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意识到一个奇怪的问题，酒鬼无论什么时候都想喝酒，而他今天早晨却是一想到啤酒就觉得恶心。所以，他如释重负地得出结论，自己不可能是个酒鬼。

“你是什么意思？”

他挑起眉毛。

他一直在找警察局，但连一个都没碰到。他决定找人问路。可一分钟后，经过一片用破烂的瓦楞铁皮当篱笆围起来的空地时，他就看到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从篱笆上的缺口里钻出来，来到人行道上。抓住这个机会，路克对他说：“我该怎么去最近的警察分局？”

她迟疑了一下，说：“想听点建议吗？”

他又回到H街教堂附近的那片低档街区。冬日的阳光渐强，街道更是显得污秽不堪，房屋更显破旧，居民也愈发寒酸。两个流浪汉在一家空置的店面门口共享一瓶啤酒，他打着哆嗦快步从他们身旁经过。

路克看了看她。她很瘦，透过妆容可以看出她的气色不好。“我不知道我是谁。”他告诉她。

“终于看到希德被他也打不过的人收拾了，真好。”她说，“我猜我欠你的情。”

“好吧，下次你要是想泻火，我给你免费。”

“好吧，多丽丝·多布斯，这是真名。”她承认道，“不过，用这个名字可不方便我做生意。”

这位警察结九-九-藏-书-网实粗壮，留着浅色的小胡子。他轻蔑地看了路克一眼，说：“警察局就在我巡逻车的后备厢里，要是你不赶紧滚开的话。”

作为一个大块头，警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手了。他抓住路克破大衣的领子，猛地将他掼进铁皮篱笆的空隙里。路克踉跄几步，跌在一块坚硬的混凝土地面上，伤到了胳膊。

他听到妓女说：“看在上帝的分上，希德，他干了什么，在人行道上吐痰吗？放过这个可怜的流浪汉吧！”

路克松开警察的领子，脚尖一转，朝他膝盖内侧踢过去。虽然他的鞋太过破旧，不足以踹断对方的骨头，但任何人的膝盖都承受不住这个角度的袭击，警察倒在地上。

路克在生自己的气。他把事情搞砸了。他发现两个可能知道他的身份的人——却让他们跑了。

“我们最好离开这里，”她说，“他要是醒过来肯定得发疯。”

“当然。”

路克火了。他以为他是谁？“我是在礼貌地问你问题，先生。”他咬着牙说。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的，白痴。”

令他惊讶的是，这儿不止他一个人。篱笆里面的空地上还有个年轻女人。她染着金色的头发，浓妆艳抹，穿着长大衣、宽松的连衣裙、晚装高跟鞋和破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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袜。她正在提衬裤。路克意识到，她是个妓女，而且刚刚接待过那位巡警。

“再见。”

他没有滚开，而是向警察撞过去，靠着身体向前的冲力把警察撞到了地上，警棍也脱了手。路克敏捷地跳起来。警察站起来的时候，路克在他旁边晃来绕去，让他无法出拳。他揪住对方警服的领子，猛地把他往前一带，用头朝他脸上猛撞，警察鼻梁骨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痛苦地咆哮起来。

路克的脑子里似乎有条电路被接通了。

路克点头。他不怕希德，无论他疯不疯，但过一会儿可能会来更多警察，他需要离开这里。他从篱笆的缺口钻出去，沿着人行道快速走开了。

他看她一眼。她的脸上挂着一丝嘲弄的笑容，意识到她在取笑他，他对她产生了好感。“我不光是不知道自己的姓和地址，”他解释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警察尖叫起来。路克继续用力，他听到一声脆响，警察晕了过去。

路克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会的这种搏击方法。

“我也这么想。”

路克意识到她是对的。要是穿得像个疯子，没人会在意他，更不用说帮他弄清自己的身份了。“我猜你说得对，”他说，九九藏书网“谢谢。”他转身离开。

“好吧，你不是流浪汉，这是肯定的。”她说，“我从来没见过酒鬼能揍倒希德那样的肥猪。”

她在他身后叫道：“弄一顶帽子！”

“这杂种得学学什么叫尊敬。”警察咕哝道。

路克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警察抽出警棍举了起来，他抽下来的时候，路克滚到一边，不过动作不够迅速，警棍的顶端擦过他的左肩，让他的胳膊麻了一会儿。警察再次举起警棍。

可是，如果他不是酒鬼，那又是什么样的人？

“我叫路克。我不知道我姓什么。我失忆了。”

“哇哦。那你一定感觉……很奇怪。”

路克被他粗野的语言吓了一跳。这家伙有什么毛病？但他实在不愿在街上转来转去了，他需要有人告诉他怎么走，于是，他固执地说：“我只是想知道警察局在哪儿。”

有道理。路克点头，但他还不满意：“想做好人只是一种想法——也许我辜负了我的想法。”

警察的鼻子和嘴巴都在流血，他用左肘支撑起httｐ://wwｗ.９9ｌib.nｅｔ身体，右手去拔枪。

他想出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至于为什么这么快就想出了办法，要么是因为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要么就是他过去遇到过同样的问题。他可以到火车站去，那儿很多人的行李箱里有全套的换洗衣物、刮胡刀和梳洗用具。

那个女人跟在他身后，尖细的鞋跟敲打着人行道。他放慢步子让她跟上，两人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他们都受到过希德的侮辱。

他来到下一个街角，打量着自己的位置。他在A街和第七大街的交叉处。今天清晨离开火车站的时候，他注意到车站位于F街和第二大街交叉口附近。

在枪从枪套里抽出之前，路克扑了过去。他抓住警察的右前臂，把他的手朝混凝土地上猛力一摔，枪瞬间脱手。接着，他把警察拽起来，一扭他的胳膊，让他背朝自己，把警察的胳膊向后上方掰，身体猛然往下一压，两个膝盖都落在警察的后腰上，差点把他的肺撞出来。最后，他捏住警察的一根食指，使劲向后掰。

他站起来，捡起那把枪，退出所有子弹，扔到空地另一头。

他摸摸头，又看看四周。街上的男男女女都戴着帽子，就他没有。可他一个流浪汉，怎么能弄到新衣服？口袋里的一把零钱什么都买不来。

他总结了一下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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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他对自己的了解。他三十多岁，不吸烟。尽管衣衫褴褛，却不是酒鬼。在人生的某个阶段，他卷入了某种秘密工作。他知道“何等恩友，仁慈救主”的歌词。目前只有这些。

“欢迎来到人类世界，甜心，”她说，“我们都和你想的一样。”她在一个门口停住。“我该下夜班了。”

“迪迪。”

“这不算什么。”

“是的，”她说，“我刚才就想说这个词。”

“迷惘。”

“要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你，最好收拾一下自己。刮个脸，梳梳头，找一件不像是从马夫那儿偷来的大衣穿穿。”

“我不清楚我是否可靠。”也许这样做挺傻，他想。在大街上和一个妓女掏心掏肺，但他可没有别的倾诉对象。“我是不是一个忠诚的丈夫、慈爱的父亲和可靠的同事？我是坏人吗？我恨自己不知道。”

警察从缺口处走进来，朝路克的腹部踹了一脚。

他朝目的地走去。

“你暂时不会去欺负别的流浪汉了，”路克说，“白痴。”

“亲爱的，要是你能为了这个烦恼，我就已经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一个坏人会这样想：我有没有钱？我是不是杀了我老婆？别人怕不怕我？”

路克竭力压抑着内心的厌恶。“你叫什么名字？”

妓女盯着他说：“你究竟是谁？埃利奥特·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