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任志强:傲慢的好人
断裂的经济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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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黄怒波:残忍还是美好
第一篇 黄怒波:残忍还是美好
第一篇 黄怒波:残忍还是美好
第二篇 潘石屹:平凡的世界
第二篇 潘石屹:平凡的世界
第三篇 任志强:傲慢的好人
第三篇 任志强:傲慢的好人
断裂的经济逻辑
第四篇 李开复:从台北到北京
第四篇 李开复:从台北到北京
第五篇 柳传志:船长
第五篇 柳传志:船长
第五篇 柳传志:船长
第六篇 陈年:归去来
第六篇 陈年:归去来
第七篇 古永锵:第一的逻辑
第七篇 古永锵:第一的逻辑
第八篇 张朝阳:惑
第八篇 张朝阳:惑
第九篇 王兴:富二代创业记
第十篇 朱新礼:农业梦
第十篇 朱新礼:农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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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错了,你可以批评,但我不能有意见不说。”也许这才是任志强最固执的坚持,与论战者对峙,与自己较劲。
通常让人以为傲慢生硬的任志强,却出人意料地在网上极其愿意跟网友沟通。仅2010年11月8日这天,从早上7点10分到晚上22点58分,任志强共发了61条微博。截至2011年6月9日,他的粉丝已经过了400万。迥异于其他名人,任志强甚至到了有话必回的知心大哥境界,以至于现在很多年轻人会问他有关考试、找工作等人生问题。网友“幻影蓝色画师”在任志强微博上留言说:“任总,已经取代李开复,成为新浪微博的知心大哥了。”
毕京京记得,在郭庄插队,17岁的任志强就说“这种生产关系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任志强告诉毕京京,农民干公家活的积极性不太高,大量的时间弄自留地去了。那时是人民公社,吃大锅饭,实行“人七劳三”的分配制,即人头占粮食配额的70%,劳动只占30%,老百姓说苦干一天,不如生一个肉蛋。肉蛋就是小孩,因为多生一个小孩就多一份人头粮。
插队的经历让他实事求是、吃苦耐劳,部队的锻炼让他直爽、粗犷,“红二代”的出身让他天生有一种优越感。种种因素的叠加,呈现在公众面前的是一个复杂、多面的任志强。
2009年8月和2010年8月,我连续两年参加了海南博鳌房地产论坛,晚上的嘉宾论坛几乎是任志强一个人的表演专场。2009年他说自己的感受是“惊弓之鸟”,2010年则九_九_藏_书_网劝其他房地产商“我都从了,你们也从了吧,如果不从,政府将会有更严厉的政策出台”。果然,2010年9月29日,力度更强、调控面更广的房地产政策出台,验证了任志强的判断。他的评价是:“我希望政府用市场化的手段调控,而不是坚持用非理性的、非制度化、非法律化的行政手段进行恶性的干预。”
任志强对毕京京说:“你要批评这个社会,你必须掌握批评的武器。”他17岁时就读马列的书,比如《联共党史》这样有关苏联共产党历史的书,然后读苏联的哲学教科书,还看当时的《政治经济学》。这是中国一些老政治经济学专家写的,实际上就是资本论的一个简本。知青们当时每天凌晨四点半左右出工,然后晚上七八点才回窑洞。每晚任志强就点着油灯看书,他是知青中读书最刻苦的人之一。
潘石屹说,从任志强的文章观点来看,他还是坚决捍卫自由的市场经济的。“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还是相信政府,相信政策。所以他把大量的精力都放在研究政策,呼吁政府要来救市这个上面。在这一点上他是跟我完全相反。中国过去的五年,政府的宏观调控对房地产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可是我觉得这个市场的基本面,最强大的力量还是市场的力量、供求关系的力量。所以,任志强整个精力和关注点大部分都在政策上,而我对政策的研究远远没有他这么透。可是我对市场上需要什么东西,下一步的供求关系会朝什么方向发展研究较多,我更侧重于市场,发现市场的力量。”
以前经常呵斥别人的任志强在微博上开始尊重网友。比如潘石屹在微博中提到有人来“拜访”,任志强回复潘石屹“小潘,忘了平等了?”潘石九-九-藏-书-网屹认为,微博这种互动式沟通,或许能部分改变任志强。任志强的微博,现在更多言论是关于传统智慧的人生之道,以及解答青年人的人生困惑。他有这样一条微博:“我没有能力推动变革,只能管好自己的乌托邦,但我希望能影响更多的人推动改革,也许会失败,但至少不会因为没努力去做而后悔。”
前几年任志强坚持房价上涨论,与部分认为房价会跌的专家形成鲜明对比。早几年骂任志强的网友,现在却说“如果早点听任志强的……”但是,你很难说清楚,任志强的预判出色,是出自他对市场的敏锐嗅觉还是出自对政策的深刻洞察。正如张维迎所说的,中国企业家花费很大的才能和精力来应对政策的不确定性。
苏小和认为,受时代的局限,任志强的思想是零碎的。他的人生经历了“文革”,造反、下乡、从军,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他的整体思想框架是毛泽东时代、“文革”时代的思想。“他谈企业,无非就是官商结合,他们把官理解成政治,商理解成经济。他将政治经济学理解成官场上的经济学。马克思的那套分析,非常落伍。但他接触了市场第一线,又学了法学。他的思想很混乱,价值谱系不清晰。有些还是相对冲突的。”
《21世纪经济报道》高级编辑唐学鹏认为,任志强的很多言论让人感到他是自由经济的盟友,他对政府管制的批评具有深度和洞见。不过,一旦触及对高房价的异议,任志强的经济逻辑便会自动“分裂”:他抨击宏观调控,但是遇到房价下跌,他又大声疾呼政府救市;他尖锐批判政府控制土地是造成高房价的祸首,又同时主张“所有土地必须要先国有化之后——被地方政府低价征收、然后拍卖——才是合法的住宅九九藏书土地”,反对民间的集体性土地交易。
任志强对政治有着敏锐的看法。赵晓航告诉我,一次同学聚会,有同学问任志强:“老四(任志强在同学中的绰号),你是政协委员,你是不是应该写一个提案,就是市长、局长在就职的时候,除了组织上给他发任命书以外,他是否应该在一定的公开场合做就职宣誓?”没想任志强马上就在饭桌上说:“中国目前还不是一个公民社会,因此不可能向公众宣誓。”赵晓航说:“因为所谓的宣誓只是向委任他的上级宣誓,我们官员的权力表面是人民给的,但是实际却是上级给的。他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本质。”
任志强在商人与学者之间左右摇摆。黄怒波说:“我觉得他做学者可能比做商人的角色更清晰一点。因为做商人,得把公司做大。在这个方面,他比不上万科,或者后来的好多公司。当然他又是国企,这个身份就更怪。纯做学者,也没什么意思。任志强也是非常有个性的,值得尊敬的一个人。我也不希望他改变,改变就不是任志强了。”
不过,既是“国策顾问”又是“商人”的双重身份,造成了任志强学术研究上的模糊地带。我问任志强:“你本身是个开发商,你的发言和文章是否带有开发商的利益呢?”任志强反问我:“开发商为什么不能带有自己的利益?你的概念错了,如果我仅仅站在开发商的利益角度看问题,政府是无法接受的。我们更多是从民众的利益出发,政府才有可能接受。恰恰是不能从开发商的角度出发才能解决社会问题。”
“他是个爱学习的人,同时也是真实的人。他不是一个完善的人,他的缺陷比较明显,在某种意义上,他代表了中国人的缺陷。他的改进意识是比较强的,刚开始自我改进。好多中国九_九_藏_书_网人到了80岁也没有改进,这就是中国人的人生。”苏小和说。
少年时代的任志强没有什么儿童读物。在他记忆里,除了《十万个为什么》,再就是《趣味数学》。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老师说他语文不好,于是他从父母书架上拿书看,看了《三侠五义》《牡丹亭》等古典文学。“文革”中期国家恢复了一些旧的读物,任志强接触到苏联第四代、第五代作家的作品,如《你到底要什么》、《多雪的冬天》、《带星星的火车票》、《人与兽》等。这些作品反映了苏联在社会主义革命以后的一些变革,对国家制度、社会主义制度提出质疑。“我们开始设想了一些中国到何处去、中国社会如何继续运行的思路。”任志强说。后来蹲监狱的一年多时间,任志强将《法学概论》读得烂熟,一些相关的法律条款从头到尾背了下来,养成了法学思考的习惯,喜欢用法律上的语言来思考和回答问题见《任志强的逻辑》,作者苏小和,重庆出版集团,重庆出版社出版。
“最有趣的是,任志强从2005年评为‘最想被揍的人’变成2009年的‘真汉子’的过程恰是中国房地产泡沫急速扩大化的过程。政府无度的货币政策造成了通胀预期,迫使更多人不得不加入按揭债务的阵营,此前政府对房地产的‘救市’又强化了‘房价不倒的神话’,更多人加入泡沫意味着更多的人悲剧性地爱上泡沫。而以理性自诩、但经济逻辑断裂的任志强是一个缩影,他象征着一种‘有利于我就是市场、不利于我就是计划’的商人哲学,更暗示着一种更为广99lib.net泛的‘小民讲法制它耍流氓、小民耍流氓它又开始讲法制’的强权哲学正在流行。”见《任志强的经济逻辑是断裂的》,作者唐学鹏《21世纪经济报道》2010年4月29日刊登。唐学鹏写道。
潘石屹说:“可能年龄越小的人越不能理解他的这种粗糙,什么事情都不讲究。这是革命年代走过来的那一代人的特征。我觉得‘50后’这一批人,他们的思维模式和生活方式,包括他们的语言都很难跨越时代的鸿沟。不过,任志强是非常聪明的人,很多人在博客上跟他吵架都吵不过他,他反应快、有理有据。因为他的聪明、他的吃苦精神、他的求知欲,他就有能力跨越这个鸿沟,与年轻人对话。你看,他上微博后,天天人家问一个问题他回答一个问题,这还真需要毅力。”
任志强是对市场走势判断很准的人。1998年和1999年,房产调控比较厉害的时候,他拿下北京三元桥附近华润凤凰城的土地。那次土地储备占用了很大一笔资金,有人在董事会上提出了质疑。任志强却认为调控是暂时的,房地产将会有个很好的走势。但是,华润只保留了凤凰城一期的土地。在经营上得不到支持,至少是任志强离开华润的部分原因。后来市场形势好转后,华润又高价买回二期、三期的土地。
任志强嗜好读书,号称一天看六万字。他什么书都看,看得很杂,有时齐跃和任志强一起去打高尔夫,就顺手帮他拎一下球包。“哇,好沉!打开一看,一堆书,至少有十几本。晚上睡觉有空他就看。另外,他在飞机上基本上不睡觉,都在看书。”齐跃说。
现任上海市委书记、前建设部部长俞正声曾说:“我怀疑他(任志强)能否在政策研究中放下企业家的嗜好,正如他能否在企业中放下他的学者情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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