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致爱
第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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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海囚
第七章 海囚
第八章 冷冷
第八章 冷冷
第九章 玉官
第九章 玉官
第十章 解王
第十章 解王
第十章 解王
第十章 解王
第十一章 月老
第十一章 月老
第十一章 月老
第十二章 致爱
第十二章 致爱
第十一节
第十二章 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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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脏被这个名字狠狠戳中,几乎停止跳动。
爱恨重归的感觉,太坏太坏,他倒在地上,摁住狂跳不已的心,不能这样,他万般苦痛才得到的“无爱无恨”,怎么就被一块石头给毁了?
“你还回来做什么?”他怒指着大门,“你这妖孽,给我滚!”
“我好累啊,飞不动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她靠在他肩头,娇滴滴地请求。
他见到她时,她刚刚从一堆缠着白发的尸骨中爬起来,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我知道呀。”她又打了一个饱嗝,“可我饿呢,你难道忍心看我挨饿?”
石头带着哭腔跳到他面前:“没有人收留的话,我会‘死’的!”
他坐在那具森森的白骨前,恍惚地回想着当它还是微澜时,那双总爱扯住自己衣角的手。
他一直在等这一声甜美如昔的“小师哥”,一直在等,但真的被她喊出口时,他才发现,自己隐忍等待的,从来不是一个美好的希望,只是一场噩梦中才有的毁灭。
当年,“那个人”要他与葵颜将各自的神力分别注入两块石头里,而他也就此告别天神的身份,本以为日子可以平静如水地走下去,却不曾想十年前的某天,隐居于江南小镇的他,却意外地在自家窗口,见到了这块被“那个人”唤作“情起箭”的石头。
他害怕,实在地害怕着……
“咔咔”几声,深深地裂纹自她的皮上爆裂开来,白骨渐露,她尚能视物的眼睛第一次露出深深地恐惧。已成枯骨的右手,绝望地抓住他的袍角,在所有的皮肉都化成黑灰之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如何忍心……”
他抱着她慢慢朝秋山湖岸走九*九*藏*书*网去,既然她说过这事她见过的最美的地方,那就将她永远留在那里吧。
他并没有兴趣收留任何东西,当年,能做的他都做了,所有与天界与石头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如今,他只想做个淡泊隐者,独自生活。
自那之后,石头再没回来找他。
沈府?!
五脏六腑开始搅动,越来越厉害,皮肉、血液、灵魂,都被搅进巨大的漩涡,慢慢地在剧痛中碎裂,成灰……
“我知道她在哪里哟!我昨天才去看过她哟!”石头蹦了蹦。
凌元峰上的微澜,让百花都羞于相见的微澜,像蝴蝶一样自信穿梭在不同男子之间的微澜,此刻却以这般不堪乃至狰狞的姿态,出现在他凝定的视线里。
说来,他最恨的,应该是这块石头吧?!那么轻易地转折了他的命运……
“为何找我?”他问。
“小师哥……你……”
“三师兄为了你,被师父处死,而你,在他尸骨未寒之时,又委身他人。”埋在心底的陈年伤疤被一道道撕开,她忘记的东西,他捡起来,从未放下。
“与我何干?”他绕开它,躺回床上。
“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她似乎也难受起来,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好撑啊。”
滂沱大雨里,他狠狠关上了窗户。
冰凉的风中,他想起那块有七种颜色的长得像一把箭的石头,它真是快出类拔萃的石头呢,不但会飞会走路,还会说话。
什么?!
“是你啊。”她怪异地笑,可她并没有疯,起码还能认出他,“我很饿。从来没有这么饿,只有这里的肉特别特别香,我忍不住不吃光他们!”
她伏九_九_藏_书_网在翠绿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宛若青空的衣裙上开满了血红的“花”,脸与手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有重重叠叠的、别人的血。
若能忍心,又何须夜夜难眠?
“是啊,微澜,我是你的小师哥。”他也笑了,“你可还记得,在你与你新欢的家中,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不等他说同意或者拒绝,石头便化成了一枚细细的针,尾巴上穿着一条斑斓的七色线,“嗖”的一下扎进他的皮肤,从左眼下钻出来,以闪电般的速度“缝”了好几针之后,才又化回本来的模样,得意洋洋地站在他的身上。
她推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刻满符纹的金色短刀,决绝地插进了她的身体。
小舟划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水痕,两旁的靛荷,似乎已过了它们最美的时节,微微露出了颓态……
“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她仍在对他笑。
若能忍心,又何须自断情腺?
“滚出去!”他不给它一点面子,“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他用力一撑竹篙,苦笑。
他笑,第次这么亲昵地将自己的脸孔贴上她的:“我跟你,都不太懂得什么是爱。”
纵然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去沈府,看到的情景也只是满室残骸,血流成河。
是啊,也许,你除了自己的“爱”与欢愉,什么都不会记得。
话音未落,她惯有的娇媚又自信的笑容突然凝在了脸上,九九藏书然后,慢慢垮下来,变成错愕与痛苦。
她瘫倒在地,青丝瞬间成白发,吹弹可破的肌肤慢慢干瘪成一张风干的皱皮,覆在凹凸不平的骨骼上。
她一怔:“你怎么知道凌云峰?”
“我可以替你做件事,作为交换。”石头跳到他的身上,箭头自作主张地对准了他的左眼。
“接回你断掉的情腺亚。”石头高兴地说,“还有哦,被我加固的情腺,不论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有再次断掉的机会。怎样,开心吗?!”
她愣了许久,看着他的脸,突然就咯咯地笑了:“呀,是我的小师哥啊!”
“我能看见你心中最爱的人哟!”石头嘻嘻笑道,“美貌的微澜姑娘。”
天色渐暗,风起寒凉,脱了披风,裹起枯骨,难得枯骨未散,努力保持着最后一点完整,躺在他的怀中。
她歪起头,想了半天,坦白回答:“我连你都忘了,还如何记得你的话?”
结果是,石头被他从窗口扔了出去。
可是,从相识到现在,千万个春秋,她的心就像她的容颜一样,丝毫不曾改变。
“野果还是青的,你就迫不及待地要吃,师兄们抢着替你摘。”他缓缓地说,“你跑来我身边,给我果子,很酸,可我都吃了。”
“我的身体里有你给我的力量,所以我第一个想找的人,就是你呀。”石头回答。
“你……”他指着石头,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惊恐。
此刻,窗外已闻鸡啼,他一咬牙,一把揽住她九九藏书网的腰,迅速消失在他认定已无活口的沈府。
“你走吧。我连一只猫一只狗都不收留,何况一个石头。”他转身,不留余地地拒绝。
至今都记得它的声音,像个初涉人世的小孩子,奶声奶气地对他说,它从一个青色的地方钻出来,无家可归,需要他的“收留”。
谁知,几天之后,石头又摸回他门前。
她像是听到了最幽默的小花,伸出污糟的手,俏皮地点了点他的鼻子,将脸贴到他的耳畔,梦呓般低喃:“你不会杀我的。你连我一根头发都不愿意伤害。因为,你爱我。所有的男人,都爱我。”
他猛地起身,摸向左眼下突然发烫发痒的皮肤,怒道:“你干什么?!”
心跳得这么厉害,陌生多年的情感像洪水一样挤回原来的地方,难受与恐惧纠结在一起,狠狠钻进灵魂里的每一道缝隙。
她的话,她的笑,还有她扯住自己袖口的模样,寒透了他的背脊,混乱了他的思维。
小舟轻动,湖水涟漪,他撑着竹篙,送她去最后的地方。
“你疯了吗?”他上前,死死拽住她的手腕,将她从一团血腥里拖离出来。
其实,他也累了,累到没有力气继续抱住她。
他心下一惊。
她的眼神依然一片茫然,似乎这些事只是落在记忆里的灰尘,她随意一吹就不见踪迹。不重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记住的必要。这是她永远的习惯。
“再让我看见你,我不管你是神石还是妖孽,必要你粉身碎骨!”他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
他皱眉,本能地倒退几步,脚下“咯吱”一响,一块硬物被踩在脚下。他拾起一看,却是个染满血污的木制腰牌,上刻“沈府九-九-藏-书-网出入”四字。
最后的退路也消失了,哪怕她露出一个愧疚的眼神,哪怕她只对他说一句“我也不想这样”,他都可以找一万条理由说明自己谅解她。
不要说……这三个字还未出口,石头已经大声道:“她的家跟你居然只隔了一个镇子哇!就在双霞镇的杏花巷里哟!”
他怔怔地看着她:“你吃得是人哪,不是青菜叶不是鸡鸭。”
从凌元峰的修行人,到月老殿的天神,再到失去神职、非神非人的自己,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个人来怨恨,但始终又不知道该恨谁。
“我不是妖孽哇!我是上古神石!”石头纠正他,“我再帮你做第二件事,这样你一定会同意收留我的!”
他停在了离秋山湖还很远的草地上,一线晨曦里,能隐约看到那道他越过了无数次的山坡。
他蹲下来,牵住自己的袖口,细细地擦着她脸上的血迹,微笑:“你一到凌元峰,那里的花儿就怕了你的美貌,不再盛开。”
这一次的结果是,它被更用力地扔出了窗外。他甚至都不问它如何知道他的秘密。
他看着她的眼睛:“我说,‘不管你从那里头学到了什么,你若伤人,我必亲手杀你。’”
若能忍心,又何须远远相望?
这个语气,这份笃定,他太熟悉。
昨夜,他只是离开了片刻,再去隐芳庐时,已不见她的踪影。空气里弥漫着奇异的咸味,像血腥里混了奇怪的药味。湖水前的空地上,一个竹篮尚在水中漂荡,被撕烂的衣裙躺在还很新鲜的血泊中,一堆挂着血肉的人骨散落其中,触目惊心。
他的眼睛,被扬起的飞灰呛出了泪,这一定是呛出来的泪,因为他早就没有哭得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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