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老
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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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海囚
第七章 海囚
第八章 冷冷
第八章 冷冷
第九章 玉官
第九章 玉官
第十章 解王
第十章 解王
第十章 解王
第十章 解王
第十一章 月老
第十一章 月老
第四节
第十一章 月老
第十二章 致爱
第十二章 致爱
第十二章 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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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上次下来时见到的模样,人界似乎好了不少。
葵颜看怪物般看着这个男人:“你这种德行,究竟是怎么当上月老的?我看,但凡是个心智正常的姑娘,都不会嫁给你的。有本事你给自己找个夫人!”
“我很像男人吗?”一只脏兮兮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后面是女人疑惑的脸,“你不是瞎子?”
“见天翠?”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身为解王,面对一个正在全面崩塌的世界,居然无能为力。他能解除疾厄苦难,却不可能让生命从灰烬中重生。神哪,原来也不过如此,以为可以凌驾三界万物之上,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也不过是这三界万物中的一员罢了。
这个道理,葵颜心里是赞同的,可还是严肃告诫道:“反正你好自为之,如今世道不稳,正是妖魔出没的大好时机,万事小心为上!”
但,这一次的“劫”,完全不同。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吧。”一闪而过的苦笑之后,她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说,“麻烦挪个地方,我想找点东西。”
人类总是很容易爱上自己杜撰出来的美好呀,越看不清楚,越得不到,越是着迷。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这个想法,当这个丫头的身子像阵旋风似的原地飞舞起来时。
他在废墟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脑子里只反复循环着两个字——崩塌。
“阿松。”她抬起头,看着他,“我要动手了,你好好待在原地,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乱动。”
他点点头,不过是挖点小东西,看她的模样,却像是要慷慨赴死的壮士一样。
他哭笑不得:“恐怕没有我这么好气色的尸体吧。”
葵颜清楚地记得当自己站在一座被古怪的烈焰焚成灰烬、无一人生还的城池上时,漫天纷飞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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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几乎迷住了他的眼睛。你无法想象这些轻飘飘的污物之中,掩埋了多少条无辜的人命,毁掉了多少年才能建立的繁华。
爱恋情缘,不也是这么回事?
葵颜一阵咳嗽,指着自己问:“咱们是好兄弟吗?还是我一直自作多情,夸大了咱们的友谊?”
呼呼的风声与野草的摇晃,加上偶尔从苍穹下飞过的雀鸟,一切与初冬有关的动静汇集在一起,还好,并不吵人,只像一支单调的曲子,无端端给人添了睡意。
“它以为我是个纯粹的瞎子。”他笑笑,“这么快就回来了?被别人干出来了。”
“就是一种很像灵芝但比灵芝小的东西,一旦被挖出来见了天日,就会变成剔透的翠绿色,很好看,味道也特别鲜美。”她走到他刚刚躺过的地方,揉了揉鼻子,蹲下来。
地上的“旋风”越来越快,却也越来越小,当四周的枯叶与野草突然停止了摇晃时,旋风自然是没有了,人也没有了,留在地上的,只是一只不足两尺的浑身灰黑的小野猪,露在外头的两颗弯弯獠牙白里泛着青光,锋利如刀。
“我能听见你的声音。”他撒了个谎。
葵颜赶紧抬脚走人,边走边回头:“好好在这儿等我!你对人界不熟,又是个瞎子,小心被人装进麻袋拿去卖喽!”
葵颜曾亲眼见证过连绵的战火灾荒、无休止的洪水、人与人之间的猜忌与互相残杀,一切一切,生生要将一个好不容易成形,又好不容易才成长起来的世界推进地狱。
“挖到了?”他把这场惊心动魄的小战斗化在平静的语气里。
乱蓬蓬的长发,不够白嫩也不够乖巧的圆脸,粗燥的皮肤,褐色的粗布衣裳,沾满泥污的光脚,在他面前成九-九-藏-书-网功勾勒出一个年纪不大、一眼看去还雌雄莫辨的人类。
“谁知道你是不是!”葵颜白他一眼,“留在天界这么久,只怕连分辨人气与妖气的能力都退化了!随便跟一只天性凶悍的野猪妖怪聊天,不怕被拖去大卸八块吗?你可是连打架都不会的月老。”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眼中的世界永远是一片缱绻的红色,整齐温暖,没有一丝“杂物”,所以,也不会有任何干扰。
“你喜欢吃这个?”他问。
“嗯。”野猪阿松喘着大气。
“听到了。看来,野猪妖也不是传说中那般暴戾成性呀。”
葵颜站到他面前,一脸严肃:“我可能发现天帝的踪迹了。跟我来。”
定言一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神吗?”
“我能上来,自然能下去。”他朝阿松摆摆手,“快回家吧。”
他打了个哈欠,侧过身子,慢慢走进了梦境。
“你拖我来人界,就为了担忧我的婚事?”他指了指山下,“在不去,你就赶不上人家的饭点了。”
“本就独来独往,兄弟这个东西,有之我幸,无之我命。”他笑笑,拍拍葵颜的肩膀,“我在这里等你。天黑之前你不回来,我就离开。”
等等,又是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脑袋?
他并不是瞎子。
说罢,它叼起这朵拿半条命换来的“见天翠”,一瘸一拐地朝前走,走了没几步,又放下战利品,回头看他:“你能一个人下山吗?”
“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我以为你刚死不久……”说到这儿,这个人类又赶紧解释,“这几年太不安生了,随时随地都会看到死去的人。我只是习惯了而已。”
圆月,苍松,孤身坐在月光之中的少年,一条又一条散乱飞舞的红线,一张又一张悲喜不定九九藏书网的脸孔,毫无关联的一切,莫名挤在同一个画面中。这就是他的梦,一个固定的、只要睡着就一定会见到的、永远没有变化的梦。
他骤然从梦中醒来,迅速坐直了身子。
“找什么?”他起身问道。
“能不能分辨人类与妖物,倒也不打紧。”他回想者刚才的种种,笑,“虽为人,未必善。虽是妖,未必恶。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我不去。”定言淡淡道,“如果你是去跟村民打探一些什么,我不反对;如果你只是去蹭食,我鄙视你。”
“你对你夫君真好。”他并不打算拆穿她,“你叫什么?”
有意思,来到人界后的第一个聊天对象,居然是一头爱撒谎的小野猪。
“我说嘛。”她释然地笑道,“我还一直觉得我的声音挺好听的。”
“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葵颜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杂草,“若没有你的红线拴起姻缘,人类又岂能顺利繁衍?你看起来最清闲,干的却是比我们都要紧的工作。走吧,伟大的月老大人,我看村里好像开饭了,去溜达溜达。”
“小心啊,这都挨着山边乐,好容易滑下去。”她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瞎子,紧紧抓住他,把他带到几步开外的安全地带后才松开手,“我来找一种叫见天翠的玩意儿,它们只长在地下,得靠很好的嗅觉才能找到。我今天寻了好久,才在这里发现它们的踪迹。”
“还好啦。”阿松站起来,努力用极其轻松的语气向他告辞,“我要下山了,你可以继续睡觉了。”
“先把野猪妖放下,行不行?”
他看也懒得看他一眼,干脆躺了下来,用最舒适的姿势,仰望这片还不太难看的天空。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葵颜皱起眉头,“我上回来的时候,确实是太九-九-藏-书-网糟糕了。换作只管男女之情、三步不出闺门的你,只怕会在那如山的尸体与满眼的废墟中晕死过去。”
“很累吧?”他笑。
“你是女的?”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的脸孔与瘦小的身材,虽然毫无女性的鳗苗可言,但应该不是男人。
“野猪妖只有那么小吗?我一直以为是跟虎豹差不多大的一种妖物。”
从前的人界,纵然也有避不过的劫数,不论天灾还是人祸,抑或是天界对人间必要的惩罚与均衡,虽也难熬,但绝不至于将这世界逼上死路,总有雨过天晴之时。
她的右手指上,分明没有红线。
“你天天待在月老殿里,也许是对的。”葵颜坐在这片野草摇曳的山头上,快要入冬的时节里,处处都是枯黄,幸好云端上勉强透过一缕阳光,才让山山水水有了些微的生机。山脚下是一片村落,大约是刚从一场地震中挣扎过来,幸存的人们蚂蚁般忙碌,伐木建屋、重垦农田。大人孩子,只要还活着的,都在努力做自己能做的事。虽然他们的家园还是一片疮痍,但,你能从每个人身上看到一种叫“希望”的东西,于是,也不觉得一切有多糟糕了。
夫君?!
随着“叽叽”的怪叫,一个满口尖牙、浑身绿毛的鼠状怪物从洞里跳了出来,个头虽小,攻击力却不弱,扎住它的鼻子就咬。当它用力甩开这家伙时,鼻子上已经留下一排冒血的齿洞。可它好像完全不知疼痛,扑上去用蹄子踩住绿毛怪的尾巴,同时一口咬向对方的咽喉,任凭这家伙在身下如何挣扎、利爪如何疯狂地在它身上撕下皮肉,就是不松口。
它长长松了口气,挪开被抓的不成样子的前蹄,坐到战利品旁边,喜气洋洋。
“好吧。瞎子再见!”阿松叼起见天翠,踉跄但欢九九藏书网快地跑远了。
它眨巴了几下小眼睛,两只前蹄飞快地刨起了泥地,不断溅起的土块与野草中,一个深深的大洞很快被它制造出来。
什么气味钻进了鼻子?有点臭臭的?
葵颜拽住他,一路往山下而去。
慢慢地,绿帽怪的挣扎越来越弱,直到一动不动,最后的最后,化成一朵翠绿色的灵芝装物体,在它脚下闪闪发亮。
这就是他努力维持的,一个月老所追求的,或者说是必须达到的“境界”。
好像,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角度,仰望过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云端之上,天界神仙,无数凡人向往的幸福之地,这么看去,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呢,不过十一层又一层单调的云朵罢了。就连这片普通的山头,若是到了春天,也比那些云好看吧?还有天界的亭台楼阁,又比人界美得了多少?琼浆鲜果,难道又真的比米饭粮食可口?
正要重新换个地方躺下,身后却传来葵颜的声音:“我好像看到你在跟一只野猪说话?”
“不用拽,我自己能走。”他实在不习惯葵颜对他的“照顾”,“你也当我是纯粹的瞎子吗?”
“啊呀,你是活的呀?”身旁传来一声惊呼,然后是一连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一具尸体呢。”
定言望着山下:“照你之前所说的来看,人界也并非那么不堪哪。”
“这就是足不出户的下场。”葵颜冷哼一声。
“你是村里的人?”他指了指炊烟缭绕的山下。
“我哪里舍得吃?”她老实回答,脸上浮起两块红晕,“是帮智巍大哥,呃,我意思是……为我的夫君寻的,他最爱吃这个。”
他想了想,说:“也许你说的对。阿松刚来的时候,我还当她是人类。莫非真是我太少与人类和妖物接触,已经失去辨别他们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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