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摊牌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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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审讯
第二章 龚支队长
第二章 龚支队长
第二章 龚支队长
第三章 银行对账单
第三章 银行对账单
第四章 千万元大案
第五章 私自探案
第六章 错案
第六章 错案
第七章 停职
第七章 停职
第八章 幕后真相
第八章 幕后真相
第九章 反击
第九章 反击
第十章 专案组
第十章 专案组
第十一章 内鬼
第十一章 内鬼
第十二章 摊牌
物是人非
第十二章 摊牌
第十三章 抉择
第十三章 抉择
第十四章 双规
第十四章 双规
第十五章 拿下
第十五章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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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卖房子还是卖发票啊?”齐孝石接通电话问。
“这儿!”老头一下把手举过头顶。
阳光灿烂,这个冬日没有雾霾、寒冷渐逝,简直是一种天大的恩赐。
“哦。”老头这才平缓语气,“那……那怎么瞧啊?”他问。
“啊,那被打之前能抬到哪呢?”齐孝石又问,但没抬手比画。
“我们是B市公安局预审支队的民警,根据《刑诉法》之相关规定对你进行讯问,希望你如实交代自己的行为,争取从轻的机会……”那海涛例行公事地说着,“听懂了吗?”
清晨八点,那海涛在上班之前便坐在了审讯室里,有个小案子放了好几天了,再不抓紧审讯就要过了时限。预审员就是这样,大案子要审,鸡零狗碎的小案子也要兼顾。预审和刑警不同,主动出击的机会不多,坐堂问案是家常便饭。
“呵呵,还挺有个性。”那海涛不屑地说。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就将手机关闭了。监区里没有信号,倒不如关机省电。他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屏幕上齐欢的照片,想象着审讯室外的温暖阳光,身体慢慢有了暖意。
“先看看你的伤。”齐孝石说,“你胳膊现在能抬到哪?”他一边说一边比画出一个高度。
自称受伤的老头一愣,更不高兴了。“哎,这关你什么事儿啊?你算干吗的啊?”老头的火99lib•net气一下冲着他来了。
众人哄笑,齐孝石面无表情,转身而去。他不是装酷,而是觉得实在是没有意思。
“哼,爷爷我三进宫都拐弯了,怎么着吧?”二刚子回答。
二刚子摇头不语。
齐孝石在公园里百无聊赖地闲坐,一群欢乐的孩子从他面前跑过,却一点也驱散不了他心中的痛苦。他点燃一根烟,刚吸了两口就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这才把那支烟狠狠地踩灭。阳光耀眼,昨夜的失眠让他迷迷糊糊、浑浑噩噩。齐孝石捂住被咳嗽震痛的胸口,不知怎么的就泪流满面。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只是在无声地抽泣。他一旦失去了案件的忙碌,就茫然无措,仿佛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他无法欺骗自己,这些年来,他没有朋友,没有爱好,在灵魂深处,他极其孤独。就这样,齐孝石久久地停滞在公园的长椅上,并不和身边的老人一起唱歌跳舞、下棋遛鸟,直到浑身被冻得僵硬。真的是被世界抛弃了吗?齐孝石不由自主地想。哎……他又回忆起几十年前,自己在焦化厂篮球架下的激荡青春。那时我们曾发誓要改变这个世界,呵呵,真是可笑。齐孝石默念。而我们经过一生的努力,不但没有改变世界,还被这个世界改变得彻彻底底。
这时,他裤兜中的手机响了起藏书网来。齐孝石厌恶地掏出手机,痴痴地注视着陌生的号码,任它继续震响。
那海涛一进审讯室,就闻到一阵熏人的烟味,再加上没开空调,审讯室就像一个阴冷的地窖。犯罪嫌疑人二十岁出头,是个黑道上的愣头青,外号叫二刚子。那海涛面对这个不疼不痒的案子,有些心不在焉,又加上连日的疲惫,审这个嫌疑人是一没拉提纲二没做功课。他拿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吸吮,仿佛要借助这个兴奋剂来摆脱疲乏。
二刚子把身体往后一靠,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哎,我是大夫,看看你是不是得去医院瞧瞧。”齐孝石说。
“一间茅屋在深山,白云半间僧半间;白云有时行雨去,回头却羡老僧闲……”齐孝石想起了这首古诗,本以为这该是自己退休生活的写照,但现实与想象永远是大相径庭。
路边有一群人在围观,他百无聊赖地走过去,发现有两个老头正在撕扯着吵架。一个说,是你先动的手,我根本没碰你。另一个说,我就是让你给打伤了,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你得赔我医药费。两个老头都在七十岁上下,车轱辘话来回说,没完没了,让人听着生厌。齐孝石看得烦了,警察的德行又出来了,他分开人群,径直走到那个自称受伤的老头跟前。
老头按着他的这个高度比画,“哎www.99lib.net哟哎哟,我都抬不了这么高了。”
“嘿,行,是老炮了?”那海涛笑着问。
夜很漫长,白天的喧嚣才是寂寥黑夜的嘲讽。在广袤的沉默中,回忆成了仅供消遣的方式,任思想漫无边际地在往事中游弋,那么历历在目,又那么不切实际。失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能让你失去方向、失去力量,陷入彷徨与忧伤。齐孝石换了无数个姿势,却仍然会被随意一个轻微的声音惊扰。他不知第几次从床上爬起,翻找出火机,默默地把香烟在黑暗中点燃。他不知所措,再也找不到白天在警队时的睿智与自信。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默默地注视着,宛如雕塑,又打开灯,翻看床头的日历。
“好,我会去见你。啊,不用……”齐孝石推辞着,“嗨……也无所谓,你来吧,我等着。”他又改变了主意,“我在城东的青年公园里,我在西门口儿等着。”齐孝石说。
“抽吗?”那海涛对那个二刚子说。
这个城市没有变,无论是街道拆迁、大楼崩塌,还是地址消失、人群老去。城市还是那个城市,冷漠地见证着所有人的悲欢离合。我们变了吗?是成熟了还是衰老了?每一次的失去都无法用获得填补。人们自欺欺人地宣扬着内心的精神力,以为可以战胜身体的衰老。但面对美丽的朝霞和夕阳,我们99lib•net还会欢呼雀跃吗?在达到目的时,我们还会兴奋不已吗?谁还会为一个女人的眼眸而彻夜难眠?谁还会为了一句承诺而坚守终身?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们已经为欺骗付出过沉重的代价,不再相信美好的东西会永远保鲜。我们的苦恼不再是昏昏欲睡,而是异常清醒的无法安眠。我们反而以难得糊涂为荣,实则是想逃避着现实的寒冷。我们不再去揭穿对方的谎言,害怕叵测的内心赤裸相见。我们一次次失望,一次次降低心中的底线,恐惧大起大落,厌倦跌宕起伏。快乐如蜉蝣一般,朝生夕灭。我们宁可在自闭的囚牢里终老,也不愿再去展翅飞翔,因为那弱小的翅膀曾被无数次折断,飞得再高,也会坠落谷底。
齐孝石想站起来,却感到双腿发麻,他闭目叹气,努力用双手扶着膝盖,才蹒跚站立。一阵风吹来,清冷的感觉像女人的双手拂过脸庞。齐孝石默默地在公园里穿行,在午后温暖的喧嚣中漠视着别人的欢笑。他沉浸在自己的孤寂里,他恐惧着,那个无边无际的黑夜,为什么会延展到了白天。难道无所事事的日子,真的会把自己吞噬。他不顾别人的眼色,向路边吐了一口浓浓的黄痰。
“哎哟,还真没看出来。”那海涛装作惊讶,“好,那咱就直来直去,没必要拐弯抹角。”那海涛拿出厚厚的三本九_九_藏_书_网案卷,哗啦哗啦地翻动起来。书记员用余光看着,那海涛翻的那些案卷根本就不是什么证据,而是装订好的废纸。“从你犯的哪件事开始说呢?”那海涛用起了策略。
冷风在吹,隔着玻璃,能看到窗外树影婆娑,像一个施法的巫婆。齐孝石红着眼睛,走到窗前,看着远方灯火通明的城市夜色,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每当独处,那些往事便会像泛黄的画片儿,接踵而至,像混合着尘土气息的沙尘暴,裹挟着沧桑与疲惫,瞬间将自己吞没。时间从不曾停止,一分一秒地倒数,像香烟一样渐渐燃尽。直至化作一缕青烟,云消雾散,不见踪迹。
“哎哎哎,你们絮叨不絮叨啊,车轱辘话说起来有完没完?”齐孝石说。
“是啊,就是他打的,怎么了?”老头上下打量着齐孝石。
“胳膊抬不起来了?”齐孝石面无表情地问。
“啊,你说你是谁?”齐孝石弥散的眼神慢慢聚拢、坚毅的表情渐渐恢复、脑海中浮现出具体形象,“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齐孝石的语气不再拖沓。一瞬间,他竟完全复原。这是人的特殊功能,在遇到危险时,人体中的肾上腺素会急速分泌,人会爆发出比平时更大的力量和更敏捷的反应。这在医学上叫作应激反应。危机让人清醒、让人警觉,也让人变得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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