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逊的天才-(1969)-A Modest Geni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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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逊的天才-(1969)-A Modest Geni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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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奇陷入了沉思。他思考了很久,决定像妻子建议的那样到自己的背后兜一圈。前不久,他发明了一种隐形存在机(IPM),它的有效距离可以达到35英里。但他从来没在城市里用过IPM,他认为窥视别人的房间或窥探他们的私人生活是不道德的。不过,他倒是常常将森林设置为窥探目标,看鸟儿筑巢或听它们歌唱。
“不,我没有,并且永远都不会有。它有五吨重呢,而且需要一个水泥平台。除此之外,得花费40万卢布才能买一台。”
“好吧,”赛奇同意道,“胶卷正好还可以拍最后一张照片。”他拍摄了照片。“来吧,我马上冲洗出一些照片。今天的暗房是空的,没有人用。”
“你有跟其他人交往吗?”
事实证明,塔玛拉是一个无聊的妻子。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引起她的兴趣。她只是夜以继日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在小布条上绣着小猫、天鹅和雄鹿,然后得意扬扬地把它们挂在墙上。她其实不爱赛奇,嫁给他只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房子,而且在完成驯马师协会的考试后,她并不想去外省工作。因为没人有权利把一个已婚妇女派遣出去。
乔丽 刘文元——中译
一天,他碰到了沿着小河漫步的露西亚。赛奇立刻注意到,她见到他显得很高兴。
“露西亚,你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吗?”赛奇有些不太自信地问道。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露西亚惊叫道,“只有一个树桩,旁边有一个弹孔似的深坑。其中有两个士兵在弯腰奔跑。他们穿的制服好奇怪啊!我对这张照片毫不理解。”
有一天,因为要带赛奇去巴甫洛夫斯克旅行,露西亚来到他住的地方。
“我更喜欢溜水鞋,”露西亚回应道,“我喜欢在明净的夜晚穿着溜水鞋在海湾滑行。”
“我也是随便逛逛。如果你喜欢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到文化公园那边走走。”她建议道,脸上泛起红晕。
“天啊,你太迟钝了!”斯维特拉娜不耐烦地说,“任何家庭主妇都不会买。一个城市有一台就足够了。它将被安装在市中心,比如在内维斯基·普罗斯佩克特。他们将会在那里建一个城市联合开罐中心。这将非常方便。假设家里来了客人,你想为他们打开几罐沙丁鱼罐头,你再也不需要开罐工具,也不用做大量的工作了。你只需要把罐头拿到城市联合开罐中心,交给服务台,付五戈比,拿到一个收据。服务台的工作人员会在罐头上贴一张小票然后把它放上传送带。你去等候室坐在一张安乐椅上,看一个预存的短片。很快柜台就会叫你过去。你出示收据,然后就会拿到已经打开的罐头,心满意足地回到瓦西列夫斯基岛。”
“我知道,”露西亚回答道,“我也爱你。从现在起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赛奇,我最好还是走吧,”露西亚说,“你不必去我那儿了,我可以把打字机送到店里修好。”
他们穿上溜水鞋,轻松地从水面上穿行至对面。溜水鞋在海面上的滑行效果非常好。
这时,专用光伏太阳能机开始颤抖,发出隆隆的声响,然后就燃烧起来并随即消失了,只有一点蓝色的灰烬表明它曾经存在过。他们周围的一切突然又明亮起来。汽车司机们关上了车前灯,街灯熄灭了,人造的亮光也从窗户里消失了。
女人转向他问道:“你可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俄罗斯)瓦季姆·谢夫纳 Vadim Shefner——著
“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露西亚吃惊地说,“你能修一下我的打字机吗?我从一个折扣店买来的,它已经年久失修了,而且墨带一直很卡。”
“噢!”露西亚大叫道,“我嘴里有种很热的东西!”
“是很久了。但我一直期待你能来,现在你终于来了。”
“你仍然爱着赛奇吗?”斯维特拉娜执意问道,“你看上他什么了?他有什么好的?他是那种一直都发不了大财的人。当然,他曾经是个很好的小伙子。有一次他给我做了溜水鞋,我们以前经常一起在水上滑来滑去。夜莺在岸上唱歌,人们在屋子里酣睡,但我们飞越大海,秀出了我们的高超技术。”
“我从来不知道他发明了那样的东西,”露西亚若有所思地说,“你还留着那双溜水鞋吗?”
“我真为赛奇·弗拉基米罗维奇感到可惜,”另一个女人说道,“他是一个多么善良聪明的男人啊——而那个女人正在毁灭他!”
“你会随着你的发明一起堕落的,”塔玛拉说,“最起码,你可能已经因为一些你认为值得做的事情而耽误了工作!但你的那些东西!聪明人会额外赚些外快,可你什么产出都没有,跟不产羊奶的公山羊一样。”
塔玛拉仍然不满意:她担心的是如果管理员发现房子空间变大,会要求他们付双倍的租金。此外,她对于赛奇在天花板上莽撞地走来走去也感到不快。那看起来就是不对劲儿。
当赛奇下班回家后(他是可再生能源管理局的一名技术管理员),他匆忙吃完饭,然后途经墙面走到他的领地。为了躲避塔玛拉无休止的唠叨,他经常在市区及周边散步。他已经变得十分适应徒步旅行,以至于可以毫不费力地走到巴甫洛夫斯克。
“你的牙齿上有几个金牙冠,是不是?”
九*九*藏*书*网
多么美丽而宁静啊!”
然而,现在他决定在城市内测试IPM。他打开机器,调节旋钮使窥探范围变得很近,然后把天线对准社区房子的厨房。两个女人正站在煤气炉旁天南海北地聊着八卦。最后,其中一个说道:“塔玛拉又离开家去找那个主管了——而且还一点儿都不害臊!”
一天晚上,他们站在海边,光滑的水面洒满银色的月光,就像仙女织就的地毯。世界一片宁静祥和,只有夜莺在对岸的野生接骨木上欢唱。
最后,他打开装着他最重要发明的大壁橱,把专用光伏太阳能机拿了出来。他曾经为了这个发明下了很大的功夫,并且认为它是所有发明中最重要的一个。两年前就已制作完成,但从来没有进行过测试。其作用是可以使人恢复青春,但赛奇从未想过重获年轻。如果他使自己再次年轻,他不得不把塔玛拉也变得年轻,并且再次跟她从头开始生活——但是跟她生活一次已经足够了。此外,他对机器极高的能耗感到害怕,如果打开它,甚至会对宇宙产生一定影响。赛奇认为自己并没有重要到可以制造这些后果。
“他们真的在推进这个项目吗?”
为了让房间有更多的自由活动空间,赛奇制造了一台局部效应反重力机。借助这台机器,他就可以在天花板上工作了。他在天花板上铺上地板、放上桌子、仪器和工具。为了不把墙面弄脏,他用一条窄油布条粘在走到天花板必经的墙面部分。从现在起,房间的下半部分属于妻子,上半部分则变成了他的工作室。
“这就是一架很普通的费得相机,不过我最近刚给它做了一个配件。有了它,你就可以拍摄未来的照片了。你把相机对准一个你想知道其未来模样的位置,然后拍照就行了。但是我的机器还不够完善,只能拍摄三年之内的照片,再往后就不行了。”
“要把它接到电力系统吗?它不会被烧坏吗?这幢房子最近刚把电压换成220伏。”
“做那样的工作,不严肃才怪呢。”儿子同意道。
“来,穿上吧,”他说道,“我专门为你做的。”
“我没用那个配件时,在草地上拍到了一棵桦树。而这张就是同一棵树在两年后的样子。”
赛奇接着去窥探他的同事,他们对他也只有好话。他关掉IPM想了一会儿。然后露西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有一种想再次见到她的强烈渴望,即便只有片刻。他打开机器,搜寻露西亚位于第十一大街上的一栋房子中第五层的房间。也许她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也许因为结婚而搬走了?或者只是搬到了同一栋楼的另一层?
“好吧,不管怎样,你还是很诚实的。”赛奇沮丧地说。
“不要问愚蠢的问题!”斯维特拉娜愤怒地看着他说,“你就是嫉妒彼佳!”
“你用这架相机拍过照片吗?”
“你说得对,赛奇!我觉得自己变轻了,这真奇妙,我现在好像只有20岁。”

5

“这背后的原理非常简单——不过,每个天才发明当然都很简单。防偷香皂表面上是一块普通香皂,但在它的核心有一块防水的固体黑色墨汁。如果有人,比如说你所在社区的邻居偷了这块香皂并且拿它来洗澡,它就会把他的身体和道德都弄脏。”
“它长大了一点儿,树枝更多了。”
有了这台机器,人们在争吵的早期阶段就能和好,所有的住客对赛奇的这个小小的发明充满感激。
露西亚走到窗边往外看。“赛奇,发生了什么事?”她惊讶地问道,“看起来好像开始日食了。整个岛都在昏暗之中,远处也渐渐变黑了。”
“你是对的,露西亚。我之前没想到这一点。”他把照片撕碎,然后和其他垃圾一起扔到火炉里烧掉了。
“是什么主管?酒店的吗?”
此外,他的两部短篇小说《怯懦的人》(The Unman, 1967)和《科夫利金编年史》(Kovrigin's Chronicles, 1964)一同收录在《怯懦的人:科夫利金编年史》(The Unman:Kovrigin's Chronicles, 1980)中。两篇都是充满诗意、讽刺或近讽刺的小说,可以说是城市童话故事。其他作品包括小说集《鸟的名字》(The Name for the Bird, 1976)、《完全推理小说》(The Round Mystery, 1977)和《给聪明人的童话》(Fairy Tales for Smart Ones, 1985)。
“但是这个配件只能拍摄某个特定的空间,无论里面有什么。所以,如果一年后你不在那把椅子上,那么你也不会出现在照片里。”
“是的,”赛奇同意道,“机器只能使用一次。为了你,我使它可以再额外容纳一个人。现在让我们坐下来,保持安静。”
“彼佳的工作还顺利吗?”
有一天,赛奇在海面上停下来,等待斯维特拉娜缓慢地靠近他。
“当然没有!彼佳很久以前就把它们卖给了废品商。他说这个发明简直荒谬至极。彼99lib•net佳是真正的发明家,他对自己的发明心中有数。”
“你难道永远都不打算结婚吗?”斯维特拉娜突然问道,“你仍然可以找到风华正茂、有所作为的男人。”
但是现在,经过仔细思考和权衡所有因素,他决定使用这台机器。他把它与溜水鞋放在一起便离开了家门。
大概两个月后,赛奇在波修瓦大街上散步时看到一个坐在长椅上的年轻女人。他认出她就是那张照片中预言的自己却不认识的人。
“我刚刚路过这里,现在是我们的午休时间。”露西亚说道。赛奇现在也能看见她了。这些年来,尽管没有变得更年轻,但她仍和以前一样迷人。
“什么事啊?”
“至少要尊重一下我的感受,你头脚颠倒地在上面的时候不要莽撞地走来走去,”她坐在椅子上对他哭喊道,“别的女人都有正常的丈夫,但我呢,却整日被笼罩在不祥之兆里。”

“现在我们甚至可以到海浪上恣意驰骋。”他说道。
“我在业余时间会做一些小发明。”
“但至少让我送你回家吧!”

3

“多么华丽的生物啊!”阿尔弗雷德叫道,“太逼真了!看看它的鹿角!如果我有那样的鹿角,我一定会有所成就。”
“你觉得呢?”她反问道,“我唯一的乐趣就是我的艺术。看我绣的这只鹿!”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六月天里,他租了一条小船,沿着小涅瓦河顺流而下,驶向芬兰湾。在沃尼岛附近,他看到一条小艇上有两个陌生的女孩。她们在努力把搁浅在沙滩的小艇推到水中时弄坏了船舵。赛奇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帮助她们回到租船的码头。此后,他就经常拜访那两个生活在瓦西里耶夫斯基岛的女孩。斯维特拉娜和露西亚分别住在第六大街和第十一大街,她们也很喜欢他。
她突然从挂钩上抓起一副未完成的壁挂,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到斯雷德尼大道只有很少的脚程。他在第五街拐角的一个商店买了一瓶香槟和一盒巧克力,然后继续行进。在第十一大街的路口,他离开斯雷德尼大道转向第十一大街,很快就到了露西亚的住址。他爬上楼梯,按了三次门铃,两次长和一次短。露西亚闻声打开了门。
“自上次分别后,我就嫁给了一个优秀的男人。”她开场便说,“我的彼佳是个真正的发明家。他现在是完全日用品研究所的初级发明家,很快就会晋升为中级发明家。彼佳已经完全自主地发明了一些东西,比如防偷香皂。”
“是的,那不是你。”赛奇同意道,“我不知道她是谁?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是的,当我冲洗这些照片的时候也很惊讶。在我看来,里面好像是在进行某种演习。”
赛奇告诉了她并且坐到了她的身旁。他们聊了聊天气,然后熟络起来。赛奇了解到她的名字叫塔玛拉。他经常跟她约会,很快两人就结婚了。他们育有一子,塔玛拉给他取名叫阿尔弗雷德。
一开始,赛奇更喜欢露西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在她面前表现。她非常美丽端庄,而且很容易害羞。有露西亚在场的时候,赛奇也会表现得很不自然。斯维特拉娜则大不一样:她放荡不羁又古灵精怪。简言之,她就是喜欢冒险。天生胆怯的赛奇在她身边感到十分愉快。
到了对岸,斯维特拉娜和赛奇折断一些接骨木树枝,然后每人抱着一捆,在月光下的海面上缓缓地踏上归程。
“这是什么?”她问道,“这相机太奇怪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相机。”
“你知道伏特加酒瓶是怎么密封的吗?那个人用的是一个小金属帽。你拉金属帽的拉片,金属被撕开,瓶子就开了。但是这个金属帽不能再用来密封酒瓶,所以你必须把瓶子里的酒喝光,无论你愿意与否。”
“你知道吗?”赛奇问道。
“你现在就是20岁。我们已经变年轻了。”
斯维特拉娜对她的彼佳还是一如既往的满意。是的,他曾经去过很多地方,并且已经被提拔为中级发明家,还发明了用来替代老式圆形车轮轮辐的四方形轮辐!她确实可以为他感到骄傲。
“那如果香皂不被偷呢?”
他进了露西亚的房间,喝着香槟回忆多年前的旧事。
两个朋友走进屋子,聊起了各种各样的事。
“不,不用接到电力系统。1000个第聂伯发电站也不足以使它运行。它直接从太阳中获取能量。请你打开窗户好吗?”
他们拥抱着、亲吻着,随后转身朝海边滑去。与此同时,渐渐变大的风在海面上吹起海浪,增加了在海上滑行的难度。
有一天,他在第八大街和斯雷德尼大道的拐角处遇到了斯维特拉娜。
“这张是它三年后的样子。”
但斯维特拉娜并不觉得他有何迷人之处,她只把他当一个普通朋友。她梦想着能够与一个不寻常的男人共度此生。她与赛奇去森林和海边散步仅仅是因为需要有人陪她打发时间。
“好像我身子下面的沙发开始膨胀了。”她突然说。
“那你是不是也有点儿喜欢我?”
《谦逊的天才》是一部经典作品——表面上是个轻松的故事,但实际上绝非如此。这是一个关于发明与爱情的近乎完美的故事,英文版最初收录于著名编辑、代理人弗朗兹·罗滕斯泰纳编辑的国际小说选集《另一个海岸的视角》(View from Another Shore, 1973)中,之后,此篇又多次被收入佳作年选和其他再版选集中。99lib•net
“好吧,但至少他不喝酒,你应该为此感激。”儿子用鼓舞的语气说道,“他是个大器晚成的人,但也许将来会稍微聪明一点。当看到那些我供职酒店的住客时,我真为父亲感到羞愧。其中一个住客是首席买手,一个是外国人,还有一个是科学新闻记者。不久前,一位写过《普希金传记》的演说家曾在我们的一间公寓里住过,他拥有一座乡村度假屋和一辆汽车。”
“那是一种怎样的香皂呢?”赛奇问道。
“赛奇,你最好把那张照片烧掉。里面似乎涉及军事机密。那张照片有可能会落入外国间谍手中!”
赛奇也经常想起露西亚。他试图通过专注于新发明而转移注意力。那些发明对他而言从来都不甚完美,因此,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发明更复杂的东西。最近,他又发明了一种吵架测量与终结仪,并把它安装到社区房子的厨房里。这个装置有20个刻度,可以用来测量住客的心情以及可能将会到来的吵架的强度。当住客说出第一个不友好的词语时,指针就会颤抖并缓慢靠近红线。如果它到达红线,吵架终结仪就会发挥作用,释放出柔和舒缓的音乐充斥着整个房间,自动喷雾器会喷出一团缬草和白夜香水,机器屏幕上也会出现一个跳得很滑稽的家伙,他向观众深鞠一躬,然后不停地重复道:“公民们,请你们和睦相处!”
他们坐在一张旧长毛绒沙发上,手牵手等待着。同时,外面变得像黑夜一样。整个城市中,光亮夺窗而出,街灯也亮了起来。除了专用光伏太阳能机上电线的蓝光,露西亚的房间已经全黑了。

4

“如果我失足跌入水里可怎么办?”露西亚说道。
“现在整个地球都变得黑暗了,甚至连火星和金星也是。因为机器消耗了大量的能量。”
不久后,战争就开始了。塔玛拉和阿尔弗雷德从市里被疏散,赛奇则去了前线。他参战时还只是一个步兵少尉,战争结束后已经晋升到了中尉。他回到列宁格勒,脱下军装,换上便服,又回到了可再生能源管理局的岗位上。没过多久,塔玛拉和阿尔弗雷德也回来了,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轨道。

2

终于,光线接触到了赛奇和露西亚。它在他们的头、脸、腿和胳膊上游走。他们的头上有两个闪闪发光的半环形成一种光晕似的东西。
“三年!那已经够远了。这个发明太奇妙了。”
“我现在就采取预防措施,这样我们就不会被淹死了。”赛奇笑着回答道。他从口袋里拿出喷雾器和表面张力多重助力剂,然后把液体喷洒到露西亚的衣服上。
“只有两个。”
突然,机器发出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前面一扇方形的窗户打开了,从里面溢出一束末端像是被切断的绿色射线。尽管只是一束光,但射线看上去就像固体一般。它变得越来越长,最后碰到了墙上的一幅绘有猪和橡树的壁画。画中的猪立刻变成了猪崽,拥有巨大枝条的橡树则变成了一棵小小的树苗。
“那得是什么样的家庭主妇才可以负担得起一台啊?”露西亚惊讶地问。
他们返回了村庄内各自的住所。那天晚上,赛奇没有睡觉。他拿出纸和笔,把公式和设计图写满了一张又一张纸。翌日清晨,他回列宁格勒市待了两天,然后在胳膊下夹着一捆东西回到罗希德斯文卡。
他们乘车去了叶拉根岛,漫步在那里的街道之上。此后,他们一同在城市中闲逛了好几次,发现彼此在一起很快乐。
赛奇还利用自己房间内一扇巨大的放大镜性质的窗玻璃发明了一架望远镜。通过这扇窗户,他能够看到火星运河、月球环形山以及金星风暴。当塔玛拉使他心烦意乱时,他就凝望那些遥远的世界来转移注意力和自我安慰。
“非常好!不久前他还发明了万开器。”
“我认识一个退休的主管,是个单身汉。他很有艺术眼光。我给他绣了一只天鹅作为礼物,他开心得跟孩子一样。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能大有成就。”

1

“有东西在挠我的头。”露西亚咯咯地笑道。
露西亚捏着照片边缘,盯着最后曝光出来的图像。她似乎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是另外一个人。与此同时,她暗自希望一年后坐在那里的是自己。这有可能就是我,她推断,只是图像还没有显现清楚。
赛奇也很好奇斯维特拉娜最近过得怎么样,然后把IPM对准她的房子。他很容易地在一间装满各种全新玩意儿的房子里找到了她。她显得有点老,但看上去开心而满足。
“看来溜水鞋真的很合你的心意,不是吗?”斯维特拉娜大笑道,“如果当时你要买,我和彼佳肯定就卖给你了。”
“我不能那么说。你是一个很棒的朋友,但不是我理想中丈夫的样子。我只能爱一个真正优秀的男人,但实话实说,你只是一个很好的普通人。”
赛奇拿着那两双被捆起来的溜水鞋,拉着露西亚的手臂一起走下楼梯来到街上。他们乘坐有轨电车到文藏书网化公园走了很长时间,还骑了旋转木马,并且在一家餐馆吃了两顿饭。
一年后,赛奇去罗希德斯文卡拜访一个朋友,恰好碰到了在亲戚家做客的斯维特拉娜。当然,这不过是个巧合而已,但赛奇却认为是天意。他每天都跟斯维特拉娜去森林和海边散步,很快就确信他的生命中不能没有她。
他走进暗房冲洗了胶卷,然后拿回房间,挂在窗户旁晾干。
光线在房间里像没有方向地缓慢移动着,就像一个瞎子在四处寻找着露西亚和赛奇。光线触碰到的墙面部分,那些陈旧褪色的帘子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而再次变得崭新。那只坐在壁橱抽屉上打盹的老公猫变成了一只小猫,并立刻开始玩它的尾巴。一只苍蝇意外地被光线触碰到而变成幼虫,掉到了地板上。
“你见过露西亚吗?她过得怎么样?”
当天晚上,赛奇从一个旧衣箱里拿出他的那双溜水鞋。他把浴缸里放满水测试了一下:溜水鞋并没有下沉,仍然像几年前一样在水面自如滑行。然后他回到工作室一直工作到深夜,为露西亚做了一双溜水鞋。
“今天的天气正好合适,”赛奇说着拆开那两双捆着的溜水鞋。他先帮露西亚穿上,然后把自己的也穿了上去。
“拍过。前不久去郊外拍了一些照片。”他说着从桌子上拿出几张照片。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谢夫纳(1915——2002)是一位苏联时期的俄罗斯作家,以诗歌和主流小说最为出名。不过,他确实发表过少量相当聪明且有影响力的臆想小说,其中大部分展示出对细节和人物互动微妙之处的敏锐眼光。海夫纳的长篇小说《一个债务人的棚舍》(A Debtor's Hovel, 1981)融合了科幻与哲理散文的元素,是一部成熟的文学作品。2000年,他获得了俄罗斯埃利塔奖。
“那是弹簧在伸展,因为我们越来越轻了。这些年我们确实增加了一些体重。”
露西亚像一个没有经验的吸烟者噘起嘴吹出一些金粉。
“赛奇,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露西亚明显轻松地说,“现在给我拍张照片,看看我一年以后是什么样子吧。我就坐在靠窗的那把椅子上。”
“别动,保持安静。”赛奇说,“那是因为白头发在恢复成原来的颜色。我的头皮也变得好痒。”
屏幕上闪过陌生的房间和不认识的人。终于,他找到了露西亚的房间。她不在那里,但那肯定是她的房间。家具完全没变,同样的照片像以前一样挂在墙上。小桌子上放着她的打字机。露西亚也许还在上班。
赛奇关掉了IPM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露西亚站起身,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禁笑了出来:“来啊,赛奇,我们去散步吧——去伊斯勒津岛怎么样?”
露西亚依然住在瓦西里耶夫斯基岛,在设计和制造钢琴替换零件的科拉弗斯办公室做秘书。她一直都没结婚,而且会时常想起赛奇。她曾经远远地看到过他一次,但是并没有走得更近。当时,他正与妻子沿着第七大街在前往波罗的海电影院的路上。露西亚立刻就认出他的妻子正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当静谧明净的夜晚降临时,公园里渐渐冷清下来,他们便来到海边。海面平滑如镜,甚至连一点小波浪都没有,在远处的沃尼岛附近,游艇的帆在月光下静谧不动。
“我们有这个能力。”赛奇说着拿出专用光伏太阳能机给她看。它只有一台便携式收音机那么大,并有一条很粗的电线与之相连。
那天晚上,他带着那捆东西走到海边,然后打开,拿出两双用来在水上行走的溜水鞋。
照片刚晾干,他们便走进暗房,里面的红灯还在亮着。赛奇把胶卷放进放大机里,然后打开机器,将图像投射到相纸上。随后,他快速把照片放到显影剂中。照片中出现一个女人的轮廓。她手里正拿着一块布坐在椅子上绣一只大猫。除了尾巴,这只猫的其他部分几乎都完工了。
“我不需要你那廉价的乘船游玩,”塔玛拉尖叫道,“你应该去你的背后兜一圈,听听别人在那里是怎么说你的。他们都觉得你是傻瓜而嘲笑你呢。”
在六月的一个晚上,赛奇在天花板上从事一项新的发明。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他并未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在睡觉时,他忘记设定闹钟,结果在第二天早晨睡过了头,无法按时上班。他决定一整天都不去上班了: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逃班。
“我不管,你就拍吧。谁知道呢,没准儿明年的今日今时我正坐在这把椅子上呢!”
“你有吗?”露西亚追问道,“我想看看它。”
“是啊,这太美了,”斯维特拉娜回答道,“如果我们能拾一些接骨木树枝该多好!但是从海岸上走过去太远了。我们没有船,又不能在水上行走!”
“你的房间太乱了!”她大叫道,“全都是机器跟烧瓶!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
赛奇初中毕业后,去了技校学习电化学。他对那里的众多漂亮女孩毫无兴趣——也许是因为每天都低头不见抬头见。
赛奇·克雷德塞夫出生于列宁格勒市瓦西列夫斯基岛。儿时的他是个奇怪的男孩。当其他孩子玩沙子和造城堡时,他却在沙滩上画一些看上去十分奇怪的机械构件。上二年级时,他发明了一台由袖珍闪光灯电池所驱动的藏书网便携机器,它会告诉每一个学生在接下来的一周内他们会取得多少优良成绩。大人们觉得这台机器没有任何教育意义,遂将其从他手中拿走了。
“我很同意你的观点,”他听见另一个女人说道,“他的确是一个好人、一个聪明人,就是运气不太好。”
塔玛拉一如既往地绣着她的小猫、天鹅和雄鹿挂饰。年复一年地,她变得愈加呆滞,更加喜欢争吵。她认识了一个退休的单身汉主管。她不断地威胁赛奇,如果他始终都不肯恢复理智而放弃发明东西,她就会离开他,跟那个主管在一起。
我的发明没给自己带来任何好运,赛奇心想。然后拿起锤子把配件砸得粉碎。
他的大多数发明没什么实用价值,但有一个确实节省了他买火柴的费用。他成功地从水中提取出了苯。抽烟很多的他现在可以用装满自己提取的苯的打火机来点燃香烟了。否则,他的生活就会变得索然无味。塔玛拉和阿尔弗雷德都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快乐。儿子回列宁格勒时基本上都是跟塔玛拉说话。
“万开器是什么?”
“奇妙?那可一点儿都说不上。”赛奇不屑地说,“它还有很多瑕疵呢。”
“万能机械开罐器。有了它,家庭主妇和单身汉们再也不用经历以前那种开罐头的麻烦了。”
“你最近还好吗?”阿尔弗雷德问道。
不仅自己是个无聊的人,她还认为赛奇也是无聊、无趣、无足轻重的。他经常把业余时间用来发明各种东西。塔玛拉对此毫不赞成,认为这是无谓的浪费时间。她经常因为赛奇将房间堆满机器设备而责骂他。
“我不想要那样的男人,”露西亚沮丧地说,“我喜欢的男人早就结婚了。”
“有这么一个丈夫,我做梦都不可能有一座乡村度假屋。”塔玛拉沮丧地说,“我受够他了,真想跟他离婚。”
“是墓地主管,他是个非常严肃的人。”
“坐在那里的不是我!”露西亚的幻想破灭了,“那完全是另外一个女人。”
“那么,这种机器永远都不该大规模生产!否则,每个人都会再次年轻,但是从那时起世界就会永远漆黑一片了。”
他们沉默地滑回岸边,赛奇在第二天就回到了列宁格勒市。他一度感觉心里非常难受。他变得更瘦了,有时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他经常离开城市去四处瞎逛,晚上回到家就一头扎进他的小工作室里。
“年轻的牙齿不需要金牙冠,所以它们被粉碎了。你把粉末吹出来就好了。”
“彼佳对此非常渴望。但是最近出现了一些嫉妒他的人试图阻止他的发明投入使用。他们羡慕彼佳的才华。但彼佳不嫉妒任何人,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优秀的人,而且他也很客观。举个例子,他对另外一个发明家有崇高的敬意——那个人发明了一喝到底金属帽并且付诸生产了。”
“你父亲对艺术不感兴趣。他只对发明感兴趣。但是他的发明几乎都没有任何用处!”
阿尔弗雷德长大了,完成了学业和酒店人事培训的最低课程要求,然后去南方的一个酒店寻得了一份工作。
“没什么,就是瞎逛。我现在在休假呢。”
突然,她的门铃响了,她把门打开。“你好,露西亚!好久都没见到你了!”斯维特拉娜用一种欢迎的语气说道。
“不用了,赛奇,没有这个必要。我不想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露西亚说完便离开了。

“噢!”露西亚突然哭着说,“要是我再年轻一次,人生能够重来一次就好了!”
露西亚跑上水面,轻轻地在上面滑着,赛奇跟在她后面。他们来到游艇旁,等待微风吹来的游艇主人向他们挥了挥手,他们滑过沃尼岛到了远海。在水上滑了很长时间后,赛奇突然放慢了速度,露西亚滑到他的身边停下来。
从那时起,他们每晚都会到光滑如镜的海面上滑水,在身后留下一道狭窄得几乎不可见的痕迹,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你好,露西亚!好久不见了。”
他们坐在海浪上,紧紧依偎在一起。水晶长椅般的海浪将他们带回了岸边。
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噢,她还跟以前一样。我一直告诉她找一个合适的优秀男人把自己嫁出去,但她什么都没说。她好像下定决心做一个老处女了。”
“别生气,塔玛拉。”赛奇试图使她平静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假期很快就要来了,我们去伏尔加河上乘船游玩吧。”
“当然不知道!”她心知肚明却故意说了反话。
“什么是一喝到底金属帽?”
“斯维特拉娜,你知道我爱你吗?”
第二天是一个星期日,赛奇穿上他那套漂亮的灰色西装,用报纸把两双溜水鞋包好。他把一个喷雾器和一瓶表面张力多重助力剂放入口袋;如果一个人把后者喷到衣服上,就会使自己在水面上漂浮而不下沉。
“当然了,我会去看看的。”
她打开窗户,赛奇把电线伸了出去。电线的末端有一个小小的凹面镜,赛奇把它放到窗台上,这样它就可以直接对准太阳。然后他把机器打开。可以听见机器里有噼啪声,很快,太阳就开始看起来暗了一些,就像电流降低之后白炽灯泡变暗一样。房里变得昏暗起来。
当时,露西亚在上一个打字班。但对斯维特拉娜来说,初中教育已经足够了,而且,她那有钱的父母很想让她嫁人。她表面同意了,却并没有打算接受第一个合他们心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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