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克紧接着问：“你为什么能够接受这个故事？”

“几分钟前，你说比莉应该和我结婚。”

“我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我过了几年糟糕日子，后来我写出了《恐怖双胞胎》。”

“但她并不是为CIA工作。”

“是的，”伯恩说，“我相信是安东尼干的。”

他需要了解关于自己的太多东西了。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他让我出了院，给我穿上破衣烂衫——当时我可能因为接受了治疗还没有清醒过来——把我扔在联合车站，并且留下一名助手，以便让我相信我是个流浪汉，同时还可以监视我，确保对我的‘治疗’是有效的。”

伯恩住在马萨诸塞大道，这里可以俯瞰风景如画的岩溪峡谷，街区里全是大房子和外国使馆。他公寓的装饰是伊比利亚风格，配以华丽的西班牙殖民时代的家具，它们是深色木头制成的，形状扭曲。质朴的白墙上挂着描绘阳光灿烂的景象的风景画。路克想起比莉说伯恩曾经参加过西班牙内战。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路克感觉伯恩有所保留，他只能恳求伯恩说出来。“伯恩，如果你还知道别的什么事，看在上帝分上，告诉我。我需要我能获得的一切帮助。”

路克开始觉得好一点了。如果伯恩相信他，可能就会提供帮助，于是路克说：“我们现在首先考虑他是怎么办到的，再讨论为什么。”

路克笑道：“这么说很多大兵都可以免费享受一番。”

“我带她参加了首映式。”

“她说得对。她应该和你结婚的——我一直没弄明白她为什么没和你结婚。”

“可你能想得出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伯恩严肃地盯着他：“我猜你也是，”他深吸一口气，“好吧，事九*九*藏*书*网情是这样的。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比莉和安东尼为OSS一个特殊项目工作——吐真药委员会。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这个部门，但我后来和比莉结婚的时候得知了真相。他们一直在寻找能够对受审讯的犯人施加影响的药物。他们试过酶斯卡灵、巴比妥酸、东莨菪碱和大麻，测试对象是同情共产主义的士兵。比莉和安东尼去了亚特兰大、孟菲斯和新奥尔良的兵营，博得了那些有嫌疑的士兵的信任，给他们吸大麻烟，看他们会不会吐露秘密。”

“上帝。”

听说自己有外甥或外甥女——也许还不止一个，路克感到很高兴，他觉得给他们大声念书的主意挺不错。

“你竟然没怎么怀疑。”

“他尽其所能地保护我，这是比莉说的，但他被上司拒绝了，”伯恩皱眉道，“可听了你刚才的话，我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这样做过。”

“我们都干过秘密工作，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伯恩点头道：“这样看是有点滑稽。战后，比莉重返校园，她的博士论文题目就是关于各种合法药物的效果研究的，比如尼古丁对人的精神状态的影响。当她终于成为教授的时候，她继续研究这个领域，重点是药物与其他因素如何影响记忆。”

“这说得通，安东尼是你最老的朋友，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们就是室友了。”

路克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很想知道伯恩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他没有急于问出口。“无论如何，我认为1953年的时候CIA并没有切断她的援助资金。”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错了。”

路克把书放回架上。“无论如何，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相信我的故事了。”

“这是一套儿童系www.９９lｉｂ•ｎet列图书，”伯恩指指书架，那儿有一排封面色彩鲜艳的书，“你还给你妹妹的孩子读过这套书呢。”

路克朝着室内昂贵的陈设挥挥手：“这些书一定很成功。”

伯恩亲切地和路克握手，用一只小杯子给他冲了浓咖啡。伯恩家的台式留声机上面放着一个银边相框，里面是一个穿破衬衫的中年男人拿着步枪的照片。路克拿起相框。“贝尼托·拉戈，”伯恩解释道，“我认识的最了不起的人。在西班牙我和他一起作战，我儿子也叫拉戈，但比莉叫他拉里。”

“好的。”

“这就是你们离婚的原因？”

“我真的不知道。战争结束后，你们大吵一架。我不太肯定你们是为了什么吵架。”

“1950年，罗斯科·希伦科特任CIA局长的时候，CIA启动了一个项目，代号‘蓝鸟’。因为希伦科特授权使用未核准的资金，所以该项目没有文件记录。‘蓝鸟’是关于意识控制的项目。他们为大学中的一系列合法研究项目投资，通过各个基金会转移资金，以便掩盖资金的真实来源。而且他们也为比莉的研究工作提供了资金。”

伯恩叹口气：“既然你问了，我得说‘不’。”

伯恩耸耸肩。

“我猜她很生气。”

“安东尼在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

“为什么？”

“我会尽力。”

伯恩苦笑道：“她气疯了，说我利用了从她那里得藏书网到的秘密信息。她确信CIA会撤走援助她的资金，毁掉她的研究。我们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1953年，电影拍出来了。法兰克·辛纳屈饰演的夜总会歌手目睹了一起政治谋杀，然后他的记忆就被人秘密抹除了。琼·克劳馥饰演他的经纪人。电影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也成就了我的写作生涯——各大电影工作室纷纷向我发出重金邀请。”

“没有，”伯恩愤懑地说，“但他们毁了我的事业。”

“她对此事怎么看？”

“我成了忠诚度调查的目标。当然，我曾经是共产党员，直到战后为止，所以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我进入了好莱坞的黑名单，甚至都不能回到电台重操旧业。”

“算是吧。那时我正在写一部广播剧《侦探故事》，但我想把它改编成电影。1952年，我写了一个关于秘密政府机构给毫无戒备的公民洗脑的剧本。杰克·华纳买下了它，但我没有告诉比莉。”

“为什么？”

不难想象，伯恩是个斗士一类的人物。他的深色头发已经逐渐稀疏，有一点松弛的肚腩垂在腰带外面，但他的表情像个硬汉，灰色的眼睛透出沧桑。路克怀疑这样一个脚踏实地的男人能不能相信他不得不准备讲述的离奇故事。

“这就是比莉说的你们的价值观冲突？”

“那么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我不清楚为什么，”伯恩说，“你一直很想要孩子。”

“我觉得也是。”

“接下来的事情猜测的成分更多一些。我在去五角大楼之前与安东尼见面，和他一起吃早餐，他在我的咖啡里放了点东西，于是我睡着了，他把我弄到他的车上，将我送到乔治敦精神病院。他一定是采取了某种手段，不让比莉介入，或者等她下班后再九九藏书网开始。无论如何，他没有让比莉看到我，而且以假名为我登记入院。接着他说服了伦恩·罗斯医生，他可能被安东尼买通了。安东尼利用他是索尔比基金会董事的身份，说服伦恩给我进行某种治疗，这种治疗会破坏我的记忆。”

“不见得。当然，他心里明白，几天或者几周以后我就能搞清楚自己是谁。但他可能认为我会仍然相信自己是个酒鬼，因为的确有狂喝滥饮之后失去记忆的人，至少传言是这么说的。就算我不相信这个理由，到时候事过境迁，比莉可能早就忘了曾经的那个神秘的病号——即使她没有忘记，罗斯也会把治疗记录毁掉的。”

伯恩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是个冒险的计划，但成功的概率也很大。搞地下工作的时候，这种任务通常是最理想的。”

“我得去问问比莉。”

“你们两个曾经爱得死去活来。”

路克停了一下，他以为伯恩会说这件事非常荒唐可笑，是不可能的，或者是他想象过度的结果，但伯恩没有这样说。令路克惊讶的是，伯恩只是说：“可是，看在上帝分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路克的心充满希望地跳动起来：“请告诉我，我非常想知道。”

伯恩点头：“我用化名写了第一个故事，这本书的经纪人同情麦卡锡主义的受害者，它十分畅销，一年后我又写了两本。”

路克扬起一边的眉毛。

“我们为了这事吵过架。我说这是不对的，CIA想给人们洗脑。她说所有科学知识既可以用于善的目的也可用于恶的目的，她的研究是无价的，她不在乎账单由谁支付。”

“他们能这样做？”

“太他妈的能了。”

“你是怎么做的？”

“因为如果告诉了她，CIA会取消这部电影的上映。”

“比莉呢？”

路克站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他读道：

伯恩面露疑色：“但他一定明白你早晚会弄清真相的。”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一次你给我打电话，问我的建议，但我无法帮你。”

“我在星期一来到华盛顿，而这个时候恰好是火箭发射之前。出于某个神秘的目的——我不会把这个目的告诉任何人，我来见一位陆军的将军。我妻子担心我，所以给安东尼打了电话，请他照应我，安东尼与我约好在星期二共进早餐。”

伯恩很可能认为参加西班牙内战的时候是他人生的黄金时代。对此路克很是嫉妒，因为他想知道自己人生的黄金时代是什么时候。“我猜我一定拥有过了不起的记忆。”他消沉地说。

伯恩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老伙计？”

伯恩看上去十分为难：“确实有事——但这是个秘密，而我不希望让任何人陷入麻烦。”

路克会心一笑，他能想象得出孩子们喜欢这类东西，接着他又哀叹道：“埃尔斯佩思和我没有孩子。”

“蜂蜜和融化的巧克力，哪一种更黏糊？这对双胞胎很想知道答案。因此他们做了个实验，结果惹恼了妈妈。”

“我们试过，但没有成功，”路克合上书，“我的婚姻幸福吗？”

路克坐下来，叙述了他和比莉在医院的发现。然后他说：“接下来我准备讲讲我认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相信，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告诉你，因为我真的希望你能给解决这个谜题带来一些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