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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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反正我没见过。”
“你以前在童子军营地工作过。”
“不卖,这不是做生意,”斯塔基说,“我只是在重建我爷爷和爸爸做的那几台,数字下面有他们自己名字的缩写。”
“什么也没做,薪水还没付清他就死了,脑袋出了严重问题。”
远远就看到了那栋房子,在两排铅笔松中间那条车道的尽头,矗立着它死气沉沉的大门。日沉西山,清冷微弱的暮光穿过树林,凯辛驾车驶过,心中隐约感到不安。
“我不会停下来。”
“我要给霍普古德打个电话。”
“你们已经指控了那个叫库尔特的,不是吗?”
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穿着和斯塔基一样的衣服,正在台钳旁锉着东西,他看了看凯辛,又低头看向手头的工作,一缕头发向脸庞滑落。
“你在修理它们?”
沉默。斯塔基咳嗽了一声,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他从来没说过什么,我妈告诉我的。”
“不认识。”
凯辛跟着他进了棚屋。斯塔基太太的厨房应该也是这样干净整洁,他想。电动工具摆放在架子上,两个长条镀锌铁皮工作台,在荧光灯管的照射下反着光。他们身后的钉板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活动扳手、固定扳手、钳子、金属剪、钢锯、钢尺、夹子、卡钳——按照尺寸大小排列得整整齐齐。里面还有一大一小两台金属车床,一台钻床,两架台式磨床,一把电锯,一个带有槽和孔的架子,用来放文件、打孔器等其他东西。
“听着,”说这话的时候,斯塔基的声音变了,“那孩子不是特别聪明,他很小的时候摔过一次,他妈抱着他,摔在盖子上,这小浑蛋脑子摔坏了,在学校什么也学不会。”
“你听到那件事时是怎么想的?”
“那儿没有地方烧,我就把东西带回这里来烧了。”
“一直到它被卖掉,是的。”
“三十亩。”
斯塔基走到门口,啐了一口唾沫,擦了擦嘴,又走了回来,歪着脑袋站在那里,一脸的狐疑。
“叫他来。”
“这件事之前,庄园有过入室盗窃的情况吗?”
“高级警官凯辛。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怎么会没人报案?”
“他住在科利特街,我在那儿见过他。”
“停止收集它们。”
“到后面去吧,”她说,“他在棚屋里。”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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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塔基说,他的眼睛像两条窄缝,“布戈尼&克罗米公司生产的引擎,我能帮你点什么?”
“亚瑟·波拉德,他以前经常来营地。”
“那些东西我没烧掉。”斯塔基低声说道。
“你还给他当司机。”
凯辛走到另一台引擎旁边,这是些简单的机器,他也许能学着修理一台,说不定比做一碗好汤还要容易:“你父亲,他们把工厂卖了,他应该很生气吧。”
“你对他还有哪些了解?”
“我认识他。”
“北……没有,只带他去了雷利街。”
“怎么就不确定了?那个该死的库尔特小崽子是从壶口崖上跳下去游泳的吗?他肯定有罪。”
“你喜欢布戈尼先生吗?”
“那是什么意思?”
“认识这个男人吗?”他给他看了那张波拉德的脸部特写照片,紧盯着他的眼睛。
“大概是这一带园丁四倍的薪水,也许五倍吧。”
“我在那儿工作的这么些年没有过,以前丢过一些马匹,盗贼切断了围栏,从下面的围场偷了三匹马。警察那里应该有记录,没有吗?”
“还能有什么?这附近以前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十三台,其他的在另一间棚屋里。”
斯塔基盯着凯辛:“他什么也不会知道,伙计,他一直跟在我身边。”
“跟你妈妈聊聊天去,泰伊。”斯塔基说。
“营地失火那晚你也在那儿?”
“我会杀了你。”斯塔基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低沉,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你要是敢再说一遍,我他妈现在就杀了你。”
“到警局来,”凯辛说,“你们两个,带上牙刷,也许用得上。”
“那是多久去一次?”
“让她去泡吧,孩子。”
“我在重建。这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引擎。找我有什么事?”
“为什么?”
“种地吗?”
斯塔基挠了挠头皮,动作急切而缓慢,能看得出他的焦急。“就算帮我个忙,伙计。”他说,“别叫他过来了,他会做噩梦,晚上会尖叫。”
“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那天晚上在家是吗?”凯辛说,“你和泰伊都在?”
“好吧,”凯辛说,“告诉他,停电的时候,你可以帮他供电。我倒是能用得上发电机,卖吗?”
“他叫什么名字?”
“我想是的。”
“我对那藏书网个没什么印象。”
“北墨尔本,科利特街的那栋房子,你开车送他去过那里吧?”
“是的。”
“每次都是你带他去墨尔本吗?”
斯塔基环视了一下棚屋,好像那问题的答案就写在墙上,他可以把答案读出来:“好吧,我送他去过。”
“你在那儿做什么工作?”
“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他打。”
“没错,他那时是老板。”
“我们对那个还不是很确定。”
“怎么了?”
“是的。”
凯辛感觉到这是关键时刻,他能看到斯塔基的恐惧:“这还真是难办,你把他喊过来吧!”
“你们不认为?”
“爸爸。”
“打算什么时候停下来?”
“不,我没有,你得……”
他拿出了那张波拉德的脸部特写照片,但没有给他看:“我再问你一遍,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凯辛从这个大块头男人的声音里捕捉到了一个小声音。
“可以。”他转身又走了进去。
“每天都戴着它。”
“认识一个叫亚瑟·波拉德的人吗?”
“最近有什么可疑的来访者找布戈尼先生吗?除了他的继女?”
“能,我觉得可以。”
“这么说来,你在营地时就认识克雷克了?”
凯辛走到工作台前,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泰伊刚才锉的那块铁板,它应该是某种东西的一部分。“波拉德是个变态,”他说,“你知道的吧?他喜欢男孩,小男孩,鸡奸他们,还有其他罪行,很多其他事情,我告诉你。你是知道的,对吗,斯塔基先生?”
凯辛掏出手机,递了过去。“给他打电话。”他说。
“妈妈问要不要喝茶。”
泰伊听话地离开了,凯辛走到门口,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又转过身对斯塔基交代道:“这些天你哪儿也别去,”他说,“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向你了解。还有,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们今天的谈话。如果你敢去找那该死的霍普古德,或是去找任何人,我肯定会回来带走你和泰伊的。你们俩会在墨尔本的看守所里待到烂掉,你们不会被关押在一起。他跟那群兽交的变态关在一起,你也一样。”
凯辛考虑了一下,决定走温和路线:“斯塔基先生,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认为是那些土著男孩袭击了布戈尼先生。所以,如果你能告诉我你看到或听到的任何事情,任何你可能有九九藏书网的感觉……”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套头工装,里面是一件格子衬衫。那是一个大块头的男人,有些胖,但看起来很结实,脑袋的形状和颜色都像极了一个剥了皮的土豆。
泰伊的后裤袋里有块油布,他把它拿出来,仔细擦拭了台面,又走到一个架子前,擦了擦他的锉刀,把它放回原处。
“他挺好的,是的。但我们不至于能走得很近,他和我,你觉得呢?”
“那应该两倍就差不多了。”
“那你是在哪儿烧的它们?”
“那个礼堂呢?你了解多少?”
“我真不知道那个礼堂在哪儿。”
“把他叫过来。”
“是的。”
“那天他戴的就是这块表?”
“他后来做了什么?”
“停下来?”
斯塔基咽了口唾沫:“一年四五次。”
斯塔基双手插进衣兜里:“我们那天都在家,你可以问我老婆,晚上我们不怎么出去,也就踢球的时候会出去。”
“可我他妈干的活也是人家的两倍多啊。”
“你在这儿有多少土地?”
“有人报案才会有。”
“为什么?”
“还有什么问题?是那些土著黑鬼打死了他。”那张冷漠的脸上,一双灰色的眼睛像大理石一样冷冰冰的。
“你怎么找到它们的?”
凯辛拿出一张彩色的广告单页,折叠起来的纸上,只露出了那只白表盘的手表,上面有三个小刻度盘。
“多少次?”
“布戈尼吗?”
棚屋很大,足够容纳几架轻型飞机,北侧有一扇敞开的推拉门。当凯辛靠近到十米左右的时候,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道德陪伴组织总部的礼堂,你知道的,别跟我胡扯,斯塔基先生。”
一个身穿深色运动服的瘦弱女人闻声前来应门,脸上纵横的沟壑,满是岁月的沧桑。凯辛说明来意,并出示了警官证。
“收入不错的工作,庄园那里。”
“你在哪儿过的夜?”
坚硬的堡垒上出现了一道裂缝,一条发丝般的缝隙。他没有看斯塔基:“北墨尔本的一个礼堂,你开车送他去过那儿的。”
“要我帮你拨吗?来,我替你打给他。”
“打广告,在昆士兰,西澳洲,还有北边的地区。我让拍卖商关注甩卖之类的消息,刚在斐济发现了一台,锈得厉害,把它带回家得花些钱。”
“谁会想要伤害他呢?”
棚屋的正中间,绞索式起重www.99lib.net机下方的钢制方桌上摆着四台处于不同拆卸阶段的旧发动机。
“那真让人难过。”凯辛没有看他,“我来告诉你什么是严重的脑袋问题,斯塔基先生。跟我扯谎,这是个非常严的脑袋问题,跟我说说那个礼堂。”
“圣基尔达那边的旅店,盖丁旅店。”
“克雷克,你跟他相处得怎么样?”
凯辛意识到这里没有地方可坐。“布戈尼先生戴的那块手表,”他问,“你能认出来吗?”
“我们之前认为他参与了,但那也只是权宜之计。”
“跟我说说,那天你开车送他去城里,你们都去哪儿了?”
“那个礼堂呢?”
斯塔基抬起他那只大手,在脖子上挠了挠。“我不是他的专职司机,也就是带他去银行、去城里。他后来就不怎么爱开车了。”
凯辛转过身:“跟我说说布戈尼吧。”
“不种,我把房子建在了中间,不想听到邻居的声音,现在那个唯一的浑蛋邻居还在抱怨引擎的噪音。”
“我需要跟泰伊谈一谈,”凯辛说,“单独跟他谈。”
“做维护,偶尔当当橄榄球教练,教孩子们一些基本规则。”
泰伊站在门口,下巴紧贴着胸口,透过一绺搭在鼻梁上的浅色发丝,看向他的父亲,眼神怯懦。
“雷利街的那套公寓,从那儿,他又叫出租车去了别的地方。”
一阵沉默,凯辛没有看向斯塔基:“你没把自己的儿子也送到科利特街吧,斯塔基先生?你把他也献给波拉德了?”
“听着,斯塔基,”凯辛说,“霍普古德保护不了你,这是城里负责的案子。现在,因为你太他妈碍手碍脚了,我不想在这里跟泰伊谈话,也不会在蒙罗港的警局跟他谈,我会带他去墨尔本。给他带上牙刷、睡衣和几块饼干。他喜欢什么样的饼干?”
“谢谢,还有几个问题。”
“不认识。”
“是的,就是这个。”斯塔基说。
斯塔基眯起眼睛,一脸凶相:“那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你他妈有毛病吗?”
斯塔基耸了耸肩:“还行,他对庄园的工作安排有自己的想法,我都会照着办。”
“1956年造的,比你现在能买到的99lib•net任何一台发电机都要好。”
他踏上混凝土铺就的路面,径直向后院走去。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像一座低安全级别的监狱——大院四周立着栅栏,建筑是新粉刷过的,空气中弥漫着那种除草过后的西瓜味道。没有树,没有花,也没有草。
“有什么事吗?”
“斯塔基先生,是吗?”凯辛说。
他从斯塔基的眼睛里看到了怨恨,看到了那闪动着的纯粹的畏惧,畏惧和恐慌。
“有些事情对不上。”
斯塔基上下来回地活动着下颌关节。
“伙计,求你了。”
“我不知道什么礼堂。”
“除了那些毛贼?”
凯辛耸了耸肩:“我们走着瞧。”
“是吗?”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间?”
“他可能看到过,或是听到过些什么。”
他出去时没有再看凯辛。凯辛望着他离开,他一侧的肩膀比另一侧低,走起路来较低的一侧前倾,身体像螃蟹似的横向晃动。
“就这些吗?”
凯辛走到引擎旁边。“这是台发电机?”他问道。
“那我不知道。”
“你找到了四台?”
“我就去过一次,拿了很多东西,文件什么的,他让我烧掉它们。”
“你还在庄园工作吗?”
“不多。”
“我们两个人干。”
“他帮布戈尼烧过窑炉,是吗?”
有那么一瞬间,斯塔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东西:“哦,震惊,就是那样,没错。”
“不能那么做,伙计,我求你了,拜托,我求你……”
斯塔基一只手按住胸口,脸庞瞬间变成了橙色,他试图控制自己的呼吸:“我什么都没看到过,什么都没有,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看到过。”
“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我该出发去墨尔本了。告诉我真相,不然就去找泰伊,现在。”
斯塔基又挠了挠头,眼神有些游移不定,避开了凯辛的眼睛。“那是很久以前了。”他说。
“认识一个叫霍普古德的警察吗?”他说,“我认识他,伙计。”
那双大手连忙挥了挥:“没有,我那晚在蒙罗港的酒吧。”
再问为什么也没有意义。大多数时候,“为什么”是个没用的问题,答案要么太明显,要么太复杂难懂。凯辛寻找着引擎上的编号:“开车送布戈尼去过北墨尔本的房子吗?”
“你在弄这些引擎?”凯辛说。
“一个礼堂?我只去过雷利街。”
“五六年前,我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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