到之处都可以看到大规模屠杀留下的痕迹。很多尸体层层叠叠地堆在那里。有时还会碰到无数尸体像山一样堆积起来的场景。
有一个日本老兵在战后当起了画家,他的左胳膊是在一次与中国军队激战时受伤的,这位日本老兵叫关赖平,准尉军衔,在战场上他也算是个“英雄”了——在中方看来他是个标准的刽子手,其军刀在战场上杀得卷了刃,“短了近16厘米”。这位日本老兵在战后将握过血刀的手,改换成拿画笔。关赖平对战争有自己的看法,他说:“战争是悲惨的。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必须在自己被杀或杀死对方中进行选择。我也杀过人,因为不杀死对方,我也会被对方杀死。”然而关赖平对自己的军人生涯有自己的见解:“我痛恨等级社会这个东西。在我的人生中,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我被紧紧地束缚在军队这样的等级组织里。正因为如此,现在的我正充分享受着可贵的自由。在长期的战争中,善良的人们也一定会被大量杀死,这就是战争的宿命。”
开始的时候对干残忍的事情是有点犹豫的,但在战场上生活了一段时间,不知何时这种心情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国奴们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管他们,干吧”的想法变得强烈起来。那时,不管做什么都不认为是罪恶。我对中国人干出残忍行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想法。
早上从无锡出发,在向下一个目的地前进的途中,为了好好休整而进入了一个村庄,发现有一群先到的不知是哪支部队的士兵。那群士兵好像很忙碌地在做着什么。一看之下,他们在广场上竖起了木桩,把十几个看样子像是当地居民的人并排绑在上面。看到这里,我就知道是要让新兵进行试刺活人了。被当成活靶子的人看上去像是没来得及逃走的村民,其中还有老人、妇女和十四五岁的小孩。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犯了需要抓起来处刑的罪人。不问也知道这是新兵试刺活靶。在活靶旁边是一群年轻的士兵在待命。虽然外表和其他士兵一样,但仔细一看,是刚孵化出来的雏兵。怎么看都是刚当兵不久就来到前线的补充兵。好像还没上过战场,从国内穿来的军服和新的一样。同样,心也和普通人一样。从那样子看来,我判断这些新兵一到前线就跟着所属部队前往南京。接纳了半是士兵半是普通人的新兵的部队为了使他们早日成为战场上的士兵,正在让他们试刺活人。几分钟之后,事情如我所料地开始了。
这样的动作是无法直刺心脏,一击致命的。不要说致命了,仅仅只是伤到了皮肉。对于被刺的人来说,就和被折磨死没什么两样。每被刺一刀都疼痛难耐而痛苦地叫唤。被刺的地方流出了鲜血,全身染成了暗红色,那样子就是个血人。这样一来,刺人的新兵们看上去有点动摇了。他们对被刺者的叫唤声和鲜血的红色害怕起来,刺出刺刀的力量开始减弱。于是上等兵怒吼道:“喂!干什么那么软绵绵的,会被清国奴们笑话的。快点结果他们的性命!”他们没办法,只好拿出勇气,用刺刀乱刺一气。如果要推测一下这时新兵们的心理的话,似乎他们不仅是怕被上等兵斥骂,而且为了逃避叫唤声和血红色,也想早点结果了活靶子。新兵们对着活靶胡乱地瞎刺一通,看到对方的身体突然无力地垂了下去,便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到了这时,他们脸上才总算有了血色。
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用来了解战场上的士兵。那是隶属于都城步兵第23联队,作为上等兵参加过南京攻略战的原宫崎县士兵写的日记(摘自1984年8月5日的《朝日新闻》):
以上就是我在前往南京途中第一次看到新兵试刺人体的情景。新兵中也有以沉稳的动作按照刺杀术中学到的那样刺的,但这只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不成体统。但是,通过这种杀人体验,他们快速地成长为合格的士兵了。虽然很残酷,但是因为士兵在战场上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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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就是杀人,所以才做了这种事。因此士兵一旦前往战场,首先要放在心上的就是学会杀人。能够杀人之后,其他士兵就会承认你是合格的,你就可以昂首挺胸了。
也就是说,进入军队前是善良市民的人到了前线仅仅100天左右就成了杀人魔王,变得可以进行像南京屠杀这样的大规模杀戮了。在南京进行屠杀的官兵除了一部分骨干军人以外,大部分都是应召入伍的人,这些人在被征召之前都是普通市民。其中有站在法律守护者立场上的警察,有引导少年国民向正确方向前进的教育者,有宣讲佛教思想的僧侣,还有侍奉神灵的神社人员,另外还有很多在地方上起模范作用的人。
士兵就是这样成长为战场上的士兵的。刚到前线时,大部分士兵都害怕子弹的声音,都是对血红色感到恐惧的人。随着战斗次数的增多,并经历过杀人,就变得能够若无其事地杀人了。士兵们把这种情况叫做“有了战场的胆量”。
曾任日军第6师团步兵第23联队分队长的中野忠之寿在反省自己的罪行时说:“当时支配着我的思想是:在中国的首都南京,将抗日爱国的中国人民一人不剩地加以歼灭,这才可以向全世界宣扬‘天皇的神威’;是日本人民最大的利益,也是向全世界显示日本民族的优越性;我这样做才是当一个军人的最高荣誉,也是为日本人民做师表。”“在这滔天罪行的过程中,另一方面我的思想中,还主要存在着如此的问题:侵略中国首都南京之后,要给在南京周围的抗日爱国中国人民以决定性的打击,这样蒋介石一定投降于日本侵略者,那么日本就可以任意地统治中国,这对于我自身也是有利益的。由于这种思想起了主要作用,于是在我进行如上述之严重罪行(时),甚至认为是‘神圣的’‘正义的’行为。”
我所属的部队在上海战役中始终处于第一线,失去了半数以上的士兵,武器损耗也很大,所以在进攻南京的战斗中是作为第二线前进的。但是,第二线也不悠闲,总是和第一线部队保持一定的距离和间隔,要能够根据需要参加到第一线中去。
“最近闲来无事,经常抓来无辜的支那人并将他们活埋或者推入火中或者用木棒殴打致死,并对这样的残杀感到很高兴,这连支那兵都甘拜下风。……今天又推倒和殴打了无辜的一群中国人,将其弄个半死,然后再扔入壕沟中,并在其头上点火,活活折磨致死。因为大家都非常无聊,所以觉得做这种事很有趣,但这要是在国内的话就是一个很严重的案件了。简直就像杀一只狗或者猫一样……”
经历过战争的人在说起战场上的可怕之处时,首先第一个举出的似乎是大炮、机关枪和步枪等互相射击的战斗。我经常听别人说,交战时看到自己身边的士兵接二连三地负伤和死亡,就会想“自己不久也会被干掉”,于是因为恐惧而感到焦躁。
在任何战场上的人大概都有这样的愿望,但有的地方可以,有的地方则不行。在中国战场上,因为有“对支那人干什么都行”的想法,所以安眠暂且不谈,抢东西吃和强奸女性是可以的。当地居民被抢走了他们饲养的家畜也不敢有怨言,女人被强奸了也觉得是没法子的事情。这助长了我们的气焰,变本加厉地干出残忍事情来。虽然不是所有前线的官兵都是如此,但从整体上来看,用暴力使中国人屈服的行为很多。
我所属的部队从吴淞登陆到占领南京所用的时间是103天。在这期间我知道了战争所带来的若干种可怕之处。在战争期间对这些没怎么在意,但战后回顾自己所经历的战争时我却打起了寒战。
我们这些在吴淞登陆的士兵从登陆那天起就投入了实战,没空去试刺活人,但是上海战役结束后从国内补充来的新兵曾经用这种方式体验杀人。我在往来于战场期间,曾经见过几次新兵试刺活人的现场。我记得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是在向南京进击的路上,在从无锡前往常州的途中。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在华北待过,后来调出编入了第10军,在杭州湾登陆。据他说,第10军的军官好像也同样如此。据说在向南京进发时,上面下令说:“不允许支那人暴虐。支那人中的农民、工人就不用说了,连女人、小孩都应该全部杀死。”
最初到达上海时并没有做出特别残忍的事情,这与在上海进行的是行动范围狭小的阵地战有关,但主要是因为战斗的目的是保护侨民,维护其权益,并抱有完成任务后事变就结束的希望。
另外我还听说在某些地区进行过灭绝作战。据参加过这种作战的士兵说,它和“三光”好像是一样的。百姓居住在作战区域内被看作是利敌行为,要彻底杀光。听说在日军行动过后,连老人和婴儿都被杀死了,连一只活的狗和猫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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