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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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应该庆幸,不幸中有大幸,有于士杰这样一个大哥帮着,又添范凯这样一个面冷心热的别扭朋友,要没有他们,这几天可怎么活。
这时候这些跟出来的人都激动起来,纷纷议论这些人的过分,自己的勇气,反而是出头的澍小脸涨得通红,什么都不说,范凯冲着于扬道:“你奸,这办法好。”
吃饭的时候,那个吴总非常活跃,时时起身唱歌跳舞,拉着小蔡对唱情歌,小蔡大方,唱得开开心心,宾主尽欢,于是吴总也想叫于扬一起舞一曲,被于扬拒绝。笑话,看他跳舞时候把小蔡搂得差点跳贴面舞,自己凑上去犯什么贱。但是这个吴总倚酒装醉,一把拉住于扬的手腕大力拉她起来。于扬哪有他劲大,被他拉离椅子,拖到舞池。于扬深感屈辱,就是不从,但知道这两个老总不会帮她出头,只有把眼光投向刘局,无论如何,她一个女人,总应该体谅女人的苦楚吧?果然刘局低喝一声:“小吴干什么?放开。”那个吴总显然是很听刘局话的,见状笑嘻嘻地放开于扬,却还是抛下一句话:“于小姐真不给面子。”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按响门铃,于扬心头一震,租房的?忙跳出去开门,半路又是想起,走得匆忙,又忘了把呼叫转移取消掉了。门外是望雪,于扬略有失望,客气地让她进来。望雪拎着个大塑料袋,一如平常地微笑着走进里面挑了张桌子放下,找出毛巾把桌子擦干净,这才把塑料袋里面的食盒摊开来。亏她怎么拎上来的,里面有汤有水,精致干净,连心情悒郁的于扬看了也有了胃口。“于总刚刚和阿毛他们出去吃饭,联系不到你,叫我找到你和你说一下,事情都解决了。”
于扬只得挑了把椅子坐下,随手把头发归拢扎好,也没注意到于士杰不自然地转过头偏向一边去。

于士杰什么人,一进来看见于扬那样脸色铁青,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望雪正好冲好三杯咖啡亲自送进来,看看沉默的三个人,默默退下,拉上门。还是范凯看着于扬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替她着急,便道:“我来说吧。”便把昨晚玲儿上门哭闹,到今天有人上门无理取闹等事说了一遍。
走到外面,对着天花板长长喘了口气,心里一声冷笑,要拉拢,那也要看看是谁。此刻如果赌气不填那张加班单上去,不止是自己吃亏,最主要是曹玉笙心里会留下印象,对她于扬有恨了,她若是周建成的人也罢了,偏她不是,以后日子就只有更难过,不如顺着他的意填了,算是把梁子揭过。不过,于扬灵机一动,找出以前每次加班的记录,本来她以前被叫去应酬都是没有记录在加班的,这次不如趁机一起填了,干脆叫曹玉笙一起签了,这样的话,在曹玉笙心中她于扬就是个俗物了,什么都可以拿钱来弥补。这最好,这次过节难保曹玉笙不防她,她既然在这公司里没上进心,不必要枉担了这虚名,让曹玉笙以为她是个厉害人而处处留意她,即使以后要走,在的时候还是要舒舒服服的,不能叫人赶了。
韩志军也笑:“放心,于总对我客气什么,我小韩有今天还不是于总一手拉扯的。等着。”也不话多,挂了电话。
于扬坐下,挤出笑容道:“谢谢你,还给我准备这些。”
于扬答应了,放下电话,心里好一阵失落,韩志军说得实在,他是过来人,深有体会,世道就是如此,自己如果不再复出的话,这些旧关系就将渐渐消失,以后真要做什么的话,那就事倍功半了。但是此刻有刘局在旁,而且车内空间那么小,难保她不听见一句两句的,于扬就干脆不做声,七拐八弯把车子开出停车场,回宾馆去。
于扬一向觉得黑客是很遥远的事,没想到眼前这家伙可能就是黑客,便急切地道:“有没有有关黑客的资料或者文章?”
于扬忙道:“不用,已经麻烦于总那么多,你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老是占着你时间。给我时间想想该怎么做,我不行了再来找你。”
刘局道:“叫我大姐吧,以前是局长,现在改制了,我们局都改成企业,大家客气才叫我局长,我和你小于投缘,叫我大姐听着舒服。去园林吧,寺庙还不都是一样。”
那男客一听,叫了一声:“大姐,你走了丢下我怎么办?”
于扬只觉得手腕热辣辣地痛,灯光下一看,果然是一圈深红。几曾受过这等屈辱,眼泪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狠下心来,回自己位置,想取了包不顾而走,但是旁边却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按住,抬眼,见曹玉笙满眼的警告。是,她走的话就是不给客人面子,他怎么能放他走?于扬可以不顾而走,但是除非不要包,而这个包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要。只得忍声吞气,重新坐下。只是再不说一句话,一直垂着眼想自己的心事:于扬,你何去何从。
于扬道:“是啊,不过现在总经理是曹总了,周总是老板,现在不大管实事。”于扬也很想知道这个刘局是什么局,一看就是标准的北方中年妇女样子,穿着也是藏青的套装,身板厚实,确实是干部模样。但是周建成似乎没必要与北方做官的套近乎,销售市场不在北方。
于扬相信自己有敏锐的直觉,这个刘局可能是她的希望。所以,于扬决定必须从现在起好好熟悉公司的业务了,这样才能接近刘局的圈子。她掏出刘局的名片,从字面上了解刘局公司所从事的业务,然后上网寻找同类公司,仔仔细细通读其中所有的公司简介和产品目录,再去相关门户网站寻找交易报价等情况,一早上下来,于扬感觉到自己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于扬想,完了,又是一个大人情,这一遭都已经不知道欠下于士杰多少人情了。至于玲儿的遭遇,于扬淡淡地道:“那也顾不得她了。”
于扬微笑道:“要不是有你们冲在前头,我怎么发动得出这么多人。澍,别生气,这是人性。”
可惜范凯只有三天时间安家,打了俩早上篮球便没了下文。于扬也想着自己闷在家里不是回事,于是天天跑去办公室整理,蚂蚁搬家地拿东西回来。陆续有人上门联系租房,看来市道不错,小公司开得很多。只是为什么自己就要关闭呢?方志军也已经去韩志军的公司里上班,几乎是于扬通知他的同一天就去报到的,不知道他做得如何。不久,于扬便选了一家稳当的公司把房子租了出去,因为立刻就有租金到手,于扬也不用再捏着手头的几张钱不放,方志军刚到新单位正需要表现,怎么可以去麻烦他,自己叫一家搬家公司算数。不过于扬和搬家公司好好地因为几十块搬家费扯皮很久。以前是不会这么在意几块钱的差额的,经过这么几天,心态的变化有点微妙。
那边正是老板周建成:“小于,立刻过来红桥饭店,有几个重要客户在,你来陪一下。”
于扬心里明白,于士杰才没仔细到关注她有没有吃饭等细节,况且是还有阿毛在旁边。这些都是望雪自发做的,但是望雪做人地道,一点不居功,把好处都让给老板,这点细心和体贴真是难得。于扬以前也没怎么关注过望雪,此刻发觉她其实是个很难得的女人。
于士杰看她把东西放下,一边后面说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没什么要紧。还有你以前那个小保姆倒不是存心陷害你,也是被逼无奈做出来的事,你倒是不要为她这件事心里难过了。”
澍倒是爽气,也没扭捏,立刻答应了。于扬越看她越喜欢,以前还以为好心人有时候有点好得没原则,遇事腻腻歪歪,黏黏糊糊,这个澍倒是有见识,人又干脆,而不是一味莽撞,真是个难得的人。她原先可真怕澍会说出一句“赶这帮人去门诊吵了也不好吧”这样的话,于扬会立刻昏倒。
顶着一头板寸回家,耳边尤是大剪割发时候叫人心疼又轻松的声音,此刻头顶轻松,脖子似乎都直了不少,但感觉似乎并不太好。那一把海藻般纠结缠绵的头发于扬终不舍弃之尘埃,讨了一只塑料袋装了回家。到楼下正好看见拎着西瓜皮出门的范凯,一照面就是一句:“咦,老扬你这么大年纪还学人愤青?”
于扬喜欢这个刘局的爽快,便问周建成要了车钥匙,开门让刘局先行。于扬见小蔡没有走的意思,也就不去叫她,成年人,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见到刘局经过起身相送的小蔡身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想来也是差不多想法,一个花朵般的小姑娘待在两个醉汉的房间里可不大好,但终究也是没说什么。
“小扬,你今天有没有空?一起过来吃饭。有人想见你。”于士杰手机的背景声音很是嘈杂,看来是在公共场合。他能吃饭时候叫她于扬,说明又是在与韩志军一起吃饭了。
这边澍依言去洗澡,她也没客气,留于扬自己对付两个孩子。她洗澡出来穿着自己带来的衣服,洗得有些发黄,这也没办法,看她的气质应该是从小洗衣机伺候大的,能洗干净衣服已经是不错了。她没像两个小孩一样去睡,看着于扬在厨房里忙碌,不声不响取出一块画板,对着于扬画起来。
于扬笑道:“对,搞个中国的比尔·九_九_藏_书_网盖茨之家,成为智能化样板间。”
刘局上了车就问:“你真是总经理秘书?”
那病人道:“昨天都吵到9点多,但听说他们占理,医院有错,所以医院一直拿他们没办法。”
于扬起身,但还是没回头,只是默默点头。于士杰叹口气出去,带上门。留下一个人的于扬再也不用克制什么,索性钻进洗手间放声大哭。但是毕竟不是习惯哭哭啼啼的人,心头好受点了,便三下两下抹干眼泪。只觉得一顿大哭,胸中块垒消减不少。
刘局笑着喝道:“闭嘴,睡你的觉去。周总啊,怎么好意思叫小姑娘周末陪着我的。”
于扬看一眼范凯,微笑道:“那当然,总比那些满脸臭屁其实啥都不知的人好一些。对了,你想看什么书,听什么音乐,我给你去找。”
澍想了想,慢悠悠道:“不,他们现在已经不是苦主了,他们试图通过骚扰其他病人要挟医院答应他们什么条件,不管他们的出发点有多合理,但是这种办法是以损害其他病人为基础的,他们现在是在害人。”
于士杰笑道:“还跟我客气,于村一起出来的人,就你最少找我,其他谁不是几天一个电话的。我们都是姓于的,祖堂也是同一个,你这么生分了不好。今天你有事就先想到找我,这就对了,我很乐意帮你的忙。记住,以后还是要如此。你这儿需不需要我让望雪派几个人过来帮你整理?一个人搞到什么时候去。”
刘局非常直接地道:“你不像。”
范凯似乎有点兴致勃勃:“那就好,我等的就是你这话。”
于扬笑嘻嘻看看他,再看看澍,见澍也是在一边乐。这时一个病人嘀咕道:“还在吵,还在吵,昨天已经吵过一回了,今天还要吵,让不让我们休息了。”
于士杰进来的时候,看见于扬汗流浃背地像个小老鼠一样从一个房间窜向另一个房间,脸上并没有劳动是快乐的样子。他也不吭声,就静静看着,心里摸不透为什么这些事情她要自己做,而且要做得那么不开心,像是在惩罚自己。或许关闭公司虽然是她主动的行为,但是这件事情本身还是伤害到了她。再加不顺心的事情接二连三,他今天才知道,于扬家里也出了问题。这个可怜的小姑娘,难为她以前一个人撑起公司,现在一个人撑起所有的苦。
“于姐,是我,小方。很久没见,你好吗?”原来是方志军,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慢,听他以前说这是为了表示稳重。于扬还没接话,就听那边韩志军的大嗓门叫道:“什么好不好,问她来不来?一句话,不来拉倒。”
澍问:“昨天也吵了吗?吵了多久?现在都7点多了,病人快睡觉了啊。”
公司关门后不是没听过别人说类似的话,但是于扬都是客客气气诚恳地应答过去,而经过这些事后,于士杰说出一样的话来,于扬却是另有滋味在心,因为知道于士杰是真心话,所以才特别感动,心中一下觉得非常委屈,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于扬忙头一偏不让于士杰看到,咬着嘴唇克制着不发出声音来。但是于士杰见她不回话,后脑勺这么对着他,心里早就明白,也就不再说话,坐了一会儿起身道:“你慢慢来,不要劳累过度苦着自己,我回公司去。”
于扬没等多久就听见于士杰在外面送客的声音,这一段时间里,她调整呼吸,静坐入定,刚才从望雪的关注中她已经猜出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糟。可不想把这种样子呈现给于士杰看,但是想到那些人离开时候抛下的狠话,心里又乱了起来。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度过这个困难时期,为什么要祸不单行。所以最终于扬还是没法冷静如平时,只觉这一段时间来所有的怨气这时候怎么也抑制不住要一起冒出来了,是不是因为于士杰一向是最好的听众和最好的大哥类人物?看见于士杰进来,于扬站起来,但是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破了真气,乱了方寸。
于扬和范凯冲出电梯时,就看到望雪站在前台旁边等候,真是个周到的人。见到他们立刻迎上来道:“你们到于总办公室里坐一会儿,于总和一个客户说点事儿,一会儿就好,已经知会过他了。”说话间,一双妙目在于扬身上一转,了然一笑。从来只见于扬衣冠楚楚,今天就一套非常休闲的棉布T恤和齐膝裤出来,胸前还画着只怪异的猪头,明显是来不及换下居家的衣服,可见是事情紧急了。
只有拼命回忆望雪是怎么做好秘书的,是怎么不声不响姿态美妙地把各方摆平的。望雪一定也不好过,上头的老板和太座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于扬想想而已,知道问也白问,那是望雪处事法宝,告诉了她等于是告诉了于士杰,法宝露底,她以后还怎么做事?还是自己摸索吧。但是有一条法宝于扬知道是一定不会错的,那就是少说话多办事,遇到不好说的事就装糊涂。不出俩月,老板和总经理都知道了于扬嘴巴的严实,反而欣赏起她来,提前让她结束试用期,工资自然也是涨了不少。
于扬这儿听得明白,笑道:“小方,别理他,你看来干得不错,韩总才会放心派你出去。这就好。”
“昨晚,我满身的怨气显而易见,回去的话,家里有那么多人在,别说我不愿意让他们看见我的狼狈,就是我能够掩饰自己,彼时也没心思与他们敷衍。我平生第一次独自走进酒吧。冰凉的啤酒喝下去时候,喉咙是痛的,淡淡的苦味在口中回绕,比之我的心情,孰苦?独自向隅,眼泪多过啤酒。手腕还在热辣辣地疼,它提醒我那个耻辱的时刻。我是隐忍于此刻的生活,安于受此践踏,还是有所行动?韩志军说的是肺腑之言,他虽非善类,但是同类,他在看着我,我可不可以被他看死?”

范凯这次实在,没怎么耍酷:“那是我应该得的,各人凭本事吃饭。”
刘局叱道:“我忘了告诉你,‘醉卧沙场君莫笑’后面一句是‘多情自古空余恨’。”说完自己先是哈哈大笑。
曹玉笙笑道:“吴总说笑,这是小于,公司里的秘书。”
于扬听了心里感动,她也知道于村出来在本市的人好多依着于士杰做事,但是自己一来有点臭骨气,二来大嫂这人不好相与,所以没事不愿意找于士杰,但是这回事情上,她看到于士杰是真的好人,对她很好,可是要叫她以后有事就找的话,于扬还是不习惯。总觉得无亲无故的,来麻烦人家不是回事儿。笑道:“望雪已经够忙的了,我反正最近没事,而且这些东西什么要扔什么不要扔也很难说清,不如我慢慢理出来,多动动,也省得……”说到这儿忙刹住,已经够麻烦于士杰,怎么好叫他再分担自己糟糕的情绪。
这家公司因为业务扩大,生产规模也相应扩大,老板审时度势,看出自己能力的局限可能会限制公司的发展,所以外聘了一位职业经理人。这个职业经理人一上任,便外迁管理和销售部门进入市区,使客户更容易接触公司,一时业绩蒸蒸日上。最高管理人员的变动和机构的改革往往会导致某些人员的失业,或产生某些新的职位,于扬就因此乘这股小小的改革东风进了这家双诚公司,成为新总经理的秘书。
劳累了一下午,又是发怵公交车而走着回家,爬到七楼时早就跌跌撞撞,开锁进门,什么都不想干,坐在门口的鞋柜上缓了半天气。这人是怎么了,一损百损,事业不如意难道还会影响身体?洗澡时对满头引以为豪的长发也厌烦起来。这等黑亮还不是用钱和时间伺候出来的,焗油、倒膜、洗头房,以往怎么可以如此乐此不疲。光是洗一个头发就程序复杂,洗澡一半时间就花在这三千烦恼丝上,出得浴缸捧着一手乌亮的长发对着镜子左甩右甩犹豫再三:剪了。
果然澍非常喜欢,拿着睡袋左看右看,笑道:“还是于姐想得周到。”
于扬道:“要是我的话,是没有勇气站出来的,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于扬吃惊道:“你上火车的时候东西都是自己扛上去的吗?”
所以觉得曹玉笙这个角色也是满尴尬的,周建成一直垂帘听政,他这个总经理的角色就一直会妾身未明,名不正则言不顺,管理起来定是处处受牵制,处处有抵制,可他身处其位却又不得不做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可能这就是他时常宴请手下的原因吧,搞好关系,说话才会有人听。不过于扬已经不再相信酒桌上会交到朋友,自己出事,跑掉最快的就是那帮酒肉朋友。
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车间里的技术员,男孩子们都很喜欢给女孩子讲这些,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掏给你,只要你睁着一双妙目认真地听。于扬学工科的底子,三两点拨便已入门,被电话催上去时还抱走两本参考书,一本设备,一本工艺。于扬一脸热情地道谢,但不知道看不看得进这些书,不过既然已经下了决心,看不进也得看了,总不会比读书时候的那些三大力学叫人头痛吧。
于士杰微笑着看着于扬跑进门去,又看着她干干净净地出来,心想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要换作男孩子的话,定是撩起九_九_藏_书_网衣襟抹一把脸作数。找了把椅子坐下,道:“你也坐下,晃来晃去看着难受。”
范凯笑得别提多开心,不过也知道睦邻友好关系的重要,鼠标连划,一边道:“我给你几个链接,你自己看去,发到你邮箱了。哎,老扬,明天帮我一起接一个人可好?反正周末你也没地方去。”
那个吴总大大地不以为然:“不要蒙我,你们公司工资好商量的,这位小姐身上的羊绒开衫一看就不是国产货,国内没这种样子的。价格可抵蔡小姐一个月工资。”
于扬一向是说做就做的性格,反正下午没什么大事,两个头儿又暂时不在,便问办公室主任要了一顶安全帽,背着手去车间看人家怎么做。好在于扬以前开车,她一直烦高跟鞋开车不灵便,多的是舒服的软底平跟鞋,所以进车间没什么大问题。
于扬听着吃惊,没想到范凯还是个热心人,不过从他在公共汽车上见义勇为就看出这人心地不错了。忙道:“一句话,接来就住我那儿好了,我有客房,设施也多一点。让我也为山区孩子做点事。”
范凯转转眼珠子道:“好吧。但是房间电线我自己做,否则即使我画了图纸给他们,他们也未必配得好。”
下意识地打开收藏夹一看,果然又有新的收藏,分别是几个本市的人才网和电影下载网,于扬直觉得好笑,干什么呢,这个大男孩,说出来会这么难吗?果然outlook里也有一封邮件,里面以范凯的风格三言两语交代了一下他给于扬做的事,于扬心情大好,找出一只威风凛凛摆酷的猪头给范凯回过去,只觉得轻松愉快犹如当年校园生活。
于扬奇道:“那你怎么不早敲我门来说?我也可以有个准备,多买点吃的放着。”
于扬心想:人心岂是讲道理的?但是范凯也站了起来,道:“吵什么吵,嗓门大就是有道理了吗?我跟着去,不信没有讲理的地方。”
果然曹玉笙中午送走刘局他们后批了,而且很不屑地在经过她旁边的时候把一叠单子轻摔在于扬桌上,却是眼睛都没往这边转一下。于扬看着他的背影过去,心里冷笑。果然不出所料,看来不是个难算计的人。或许他的心思不会放在一个小小秘书身上。
就是比较不明白这种皮肉手术前为什么还需要观察,似乎没有必要。但是隔行如隔山,或许是那个老志愿者与医院的关系实在铁,所以才会如此。看来澍最近是会住在医院看护了。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将要挑起多大的责任啊。想到这儿,于扬收拾了一些东西去医院。她经常看见陪护的人睡在走廊,或干脆趴在病床边。他们经费一定紧张,两个孩子不可能住双人间,陪护的澍有得苦头可以吃了。不过好在有精力充沛的范凯做苦力。
范凯脖子一拧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换作了讨论:“老扬,我准备把房子稍微装修一下。”
才出门上了车,手机便响起,于扬笑道:“难道他们睡醒了?”从包里掏出一看,却是于士杰的手机号码:“于总好。”
是小蔡来开的门,于扬进门才知道周老板为什么电话打得像催命一样,原来是个女客。不过周建成与另一个男客都看来是喝多了,脸红脖子粗的,一见于扬,周建成便粗着喉咙斜着眼取笑道:“小于牌子老大,请都请不动。”
澍却是起身,两眼精光闪烁。“我就尝试一下,他们即使生气,也未必会动手打我这么个小女子。”
于扬道:“我不知你积蓄有多少,但是我装修用了20万,你看还这么空旷的,看不见什么家具。你要有心里准备,而且装修很累人。”
以前,每天都有报表递交曹玉笙和周建成,都是放在于扬处过路,于扬也是只尽收发室的作用,除了出于习惯每月仔细看一遍《资产负债表》和《损益表》,其他于扬都漠不关心。但是今天送过来的报表于扬耐下心看了,生产型企业与商贸型企业就是不同,里面管理要复杂得多。于扬一向自诩有精密的数字记忆头脑,大不同于多数女性的形象记忆,但是初次接触这些数字,再加上不熟悉产生数字的工艺流程,于扬看得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就枯燥的数字更显枯燥。罢,还是踏实一点,先熟悉生产工艺吧,否则无法把那些数据有效联系起来,如编网一样行成一个数据网。但于扬就是不明白,明明公司内部已经数据联网,要看什么,只要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就是,还要这么浪费地打印复印出来干什么?据说老板和总经理的电脑还加了密,他们可以看的某些内容别人看不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要经营核心内容谁都可以看,还要商业间谍干什么。或许是习惯吧,习惯了看白纸黑字,大概看着电脑屏幕思维活动不灵。
于士杰一听这个口吻,就是不问也知道那个于扬嘴里的大姐就在她身边,不由好笑,小姑娘拍起马屁来也有一手。“不光是韩总,有一个人据说你也很久没见过他,人家就要去北方常驻,你错过今天就没机会了,你自己跟他讲吧。”
于扬听到一半时候刚要说好,但是后面这是什么话?“没地方去也不帮你,宁可睡懒觉。”
于扬拿眼睛白他一眼,知道这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于士杰叫她小扬,他一定听在心里,不知道取笑过几回了,所以回来以后就一直叫她老扬。她若无其事地道:“本来还感激你,这下没了。”
于士杰放下电话,也放下心,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依阿毛的手腕,这种事很快摆平。他心里放心的是别的,于扬想到的可能就是阿毛,但是她不自己去找韩志军,而是找到他,说明昨天晚上韩志军听了他的警告。不过,本来于扬也不是那种轻佻人。他宽慰道:“没事,阿毛一会儿就到,你要不方便的话回避一下,叫小范在也可以。那帮人摆明了是无理取闹,不过你处理得比较好,没和他们起冲突,阿毛出面说一声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家都忙碌,已不见范凯好多天。给他打手机,不是说在路上,就是在公司,家里没装电话,于扬怀疑即使装了也没人接。终于可能一个项目结束,范凯朝九晚五,于扬敲门进去,但见他依然抱着书猛啃,篮球上面早蒙了层厚灰。于扬见桌上是吃了一半的快餐盒子,筷子还在范凯手上握着,便开玩笑地说:“你够天才了,再这么认真下去人家怎么混。”
从来就没有做过办公室职员的于扬这下面对上大问题。老板周建成还一时退不出管理舞台,每天在办公室晃悠,总经理曹玉笙接手管理,但面对着老板,总不能将老板忽略,所以真真假假也要时时请示老板,否则老板岂不是有大权旁落的失落感?而老板手头没有秘书,说是没有具体工作就不配备了,但是他怎么可能没有具体工作?所以只有抓于扬的差。两巨头,老板还是明着探问总经理的态度,总经理则是时时设圈套企图掏出于扬知道的一切,搞得于扬疲于应付,比以前面对生意谈判还累,真恨不得大喝一声:既然互不信任,还合作什么。但是终究没吼出来,否则好不容易看对眼的工作不是又要重新物色了吗?想到找工作的艰难,于扬只有忍了。
于扬搬着一叠废纸准备拿出门时,才看见门口的于士杰,她一时呆住。于士杰上前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她忙一迭声地道:“我自己来,我衣服反正都已经脏了,不麻烦于总了。”
澍笑了,是默认。于扬需要非常艰难的想象,才可以把这三个包与这么优雅的女孩联系在一起,同时于扬几乎可以继续发散思维开去:山路、拖拉机、转车等等,都是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一手做出来的。于扬不由为自己前阵心情低落时候窝在家里无所事事而羞愧。“干脆叫那个老志愿者晚上一起过来吃饭吧。”
范凯笑嘻嘻地道:“明天叫上你不是也一样吗?反正你没事,反正你一定会去。”
于扬知道他说得不错,见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看向她,尤其是小蔡眼睛里满是八卦的光芒闪烁,便随意地笑道:“是国外的没错,但是价格这么高我也是才知道。”一句话便否认是自己添置,但也没必要说明得太清楚。不过于扬看见刘局的眼光很深。
只是没法瞻仰那个老志愿者了,一大遗憾。所以见范凯拎着菜回来,于扬找出备用钥匙给他。虽然看着澍不是坏人,但是毕竟了解不够,再说刚刚遭了小保姆玲儿的大罪,还是小心无大错的好。范凯有家有庙,跑不到哪里去,虽然交到他手里与交到澍手里结果一样,都是澍在用,但是范凯得负起连带责任了。
范凯却是一撇嘴,非常性格地道:“嘁,随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于扬环视客厅,见茶几上摊放着两张素描,看样子是澍特意放显眼处给她看的。一张一看就是她于扬,难得的是澍画皮画骨也画精神,她于扬嘴角一丝浅笑带出一脸的狡猾,像一只微笑的狐狸,看得她自己都乐。另一张是一个陌生男子,这人说不出哪儿长得好,五官一般,但是整张画活力四射,这个陌生男子似乎随时会 “嘿”的一声,朗笑着从画里蹦出来,一看就是个热情的人。看作画的日期是昨天,难道是她昨晚错过九-九-藏-书-网的那个老志愿者?不会那么年轻吧,看上去不老啊。不过看神情也是应该像,也就这么活力的人才会想到骑自行车环游,也就这种热情的人才会做志愿者的工作。于扬不排除澍画这画时候带进自己的景仰,但是看看澍对她于扬神情准确的捕捉,于扬相信澍的眼光。
但是才到门口就折返过来,对其他三个病人的陪护道:“既然已经有人出头了,大家也帮忙壮壮声势好不好?哄走这些人大家都好。他们也就几个人,看我们人多就不吵了。”那几个病人家属面面相觑,最终被那个发牢骚的病人激励了出去,于是于扬如法炮制,又去找了几个病房的陪护。可是叫于扬叹息的是,这些人出来是出来了,但都没人肯领先,于扬做人思想工作,他们就在门边等着,不过也好,见人多力量大,后面简直不要太鼓动,里面的陪护亲戚们看见这么多人参与,都愿意出来,于是不要多久,组织出浩浩荡荡几十人。
这个老板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用公司里的员工出去陪酒,于扬已经被点到过几次名,好在客户都还算斯文,否则这种酒桌上女孩子吃亏大了。“周总,家里来了三位客人,正煮饭呢,一时走不开。”
那边手机转了一圈又回到于士杰手里:“小扬,方便的话过来,来前给我个电话。难得聚聚。”
范凯在一边听到这时,对澍道:“你今天跟老扬回去睡吧,不知道这帮人还会不会回来找你,再说今天没大事,我看护一晚,你也可以养着精力明天对付他们两个。”
于扬听了很开心,麻利地道:“澍,你到我房间洗漱一下休息,两个孩子我来,范凯去买菜,记住买些素的来,还有海鲜。”
于扬几乎是在想到阿毛的同时,直接就想到韩志军了,但是自己与韩志军一面之缘,贸然找上去,解决不了问题事小,不知还怎样连累以后的生活呢。只有找于士杰出面,反正欠于士杰多了,虱多不痒。
于士杰听完稍微想了一想,他心里很清楚这种事如果真如那些人扔下的话所说,于扬的名声就毁了。她还年轻,大好光阴等着她,要是臭名缠身,以后还怎么过正常生活。他沉吟一下,拿起电话就拨给韩志军:“小韩,有件事要请阿毛帮忙摆平,你在不在,要在的话一起吃中饭。”
不料手机不知什么时候给韩志军抢了过去,这回倒是没大声,很轻地道:“于扬,你真的在替人打工了?不自己做了?我跟你讲,你现在才倒下,周围的人还看着你,看你有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才都还是对你客客气气,等你爬起来的时候还是可以做朋友。你等着,你如果这么待下去,不要一年,我跟你赌,有一半的人会冲你变脸,我,方志军,等等。不过于总不会,这人是好人。”
打开电脑,看完微软鼓瑟吹笙地推销自己一把,才不甘不愿地进入桌面。一看傻眼,桌面换了图像,变成一柄似乎在什么游戏里看见过的闪闪发光的宝剑,于扬正要腹诽,却见还添了几个陌生窗口,其中一个写着“抓图的”,于扬立即想起早上问过范凯抓图程序叫什么,怎么做,被范凯不耐烦地“哼”掉了,原来这家伙不声不响还是给她下载了这个程序。对了,传说中处理照片的acdsee也开了个窗口,也是范凯给下载的,这家伙,说一句好听的会死吗?摆什么酷。
于士杰微笑道:“本来我就没想掏钱请你客,你不来正好,乐得我做顺水人情,呵呵。好,谢谢你,你叫阿毛快一点,我这儿急。”
于扬听了恰如挨了一闷棍,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内心知道,这话是绝对的大实话。好久才说了句:“唔,知道了,谢谢。”
看见澍,于扬心里连呼没想到。就那么站台一见,可以蹦出那么多没想到。坐了一天一夜火车硬座的澍看上去劳累,却不掩其清雅的气质,灵动而感性的眼睛似乎可以照亮周围同时下车的昏沉沉的旅人。两个兔唇,本该忧郁的山里孩子,不知是不是受了澍的感召,都是欢快机灵如小天使。而最神妙的是澍与范凯对眼的时候,几乎是澍从车窗一探出脑袋,就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眼捕捉到范凯,而范凯则是眼睛一亮,于扬都似乎看得出他身后翅膀伸出,扑腾着飞到澍的面前。虽千万人,吾往矣。
澍起身道:“要不我去和他们讲讲道理,他们现在听不进医院里面医生的话,旁人又不劝,所以他们可能走极端了。”
“你那个小保姆昨晚一定要急诊做流产,结果不知怎么的很不顺利,折腾了一夜。一早时候她就想逃跑,她可能自己也知道原来交的那些钱做了抢救后一定是不够了。但是人家怎么可能让她跑掉,抓回来逼问出你的地址,说你是她亲戚。那些人自然是想着能敲多少出来就是多少的,才不会管是不是真与你有关。阿毛找他们头儿过来一起吃了中饭,解释一番也就罢了。不过估计小保姆要吃些苦头了。”
于扬拎着一大包东西进住院区,看见有几个人进来在问询台那边闹,有些人似乎天生的大嗓门,不用脸红脖子粗,就可以声震全楼。于扬皱着眉头从那些人身边经过,找到范凯电话里说的房间。果然一个大房间里放着五张床位,两个孩子占了两张,其他几个看来是做过手术的,但此刻被外面的吵闹声搅得睡不着,都是没一副好脸色。
于扬知道这种改制,以前也接触过几个原来是机关领导,改制后成了企业领导,再深化改革一下,实行股份制企业,他们就成了董事长,其实已经与私营老板差不多了。这个刘局是个局长,改制时候当然分得的是肥肉,虽然她多年官场,举手投足还是一股官员做派,但是极其可能是个家财千万计的大款了,否则周建成最近已经少了喝酒,不会为个普通人破例的。当然于扬不会去问她,自己只是个小秘书,别因为人家抬举你叫你喊声大姐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于扬见他喝多,不敢多说,只是笑着唯唯诺诺,人都是酒后少根筋,没事还是顺着他点儿。那个已经躺在沙发上的男客道:“周总,你一个小蔡已经够把我们放倒,还要再来个独门暗器叫兄弟喝死吗?”
范凯不以为然地道:“微软的东西主要是大众实用,并不是最尖端的,黑客从不把攻陷微软网站作为炫耀的资本。”
不知道阿毛来了他们会怎么处理,于扬不想去想了,紧张之后,她现在直觉得心里很累,很累。原以为当机立断地结束公司是明智之举,也没什么大的损失,自己又不是活不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难过。但是现在才知道,其实心底深处会是那么的彷徨无助。生活一下失去重心,心好像被硬生生抽掉一块,里面在流血,外面看不见,非要到有事情袭来,才体察到心里的痛。就像今早的事情,要换作以前,她会这样失措吗?早就一二三一个个手腕使出去。虽然不会像侠女般一手撑天,但有门找门,有路找路,哪里会连话都要叫人帮助叙述,原来心里是真的受到创伤了。还以为自己很坚强,什么事都没有。
后面的人纷纷嚷道:“对,去门诊吵,去门诊吵。”只要不动手,很多人是愿意做动口的君子的,很快“去门诊吵”便响成一片,如口号一般。那帮人见犯了众怒,好汉不吃眼前亏,嚷着:“对,去门诊吵。”不甘不愿地退走。
于扬心想,那你们就可以当我三陪女了吗?无非是不把我当人看,所以才会牺牲我,换作你们老婆孩子你们会不会跳出来?她很想“哼”上一声的,但是何必,生气已经被曹玉笙知道,他今天这么做表面上也算仁至义尽,面子十足了,再要生气,便是她于扬没风度了。他无非是息事宁人。于扬勉强扯了扯嘴唇做微笑状,道:“啊,没事,没事。”但是三岁毛孩子都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异样,仿佛是重感冒时病人沙哑干涩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那个被唤作刘局的女客笑笑,才要说话,旁边的男客就插嘴道:“今天大姐说的一句话我记住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喝醉又怎么了,大姐自己说的。”
于扬一口气闷在肚子,恨不得一拳挥出,可惜自古大人不与小孩斗,只有装作厚道地“呵呵”笑笑,但是奇怪,范凯这回似乎关心过度,与其往常的行事方式大有不同。于扬顿时心中对那个网友除佩服外,又加了一层好奇。
于扬也好奇:“被你一说我也想见见这位大侠了,对了……”却听手机作响,于扬只得关掉煤气去接:“你好,周总。”
那个被吵得睡不着的病人听了哼哼道:“我要可以动了,第一件事就是挥拳揍他们一顿。不过医院领导也不是东西,问题不解决,也不对这种人采取强制措施,累我们吃苦。”
于扬冲刘局歉意地笑笑,对着手机道:“是韩总吧,帮我谢谢他。不过今天不行了,我公司有客人来,一个很有学问的大姐,我要陪着大姐说话长见识。”顺便拍个刘局的马屁。
于扬道:“我看他们情绪激动,你一个女孩子话又说不响,可能吃亏。既然他们昨天知道9点多回去,今天也会一样的吧。”
小蔡是办公室秘书,主管文印档案等琐事,于扬没进公司时候,听说小蔡就是公认的老板秘书,其实她蛮喜欢社交应酬的,可惜周建成不知道怎么想的,平时不欢带她,所以看得出小蔡对于扬很反感的,好像是于扬夺宠似的。不过总经理曹玉笙对谁都一视同仁,常叫上一大帮人出去吃饭喝酒,小蔡都踊跃参加,于扬不喜欢,经常推托不去,知道可能有人会有微辞,但是何必给人曹总指派人的感觉呢?所以公司老臣子偶尔的聚会于扬也不去,几个月下来,大家也都觉得她这人冷淡,不易说话,不合群,也就不再叫上她,于扬乐得清净。99lib.net
曹玉笙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今天中午他们走,我就不叫你去了。你等下填张加班单子给我来批一下。”
范凯想了想,道:“你以前的报价单还在不在?给我参考一下。”
澍笑了,眼睛弯弯的特别甜美。“于姐你说话像我爸,前前后后想得特别周到,一说出来就是指示,叫人去做就好了。没事,这儿有个老志愿者,是他联系的医院,听说他与医院关系挺好的。不过他要到今天晚上才出差回来,所以我只好麻烦你们了,否则一个人真拿不过来。”
具有挑战性的位置都条件很高,于扬的英语首先通不过,试水性质地放几份应聘材料进去,但都是石沉大海。于扬头一遭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还是应聘办公室职务的有些回复,叫去面试之类的,为此也费了于扬好多思量,自己以前的衣服都是一看就知道档次的,穿着一两千块的衣服应聘工资1000多的位置,人家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要她,无奈只好去买件普通的,为此于扬特意跑到面试单位的楼下好好观察了一下别人的穿着。于扬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琐碎了?究竟这么做是矫情还是适应时势?如果被范凯知道的话,一定是一个“矫情”扔过来,没商量余地。
望雪微笑摇头,把一次性筷子递给于扬,道:“于总说不下来找你,让我看看你吃饭了没。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挑清淡的给你买了点。”
打给于士杰的电话一如既往的是他多年的秘书何望雪所接。望雪与于扬差不多年纪,中专毕业后就一直在于士杰的公司里做,从文印小妹做起,现在是办公室主任,但是还兼着于士杰的秘书。她以前长得清秀甜美,现在则是温柔娴雅。她这人嘴巴很严实,说话行事很有分寸,是以于太太虽然最初嫌她漂亮了一点,但多年相处下来,最终还是极其信任她,视她为插在于士杰身边的监视器,虽然这个监视器最多说一句“没那事”或者“过了过了”,但都是事实。于士杰也信任她,重用她,望雪几乎知道他所有的行踪和社会关系,都是用她一双晶莹懂事的大眼睛自己看的想的联系的。望雪是于士杰的一条臂膀。
于扬明白了,这是作补偿呢,便应了一声,起身道:“曹总忙,我出去了。”
虽然再无钱财之忧,但是每天无所事事待在家里整理家务也不是回事,于扬决定找点事情做做。可是实在抹不下面子上人才交流中心每周举办的人才集市,去是去过,但是看见里面攒动的人潮就退缩了。真怕里面遇见一个半熟的人,问过来一句“于总,来这儿招人吗”。于扬觉得自己会尴尬,会无法解释。算了,还是在电脑上面找吧。现在很多单位已经在网上招聘,登录进去,看见不少好的单位。于扬想找个办公室里面轻闲一点的位置,反正不愁钱,除非有非常挑战的非常适合自己的位置,否则还是轻闲一点吧。
澍话很少,但是她确实不用说话,她的眼波一转,多少话语都蕴含其中。在她的眼波下,范凯力拔山兮气盖世,肩上背一个包,手里挎两个包,健步如飞地走得比没东西的人都快。于扬心里暗笑:酷酷的范凯也有今天。小孩子不习惯于扬,所以还是一人拉澍一只手。于扬便只有鞍前马后地找车管东西。因为她看得出这两个人的相遇在心中激荡出的火花,自己就在旁边看戏吧。反正她的年龄摆在这儿,不会成为他们的障碍。
休息了一下午,周建成与那男客都已经清醒过来,曹玉笙陪着说话,小蔡也在场。刘局和于扬进去,周建成便问去了些什么地方,这种握大局的人即使酒醉了,心里还是有一根筋绷着的,醒来还记得睡前说的话。他们寒暄,那个男客特特意意坐到于扬旁边,仔仔细细打量半天,才道:“这个妹妹我以前没见过,是谁家嫂子?”
于扬被他一口气闷在胸口,愤愤然一鼓作气爬上楼梯,但是范凯却是后来居上,三步两步超过她,进自己屋时还回眸一笑:“啧啧,唉,老扬,没办法。”气得于扬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还是惶惶然想到自己已经奔三十的年龄。郁闷得饭也懒得烧,拿包饼干就上网。
周建成沉默了一下,老板都是不喜欢被手下否决的。“那好,你安排一下,晚上过来。中午就叫小蔡顶一下吧。”于扬只有答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范凯又是诡计得逞地“呵呵”连笑,不过倒是好好说话了:“老扬,是我一个网友,大学毕业就去山区志愿教书去了。这次她带来两个孩子,都是兔唇,用志愿者的钱来这儿治疗。我怕她东西多,又要看住孩子,我一个人不够用,所以你帮帮我,反正东西我会扛,你只要帮着领孩子就是。”
范凯立刻道:“某些人一脸臭屁,只会婆婆妈妈,这些书啊,MP3啊,早就准备下了,你看看小男孩耳朵上挂的是什么?”
于扬微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应该的。”
澍点头:“好,我也很想见见他,听说我们那个地方是他骑自行车环游时候发现的。他虽然没有留下来做教师,但是他为这个小学和地方做的事情也够多的了,这回手术费他认一半,还有一半从我们的经费里面出。大家都叫我见了他后好好画张像传到BBS上,都还没见过他呢。”
应聘职位是一个挑战道德界限的行为,为了获得面试,必须编造适合的简历,尤其是对于于扬这样身世复杂的人。但是痛苦地编造了第一份后,第二份便写得很顺了,犹如说谎,多说几遍,连自己都误认为是真的,所以面试时候于扬说起假简历来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终于两下里都看对了眼,于扬进了一家私营企业。
于扬看看他,道:“做这个项目瓜分到奖金了?还是大份?”
这种从官场转行的老板,不少都是有良好的修养和底蕴的,这个刘局就是,一般的雕梁画栋,她可以看出与苏州园林的不同来。于是于扬也是酒逢知己,解说得非常详尽,她本来就是陪惯客户参观的,再加上自己喜欢,所以说出来的东西言之有物,园林里的一草一木,柱石回廊,都可以讲出其中的用途和来历,看来刘局也是听着喜欢,两人不知不觉参观到天暗,管理员出声驱逐才罢。临走刘局还买了一叠仿古线装书籍,当然是于扬‘有事弟子服其劳’地拎着,不过比之范凯巴不得拎大包小包时候的心情,虽然与刘局言谈甚欢,终究不是心甘情愿。
于扬见范凯正在吃饭,心想有佳人在旁,这种医院食堂饭看来都是香甜的。把包交给澍,道:“这里面是一个睡袋,一些零食,十一月的天气凉得快,你还是当心一点的好。”其实于扬心里想的是这个澍虽然去农村援教,但女孩子的本性都是爱干净的,睡医院的床和被子一定如卧针毡,套一个睡袋方便干净,多好。
范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但是又不敢大声,怕吵到澍,只有呲牙咧嘴地低声咆哮道:“走着瞧。”
但是于士杰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温和地道:“商场起起落落,实在是平常得很,你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你也不用难过,凭你的聪明,凭你的经验,只要自己不放弃,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看看小韩就是。这几天心情不好,打电话找我,或者找望雪,你们两个年纪相仿,说得到一起。”
于扬此刻更是佩服,看这个女孩子不像是冲动的性格,家境一定也不错,肯舍下优裕的环境到山村去做志愿者,这需要有很大的爱心。否则,满屋爬的虫子都可以把她吓回来。于扬以自己一贯的思维问道:“如果动手术的话一定是要安排好时间的,你们与医院约好了没有?需不需要我们下午先过去看一下?”
说做就做,于扬从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东西,有用的都搬到原来的财务室。没想到日积月累下来的东西有那么多,考虑到以后不可能再做同样的生意,留着那些资料也没用,于扬整整理出三叠齐腰高的废纸,搬出去堆在门口等人清扫。什么时候要叫搬家公司的人把这些都搬到自己窝里去,这复印机打印机什么的一放,倒可以填补一点玲儿离去腾出的一些空间。
办公室里很静,所以听得清楼上忙而纷乱的脚步声,也听得见门外人们候电梯时候的打闹喧哗,人家都在快乐地做着事,充实地做着人,只有她没有事可九_九_藏_书_网做,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可做,其实也是有事做的,但这些停电话啊暂停营业啊等事都好像长满了小刺,不是事到临头,拖无可拖,于扬真不愿意碰它们,最好也不要想起。她托着头走进原来的办公室,呆望着桌上的一切,走过去拔掉传真上面的电源,只听传真机轻轻地咳了一声,归于平静。于扬坐到曾经坐了三年的位置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虽然她知道要把房子租出去的话,起码要把自己的东西整理掉,把贵重物品搬运走,但是她心灰意懒,提不起那劲儿。
于扬率领这么多人过去,简直有点威风凛凛的感觉。见澍正比划着和那些人说话,但是那些人哪里领情,反而围过来冲着澍大声叫骂,要不是范凯铁塔一般护着,挡开那些人的手脚,可能会推搡到澍。于扬想,自己身后的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乌合之众,看见有人出头才跟出来,所以指望他们动手赶人出去是不可能的,而形势看来讲理是没用的了,难道只有动手了吗?于扬灵机一动,壮着胆子过去大声道:“干什么?要吵去门诊吵去,我们忍你们一天了,再吵我们都不答应。你们去门诊吵,去门诊吵。”于扬不断强调去门诊吵,知道叫人气头上的时候硬生生地退步是很难的,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但是给他们一个选择余地,一个退路,事情就容易水到渠成。
还以为听她夸天才,范凯会好声气一点,没想到范凯牛皮烘烘地道:“干我们这行的没有天才。”
对范凯她也好好看了两眼,这个男孩子高大结实,充满活力,五官算不上精致,但配在这个人身上却是异常合适,隐隐已经有了男子汉的帅气,看上去是个有担当的人。这会是谁呢?看年纪好像和于扬差一大截,不会是那种关系吧,不知道于总看见是怎么想。
于士杰笑笑道:“你也管不了那么多。小扬,下一步准备怎么办?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件事做。”
于扬进到总经理办公室,曹玉笙亲自起身给她搬来椅子请她坐在办公桌前,还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但是于扬心里只有昨天那只压在皮包上的手,这只手,于扬绝不会原谅。曹玉笙带着歉意道:“昨天委屈你了,我也是不得已,刘局和吴总是我们的大客户,每月要向他们拿多少材料,你应知道我们的材料商是多威风的。我们得罪不起。”
澍仰头笑道:“我紧张死了,其实我很怕的,不过以后要学学于姐的策略,有些事单靠自己是不行的。”
澍道:“占理也不能影响其他病人啊,我们大家还要休息呢。不是说8点清退闲杂人吗?难道不会用强?”
于扬先是一愣,随即明白,IT行业的技术日新月异,变化太快,若是固步自封,立刻变成挨踢,竞争不是不激烈的,范凯曾经也说过,他读硕士时候都已经不愿意再入侵导师的电脑,那没有挑战性。“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个行业不承认资历,所以天才也要时时补充。“可怜的范凯。”
刘局喃喃地把“有事弟子服其劳”念了一遍,立刻爽快地起身道:“好,跟小于走。”
于扬大乐,这个牛逼烘烘的家伙终于有人可以管住他了,别看澍文静娴雅,原来柔能克刚。于扬真不愿意离开这个快乐的小天地,可是周老板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催,她只有换上一件羊绒开衫,不情不愿地离开。
方志军道:“还是借于姐的光,否则哪里进得了韩总的公司,进了也要搁好久才用上的。”
于扬一看,封面上的字个个认识,但是凑合到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知道被范凯耍弄了,翻翻眼睛道:“你还不如一口拒绝我。”
于扬见韩志军明是为她说好话,其实是为自己谋利益,不由哭笑不得,这种话也就他这种霸王一样的人说得出来。笑道:“小方你别理他,他正要人,找生不如找熟,当然我听见了就推荐你,也是要你自己做得好,否则天王老子推荐也没用。真替你高兴。”
韩志军那边很爽快,立刻道:“于总你等着,我就叫阿毛过来你这边。我刚到上海算点账,就不过来帮忙了。”
然后需要了解周建成的公司了。于扬看见其他员工说起来一口一个“我们公司”的,但是于扬不知是因为进公司才三个月,还是因为真有拥有过自己自有产权的公司,所以对“我们公司”这种称呼没有认同感,所以想起来的时候都是“周建成的公司”。

范凯哼哼唧唧地长臂伸出,从排列整齐的书堆里找出三本书,道:“这三本你可以先看着入门,然后再来问我基本知识。”
回去时候人比较累,逛了一下午车间不是玩的,起码刺耳的声音就够折腾人。原以为家里会热闹满门的,但是没想到进去却是空空荡荡,人迹全无,忍不住就给范凯打了电话,原来两个孩子都已经安排了手术,今天观察一天,明天上手术台。澍不放心,在医院里陪孩子,范凯自然也跟进。
于扬算准了时机,大概是刘局下飞机的当儿,拨去一个电话,亲亲热热地叫声大姐,闲拉几句家常。对吴总这种人,于扬承认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但是只要是可以说理的,有说理的地方,于扬不承认自己有什么不如人家的地方。刘局是个大方人,闭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和于扬说得很开心,女人知道女人的事。
公司里面隐隐有了总经理派和老臣子派,谁胜谁负还要看老板周建成脑子里想什么,于扬也曾做过头儿,知道怎么在手下之间搞平衡,她除非是脑子烧坏了,否则又没想在公司里升官发财的,扎一脚进去干什么,没的一副小人嘴脸。中立,闲事少管。
于扬笑道:“自己上网找去,我以前啥都不知,不知吃了装修公司多少闷亏。现在网上都是装修经验谈,你熟读三遍,都可以自己开装修公司,保证可以做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昨晚回家时候,所有人都已入睡,今天一早于扬便逃也似地离开自己的家,不想让澍看见她的异常。她不得不在KFC吃了半小时早餐,这才不至于太早到公司。曹玉笙上班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她,尤其是她手腕上非常时髦的宽带皮手镯。显然是为了遮掩手腕的乌青的。于扬也是淡淡的,招呼也没有,只看着自己的电脑,一字一字敲出今天的日记。等她敲完存盘,里面曹玉笙电话打出来,叫她进去一下。
于扬都感觉得到刘局的眼睛洞若观火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道:“是都是了,像不像都一样。”不管是什么局的,这个刘局毕竟是老辣,一眼就看出问题,当然于扬也不是刚出道的雏儿,怎么可能傻乎乎地实话实说?“刘局,我们去一个大户人家的园林呢,还是去看寺庙?”
那边韩志军又道:“客气啥?你们于扬讲义气,好位置留给你,你不好好做对不起她于扬。”
于扬一看小蔡,果然脸色白里透红,不过看上去没什么醉意,心里真是佩服。周建成道:“小于,你陪刘局外面走走,老是叫大姐陪着我们两个酒糊涂怎么可以。大姐学问很好,你多讨教讨教。”
于扬也没说什么,别人的好意记在心里就是了,有机会回报,她不习惯对真心对待的人也花言巧语。望雪也不多话,吃完饭收拾收拾自己走了,留于扬还是在房间里自己待着。这一顿饭吃得于扬心里好受好多,同时也想,该做点事情了,否则一直这样,人家帮你是帮你,也要让人家看不起了,有一不可再。
范凯今天真的是一反常态,非要进厨房露一手,说他烧的红烧肉于扬一定没法比。一个人搞得乌烟瘴气地出来,连孩子们都醒了呆坐在饭桌边等他,范凯硬是把汤移走,把自己的红烧肉放在中间,一个劲儿地劝大家吃肉,但是澍刚从火车上下来,哪里有那胃口,即使身体无恙,女孩子看见红烧肉也基本上犯怵的多,但是于扬看澍还是勉为其难吃了两块,把范凯高兴得什么似的。吃完饭于扬便打发澍去午睡,自己笑嘻嘻找到范凯说了一句:“今天孔雀开屏啊。”
于扬道:“那我可以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吗?啊,等我一下。”想到自己一脸汗土的非常失礼,忙逃回自己的办公室洗把脸才出来。
于扬道:“谁愿意出那头得罪苦主啊。”

于扬本来想说凭阿毛一个人能摆平吗?但是终究还是忍住未说,悻悻而走。她没有在望雪那里驻脚,打了个招呼,从楼梯走下去来到自己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她现在不想面对着别人,只想自己安静安静,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谁的目光都不会落到她身上,最好阳光也不要照到她身上。
范凯道:“臭鱼烂虾有什么好。”嘀咕着出去,于扬怀疑他愤怒于差他出去,而不给他与佳人共座的机会。
来到于扬的房子,看范凯大包小包爬上七楼中途没有停顿,澍抿嘴一笑,但是没说什么。只是对于扬道:“走进你房间,人都会觉得一阵清凉。”
于扬哭笑不得看两人出去,不过有澍的步子压着,范凯无法冲得太快,所以无法气势汹汹,这样也好,省得挑起对方情绪。于扬不放心,嘱咐两个小孩千万别离床,忙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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