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政商关系
纽约世贸重建的美国故事
目录
一、原罪
二、合伙人
二、合伙人
三、流变
三、流变
四、投资
五、管理
五、管理
六、金钱
六、金钱
七、政商关系
七、政商关系
纽约世贸重建的美国故事
八、关系
八、关系
九、伟大
九、伟大
十、企业公民
十一、企业家(上)王石
十二、企业家(下)牟其中
十二、企业家(下)牟其中
十三、历史
十三、历史
十四、幸福
十四、幸福
十五、女人
十六、死亡
十六、死亡
十六、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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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迫于压力,政府又和拉里开始谈判,谈什么呢?就是让拉里把经营权让出来,退回给政府,政府用钱把自由塔和三号楼的经营权买回来,剩下两个项目的经营权还是拉里的。这样,政府就可以先把自由塔盖起来。政府为了从拉里手里把这个经营权拿回来,谈了一年多,给拉里补的钱超过一亿美元。
2003年下半年的时候,整个世贸还是一片废墟,没有人敢去,因此价钱极低。我们是第一个去那儿谈的外国公司。我第一次去谈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很吃惊,说:“你是第一个美国以外的企业来谈。而且居然是中国人。”拉里当时也非常高兴,给我们的条件应该说是不错的。而且我们帮他,当时七号楼很难租,我们是他最大的租户,一下要租两万多平方米,就这样把市场价格给抬起来了。
所以,这样一件事情,这样一起诉讼,拉里一直和保险公司折腾着。如果在中国,一个企业要是敢这样,一定会被说成是发国难财,唾沫星子也会淹死他了。但是在美国,拉里就这么嚷嚷着打官司,打了以后还肯定要赢,首先赔一次是没有问题了,保险公司肯定赔。这起诉讼很快就赢了之后,他又起诉,说保险公司还得再赔一回。这时媒体舆论很多批评他的,但这哥们儿就是这么打,输了就输了,但是不影响他跟政府继续扯皮,因为经营权是他的,所以在世贸重建过程中,他就不让步:我愿意慢慢建,这经营权是我的,我只是按照原来的合同,每年该付多少钱,我照付(地租)。因为保险公司给他赔了钱了,他付得起,他就每年给那个港务局付地租,一分钱不差;他说我只要付了,我www.99lib•net爱什么时候盖,就什么时候盖,你管得着吗?
拉里说,我们中间有一个安全条款要谈清楚,涉及到“法轮功”,为什么呢?拉里曾经有一栋楼,就在中国领事馆对面,天天有“法轮功”闹事,弄得他底楼三年都没租出去。所以他很恼火,硬要给我们加一条,不得有“法轮功”来七号楼捣乱。我们说,这事我们管不了!双方讨价还价,光律师费至少花了几千美元,就这个条款,我怎么能保证得了呢?万一“法轮功”在那儿举牌子,就算我们违约啦。这实际上是在那里唯一可能扯到的政治关系。最后我们说,这个事情由警察局负责,到时这种事情出现,我们会请警察局提前来的;如果警察局做不到,不算我违约吧?只有是我们请“法轮功”来这个地方站着才能算我们违约,否则治安这事儿应该归警察管。
政府也完全要遵守商业合同。因为人家遵守合同,人家没有违约,而且每年付了地租钱哪!人家该起诉保险公司的照起诉。然后在这个过程当中呢,纽约州政府、新泽西州政府、港务局,包括州长、市长,不断在媒体上批评拉里,拉里还是我行我素,政府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政府只能按商业规则出牌,拉里也按规则玩,大家该谈判谈判,没有任何不平等的,一分钱、一分钱地谈,一直到2006年下半年,快到年底的时候,才跟拉里谈完了,把钱给拉里付了,拉里才退出来,然后我们才有机会跟政府(纽约和新泽西州港务局)开始谈自由塔项目。
“9·11”之后拉里要求赔,保险公司也答应赔;但是拉里说,“9·11”炸了两栋楼,99lib.net中间隔了十几分钟,是两次事件,你要赔两次。保险公司坚持认为,“9·11”就是一个事件,炸了就该赔一次。拉里说,这本来就是两栋楼,炸了以后它又不是一次倒的,分了两次。又是两架飞机撞的,应该算两次。算两次,保险公司就要赔两次钱。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在两个体制背景下,企业跟政府的关系完全是不同的。
所以我们也不能确定能批完的时间,我们只能拼命去讲,去推动。今天这个项目的租金是我们当时要签约时的一倍了,这件事如果当时做成了,我们今天就赚发了。这充分说明了我们当时的商业眼光和商业的创造性,可这也是我自做生意到现在最为我的智慧感到惋惜的一件事。
可是在国内,这件事情有好多部门要批。天津要批,北京要批,我们注册在怀柔,批准境外投资需要从怀柔开始批起。
这样,拉里就在那里蹭时间,因为蹭时间的过程中,房价也会涨。这样,他先把七号楼建起来了。七号楼是他们家族的,在他和他的孩子名下,全部都是私人财产。拉里决定先建它,因为先建它他可以挣钱。关于另外几栋,他就慢慢跟政府讨价还价,说要建可以啊,你政府要发债券,要给补助,反正你不给我就不建,我没钱。可是政府这边有很大的压力,因为“9·11”都5周年了,这5年,政府在地底下已经花了102亿搞基础设施,眼看都快做完了,但是上面这楼老不起来,特别是有一个叫自由塔的项目(新世贸中心最高的标志性建筑),高1776英尺,象征美国1776年建国。为什么叫自由塔呢?因为自由是美国的立国精神,以“九_九_藏_书_网自由塔”命名,以表示美国对恐怖主义的反击,反击的象征就是我重新建一个,比那会儿还高,叫“自由塔”。这是政府带有意识形态性质的项目,很迫切要建起来。所以公众对政府施加很大压力,说弄了半天,都5年了,怎么还不建呢?拉里说没钱,不着急。这种政商关系下,政府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反过来看,我们为什么会晚呢?我们来看看我们这边政府和政策是怎么管企业的吧。为了拿这个信用证,我们面对的是两个国有银行,两个银行都是部级单位,他们都坐不到一块儿。因为按官场的游戏规则,究竟是你到他那儿,他到你那儿,都大有讲究,大家都觉得自己是部级干部,谁都不肯屈驾。去海外投资都需要政府审批,有7个部门要批我们这件事情;可是在纽约,拉里要做这件事,不需要任何人批。他们唯一要批的一件事,还跟中国有关,是“法轮功”问题,听起来有些滑稽。
通过参与美国“9·11”后纽约世贸中心重建的项目,我深刻地体会到中美政商关系的差异。这件事情很有意思。我们的“中国中心”项目,应该说是一个很简单的项目,但是它的背景非常复杂。美国“9·11”之后不久,2003年我开始研究世贸这个项目,2004年正式跟美方谈。从那时到现在,这么长时间里,我一直在跟他们讨论世贸这个项目。世贸原来是120万平方米的写字楼,是个双塔,炸掉之后呢,要建5栋写字楼,四矮一高,加起来100万平方米。在被炸掉之前,这栋楼是属于政府拥有,业权是政府的,但经营权是一个商人的。
这个“中国中心”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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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办法控制审批的时间进程。实际上从我们商业条款签完时的一月份,到最后七月份,人家给了我们半年时间。我们半年时间都花在项目的报批和信用证的审批上,时间全耗掉了。这是万通有可能取得超级成功的一个项目,就差了这七天啊,好可惜。因为我两边跑,对比两边的政商关系,我就觉得咱们企业忒没地位了。到哪儿都求人,政府各部门,不管懂不懂得,其实大部分不懂,却都要过问,非说你这不能挣钱,那不能挣钱的。这事其实是个商业决定,退一万步说,股东都愿意赔钱,那还拦什么?如果说股东认为会赔钱,公司就不会做这个事了。至少我们董事会、股东会都商量过,都认为会赚钱,有关部门却还是迟迟批不下来。
在上述背景下,我们只是晚了7天,而且只是违背了口头约定,不能算是法律上的违约;并且我们费尽周折把相关手续都走完了,字也都签完了,我拿着信用证飞过去的时候,觉得应该没问题,那么多人支持,州长,市长等,就差一个礼拜而已,是不是?这时,州长、市长,很多人都给拉里打电话,还有拉里私下的朋友,都帮忙说合,让他给我们做这个“中国中心”的机会,因为这对纽约非常好,对两国的贸易也有很大好处。可拉里就是不买账,对州长不仅不理,而且根本就不待见,最后干脆一甩手上了游艇,出去玩了。因此,在美国那边的商政关系,商人的力量大于政府。政府拿拉里就是没办法。
这个商人叫拉里,是个犹太人,他把这栋大楼的营权(99年的出租权利)买下来了。买下来之后,调整经营了一段,在“9·11”之前的3个月,他就买了一个特别的防恐怖主义的保险。当时人们认为他有神经病,因为谁都没有买过这个险种。虽然这事很奇怪,但幸亏他这么做了,否则他就亏大了,因为他买了这个保险3个月后楼炸了,他因此获得了巨大的赔偿。在争取赔偿过程中,他一直在跟政府和保险公司打官司。这么一个巨大的灾难,在恢复建设的过程中,你能体会到政府有多么尊重这个商人的权利。拉里在这次事件里成为获益最大的一家:拉里跟保险公司打官司,保险公司说“9·11”事件把楼炸了,肯定要赔,对吧?没问题!九九藏书网
最有意思的是,拉里曾经提出来:你告诉我,你们怎么批?你是民营企业,为什么还要批呢?我们说,中国境外投资全要批。他说:好,那就画个你们审批的路线图给我。后来,我们画了半天,最后都没敢给他,因为复杂了,光是画个简单的,都十几道程序,怕他弄不懂。
在谈七号楼时,我们的信用证晚了7天时间送到。这7天是我们口头约定的时间,不是法律上的违约;但是到了口头约定的那个时间,我们的信用证还没到。如果按照中国国内的情况,事情会很容易解决:州长,市长打个招呼,找个朋友说说,这不就差几天嘛,这事前面都谈了一两年了,而且从2003年万通就开始介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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