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我们进得去吗？”
“运进来还是运出去？”
“既然如此，这样设置问题会更好：他们让她进去，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饮料送上来了，他们在沉默中啜饮了一段时间，李奇才开口问话：“那个老头知道玛莉亚想去宪兵那里吗？”
“那‘左手’呢？”
“那他使用和补充的频率呢？”
沃恩说：“和间谍活动有关的某样东西。”
十二点二十分，他们进了那家小餐馆。那个还在读大学的女服务生正在上班，看到他们走在一起时笑了，仿佛见证了无可避免的状况（是令人愉悦的那种）终于降临在他们身上，在拖了这么久之后。她看上去大约只有二十岁，但狞笑起来却像是古代村落出身的老媒婆。李奇觉得服务生好像掌握了某个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也不确定沃恩知不知道那秘密是什么。
“宪兵部队会收女兵？”
“不用怀疑。她太安静、太怕生了，不会是军人的。”
“也许都有，像在做某种交易。”
“我有在努力。”
“我不知道。也许她是在查什么？”
她停在左侧路边，没开车灯。他减缓车速，手伸出窗外挥了挥，想让她安心一点。她也将手伸出车外，尽可能往外伸展，张开手掌，回应他的招呼。也可能只是在指挥他接下来要怎么开就是了。他让车子顺着惯性前进，手脚轻轻安放在煞车和方向盘上，在他和她手指轻触的瞬间停车。对他来说，这一碰代表的是任务完成后的击掌，也是在表达自己死里逃生后终于可以松懈下来，此外他还感受到纯然的欢欣。他不知道这一碰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她没有透露任何线索供他解读。不过她的手停留在他手上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她其实没有必要的。
他开在希望镇外围，持续和镇上保持大９9ｌiｂ•nｅｔ约四英里的距离。接着他转回东方，在泥土地面上沿着马路前进了几百码。当他体内的生理时钟指向十二点时，他发现自己距离镇界已经不到一英里了。他将方向盘打向右边，颠簸地开上柏油路面，之后就像随处可见的用路人那样开往自己的目的地。他重重压过镇界，希望镇的厚柏油马路顿时让他的轮胎安静许多。
“而我们对两件事都不明了。”
“老头有亲眼看到她进去基地里面吗？”
李奇把马克杯里的咖啡喝完，摇了摇头。“这样说不通，有逻辑问题。几乎可说是数学问题了。”
“谁的车？”她问。
“没错。现在又有一个新的年轻人加入了，他叫罗杰斯，刚被逮捕，但我没见到他。”
“妳有没有打电话到丹佛？玛莉亚呢？”
她点了点头。
他们在餐馆后方的位子面对面坐下，没点甜甜圈。李奇点了咖啡，沃恩点了果汁；果汁是三种异国水果打成的，李奇一种都没看过。
“妳有多少时间？”
“我听过这个说法，妳相信吗？”
“如果是那样，她又为什么要在汽车旅馆加订两晚的住宿时间，还把所有行李都丢在那里？”
李奇笑了：“现在有三件事同时发生。国防承包，某件事，还有另外的某件事。”
“去抓乱丢口香糖的人是满不错的，但那可以晚点再办，就看你觉得怎样啰。”
“那个保存槽的容量是五千加仑呢。”
李奇用右手拿起糖罐，这是个满大的玻璃制品。“索曼是负责开飞机的人，也是镇上的老大，负责主导这一个规模较大的事件。一定是这样，不可能有别的可能性了。如果安德森也有一份，那大家一定知情，包括小镇的警察和葛纳法官；索曼肯定会告知大家。如此一来，露西·安德森当初就不会被逮99lib•net捕，然后被粘贴游民的标签踢出镇外。”
“我们要怎么查出来？”
李奇看了一下后照镜，不太有把握地倒车，最后感觉到车子下方的地表渐渐有了变化。接着他将车开到沙地上丢着，没拿走钥匙。他看到身后远方的地平在线还有微弱的红光。绝望镇的火灾还没平息，他没向沃恩提起这件事，就只是往前走，再次越过镇界，爬进沃恩隔壁的座位。
“情况总是对他们不利。”
从园区开十五英里的路就会到希望镇镇界，但李奇绕路开了二十英里，从北边穿过灌木林。他发现镇上人重新集结的速度相当快，若走大路的话，就会在路头、路尾跟人群起两次冲突，而他想不到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方法，于是决定避开。他重踩油门将代理警员的车驶进荒地，以右手边的火光当作定位。火势看来还会更大。他的经验告诉他，砖造房屋起火后总是会烧得很旺。首先是屋子里容纳的东西烧起来，接着是地板和天花板，然后是屋顶。耸立的外墙形成高高的烟囱，增强空气的流动幅度。墙壁着火坍塌后，爆出的火星和石块四射，又会引发新的灾情。某些时候，城市内的一个街区只要一根香烟和一包火柴就可以毁灭了。
“妳丈夫是住院了吗？抽烟抽到得了癌症？”
“她没说。但你不觉得那是个奇怪的目的地吗？”
“是的。”她说：“我信，百分百相信。”
“在哪？”
“或是载人？比方说露西·安德森的丈夫？”
“大概进得去吧。”
“当然有。”沃恩说：“他在那里等她呢，像个老派的绅士。”
沃恩说：“你去把车丢在镇界后头，我载你到镇上。我们吃个甜甜圈休息一下。”
她摇摇头。
“园区里有采购业务的办公室，里面可能塞满了文档。”
“她到底想从宪兵那里得到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有回来？”
“所以是TCE的问题？”
“他说是我害他得的。”
“那她说不定也是个女兵，说不定是休假后要回去执勤。”
“那正好。”沃恩说：“这是样本，水龙头流出来的水，从我家厨房装的。我打了一通电话给大卫的朋友的朋友，对方认识一个在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市的州立实验室工作的人，他要我带样本去接受测试，并调查索曼用TCE到底用得有多频繁。”
李奇点点头。“但那架飞机还是和整件事有关。今天早上我四处乱闯，他们不得不把暗中运作的机器关掉一段时间。今晚那架小飞机没起飞，早些时候我没听到声响，后来我就在机棚里面发现它停在原地了。”
“交换秘密？”
“不完全信。”
“为什么？他特别在哪里？”
“我完全没有头绪。”他用右手拿起糖罐。“但在两个真相不明的事件中，这一个的规模是比较大的，因为大家都参与其中。有句俗话说‘右手不知道左手在做什么’，那我们就称这个事件为‘右手’吧。”
“你身上有烟味。”她说。
“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些挫伤，我自己的感觉也不太好。但我可没有害他腹泻、起水泡、酸痛，也没让他掉头发。”
“答案是什么？”
“有的年轻小伙子达成了目的，有的没有。先碰到右手派或左手派会决定他们的成败。”
“很怪。”李奇说：“那是战时前哨作战基地，不会让访客进去的。就算她认识里头的士兵或是有兄弟姊妹在里头服役，还是不可能进得去。”
李奇立刻把盐罐移到旁边去。“国防承包就是国防承包，没什么可议之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除了有人可能会偷走某个重物。不过那是宪９９lｉb•nｅt 兵要担心的问题啰。如今他们箝制住了道路，派出六台悍马车，净空了三十英里的道路为可能发生的追逐战做准备，他们有办法拦下任何需要拦下的卡车，不需要镇上的人参与特别警戒。镇上的人没有理由这么激动。”
“到了绝望镇之后，他不让她出去。因为她想去宪兵基地。”
“你相信他？”
李奇用左手拿起胡椒罐。“规模较小。把所有镇上的人视为母集合的话，参与者就是当中的子集合，一个特殊的小型组织。每个人都知道糖罐的存在，但大部分的人不知道胡椒罐的存在。同时知道糖罐和胡椒罐的人很少。”
“我不知道。”
“妳过着很健康的生活呢。”他说。
“他现在人在哪里都一样，他肯定是倒大楣了。”
“我确定园区没帮军方做事时，它一定不飞。说不定妳说的也是正确的。”
“也就是重到小型飞机也运不走的东西啰。”
李奇说：“我不渴。”
“什么病？”
“这也是拉米瑞兹要伤脑筋的问题。”
“一般来说，所有军事单位都会有体位规定，不过这年头规定变成什么样子我就不太确定了。就算她勉强合格，上头也会把她偷偷调到别的单位去。”
“你确定？”
“我不知道。”
“好问题。”李奇说。
她往东开，速度和缓，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飞机运送着某样东西？”
“你认为它只会在园区帮军方做事的期间起飞？”
“或许吧。”
“老代理警员的。”李奇说。“他姓昂德伍，现在病得很重。”
李奇点点头。“而那票年轻人和这个少数人暗中策划的行动有关。”
“他们在那里干嘛？”
“在卡车行经路在线守卫，也就是说他们担心某样东西会遭窃。某样必须用卡车运走的东西，它重到一般车辆无法运九_九_藏_书_网送。”
“真的是你吗？”
“好。”沃恩把盐罐、胡椒罐和糖罐移到桌子中央。“三件事。”
“让我帮忙你想看看。”沃恩说：“我上过四年大学。”
他问她：“今天过得怎样？”
“然后呢？”
“会是什么？”
“他们有体型限制？”
“罗杰斯？我听过这个名字。”
“不，拉米瑞兹没和任何人碰过面。”李奇说：“我查过纪录了，他没被逮浦也没接受谁的帮助。”
“她身材太娇小了，不可能是宪兵。”
沃恩在前方几百码的地方等着。
“也就是说，索曼在众人的帮助下推动某件事，但有另外一小群人在他背后策划别的事情？”
李奇摇头：“我之前也那样想，但我错了。他们不担心间谍活动，他们已经封住整个工厂了，从东到西。说不定还派人进了工厂，或至少守在出入口那里。”
“烟也会致癌的啊。”
沃恩拿出装了水的塑胶瓶。
“我不知道。”
“他不是。”
“一团裹在包装纸里的口香糖从我眼前飞过，飞到了马路对面，我的车头灯照得一清二楚。那人违反了不得乱丢垃圾的规定。在希望镇，生活顶多就是这么刺激吧。”
“我捡到一根烟。”他说：“抽了半吋长，缅怀一下过去的快乐时光。”
“索曼说不是。”
“半个小时？怎么可能？那段路程不到二十分钟呀。”
“那个老人载走了她。”她说：“就在五金行外面，然后确认她叫什么名字。他知道很多她的事，两人谈了半个小时。”
李奇并拢手指、拱成杯状，将左手放在胡椒罐旁边，将右手放在糖罐旁边。“但镇上的人就是激动起来了，而且是所有人。他们都在警戒，集结成群，不知道是在提防着什么。”
“多得很。”
“这和露西·安德森的丈夫没被飞机载走有什么关系？”
“但我们会查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