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地方本就是毒虫瘴气遍布的蛮荒之地，不是在那里长大的人根本适应不了咕噜咕噜。”

一点都不疼，还很舒服，就像在炙热的夏日跳进清凉的水中，连溅起来的每滴水花都是快乐的。

“我听海棠女仙说，西水河神老泪纵横地来报丧，说他的夫人病死了咕噜咕噜。”

“水这个东西，只在它流动时，才是活的。你身为四方水君，却连这最根本的道理都忘记。自我封闭，终成死水一潭，害人害己。”陌生的声音，从眼前迷离幻影中清晰传来。

“水君上善，你想去哪里？”

他眼中什么也看不见，心中也无任何留恋，这世界与他毫不相干。

浣霞湖畔，伤痕累累的他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一张荷叶盖在脸上。

湖里的仙鲤依然蠢头蠢脑地吐九-九-藏-书-网着泡泡，其实，这些家伙是天界最八卦的存在，整天用它们自己的语言交换谈资。

他仍专注地看鱼钩，像是一个字也没听到，不论仙吏们怎么恳求。

“你还在钓鱼！”疲惫不堪的子淼从空中扑下来，一把楸住他的前襟，大吼，“上善伯伯！你到底是怎么了？”

悲伤的人类，将怨气撒在供奉多年的水神塑像上，无人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他们失去了这个一直庇护着人界的神。

天帝举行了一场宴会，为了庆祝天界神兵将北魍海的妖孽一网打尽。

死不瞑目的尸体，沿水而下，就算从他面前经过，也引不起他丝毫注视。

说到底，他就是个被放弃的人呀。

毫无防备的子淼，重重摔在十米开外的河滩上，心口上那湿hｔtp://wｗw•99lｉｂ•ｎeｔ漉漉的掌印冒着袅袅水汽，一个修行尚浅的小仙，哪经得住这一掌？一阵剧痛自心口钻处，子淼捂住心口试图坐起来，却眼前一黑，倒下不起。

失去管束的洪水，便真的成了猛兽，一路肆虐而下，七座城池成汪洋大海，浮尸无数。

他还不罢休，涨红的双眼透出凛冽的杀气，一步步朝昏迷的子淼走去。

“你教过我，说众生珍贵，身为天神当有悲悯之心，勿做任何荼毒生灵之举！你忘了吗？”年轻的子淼举起拳头，“你说话啊！”

他翻了个身，荷叶落在地上，被风卷进了湖中，受了惊吓的八卦仙鲤四散而去。

他留在天界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爱上了垂钓这件事，常常在人界随便的一条河或者一片海上，一待就是好多天九九藏书。

突然，他有点讨厌这个世界了。

作为第一功臣的水军上善，却称病缺席。

那声音越来越远，而他的身体，也像沉入了幽蓝安谧的深海，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伸出手，一掌击在子淼的胸口上，毫不留情。

一团未被察觉的阴影，从湖水上飘过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半分反应。

可笑。

“好可惜啊，就算嫁给镇守天门的金甲神也比远嫁西水好啊咕噜咕噜。”

他回头，一个小小的亮亮的玩意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蓝色直线，“嗖”一声钻入了他的胸膛。

朱须岛一战，天帝是真没有收到他的求援，还是越发悲观绝望的他对海妖们心生畏惧，与其让神兵冒险救援，不如放弃那个败将，留下更多人马保护自己的安全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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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子淼带来的援军，并非天帝麾下，而是平日里与他关系不错的月老属下，中间玄机，各自了然。

这一次的雨，已经下了好多天，他坐在海边，专注地看着鱼钩。

他怔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心口，一块蓝色的小石头，里头似流动着蔚蓝的海水，紧紧嵌在他的皮肉之中。身体好像越来越轻，越来越小，被一只微凉的手，拽入了浓重的倦意中。

他已经没兴趣去追究究竟是谁将他放回求援的玄光鹤暗地截下，铁了心要他孤军奋战，凶多吉少；也没有兴趣去热闹的宴席上，三跪九叩感恩戴德地接受天帝的嘉奖。

“他的夫人？就是以前常常拿鱼食来喂咱们的空谷女仙咕噜咕噜？”

还有，那个蠢女人，居然也那样好不留恋的放弃了他，数十载时光，他为她牵肠挂ｈｔtp://ｗwｗ.９9liｂ.net肚夜不能寐的种种，她竟毫无体会。

鱼王石……

“古有鱼王，游于四海，喜与人沟通交谈，十年一上岸，以赐人欢喜之心为乐。凡得鱼王指点者，一生开阔明朗。鱼王身故后，其舌化蓝石一枚，藏于深海，名曰‘鱼王石’，此神石可谓解世人苦恼之灵药。上善，如今将它赠你，好自为之，勿枉费我苦心才是。”

“神君！可算找到您了！”几个仙吏连滚带爬地冲到他面前，“南枝城一线暴雨连绵，洪水肆虐，神君若再不出面治水，只怕有覆城之祸！”

最终，仙吏们只得无奈离开。

这条命是捡回来的，纵然他拼了性命，还是输给了那群蝗虫般密集的海妖。如果不是子淼带着援兵及时赶来，他现在大概也成了北魍海上的残肢了吧。

他能听懂鱼的语言，所以，他听到了一个人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