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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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不想它的时候,刘局的电话反而赶来了,倒叫于扬吃了一惊。“小于啊,你没睡吧?”
于扬道:“3年了吧,不算长。但是有段时间开得勤,手感就练出来了。”
刘局点点头道:“你这孩子心气儿平得很,没有寻常孩子的张扬,大姐喜欢。对了,你大哥做得不小,你为什么不去他那里做?”
刘局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爽朗地笑道:“什么名气不名气,都是虚的。金行长啊,我跟你说的200万才是实的。大姐不要你为难,你只要给我度过年关就成。最近其他朋友也都是碰到年关,资金回拢,一时周转不出来,没法给我调头寸,所以大姐只好找你了,你说什么也要帮这个忙。不说别的,我那些设备可都是值钱的。”
金行长却是笑嘻嘻地道:“整个县铁板一块这话在你之前已经有人说过了,还是我的前任。怎么,受点挫折准备退缩了?”
金行长一听又是笑:“荣升?说得好。前任在县长拍胸担保的前提下答应了刘局的贷款,最初还是好好的,但是今年,啊不,刚刚进新年了,应该是去年年中的时候就不还了,说是还不出,要不就把设备拿去。上面就把我调来追款。好在我在这儿还有一个镇委副书记的朋友,这才了解了实情。说起来刘局也是受害者,人倒是个好人。”
送走金行长,于扬回到自己房间,心里很累,但是不得不想很多。怎么办?是扭头就走寻找另一片天地,还是继续待下去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甚至帮刘局的忙,看能否帮她脱离困境,自己获得患难之交的地位,以此获得更大好处?但不知刘局值不值得帮?看金行长的意思,看来是不值得帮,刘局似乎是死定了的。不过万事也无定规,或者真让她运气地成了刘局的稻草,那于情于理,刘局都要因此对她真正地另眼相待了。自己别的没有,不是正可以算计周建成的那600万帮刘局吗?于扬忽然觉得自己很投机。
于扬心里盘算了一下,着实不很愿意出去,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心灰意懒得很,以后也不会再与这儿有什么交集了。而且看来原来制定的对付曹玉笙的办法得有改变了。她轻轻地道:“算了吧,这几天都那么晚,吃不消啊。”
刘局道:“凭你的本事,你的钻劲,做周总公司的总经理秘书太屈就了吧?没想着自己做一把?”
金行长道:“你的意思是说刘局拿这600万填了窟窿,所以客户上门来拿货时,她怕没法应付,就从那个公司借成品来制造一个假象,施个缓兵之计,让客户放心地走,她拖得一时是一时,看看还能想什么办法。”
于扬吃惊,什么?太泼辣了点吧,这也做得出来?这也说明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明明她维持得艰难,但是总没有人敢动手脚拿了她手头的产权吧?这也是为什么吴总背后说话都是不敢全说,当面更是唯唯诺诺的原因吧?于扬沉吟了半天,才道:“徐镇长的意思是怎么做呢?”
于扬心头隐隐有丝失望,虽然没到埋怨“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的地步,但是心里还是不很愿意在这个时候接陈星的电话。“我出差呢,在北方,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不想大家吃完准备离座的时候,刘局神态飞扬地大步走进餐厅,老远就用她招牌的爽朗声音说道:“昨天没办法抽出时间来迎接你们,我都内疚了一晚上,今天说什么也要亲自来接周总去公司呀。刚刚去你们住的房间敲门,没人,我想坏了,别是你们自己去了吧。这下怠慢可大了,还好来这儿转一转,怎么样,去我公司看看?”
这一下,刘局开心了,一掌拍在于扬肩上,笑道:“刚才我说我的小妹妹能文能武,他们还都不信,非要叫来看看。现在都信了吧?金行长,你说这个主意成不?这可是时下时髦话里的‘双赢’啊。”
于扬心想,姜是老的辣,业务员不过是小小申诉一下,周建成却是朝着吴总踩上一脚,提示刘局,他吴总在后面说那种话所造成的影响如何。只听刘局吼了一声:“反了他这个小吴,看我中午怎么处置他。”边说边拔手机就找吴总:“小吴,等下你去订个桌,准备好酒好菜,大姐有话要问你。”一串命令之后就挂,似乎就不用问问吴总的意思。但是她越是这么泼辣霸道,越是给人可以放心的感觉,于扬看见周建成脸色缓和了很多。
金行长起身时候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声:“这儿以前还不觉得,今天怎么感觉回音这么大,说话像嘴边安了个麦克风似的响。”
于扬一听,这才把前后串了起来,原来如此,真不知怎么说她这件一年上交100万的事才好,现在竞争激烈,设备更新很快,刘局也不知每年赚多少,但是交100万出去绝不是件轻松事,尤其是几年以前的时候,最起码也影响到她事业的扩展。说她人好,那是一定的,但是里面一定也有好大喜功的成分在吧?这个人太务虚了。她忍不住冲着金行长一边摇头一边连声道:“好人,好人,好人。”
于扬笑笑跳出来,道:“这儿就是商业区了,我还是逛店吧,否则车开出去不熟悉路,怎么回来都不知道了呢,别害得大姐还要为我操心。大姐您忙去,我逛起店来没日没夜的,没关系。”边说边把钥匙拔出交给刘局,毕竟两人并无什么深刻了解,拿着人家的车子,何必白叫人担心。
银行行长的办公室即使是在县城里也是不失豪华的,进去就感觉到温暖舒适。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也就没了客套,各自找位置坐下。于扬看了看,还是去饮水器那里倒了三杯水来。这才看清楚,这个新来的男的是昨天在包厢里见过的,刘局介绍说是什么领导。因为事不关己,于扬也就懒得先说话,看他们怎么说。他们这么急着要她出来,不会没事。
于扬道:“你原本是不是想着帮刘局拉资金投入,然后她的企业活了,你这儿的账就可以平了,是不是?”
于扬想,果然不出所料,刘局真的是在别人面前这么吹的,什么投资啊,两个人之间都还没谈起过。但是先不揭穿。便对金行长道:“我可能明天就走,所以今天最好要弄清楚,这也是事关我的前途。呵呵,金行长是千方百计地拉储蓄,我是千方百计地投资金。其实都是为个前途嘛。”
车子直奔市区,经过一段白茫茫的野地后,进入灯光已经开始黯淡的市区。商店早就关了门,时间真是不早,看看手表,已经是夜里10点半。于扬的包里放着一只数码相机,是给刘局的儿子买的新年礼物,一般送孩子东西,母亲接了,比送她自己东西都开心。只是不知道,这礼物还值不值得送。于扬心里把今天飞来的这次见面看作那种战前的侦察了。还真感谢于士杰,要不是他代送的一盆花,和随花送上的美言,只怕刘局是不会对她另眼相看的。而此时,刘局大概当她是一个亲密可爱懂事的小妹妹了吧,所以才会放心见她一面,也算是还个人情。那么说来,周建成明天是肯定见不到刘局了。
于扬道:“对,我怀疑她就是这个拆东墙补西墙的想法。”于扬没说的是,换了别人,可能就宣告破产了,但是刘局这人太要面子,宣布破产恐怕比要她命还难受,所以就那么强挺着。
于扬听了,想起圣诞那快乐的两天,脸上也是微笑:“那个自然,矮地茶碰到土地爷了嘛。你不是住在郊外吗?怎么总是见你在城里。”
刘局也笑道:“对了,都是一样的心思,我儿子也是说不要进我的公司,非要自己到北京给别人打工。回头受气了又要找我说,但就是不回来。我都在想了,不如这样吧,我和你大哥商量一下,你来我这儿帮我,我儿子到你大哥那儿锻炼,你大哥算是开拓一个新领域,我算是借此打开南方市场,一举多得,多好。小于啊,你来了干脆就别走了,大姐给你好好安排,就帮大姐得了。我儿子如果托付到你大哥那里去,我也可以放心。”
放下电话,于扬还是为陈星的态度吃惊,他吃错哪门子药了?这么简单的人会找上她于扬这么复杂的人,不怕吃苦头吗?不过也许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一点也难说,他可能以为天下大同,人人都和他一样热心好心快乐。于扬不由得看着手机发了一阵呆,大学时候倒是有过男朋友,但后来男朋友喊着出国,就断了消息。出来后一切朝钱看,事业为重,所以给自己定了个28岁再论婚嫁的横杠子,也没想到真到了28岁,适合的人都差不多已经结了婚,一时拔剑四顾心茫然。没想到此刻却是冒出一个陈星。于扬想到一本书上说的“他能给我快乐”,陈星圣诞那天确实给了她半年多来最舒心的笑,那难道就是他?于扬拿不定主意,总觉得没那感觉。一时倒是忘记了想周建成的事。
此刻,刘局与人谈好,电话过来给于扬,于扬只得匆匆离去。金行长挽留不得,看上去很是失望。
于扬嘴里连连应着好,但是心里早活动开了:大概是你刘局当时没想到小小于扬还有这么狠的大哥吧,所以才会当时走了宝,但是后来打听出来于士杰是谁了,才第二天晚上赶着给电话过来热情道谢,否则要那么感动的话,当天或者第二天上班一看见花就应该想到了。人这东西真是现实得很,基本上可以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感。幸好农行市分行很快就到了,否则于扬又要找陌生的路,又要应付刘局的话,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刘局临下去时候说道:“小于啊,你四处玩玩,逛逛街,那边有个文庙,算是古建筑,开车过去也快,你不妨去走走。等一下还要麻烦你来接大姐一下。”
陈星不知不觉放低了声音:“没事的,我有数的,不会喝多,你放心。”
于扬听了抿嘴笑,心里却是在想,往往当事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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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刘局这样一个还把自己身段放得很高的当事人。看得出金行长都有点知道内中问题。按说此刻于扬是应该顺势再来一句的,但是她实在嫌肉麻,说不出口,只好作文气状。金行长也是客气地笑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经历在。我以前在市分行的时候就常听说大姐的名声,到了县里工作才得以认识大姐。”于扬想,这人说话很不卑不亢,直说听说过大姐,但是没说听说过什么具体的内容,很客观。也是,他确实是没必要拍刘局的马屁,最多是大家场面上过得去就是。
于扬听着真是肉麻死。叫她当面叫于士杰一声大哥她都觉得难受,没想到这个吴总可以这么“亲姐”都叫出来的。但是如果刘局已经没前途了的话,他还会这么亲热听话吗?这个人应该是不会。凭此,于扬心里又是好受许多,不过最终还要听听金行长怎么说。但是今天如果顺利的话,自己应该不会在这儿凭白多留几天了,得下午怎么溜出去和金行长见个面才好。
于扬笑道:“也不算屈就了,我的工资升得很快,现在与副经理级的差不多了,只是头衔没跟上。自己做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这两天看着大姐长袖善舞,稳坐钓鱼台的大将风度,我思忖着是绝对做不到的,所以还是在周总这儿大树底下好乘凉吧。”
放下电话一想,如果刘局没事的话,她能和刘局处得到一起吗?总觉得这也是个难题。刘局喜欢人捧着,吹着,这两天来她于扬说过的肉麻话估计都已经超过以前的总和了。但是心里又隐隐想到,如果真是有好处的话,那也就忍了。或许吴总就是因为看在好处的份上才这么阿谀的吧。有需求才会有市场。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以前不也正是看中刘局的这个弱点才兴起所有的念头的吗?看来吴总只是比她先走一步而已。
于扬走到外面,果然看见一辆车子等着,上车后见里面还有一个男的,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于扬对金行长道:“都已经不想说话了,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回去都不知道怎么好。”
于扬吓了一跳,不会是准备把气撒到酒桌上来吧?那今天吃饭得小心了。忙道:“大姐别吓我,我会把不稳方向盘的。”
刘局满不在乎地道:“你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这家伙这张嘴没个正经的,你还不知道?相信他你倒霉。”居然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吴总说什么了,根本就不把他当一回事。叫听的人放心不少。
金行长笑道:“所以大家其实都对她很同情的,看见你愿意来帮她渡过难关,都很是欢迎。”
于扬想说人的良心是最靠不住的,但是忍住了,这种话,当到镇委副书记的徐汇中只有比她更有体会。但是徐汇中把这些隐私告诉她想要做什么?按说他一个党员干部把钱投到分管下面的公司里吃高息是很能引起联想的,如果再有一定数额的话,那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不过事不关己,还是隔开一点距离的好,知道太多,反而不好。便若无其事地道:“刘局现在拆东墙补西墙,说明还是在想着主动退还别人的钱的。最多是个时间问题。”
刘局酒量好得很,真是女中豪杰,酒足饭饱,男人们都是东倒西歪了,她却清醒如初。指挥着司机把男人们送宾馆的送宾馆,送家的送家,自己拿着钥匙对于扬道:“小于,这下大姐要征用你当司机了,帮大姐开到市里,然后你自己去玩,回头大姐要回来了再找你。”
回到办公室,才11点,刘局却是一见于扬进来就道:“好了,人都凑齐了,这儿待着太冷,我们到小吴订的饭店吃饭吧。走,小吴你带路。”
唱歌的包厢里男男女女一屋子,于扬进去时,见刘局与一个偏瘦的男子在说话,那男子大约30出头的年纪,戴着眼镜,像是个机关什么出来的人。于扬想,这人难道是关键人物?
于扬立刻听出他话中有话,一本正经地道:“是啊,银行此刻最应该支持她。但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这个行业最近顺风顺水的,如果要维持的话不是很难,刘局怎么会出现那么大的亏空?”
整个上午,刘局一直陪着大家,还亲自领队带众人进车间参观。于扬虽然此前从书上得来过知识,但是此刻亲眼见了才知道原来如此,因此看得趣味十足,流连忘返。先看工艺,然后看设备,果然一一与书中所说对上了号。其间有不清楚的地方抓住刘局询问,但是于扬最终发现,刘局那些说得非常肯定的答案漏洞百出,再一想也是,她半路出家,又是在机关里宏观惯了的人,未必会有耐心了解其中的技术。刘局也嫌烦了,笑着叫于扬自己看。周建成这些已经看了不止一遍两遍,但是因为是刘局亲自带队,不来不好,所以也就粗粗跟着看看,出了车间,便打发业务员去财务室对发货数。
刘局笑道:“呸,你这二愣子,给小于拎包都不配。刚刚小于说了,她到处听见人家叫我大姐,说我都快是全县人民的大姐了。”
于扬此时正式失望,看来刘局也要加入自己这个歇业或破产业主的行列来了。心里一阵灰。此刻手机响起,于扬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懒得接,直接摁掉。才要把手机放回包里,金行长微笑着伸手过来道:“给我看看,这种手机还是第一次看见。”于扬奇怪,自己都已经用过一年了,他怎么可能没看见过。但他既然这么说,就把手机交给他。见金行长拿着手机翻看一会儿,随即飞快按了几下,等一会儿才把手机合上,交给于扬。于扬看了略有醒悟,对了,自己没发名片,这个金行长通过这个方法在留她的号码呢。他要她的号码干什么?难道是想咨询这种贷款擦边球的具体操作事宜?这个几乎不用问啊,他在银行里做,按说是一点就明的。那么他还要做什么?
于扬想了又想,终于咬牙决定,其实本就是没指望的事,那还不如孤注一掷赌一把——赢了,就是赚,输了,也没什么,因为本来已经是准备放弃了。但是如果不赌这一把的话,怎么对得起徐镇长现在难得的惊惶失措?这正是与他谈条件的好时候。
才进门几步,就听茶座那里有人叫道:“于小姐,这边移步。”声音不响,很正常的说话声,但是在寂静的大堂里似乎非常嘹亮。于扬看去,见是金行长坐在那里,冲着她这边摆摆手,于扬过去,心想他真是有事说,所以才会处心积虑先飞车来这儿等着。他要说什么?这么晚了,不过好在这儿是公众场合,不怕不怕。
但就是不明白徐汇中和她说得那么详细是为什么。直听到最后才恍然大悟,一定是徐汇中也有钱投在刘局的公司吃利息了,而且那个数量不会小。怪不得他要急,事关钱财,刀刀着肉。不过难得的是他还是能够控制自己的言行,说话那么有条理,还摆得上台面,像他在领导岗位上说话一般,这可能就是职业训练出来的。刘局也是浸淫其中多年,后来改做了企业,叫她改过口来,不知道会是多不容易的事呢。所以难受。
吴总转过头来笑道:“你们姐儿俩说什么呢?大姐不能来了个小妹就不理小弟了吧?”
金行长道:“可是现在他们没有资金生产,公司里还有那么多张口等着吃饭,时间越拖,窟窿只有越大。别说我这儿的150万不会有着落,那还是公家的钱,我最多因此在这间办公室里多坐四年,我也想明白了。但是徐书记的那些血汗钱,那可就麻烦了。”
于扬心中诧异,咦,原来于士杰与她还谈得不少啊,心里还真后悔了来前没有与于士杰见个面,问清楚他究竟与刘局说了点什么,此刻只好笑道:“还不是脾气臭嘛,倒想着自己出来做点什么。”
于扬应了声:“是,知道,今天还说过,刘局是全县人民的大姐。”
周建成笑了一声,道:“这家伙,昨天害我白担一夜心。”
只听那金行长道:“大姐,不是我不肯,你也知道我们县的企业情况,今年到现在我的存款还是全市最低的,市行都放出话来了,要把我这儿的贷款指标压掉一点,前儿有几个贷款报告拿上去批,话都没有就给打回来了,行长叫我把存款抓上去了再说,否则他就是不签字。大姐。我是有心无力啊。”
徐汇中道:“这个……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决定的。”
刘局也没说什么,爽快地接过钥匙,进了大楼。于扬见她走没了影子,才到转角处打个电话给金行长,原来金行长也正在市分行,听说于扬可能明天就要离开,便连忙约了地方喝咖啡。于扬先找到地方坐了下来,叫杯柠檬水喝着,等金行长。
于扬也正无聊,道:“那你酒吧出去就这么酒后驾车回去吗?”
刘局听了爽朗地大笑,似乎一点事情都没有似的。到了招待所直接就叫服务员拿了钥匙开门,偏生那些服务员就是听她的,还真是全县人民的大姐。开了门她就直接闯了进去,于扬没好意思,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但隔着墙还是听得见刘局大声呼喝着叫他们起床吃饭。说起来,这也要本事。
大家听了大笑,尤其是吴总更是贴着刘局道:“那可不,不过大姐是我的亲姐,又是不同。”
于扬心想:半夜三更无事攀老乡,有什么要紧事吗?脸上不便流露,笑吟吟道:“金行长有事?”差不多就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意思了。
于扬道:“我们也是好人。”
只见金行长一声“什么”,人一下挺了起来,于扬见他反应那么激烈,心想原来他还是比较关心刘局的,就因为刘局是好人吗?但是好人逼到尽头的时候也会出格的,这个好人现在设计昧下周建成那么多钱,对周建成来说可是个魔鬼了。于扬不知道的是,金行长上任这个位置时,是与上司信誓旦旦保证过要把那150万收回来的,如果刘局那里的亏空真有那么大,那他这钱还收得回来吗?收不回来的话,自己www•99lib•net又不是皇亲国戚,那么当初的豪言壮语成了笑柄不说,升级也就无望了,曲线救国反而变成害自己到这个破地方受罪。他有点不信地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有依据?”
金行长忙道:“昨天我们看见你后,徐镇长很有兴趣想把刘局企业中属于国有资产的那一部分转让给你,因为难得有刘局愿意合作的人。所以徐镇长想通过我接触接触你,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个打算。现在我可以跟你保证一点,只要你进入刘局公司,我可以按刘局公司设备折价抵押贷款给你们,让你有足够的流动资金运作。这个不是难题,完全可以照你说的那种打擦边球的办法做。”
另一个男的道:“好吧,你那儿比我那儿应该保密一点。唉!”说完长叹一口气,难道他也是受害者?听口音应该是本地口音,难道刘局连本地人都下手了?
周建成抢在前面说道:“小孩子话,吴总说话没准头,小于都知道的,他要是想抢着提货的话,还能和我们说这样的话?那不是变成促使我们盯着大姐发货吗?理都不要理他。”
刘局状若随意说起,其实是说给于扬听,道:“昨天我和我们县农行行长谈了一晚,可惜这孩子机关里待时间长了,做事情小心得很,下午我已经约好他们市分行分管贷款的副行长说话,那是我老朋友,其实我早就不该绕大圈子,直接找他就是。不过周总啊,这样一来,下午又不能陪你们了,等下我安排好车子,下午叫司机带你们到处转转。我们周总老是来去匆匆,恐怕还没看过我们市容吧。”一席话为昨晚没贷到款打了圆场,但是听在其他不知昨天内情的人耳朵里,却是另一番光景:这个刘局真是路子广得很。
一顿下来,听得于扬目瞪口呆,马屁居然有这么拍的,而且吴总的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点,与昨天判若两人。见吴总与周建成勾肩搭背地寒暄,刘局凑过来轻声道:“小于啊,你还是太认真了点,这种二百五,你能跟他较真吗?谁与他较真谁受罪。”
徐汇中接着道:“听金行长说你有退出的打算,我想插手劝劝你,这个项目还是不错的,前途也是有的。你如果投钱进来,这儿我可以保证提供一切方便,金行长你也在资金方面表个态吧,让小于放心。”
我们?还有谁?想起刘局可以直接上总台拿了钥匙开门,谁知道金行长会怎样,只得答应了。又打个电话给隔壁,说是有朋友找,周建成也没问什么,大局已定,手下人干什么去他才不管呢。
徐汇中道:“昨天刘局谈起你来和她合作的事,当时我们都很吃惊,年前因为产权没法落实,我们曾提过请她找人合作,出钱买下地皮房屋作为入股,但是刘局说什么也不肯。这下她主动提出与你合作,所以我们都想看看,什么人与她这么有缘,得了她的意。这才吵着要你来了。”于扬一听心想,你们上当了,她哪是要和我合作啊,看中于士杰的钱救命才是真。为了她自己的面子,连儿子都愿意送到于士杰手中做人质。
于扬听了心惊,什么,200万?连自己把三所房子抵押了都有200万,她刘局竟然连这么些都有困难了?那么周建成汇入她公司的600万呢?难道都是填了什么不可知的窟窿?事情难道真有那么糟?不过她说得对,设备抵押都有不少呢,银行应该可以贷出钱来。但是为什么不是土地抵押?即使这儿的地价不高,一般银行也是认准企业的土地才肯抵押的,设备于工厂来说是命根,对银行来说,如果没人接手,等于是废铁。废铁能卖多少钱?可能金行长是这么想的吧。于扬心里盘算,不知道今天侧面可以了解到多少内情,看样子,直接问刘局的话,是不会问到什么的,甚至有可能惹怒她。只有旁听着,或者主动地旁敲侧击,获得真实内情。心里是越发的凉,都感觉快转寒了。
金行长微笑道:“我在杭州读过四年书,同学很多是江南人,所以还算是熟悉那里的口音。那看来也是半个老乡了。”
刘局道:“那就好,我这儿和几个领导说话呢,我跟他们说起有这么个妹妹特意圣诞节送花来,现在又特意来看我,他们都说要见见。怎么样,你给大姐面子,过来坐坐,我已经叫司机从家里开车过来接你,是辆白色广本。估计10分钟就可以到。”
于扬立刻应了声:“唉,好的,我立刻准备。太棒了。”也不问她有没有请周建成,明摆的事,要叫了周建成,就不会直接打电话给她于扬了。于扬略事打扮,穿了套淡灰色的裤装,里面配绯红色丝质衬衣,披上大衣就出去。知道这儿与南方不同,处处都是充足的暖气,又有专车接送,根本就不用怕冷。只是出门时候轻轻地,左顾右盼,便如小周后划袜步香阶,手提金镂鞋,生怕被周建成或者其他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于扬一听,略微恍然了一下,怪不得刘局要把她于扬亮出去,估计是想给与她面谈的县领导们一个印象,有这么一个人来投钱。也或者是给金行长一点信心?谁知道,只有和金行长谈了才会知道。忍不住笑道:“可是人家认的可是你于总,可能她后来侧面打听过一下了吧。”
于士杰道:“她的底子不错,不过真要与她合作的话,恐怕你得改改脾气。”
于扬一边听,一边心里连呼原来如此,看来刘局中了骗局了。以前一个朋友被骗与人合作,朋友投设备,结果钱打过去设备商那里了,才发现设备供应商也是串通一气的骗子,现在这种骗得有模有样的高智商骗子太多了。不过苍蝇不叮无缝蛋,刘局这人喜欢被人奉承着,就总有一天会栽在奉承上面,因为奉承本身就是迷魂药。
上了车后,周建成状若无意地道:“大姐,吴总还是在你这儿拿货吗?”
于扬忙道:“还早着呢,正看电视。”
伸手触到包里的数码相机,不由暗叹,终究是没有送出去,这情形还真得看看会不会送出去后打水漂。如今不比以前,钱得计算着用,用在刀刃上。不知韩志军以前还负担着一辆车的,又要处处摆场面,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他的投机也是自那以后越发厉害的吧?也是环境所迫。
车子开进刘局的公司,只见好大三排厂房,虽然都是简单的砖瓦结构,但是外面足球场似的空地都已经可以反映刘局的财力了。空地上停着四辆大卡车,其中一辆已经装上了货,正拉着篷布准备上路。其他三辆可能都是等着发货。一切都不是吴总嘴里说的那样,看上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场面。那为什么吴总要那么说?不怕因此得罪了刘局?刘局昨天为什么要偷偷只邀请她去唱歌?还有,金行长难道也与吴总一样说话没准头吗?真是想不明白,但是看着刘局这儿在正常生产,于扬还是放心很多。毕竟她公司的产品是有市场的,即便是流动资金出现一点问题,但是不是有周建成这样的打预付款进来的人在吗?
于扬想,既然没有断然否决,那么就是说有这种可能。此刻房间里暖气温度因为是晚上,所以打得不高,但是由于急速运行大脑,人还是觉得燥热。于扬大大喝了几口水,起身走到远远的窗户边,伸出两只手贴到冰冷的玻璃上,借着这些凉意冷静自己的头脑。金行长在其中最多是无法升官,最急的应该是徐汇中,他如果不解决这事的话,很可能就此吃了闷亏,钱财有去无回了。所以他会提出这种一厢情愿的办法,真是急了。这种心情金行长作为局外人最多只是感同身受,但是要真一样感受是不可能的,否则他也不会失言说出公安局长小舅子被刘局关进狗笼子里的话。
徐汇中道:“这就是了。所以她身后有一帮拥戴她的人,谁要是敢对她不起,那些人就会出来闹。我们前年落实资产归属的事之所以到了刘局这儿就搞不下去,就是因为多少人到县里说情请项,老太太们还睡到县政府市政府门前去,连我回家都是半夜三更有人会来敲门。”
于扬此刻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一点,于士杰又不是她真的大哥,他能帮忙来一趟已经是很好了,自己真不应该说出这话来,再说他说的也不错,以前于士杰说出这话来她会听吗?不会,当时把希望都寄托在刘局这儿呢,哪里舍得放弃。只得嘀嘀咕咕地道歉,不过于士杰却是笑得很开心地连说没事。不知道他开心个什么。
于扬看看手表,道:“我的时间快差不多了,等下还要开车把刘局送回去,还是先把那些擦边球办法和你说了吧。”
金行长还没来,但是于扬都已经想放弃了,没什么意思了,还谈什么?除非是死马当做活马来医。只是素来守信,一时不能走,唉,还是谈谈吧。半个小时后,金行长才进来,坐下就连说不好意思,说是开协调会,没法走出来。于扬便道:“刘局这会儿在你们分行里,据说找副行长。”

金行长呵呵笑道:“于小姐爽快,我也就直说了吧。我听说南方存贷款搞得很活跃,但是因为都是擦边球的缘故,人家也不大愿意多说,正好你看来比较熟悉,正要向你请教了。不过想到你不知什么时候会离开,我只好今晚就冒昧找上你。”
于扬想到了自己的方案,但是不急,此刻他们最多只是心急,还未到彻骨之痛,因为刘局还在努力挣扎。只有看见刘局真的穷途末路的时候他们才会真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如果方案不给他们,他们又招来更好的替代了呢?想到这儿,于扬问道:“我想知道刘局的公司国有资产那部分价值多少?包括哪些?”
于扬在心里暗批:什么行业,只要想拒绝人了,任何理由都找得到。银行最喜欢找的理由就是没指标,难道你还去他们内部查出指标了不成?一般银行都是嗅觉最灵敏的,手法最保守的,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立刻藏书网把贷款收回去,免得出现坏账。可见刘局是真的有事了,连贷个200万都要被人拒绝,枉她还有那么大一份家产。难道说她公司的产业已经早一步抵押掉了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要这样的话,刘局公司差不多该资债相抵了吧?或许还资不抵债都难说了。所以拿了周建成的600万也充了数,否则有这600万打进来,起码在交货前维持短时间的日常运转还是行的。刘局连自身都难保了,难道还可以指望她拉兄弟一把吗?于扬都看见希望如泡沫一样在眼前碎裂。
第二天一早是被业务员的电话催醒的,出来吃饭,见老板周建成黑团团两个熊猫眼,眼袋也是非常明显。于扬心想,600万虽然不是他的全部资产,也没有一半那么多,但是毕竟伤筋动骨。饭桌上的气氛非常沉闷,谁也没有说话,都是闷着头吃,到最后周建成才说上一句,叫业务员去了刘局公司后先去财务那里核对发货数。没对于扬说什么,本来于扬来就是应刘局之邀大家凑趣一下的,现在刘局如果避而不见,那于扬还有什么要紧的可言?
话音才落,就见吴总进来,一来就大声嚷嚷道:“刚才路上听说大姐生气,差点闯了红绿灯,被个警察拦住,我一看,呵,不是大姐这儿出去的那个小孩吗?忙和他说是大姐招呼我呢,我飞也要飞去。他立刻就放了我了。大姐,召弟弟有什么事儿吗?”
刘局笑道:“我现在这个悔啊,当时还有另一批客人在,我都忘了提这一茬了。赶明儿我可要去你们那儿一趟,专门找你大哥谈谈。小于啊,你也看见了,我这儿别的没有,有这么好的一个框子在,而且我有县里的大力支持,那些现在的县领导都是以前我看着长大的,哪个不是追着叫大姐的?回头你可要多帮大姐在你大哥面前说话。”
金行长一看,道:“知道,隔壁市的,与刘局关系不大好,同行相轻嘛。据说他们的质量不是很好。”
金行长在那一头提高了声音:“于小姐,你千万给个面子出来一趟,说实话,不出来我们就敲门来了。”
又想到,周建成这600万预付款是不是也是刘局设计叫他打入的?刘局需要钱,当然要打周围人的主意,而本地人消息灵通,或者说还拉不下面子,但是对客户就难说了,再说预付款是顺理成章的事。周建成又是个很会算账的人,如果刘局诱之以利,再说多年合作下来,难保周建成不上钩。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看来刘局是穷途末路了,否则怎会如此得罪大客户。
闷了好久,终于那个新出现的男人抬头道:“大家都有心事,不过问题还是需要解决。还是我来开个头吧。于小姐,我已经听金行长介绍你了,不过我以后当你是一条船上的朋友,这就叫你小于吧。我叫徐汇中,刘局所在那个镇的镇委副书记兼代镇长,你以后可以叫我老徐,看样子我稍长你几岁。好吧,下面言归正传,你和小金谈论的事,我刚才已经经过验证了,隔壁市那个工厂昨天确实是出借了一批成品到刘局的公司,目的如何,你们猜测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再有一个情报,是我原先已经知道的。当年刘局的这个局欠其他市的一个局一笔货款,最初说定,由刘局偿还这笔欠款,以此欠款抵消刘局公司的资产,只要刘局还清那个局的欠款,她就可以把公司的注册转到自己名下了。但是因为多种原因,刘局一直没有还欠。最近她向镇工办提出,可不可以继续以前的约定,由她清欠,我们不要追她用现金购买国有资产。考虑到她的贡献,我们答应了。据说她在操作用低价买下一家货储公司的地皮,然后打通关节高价抵给那个局。”
于扬点头道:“是了,换了旁人,欠债关门,天经地义。但是到了刘局头上这个办法就行不通了,否则你们就得被开除出家乡。所以明摆着可以用她的设备抵换债务的办法,你们政府部门就是没人愿意出这个头过问此事,银行也是。需要借助外力。”
金行长一边开车,一边道:“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到我办公室去吧,没别人。”
金行长点起一根烟,看着于扬道:“你是不是在刘局那里已经受了挫折了?”
“小于,车开得不错,几年车龄了?”
看这阵仗,于扬不由庆幸自己的衣服选择得对,这年头都是先认衣冠后认人的,要是自己穿着前卫而来,非要与陪唱女子争个风头,遭了这帮喝过酒的男人的轻薄,事后还得怨自己咋就招蜂引蝶了。果然经刘局介绍,大家都是从灯红酒绿中客客气气伸出手来和于扬规矩地握一下,虽然有人还开句玩笑:“呵,大姐,没想到你有位这么漂亮的妹妹。”像吴总那样无聊男人毕竟属于少数。
想到这儿,于扬回头,却惊见金行长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徐汇中坐在原来的地方没挪窝,闷着头吸烟。是不是徐镇长看出她有话要说,但是又有顾忌?如今两个人倒是方便了。于扬放下玻璃上的手,踌躇满志走向徐汇中。
外面没看多久,太冷,大家很快就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烧锅炉,只是用一台不知是两匹还是三匹的空调柜机开着,要是在家里的话,这等热度早够了,但是这是在北方,外面零下十几度,再怎么开也是没宾馆里面热。但是刘局进门就脱了大衣,于扬想,可能是因为刘局比较胖吧,自己可不敢脱,就是裹着大衣都没觉得太暖和。看见桌上并没有放着自己送的盆花,正疑惑间,刘局笑道:“小于啊,这儿晚上没人,冷,我怕花受不住,搬到家里去了。真是特别好,红花绿叶,一室的喜气洋洋。”
于扬一想:也是,他昨晚就已经明确说了,刘局的事没法解决,说得那么坚决,足以打消所有投资者的念头。也是自己心太急躁了点,这种话都会不经大脑地冲口而出了。忙笑道:“是我发昏了。对不起。但是金行长或许还不知道,刘局的亏空据我所知,已经有750万,还不知道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于扬听了才总算把一颗心放下,深更半夜一个男子等着她总是叫人生疑,现在放心了。笑道:“看来是个不小的话题。这种擦边球其实四大银行不大做,大多是县级信用社做出来的,而且不是很熟悉的话也是不做的。还是最近一年左右才灵活起来。套路很多,还是我一个专门帮银行拉储蓄的同学偶尔一次喝多说出来的,这个同学前阵子金融市场整顿给整进去坐牢了,不过他的经验还真管用。不过金行长啊,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啊。”她目前看来与金行长没有什么交集,倒不妨大方谈交易,她太想知道刘局的一切。
于扬笑道:“我除非是疯了,否则怎么敢插手金行长的大事。我只是想知道刘局出什么问题了,可不可能解决,否则为什么金行长不愿意贷款给这么个大客户。”
于扬知道这个金行长不是寻常人,既然问出来了,说明也看出来了,便也不做假面了,诚心诚意地道:“没办法,整个县的人铁板一块,都是不肯说出刘局的什么,所以才抓住你这根稻草,想知道点什么,虽然我也知道,这么赤裸裸地谈条件和你交换情报很过分,但是也没办法了,不是办法中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了。”
于扬插了一句:“确有这种办法,不少人用这种低价货色虚报高价向国营单位抵债,只要打通对方单位的关键人物就行。”于扬心想,但是你代镇长知而作不知,这也应该是叫地方保护了吧。
于扬听了心里直冷笑,这两人一搭一档,大开空头支票,无非是想骗取她的资金进入,然后既给徐汇中的资金解了套,又给他镇里国有资产归属问题解决了尾巴,帮他取得政绩,如果运转得好,金行长也可以收回贷款有望。真是算盘子精到极点了。甭说自己拿不出那笔钱,就是拿得出,哪里会这么笨听信他们的空头支票?不过也难说,换作两天前还不了解情况,一个镇长一个行长冲着她这么信誓旦旦,她一定会以为这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而一口吞下。但是他们就没考虑到刘局有那么大的窟窿眼吗?谁活得不耐烦了敢跳进去?他们也是急医乱投医了,才会想出这种破绽百出的方案,大概是以为年轻女子没城府容易骗吧?但是又不好揭穿他们,只得当做很有那么回事似的认真道:“按说有这么多优惠政策在,而且是两位领导的许诺,原本是应该没话说的,但是我现在实在有点怕刘局这个人了。大笔资金进来,我平时在管理中总得说句话吧,万一惹她不高兴了,也呼喝一声把我关进狗笼里,那我这个外地人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所以我有顾虑。”轻轻一掌就把原因推到金行长刚才的话上去,果然看见徐汇中忍不住瞟了金行长一眼,大概是心有不满了吧。
金行长哂道:“你要这样想我的话,就没法谈下去了,你太草木皆兵了点。”
于扬把今天在刘局那里看见的产品铭牌上面标注的厂名写给金行长,问道:“你认识这个企业吗?”
于扬看着金行长的笑,忽然想到,妈的,这个姓金的是不是有色心啊?否则怎么会答应条件的,似乎不像一个县农行行长的作为。她很想拂袖而去,但是此刻挫折到了极点反而反弹了起来,微笑道:“金行长的前任是因为刘局的贷款荣升的吧?”
这一下,别说是周建成眼里闪出晶光,即便是于扬昨天看见刘局在包厢里求贷款而不得,灰心了一晚,但是今天见刘局现身,仿佛就如看见她已经东山再起一般。相信她此刻有胆来见周建成,必定对周建成打入的600万有个交代,靠瞒是瞒不过的,周建成是白手起家的企业家,如果有诈的话,他能看不出来?阿弥陀佛,看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一定是自己关心则乱,把事情的负面考虑得太多了。
金行长道:“她这种情况,找谁都没用。”
于扬九_九_藏_书_网想了想道:“房屋应该已经折旧光了吧?而且成批买入这个公司,帮政府解决困难的话,土地价格是不是还可以考虑?”
刘局笑道:“还能是谁,这个二愣子,还是我看着他光屁股长大的呢,刚见我的时候赶着叫我大姑,我说不行,我比你娘小一辈,咱可不能乱了辈分。这小子最初叫大姐的时候还叫得挺憋屈的呢。”
金行长这下落入推无可推的尴尬境地,而于扬就是要看他此时怎么反应。这么好的事送到他面前,他如果还是推托,那么看来刘局的公司是真的问题严重了。但见金行长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料到于扬不声不响给了他一个大意外,才尴尬地道:“于小姐说的我还有点接受不了,前一阵听说南方有些小支行存贷款做得很灵活,但是具体我没了解过,于小姐的话我还得回去消化消化,大姐,我改天给你答复。”
于扬心想,姜是老的辣,于士杰早看出刘局的秉性了,也看出两人之间有距离。想了想才道:“我今天想搞清她一些底细,看来不是很乐观。先知会你一下,她可能会到我们市来找你,最好别答应她,具体我回来再告诉你,这里面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于扬道:“你觉得她值得合作吗?”
金行长奇道:“还有什么亏空?这150万贷款还不出也不是太大的窟窿。”
于扬还没看完,刘局笑笑拍拍她肩膀,道:“好样的,要真喜欢的话,在大姐这儿住几天。”又凑近了轻声道:“干脆给大姐做帮手来吧。”说完笑着离开,于扬听了不明所以,这个大姐对自己太青眼了吧?难道是因为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她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这种忘年交听说过不少,但是于扬从来没有奢望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自己的观摩。
“于小姐是江南人吗?听口音不是长江以北的。”金行长一副款款谈心、一点不急的样子。
于扬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他既然要绕圈子,那就随他绕吧,总归他是行长,得给他面子。“金行长好水平,很多人说我普通话算比较正的了,还是给你一下听出来。”
金行长笑道:“那当然。说起来刘局这人是真的不错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喊她大姐。当初改制的时候,她那个局分流出来不少人没地方去,需要钱来安排生活,本来那些得了改制好处的人,都是答应每年从利润中拿出多少钱来安置这些没地方去的人的,还立了军令状似的东西,但是真到时候了,谁舍得拿钱出来?个个都说亏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上头领导急了,就去找刘局,说她是老领导,怎么也得为国家分点忧,否则那些老部下没法过年了。当时刘局还没把厂子整好,也亏着呢,但是听了这话毫不犹豫拿出了100万出来。这一拿就成了惯例,以后每年100万,换来县里敲锣打鼓地送上一块红匾,大家都挺高兴的。但是前年明确产权的时候,别人都拿钱出来从县里买下产权,独独刘局拿不出钱来,大家都说她这每年的钱要是不交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了。县里有了钱,就不要刘局每年上交了,按说刘局的日子可以好过点了。只是本来文件说没钱买产权的话,县里要收回产权后拍卖,但是碍于刘局这几年做了那么多事,再说以前都是一个门进出的同事,谁都抹不下这个脸来强行收回产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吊着。但是她想贷款就不成了,只好找县长闹,历数自己的贡献,所以才有县长担保,我前任放贷的事。”
金行长点点头,道:“好,那就好。你我不是同性,否则今天你我的话题都是应该找个僻静无人处好好深谈的,今天我们到此为止,都不是急着要做的事,后面几天我再联系你。”
于士杰一听就笑:“还不是给你撑门面,说你富而不骄矜,你也知道,这年头人们是认钱不认人的。”
刘局道:“哈,不喝酒还做什么生意。我晚上再叫他喝。你也喝。”
此后,刘局就没再提起贷款的事,若无其事地喝酒唱歌,大方爽朗地笑,形象一如当年“文革”电影里面的正派女干部。不过夜也深了,大家唱了几曲也就散去。于扬看见是一个县府的什么头头付的账,刘局抢着要付,被他挡了回来,嚷嚷说怎么可以叫大姐付,大姐只要负责召集兄弟们玩就是,其他事兄弟们来。于扬听着没味道,这话也就现在还会说几句,像方志军当初也是说“于姐你什么时候搬办公室我来搬”云云,再过半年倒是看看,怕是刘局想出钱请玩都找不到人了。
于士杰非常干脆地道:“我不认识她,不过她偶尔给我电话,很客气,倒是没讲什么。小扬,如果你觉得不错的话,我可以投资,这也是一个拓展新市场的机会。”
于扬忙笑道:“果然是大姐预先嘱咐了,我还说吴总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了呢,连荤话都没说。还是大姐镇得住啊。”可是她的话真管用吗?吴总都在背后揭她老底了。但是有旁人在的时候,自然得把一顶高帽子顺势送上,正好抚平刘局此刻颇为不平衡的心。
看刘局与银行谈好后没有留下来吃饭,于扬就知道事情肯定没戏。再加上与金行长一顿谈下来,更是早冷了心,刘局自保都难,还能指望上她?可能是刘局心事很重,所以也没问于扬都去哪里玩了,不自觉地抱着包想自己的心事。快到县城了才忽然想起来,冲着于扬笑眯眯地道:“我们去吵周总他们起床,叫他们起来吃点饭,到现在他们没给我电话,一定是还醉着。”

陈星大声和那些朋友转达,随后立刻又回来道:“我们在酒吧喝酒,都是些很爽气的朋友,喜欢旅游,你认识了后一定会喜欢他们的。对了,那些矮地茶我已经种下去了,根系基本没有什么损坏,上面的红果都没有掉,看来明春应该会长得好。”
一般人说出“改天”两字的时候,那意思就是否定了,场面上的人谁都听得出来。于扬偷窥刘局的脸色,只见稍微呆滞了一下,但是立刻又若无其事地道:“那没事,我等着你,接受新事物总得需要一点时间。哎呀,光顾着说话,都没有听你亮亮歌喉,大兄弟喜欢什么歌?大姐给你点。”
金行长插话道:“小于,你还是想简单了,要是只是一些上访倒也罢了,还有厉害的。去年县公安局长的小舅惹了她,被她支使人抓进狗笼子里关了一天,那笼子坐又坐不下,站又站不直,后来局长自己上门来赔罪才放,最后还由那小舅子摆了一桌酒。”
业务员也松了口气,看看老板绷了一晚的脸终于松弛,大胆插话道:“我们昨天都被吴总吓了一跳,照他的说法,现在到刘局这儿提货好像很没保证似的,他是不是担心我们赶在春节前把他的货提光,才这么捉弄我们?”
于扬道:“究竟怎么回事?她不是有那个公司吗?这么多年下来,应该把产权买下来了吧,这个行业算是景气的了。”
但是于扬不甘心,千里迢迢而来,机关算尽而来,难道就这么算了?不行,起码得把情况坐实了。她看到刘局一时沉吟不语,便心一横,冲着金行长笑道:“金行长啊,其实我倒是有一个皆大欢喜的办法,你看行不行。大姐呢把设备抵押给你们,依大姐的规模,即使把设备当废铁卖了,也差不多可以卖个200万了,所以银行做这笔抵押贷款是不会吃亏的。不过大姐是最体恤提携后进的不是?大姐这就转手把这两百万存进银行里,给金行长的存款出点力,然后金行长凭这存单做抵押,给大姐开张承兑汇票,这个应该是最容易的了,这么一来,大姐损失点银行费用,但是把事情都办了,大家也都开心,不是最好吗?”
于扬需得绕上老大一个弯子才反应过来,原来刘局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眼瞄上于士杰了,好眼光,怪不得会对她于扬另眼相待。连萍水相逢的于士杰都想着怎么打主意了,难道刘局真的是没别的出路了吗?于扬将计就计,干脆道:“这真是好事,我大哥基本上已经是他那一行在华东的翘楚了,正该是开发新路子的时候,和大姐合作,别的不说,大姐有全县人民的口碑在呢,而且又是已经与周总合作了那么多年,该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不知道大姐当时与我大哥谈了没有?”
刘局答了一句:“是啊,他一直在我这儿拿货。”
于扬顿时心里明白了,不是贴牌加工这么回事,而是整件事有鬼。便分析给金行长听:“今天一个交了600万预付款的人到刘局公司提货,看见刘局那里成品库里货蛮多的,设备又都在运转着,就很放心。但是我看见产品的铭牌是这个公司的。本来还以为是这个公司业务忙不过来,商请刘局公司帮忙做,贴他们的牌子,现在看来是其中有诈啊。”
于扬忽然醒悟,对了,徐汇中有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他不可能公开问刘局讨要那笔资金,一是因为暧昧的高息,二是因为可能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否则就是拿他的位置和前途开玩笑了。于扬的手不由自主地转着杯子,也顾不上满杯的水经这一转,多多少少溅出来一点。她是立刻就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可以帮助徐汇中的主意,但是这样一来的话,正疲于奔命拆东墙补西墙的刘局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想想刘局一介女子,如果这么折腾她似乎不该,她也就是好虚名没经营能力而已,与自己毕竟没有什么过节。她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只是态度坚定地道:“两位不用多说,我明白了。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只管开口,我们商量。”
金行长摆摆拿着烟的手,道:“你说的是刘局贷款的事吧?刘局的事没法解决,她没有这个公司的产权,你说我能冒险拿她的设备来抵押吗?即使设备砸了作废铁卖可以卖到200万,我也不会去冒这个险,麻烦太大。”
于扬实说:“估计是好长99lib•net一段时间。”
于士杰道:“老企业,或者是改制企业,一般历史遗留问题比较多,如果不清理完过去就合作或者插手,以后可能会出现层出不穷的麻烦,所以合作的人至关重要,人合得起来,才可以一起克服困难。你这个要想清楚了。”
陈星道:“以前还难得来一次,这几天不是新年吗?都不知怎么想的要聚聚,所以我只好开着老破车每天往城里跑。”
但叫于扬最想不通的是刘局今天会单独叫她去见面,似乎交情还没到那么好的地步。她也没说让不让她于扬告诉周建成这事,着实猜不透她这一手是什么意思。可不能小看这个刘局,她是人际关系最复杂的机关里出身的,她或许企业管理得不好,但是待人处事一定是有其深刻安排的。只是自己目前无法猜得具体是什么原因而已。
于扬没法有刘局那种水平,泰山崩于前而不乱,挤不出笑来,道:“周总一般不大喝酒,不过见了大姐还是逃不过。”
一起出来,各自找车离开。刘局的司机把两人送回家,于扬坚持着一定要司机先送刘局,随后才把她送进县机关招待所改造的宾馆。跳下车后,也不用再掩饰什么情绪,于扬很是垂头丧气地推开门,走进空空荡荡的大堂,每一脚落下去,都会激起回声,幸好灯光亮堂,否则真是恐怖电影的绝好音响。
一伙人都被塞进刘局的白广本里,吴总自己开车走。于扬没有与周建成商量的机会,而她暂时也不想说,因为一说就会让刘局知道这是谁发现的线索,自己以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再说也就是一块铭牌,说明不了什么大问题,最多只是容易引起猜测而已。而酒桌上,周建成则因为雨过天晴,喝酒爽快得很,吴总陪着他一起喝,刘局偶尔劝几杯,不过都是大杯的白酒,周建成见刘局自己都干了下去,他怎好不喝,只有一口闷了。业务员也陪着喝了不少,只有于扬还是心事重重,怎么也不肯喝,不过刘局没有为难她,吴总也就没有跟上。
这时,拎包里的手机响起,于扬几乎是扑着过去掏出手机,打开一看,原来是陈星打来的电话。“于扬,我和上回吃饭你碰到的那几个朋友在一起,我和他们说了你那天帮忙的事,他们都很感激你,说想见见你这个女侠,认识认识。”
于扬又忍不住问:“那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最后大家还是没喝酒,去粥铺喝了点粥,叫司机过来把各人送回家。才进自己的门,就接到电话,而不是手机。“于小姐吗?我金行长啊,你方便出来吗?我的车子在外面等着,要紧事与你商量。”
刘局与于扬相对而笑,都没有理他,自己找车离开。进市区的路上还有路牌,但是进了市区只有靠刘局指路了。一路上,刘局除了指路,就是和于扬聊天。
想起这种产品的质检要求,于扬在心里回放了一遍,这个可是很要紧的。便找到原料仓库,见里面正热火朝天地装着货,于扬便老老实实避到一个角落去,当然是先看外观,然后看连接部分,最后看铭牌标识。但是从叠放的成品中找铭牌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扬上窜下跳都没找到。终于旁边有一个成品吊装错误,被挂在葫芦上,于扬一边说他们吊装工人操作可真不规范,一边趁机看过去,终于在底部找到那块铝制小牌。但是一看之下,于扬惊呆了,上面写的根本不是刘局公司的名称。于扬当下啥都不说,当没看见过似的转身就走了出来,到了外面心突突乱跳。怎么回事,刘局公司仓库里的产品不是他们自己的,那么是因为把仓库租出去给人家摆放了呢,还是另有原因。如果是另有原因的话,那就黑暗了。
在刘局的介绍中,这个小屋子几乎是汇集了县政府的四大班子要人。不过于扬好歹也是经历过的人,知道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些人是不是要人还未知,不过可想而知,刘局介绍这些人的时候心里一定是不平衡的,想她的资历一定比在座的要老得多,要换了以前,那还不是别人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喊刘局,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求靠他们,于士杰真是看得准。
于扬本来就睡得晚,今晚因着事情峰回路转,内中似乎蕴藏无数奥妙,即使看着电视,脑袋也是急速运转着,估计隔壁屋的周建成也是。可怜那个业务员了,和生气的老板住一屋子,只怕连睡觉都不敢打鼾了。
于扬更是明白了一层,这儿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说出来话真的像装了麦克风一样传得很远,难保值班的保安什么都没听见。不过由此可见,刘局的问题还真是有点骇人,否则实在没有必要避人耳目。
于扬略略吃惊,心里顿时有点了然。陈星?他不会吧?心想他可能是误会了,两人本就是两条线上的人,怎么可能有交集?便找了个借口,道:“那就好,少喝点对身体也好。我在等个电话,就不和你说了,我挂了。”
周建成不知怎么听见了,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含含糊糊说了句:“好,我批准。”
徐汇中还以为她心里有了活动,心中燃起希望,忙道:“土地100来亩,这个地段不好,也就4万一亩。还有房屋。”
徐汇中与金行长对视一下,一起叫了声“好”。徐汇中道:“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刘局在这儿有很高的威望。主要是因为她每年掏100万出来安排那些原局里的下岗人员。那些人感激得很,知道这无疑是掏她个人的腰包。”
徐汇中点点头道:“就是这个理。这件事具体是由一个最近冒出来的人在操作,据说有点来头。我在饭店里见过一面,只觉得这人对刘局的态度是亲热得近乎阿谀了,不过刘局身边好多人都是如此,我也是见怪不怪。不过刘局家里已经为这个男人开过好几次仗了,所以那个男人最近不来我县,一般都是刘局自己过去。且不说这些。年前,刘局的供货商拿到刘局的货款,1000万的承兑汇票,他们开始给刘局发货。但是他们付到银行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些承兑是假的,当下他们找刘局要求退换,但当时找刘局不到,他们情急之下闯进刘局家中,胁迫她的家人,还惊动了公安。后来刘局急着赶回平息了这件事,结果不外是把拉来的货退回去,和把那假承兑收回来。如果刘局也可以与那家供货商一样地把假承兑退回去,那应该没事,但是现在看来,刘局公司的资金大窟窿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如果与假承兑结合到一起看,差不多可以看出端倪来。小于,你说的600万是补这个窟窿的大头,农行的150万应该是去补了其他还要早先的窟窿,所以还有400万的窟窿应该是有其他冤大头填了。其中包括一些个人资金,就是放在刘局那里吃比银行储蓄高利息的资金。因为刘局一向为人有信,有不少人把积蓄放在她那里。”
实在忍不住好奇,给于士杰打个电话:“于总,新年好。我现在在刘局这儿,她表现怪怪的,是不是你和她说了什么?还有她想找你投资啊。”
于扬忙笑着轻声道:“是啊,不只害我白操心一场,连周总都不开心了一晚上。不过昨天晚上看大姐和那么多领导在一起,他们又都是那么推崇大姐,我其实昨天早不替您操这个闲心了,我瞧着啊,这儿谁见了您都是喊一声大姐的,就是昨晚那几个也是,今天再听吴总这么说,大姐,我看你是全县人民的大姐了。”于扬都不好意思声音说大了,怕把自己肉麻死,但是已经看出,于士杰说得没错,刘局心理不平衡,这种人往往需要外人的赞美来为自己找平衡。所以马屁既然惠而不费,偶尔说说也是为了促进感情,以前也不是没说过。只是要说得与吴总那么大张旗鼓,恐怕还要一点功夫。不知道刘局是不是因为吴总的吹捧所以才对他青眼有加的?应该有一定因素。
寒暄过后,于扬文文气气地挨坐到刘局身边,旁人看着自然是很亲昵的样子。刘局轻声道:“小于啊,大姐今天向你道歉,本来是准备好去机场接你的,给你在周总面前长脸,可是临时有急事,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啊,所以只好叫吴总顶替一下了。不过我给小吴撂下过狠话,要是敢对你不三不四,小心他的皮。”
金行长呆了一会儿,忽然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对着那边的人急道:“你在哪里?快点到市农行对面咖啡馆来。出事情了,大事,对你当然是大事。废话少说,来了说给你听。我哪天骗过你,快!”
于扬忙笑道:“大姐想得真是周到。”
于扬一听,这是实话。小县城里兜一圈可以撞见无数熟人,金行长半夜与一女子谈心,不出明天就会传遍整个县。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自然知道分寸。
不知道金行长会拿什么样的内情和她来交换。他今天急吼吼地来这一手就太奇怪了,难道是真如他所说行里储蓄做得不好,上面责怪,他心里担心?更或许是因为他这个年纪正是要上进的时候,不去分行,出来县城做支行长是因为支行容易做出点成绩,混个漂亮的履历,为曲线晋升行长做铺垫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容易解释了。
旁边那个据说是县农行行长的金行长道:“是桥北那个小吴?”于扬看出他脸上不是很以为然。
于士杰可能是愣了一下,才笑道:“你自己不看清楚前,我说了有用吗?”
金行长叫了杯咖啡,笑道:“我以前也不知道,这回转到他们县当行长了才知道里面的曲折。听说你准备投入资金,你还是看仔细了再说吧。”
金行长听了凝视着于扬,好一会儿才道:“这个题目也不小。”随即看了看茶座外面,笑道:“你准备在这儿住几天?”
金行长忙道:“我们对这种生产型企业管理不内行,小于你有没有好一点的方案?”
但是于扬发现自己说的时候,金行长听得心不在焉,心里奇怪,他不是急着要这些办法的吗?怎么现在为刘局的事急得没兴趣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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