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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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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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扬对他也不客气:“什么事?有话说,有屁放。”一边调出扫描的澍的素描。“范凯,澍有没有给你画过?她画得可真抓住精神。”
于扬早见他自动登门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他一定是心里有事了,果然。“那也是正常的,你不在的时候,这个位置总得有人坐。总比你把这个位置捂得火热,等哪天掏空手头所有,被人一脚踢出的好。你脑子里有货在,即使没这个位置,公司再不给你位置,你走哪儿不行。”
同曹玉笙请假,说家里的大嫂住院,大哥出差,不得不照顾病人。听得出曹玉笙不很相信,不过也没什么话,作为老总,他也算合理了,因为现在年关将近,桌面上的事情极多,于扬休息一天,意味着曹玉笙工作量得增加不少,最主要的是不便。
终于梅欣可哭痛快了,摸着脑袋摇摇晃晃起身道:“好了,小扬,还是和你说出点东西来。我走了。”
忽然想起这是跟曹玉笙吃饭呢,忙收住野马般奔驰的思绪,硬生生拉回到桌边,果然看见曹玉笙双目炯炯地关注着她,忙赔个笑脸,道:“不好意思,曹总,想到一些家里的烦心事。”
于扬听出她话里的酸意,但是懒得与她客套,微笑着说声“自己买的”,便旋身去自己位置。走到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紧闭的总经理室大门,心里暗笑,昨日又请范凯偷进曹玉笙的电脑,别看这樱桃木大门结实华丽,其实形同虚设。
听到“你们于家出人才”的时候,于扬惊呆了。什么?大哥?难道是于士杰?他去了那边怎么却不吱声?一时心里疑惑,但又不能不答:“大哥那是自家妹子自中意,别理他,哪有那么好的。”
范凯“啪”一下一按键盘,满不在乎地道:“随便。”
曹玉笙笑笑:“这几年没白大,我才进小学,就一会儿周总理逝世,一会儿唐山大地震,一会儿毛主席逝世,一会儿粉碎‘四人帮’,哪一件不是天翻地覆?那时候没电视看,看电影是时髦,你说时髦场合年轻人能不做斗鸡吗?和那两桌一样。但别看你朋友那一桌人多,那三个人不好惹。”
范凯掩饰地笑笑,道:“你又知道了。没事,公司派我出国读半年书,我想把我房子的钥匙交给你,有盆仙人球你偶尔替我看看。”
于扬有点奇怪,曹玉笙为什么这么客气?似乎对她太好了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道:“我比较喜欢办公室工作,清净,而且不累。其他工作,可能不是我可以胜任的吧。”
于扬道:“你问我也是白问,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何况我不知道,我心目中于总是个好人,没瑕疵。”
于扬又是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震惊,非常震惊,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似乎很遥远很高大的神祗,总觉得这种离婚什么的丑闻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似的。”
于扬早就准备好他的提问,叫她吃饭还能说什么呢?风花雪月?于扬保持微笑,一脸诚恳地道:“只希望曹总能满意我的工作。”
范凯道:“给你书你又不要看,跟你说你也听不明白。老扬,我这次出国回来,可能好位置要给人拿走了。”

范凯拉过鼠标键盘,白了于扬一眼,道:“哪那么容易的,为了你进去这一趟,我还得出手把脚印都擦了。麻烦!”
于扬想了想,终于说道:“我问澍要了那个老志愿者的联系方式,你要想知道澍的情况的话……”
于扬看着那边道:“饭店里动手,警察一会儿就到。但是出了门就不知道了。这帮人还在这儿呆坐着干什么?还不快走了。”但却是没知会陈星,谁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后手,自己多什么嘴。
于扬没去送澍,上班时间没法脱身,范凯是当仁不让的,但是澍走后范凯也失踪了三天。第三天于扬正在看书,范凯来敲门,一身的烟味。“老扬,你也看书?”看见于扬在书房里摆的架势,此人便有损话说。
于扬知道于士杰是多么的会说话,估计刘局昨天收到花还是其次,不知被他灌进了多少迷魂汤,听她电话就听得出,她异常高兴,一直很爽朗开心地说话:“还要怎么样?小扬啊,你们周总春节前要过来,你也一起来吧,让大姐尽尽地主之宜,咱姐俩好好说说话。好,听得出你在外面,你忙吧,大姐邀请你,回头你一定要来。”
于扬倒是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老总开口,再说也懒得回去烧饭,不便拒绝,便笑道:“好啊,曹总请客,恭敬不如从命。”
于扬这时嘴边所有不耐烦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看着梅欣可捂着脸抽泣,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不习惯和人太近距离接触,还是挪过去抱住她的肩膀,温言道:“我明白,我明白,我经营了3年的公司关掉的时候,我也是生不如死,心像掏空了似的,要不是对面一个朋友拉着我玩,我可能就每天窝在家里哭了,何况你经营这个家经营了20年。但是再难受又能怎样呢?除非一了百了,否则还是好好活着吧,找点乐子,开开心心,回头不就又是一条好汉吗?”
范凯想了想,道:“什么好处?”
梅欣可只摇头:“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但是她终究没说不一样在哪里,她也说不出,这回哭得没什么声音,但是上气不接下气。
于扬见她又纠缠到这个问题了,也难怪,遇事的时候,谁都是想着从别人身上找原因的,谁愿意血淋淋地解剖自己啊。但知道此时要是助纣为虐的话,于士杰就惨了,便毅然决然地道:“于总不是这样的人,别说是因为你盯得紧,于总没机会,男人要坏你是管不住的,但是我没听说也没看见于总有问题。于总是个太珍惜自己面子的人,他做不出这种事。”
于扬一看,果然那三个人一副腔调与以前见过的阿毛类似,不由赞赏曹玉笙的眼光,果然是有阅历的人。“我这朋友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怎么会跟着他们起哄,荷尔蒙分泌过剩。”从看见那张素描时,这个“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名词就和陈星连在一起了,所以现在自然而然冲口而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这是真话?你小孩子懂什么?”
于扬笑道:“曹总才比我们大几年呢。”
于扬也没招了,只有抱着她让她哭舒服,矮几上面的东西几乎没动过。
于扬没话好说,这个大嫂以前讨厌归讨厌,但是现在着实可怜。不过要叫她谴责于士杰,她也做不到,因为她也觉得早该离婚。但这话怎么可以说出来,弄不好被抓住暴打都有可能,只有掏出包里的纸巾全递给大嫂。已经有人频频冲这儿看。于扬忙道:“大嫂,这儿人多,你先缓口气,吃点东西。瞧你,都瘦了好多,等下上我家去吧。”话说出口,自己忍不住打自己嘴巴,答应吃饭已经是给望雪面子了,怎么自讨苦吃还要把人往自己家引。别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
于扬放下手机,却见陈星那一桌在与隔壁桌吵架,大概是酒都有点上头了,兴奋没地方使。见此曹玉笙笑道:“我们那时候是在电影院里打架,一个不合,就说声‘出去做体操’,打个你死我活。后来我一个同学给打死了,大家这才收敛着点。”
“你这个奸人心里还有‘友谊’两字?”范凯坐得舒舒服服,手眼不停,可见已经在动手。“咦,关机着。”
于扬看着忙扶住她,道:“不行就睡我这儿,有床呢。”
于扬听着心里觉得滑稽,这话是韩志军的惯常口吻,显然是方志军跟在一边耳濡目染地学会了,再加现在独当一面,配合现在的身份说那话有了底气。还好没推荐错人,方志军现在这样多好,听都听得出他现在混得很好。“那好,你去忙吧。回去查传真。”
于扬想到这儿,心里又气又难过,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叫人喘不过气来。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方志军是第一个,然后是谁呢?于扬想到“兵败如山倒”之说,不知道过了春节,她于扬将会被多少人看不起。天,时不我待了。
梅欣可立刻道:“没有,怎么会,这种父母才讲道理。啊,你是不是说我和于士杰的婚姻?你以为于士杰是什么人,我们当初也是相爱的,否则依他的骄气,他未必会因为我父亲是厂长而与我结婚,我也不会,我父亲更不会逼他。当年我好歹也是师范毕业,在厂校教书,人也长得不差的。”
于扬笑道:“又来了,我们大嫂真的要打上门来了。你好像有什么事?”于扬知道曹玉笙一定会误会,但是再说了。
于扬差点被口水呛死,什么话,此刻手头要是有低值易耗品在手,一定一把扔过去。忍了忍才道:“我奸,那当然,我还知道怎么舞双刃剑呢,嘿嘿,你走着瞧。”
等阿毛一走,于扬微笑着对曹玉笙解释道:“我大哥的朋友,第一次见面时候误会我是大哥的女友,闹了笑话,这就拧着劲不肯改口了。曹总,他们的事比较紧,想请曹总原谅我,我要和他们出去了。”
室外冰天雪地,为此室内必须讨好地打上空调,但是人心不足,喝酒却又贪图那股凉意,非http://www.99lib.net要人造冰块加入红酒,叫地球不产生温室效应都难。但是,那一点清凉流入喉咙,人却是神清气爽起来,于扬刚才一团乱麻的脑子终于停止继续制造无谓的混乱,开始面对现实,面对为什么会要求喝酒这个问题。但既来之则安之,管住自己,闭嘴就是。
于扬摸不着头脑,道:“陈星是谁?悟空,你又来吓为师了。”
于扬也“哼”他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是死鸭子嘴硬。”
于扬坐在地毯上,一边操作着矮茶几上的咖啡壶,一边道:“既然到我家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怕说出来的话不中听了。说实话,我不知道除了叫你大嫂或者于太太,还应该怎么称呼你。最先知道你是某大工厂厂长的女儿,然后一直就是于太太了,我不知道还应该称你什么,所以听见你们闹离婚的事我转不过弯来。”最后一句话是于扬怕前面的话太刺激大嫂,才不得不加进去的。但是说完自己也不由愣了,还真是的,大嫂这一辈子都不用自己的名字,怪不得古代女子都是姓后面加个氏就算数,嫁人了再前面冠个夫姓。像这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人,还真不需要名字。
梅欣可“噌”地抬起头来,盯着于扬道:“那你的意思是他于士杰是个好人,他不要我是我不配他?”
曹玉笙见于扬分析得头头是道,却又是局外人一般,心里真是好奇到了极点,一向只见过女人好管闲事的,这么冷漠的倒是不多见。却又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匆匆过来找那三个人,四人凑着头说了一会儿,新来的摇摇头站起来要走,却看到这边桌上来,曹玉笙明显看出,此人认识于扬。
范凯走后,于扬面对满堆刚偷来的宝物,反而觉得无从下手,打开关闭了几下,不知从哪个下手才好,干脆不看,拿起电话找方志军,接通电话后,听见夹杂在方志军声音里的是嘈杂的背景。“于姐,我在天津呢。”
于扬听了舒了口气,传真发出后,一直没接到方志军的回音,又想着他现在又不是自己的员工,如今麻烦他乘一两小时火车到另一个城市送盆花,那是要仗着她以前的面子,如果方志军没想看她以前的面子的话,自己去催似乎就是强人所难了。所以这几天于扬挂念着,但是却没有去电确认,心里很矛盾。此刻听见刘局打电话来,除了终于舒了口气,还高兴于刘局的反应,不管她是不是客套,能特意打个电话来,就说明有效果了。她忙笑道:“大姐和我说什么客气话,早说了,‘有事弟子服其劳’,过年过节了,小妹妹送盆花过来,只要大姐看着高兴,我也高兴呢。”
范凯道:“老扬,你太功利了吧?咱俩的友谊你就那么不看重吗?”
“为了我们的友谊,帮兄弟一个忙不行吗?”
于扬看他急,晓得他对仙人掌认真着呢,再挤兑他,他弄不好跳脚,便笑道:“正要趁火打劫你呢,你帮我一个忙,最近我那个公司越做越有兴趣,但是公司经营最机密的文件是在总经理和老板电脑里的,我只想了解那些客户资料和进料价格、出货价格等,你能不能进去帮我看看?”
梅欣可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于扬,忽然不知怎的抬起手来一把推开于扬,捶着沙发嘶吼着哭叫着:“我不听,为什么要我听,我被人抛弃了,你们还要踩上一脚说死我吗?不就是因为靠着于士杰有好处吗?你们这帮白眼狼,没一个安好心的,我算是看透你们了。”
于扬见曹玉笙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有自己开口,因为前面的谈话是被她的事破坏的,回想一下前面说了什么,才道:“我才进公司半年,曹总那么看重我,真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胆小,好不容易才战战兢兢坐热秘书这个位置,真怕尝试其他的工作,没这个野心。”
陈星他们那一劫是过去了,但不知他们知不知道,或许一众人把火气都转移到她头上了都难说,只是对不起范凯了,没法完成范凯交代的任务了。
曹玉笙起身穿了深灰长大衣出来,这人长得不俗,没寻常男子的啤酒肚,身材挺拔,修饰整齐,气度内敛,走出去要比周建成有派头。于扬今天只是回家草草洗漱一下,套了件一手长驼色短大衣出来,出门套上顶绒线帽,看上去倒也调皮。不知道的人看来,这两人无论是前面还是背影,都是非常相配。
梅欣可叫道:“于扬,你不能这样没人性吧。”
“伺候你的刺儿头宝贝还不够?”于扬也知道范凯是开玩笑,因为他的眼睛已经看向于扬给的记录字条,手指已经按上键盘。
一会儿,见曹玉笙急急进来,于扬和他打个招呼。自前段时间的不快后,两人都很有职业道德的在第二天就旧事不提,依然和平相处。于扬还是很得力的助手,几乎是不用曹玉笙吩咐,该做的事都提前做完,而口风又严,平时不与其他员工多有接触,所以曹玉笙用得非常满意。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对于扬有丝排斥,有丝忌惮,总觉得这个聪明人不贴心,放在身边总有一天会坏事。所以曹玉笙对自己秘书的换人工作已经有了考虑。不过年关将近,手头事情太多,这时候换人苦的是自己,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于扬知道他的意思,不过是想要点澍的消息,笑道:“什么好处?”
于扬忍不住道:“是不是聪明强势的父母对儿女管教也很严,事事都要儿女服从他们,就像电影里将军家那样独断?”
范凯沉默了一下,道:“没画。”
大嫂欠起身来,沙哑地道:“酒吧。”随即想了一想,道:“你还叫我大嫂干吗,已经不是啦。”
范凯得意地笑道:“傻了吧?冒了吧?你们公司采用的是对等网,我现在控制了你们的路由器,哪个电脑不能进,笨。”
“不够。”
说起来,于扬都不知道大嫂叫什么名字,姓什么都不知道,自从见到她开始,仿佛她就是于士杰的老婆,她的身份就是于太太或者大嫂,其他面目模糊,没有她自己。要是以后他们离了婚,不知道见面后叫她什么,大嫂再不适合叫了吧。
范凯大笑,也回了一句:“悟空,你吓到师父了。老扬,你看着办。我明天凌晨回来敲你门。”
于扬本意只是把自己撇清,免得大嫂把火气转移到她头上来,但是没想到大嫂听了这话却是深有感触,眼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两滴的从眼角流出来,抽抽搭搭地哭道:“还是你说了句实话,我家的人都帮着我骂他,他家的人都说话心口不一,不知道在他面前怎么诋毁我。是啊,我做了那么多年于家大嫂,我自己也只记得自己是于家大嫂,怎么一下就不让我做了呢?连面都不见我,电话也不接,一句商量都没有。人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几个朋友聚聚,这儿的朋友都酒量好,吃完饭店吃大排档,都还没醉。”方志军说话的口气中带着以前没有的高昂,看来他到新地方后,背靠着韩志军的雄厚实力,生意开展得挺不错。
大嫂想必此时也是非常的空虚,居然就很顺从地跟着于扬爬上七楼,中途气喘吁吁地站了一会儿,害得于扬心想,10年后自己会不会也是如此?要不爬不动的时候搬去最早的一套小房子里住去。
于扬知道他心里一定有想法,便宽慰道:“可能她在意了一点,人就患得患失,抓不住你的神了。”
不想大嫂听了不知哪里来了精神,急切地道:“什么?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姓什么总知道的吧?”
于扬一听不对,这件衣服今天才穿出来,他们怎么就立刻知道了呢?可见自己在来郊外的车上时,小蔡的电话不知已经打了多少个了,不知道他们怎么评论于扬拥有这件比工资高好多的大衣的事实,不过不问可知,不会是好话,否则要看大衣,上商场看就是,还要等她于扬出现?无非是要看好戏。她心里冷笑一声:干脆恶搞,你们不是要看戏吗?好!顺你们的意。她装作不知道地笑道:“一般国内货都是很薄的羊绒,穿着中看不保暖,这件意大利产的虽然不是什么大牌子,但是面料厚,尤其是领子做得好,银狐毛厚实,看着喜欢就咬牙买了。”
工厂食堂大而漏风,饭菜还没到桌,已经冷掉,而且原本不认识的人都想着往她身边凑,这饭吃得没滋没味,但是与办公室主任一起出来的,没有人还没吃完,自己先走的道理,所以只能等着。恰好有电话进来,于扬看见周围人的耳朵几乎都刷地竖了起来。号码是望雪的,自从知道于士杰闹离婚后,于扬已经给望雪打过两个电话,于扬没有直问出什么事,望雪也是一碰到敏感话题就立刻避开,所以于扬不知道望雪直接给她电话是想说什么。这个电话一定有玄机,于扬不想给别人听见,与办公室主任打个招呼就走。
范凯有气没力道:“我在单位呢,哪里有时间,不过你抓住这个机会与陈星说几句话啊。”
曹玉笙心里想着今天刚听到的传言,说于扬背景复杂,被男人包养过,所以穿的衣服寻常人是穿不起的。这99lib•net个曹玉笙以前倒是没在意过,只是觉得于扬的服装大方得体得很,站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中间一点不会逊色,可能这就是名牌的魅力了。忍不住看了看于扬现在的穿着,一件黑色圆领毛衣,别无其他装饰,简单,但是看上去服帖顺眼,那应该是面料使然吧。果然不是普通价格可以达到的效果。曹玉笙虽然不太清楚女孩子的衣服,但是顺不顺眼还是知道的。
于扬只得道:“不要威胁,要讲理。好吧,我看看有没有时间。”
于扬听着等于白听,好奇之极,笑道:“这么说现在公司里的电脑像撞鬼了一样的在启动了?这时候要是保安在巡逻,听见一片开机声,还不吓死?哈哈,好玩。明天他们上班一看电脑开着,一定以为自己昨晚忘记关。”
“以后就常驻了吗?好啊。应酬很忙啊,这么晚还在外面。”
范凯道:“老扬,你翻什么老皇历了,婚姻不幸福就离婚,离婚未必就是丑闻。对了,老扬,该不会是因为人家于总离婚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别人,所以你才震惊生气吧?”
曹玉笙笑道:“不试,怎么知道胜不胜任?你尽管大胆尝试,凭你的智商,只做秘书工作真是屈才了一点。”
范凯一听,跳了起来:“什么?怎么会没好男人?我就是。老扬,我看你纯粹是吃醋,嫉妒你不是那个外遇。”
有这件大衣做话题,气氛很容易融洽,东拉西扯便不会引人注意,于扬就这样获得了第一手资料,一步一步,在脑子中把那些枯燥的数据联系到一起,绘成一幅小团体密谋私利图。于扬心中非常不齿,即便是周建成有愧于他,曹玉笙也不该做这等小偷小摸的勾当,大可利用手头掌权机会,发展稳固自己的事业。
“违不违法?”
于扬发觉她现在走进死胡同了,怎么说都有自己一套歪理,终于忍不住道:“你白痴啊,离婚的人多了,除了第三者就是没感情,你还能逃出哪一种?你以为你神仙啊,于士杰一定要天天当你宝贝一样哄着你,他哄你到儿子考上大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还要人家怎么样?他不过也就是个凡人,你要他做得像神仙菩萨一样好吗?做神仙也是要抛下妻子的。”边说边觉得这活脱是范凯的口气,不得了,给这土匪传染了。
于扬立刻把他以前说过的话扔回去:“你跟我这奸人谈友谊?范凯你摸摸脑袋有没有发热,建议在玻璃窗上贴3分钟。”

于扬欢呼一身,把屏幕转到自己方向,嘴里犹自说道:“咦,真快,都没见你怎么动。”
梅欣可到底不是睡美人,中午就饿醒了,经检查情况不错,便出院跟于扬出去吃了一顿,然后于扬送她回家,自己还是乖乖回公司上班。难得的是曹玉笙看见她如看见宝贝一样开心,急急指派任务下来。于是上半天的活儿都得补回来,一做做到下班后。把桌上的东西清理完想走,看见曹玉笙的房间也亮着灯,便进去敲门:“曹总,还有事情需要吩咐的吗?需不需要我给你买些吃的来?”
于扬知道闯祸,忙赔笑道:“这个怪我,我还真不知道,也没想去问问,只知道看见你就叫大嫂,对不起,是我这人没礼数。”
班是上不成了,本想托给望雪的,但是想着昨天梅欣可的样子,再想到望雪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敢托付,所以也就不去和于士杰打招呼了,估计和他一说的话,不外是叫望雪来服侍,而且他如果来也不好,这时候两人撞一起,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反而把梅欣可给气晕了也不好,冒不起这个险。梅欣可又不醒,没法问出她的娘家人,算了,还是自己留着吧,也算是替于士杰出力。
范凯抬眼有点不信地看看于扬,勉强笑道:“说你奸,你真奸,我都开始替你们老板和总经理担心了,事事都逃不过你的脑袋。也好,那个老志愿者年轻活力,还是单身,弄不好大发慈悲收容你。”
餐馆是于扬选的,是个价格与环境都比较合适的地方。于扬怕的是由大嫂选的话,她一定是选好地方的,然后万一她一言不合,甩手而去,高昂的价格单就得由她于扬会钞了。以前没问题,现在可不行,现在得量入为出,把钱花在大嫂的面子上,不如给澍救济贫困孩子去的好。
于扬道:“不认识,但我们都认识澍。”
刘局在那边笑道:“你这孩子会说话,可苦了你大哥了,下雪天搬这么一大盆花来,我都过意不去。”
阿毛一听,一拍桌子,道:“够朋友。这下够了。我那边桌等你。”
范凯终于忍无可忍:“笨啊,你既然控制了他的机器,退出的时候不会关机吗?受不了你了,你自己看,要找哪个文件。”
曹玉笙虽然有被手下冷落的感觉,但是人家真有事,也没办法,不过这顿饭吃的,虽然与于扬说话没什么意思,但是作为旁观者来说却像是看戏一样,这于扬究竟是什么精彩人物?平时在办公室里不声不响,还真看不出来。
于扬开心而笑,进入曹玉笙的电脑如鱼得水,但怕范凯等急了,便动手把资料都存下来,以后慢慢研究。因为只求速度,不看内容,于扬抓文件就存,做得很快,心里高兴地想,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曹玉笙的隐私在。然后又进周建成的电脑,两人有一部分文件是重叠的,不管,也存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下一个。除了目的达到的快意,似乎快乐的成分里还有因做坏事引发的快乐。完了,这才转给范凯。“我过几天还可以这么进去看看吗?”
两人吼来吼去早已习惯,范凯理都不理她的态度,懒懒道:“你和陈星一起在吃饭?”
“于太太想见你。”
去的还是昨晚的餐馆,可是昨天今天都差不多,面对的都不是容易打发的人。一眼看过去,居然又看见那个老志愿者与一帮朋友在吃饭,于扬觉得很巧,冲他挥挥手,估计这儿也是这人的据点。曹玉笙回头看看老志愿者,道:“朋友吗?要不要叫来一起吃?”
阿毛犹豫了一下,这才很轻很轻地道:“一个朋友打架进去需要取保,大家凑来凑去,保证金还差了一点,韩总又出差,一时回不来,这晚上还真取不到钱。”
“说你傻帽你还不听,现在的网卡大多有唤醒功能的,只要有数据访问,网卡会指令计算机启动的,尤其是用作文件服务器的那台电脑。你等着。”
于扬忙一句马屁送上:“这个名字简单大气,好名字。”
梅欣可继续道:“当时谁都说我们是最幸福的一对,郎才女貌,前途光明。谁会想到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男人有钱就变坏,看来还是对的。小扬,你知不知道于士杰在外面有人?”
见梅欣可一时被她轰得发晕,立刻趁热打铁,继续轰炸:“还有,你现在再哭再闹,面前还是这么几条路。一条是干干脆脆和于士杰离婚,大家好合好散,给你们儿子一点面子,以后儿子结婚还可以站一起。第二条,你拖死他,但是他有钱,可以到外面住,现在小姑娘连已婚男子都来者不拒,看见于总还不是苍蝇一样,所以你想拖死他,累的反而只有你,拖死的是你自己,再说父母吵架儿子会怎么看,儿子看你这个娘丧心病狂的样子,第一时间找女朋友寻安慰去,到时你两头落空,左右不是人。没有第三条路了,我看不出你与于总还有复原可能,你们到今天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现在撞死哭死反正都要走这两条路,不如自己想想选哪条路走,怎么走得漂亮。”
曹玉笙道:“看得出,眼睛都睁不开。我们简单吃一点,你去休息吧。”
范凯“嗤”了一声:“什么大事,正常得很啊,你替人生什么隔壁气?”
于扬这才微笑道:“以后联系。”

于扬道:“‘没’人性也是姓‘梅’,从来没听说过‘于’人性。算了,算我有人性帮你一把,你以后还要活吧?那现在就不要到处哭哭啼啼丢人现眼了,你以前是阔太太,现在落魄了,不知道多少人心里称愿呢,你再到处丢脸给他们,不是自己送话柄给他们吗?还有啊,你又不可怜,于总一半财产是你的,也不少了,比我富得多,这笔钱以后支配权全归你,你不知道可以多趾高气扬呢,哭什么。再说儿子那么大了,都是你一手拉扯大,也不怕他跑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每天提心吊胆守着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有什么好。”
此刻大嫂在旁边抹眼淌泪的,自己与别人说说笑笑似乎不大好。那人果然识相,这桌也就两人,于扬有事,一眼就看得出来,便也笑说“好,以后联系”,退了回去。此后他频频冲这边看,不过也看不长,于扬吃得没兴致,早早携大嫂走了。走之前穿上大衣,到那人身边礼节性地打个招呼,这才看仔细这个人,澍的画真是抓住了此人的神韵。
于扬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放开手,我手臂上一定都是乌青了。”梅欣可忙放开,还尴尬地咧咧嘴,算是赔笑吧。只要她理智了,那于扬也就不怕了,也没想到歪打正着,大概现在除99lib.net了安慰她的就是帮她骂于士杰的,这么骂她笨的人可能还没有,所以她听着新鲜也就接受了。“可是你做得漂亮就是于总做得失算了,所以你说我会帮你吗?笨。我姓于,不姓梅。”
梅欣可居然听了进去,呆呆地看着于扬问:“真的只有这两条路?”
于扬估计厚羊绒与银狐毛未必会造成多大影响,不一定人人识货,但是意大利产却明显是价格的标记,他们未必猜得到真实的价格,但是他们一定会猜到两个字:高价。一个年轻女子穿着超值服饰,三流小报写手就可以据此写出洋洋洒洒一堆八卦,何况是全厂几百号人,三个臭皮匠都可以凑成一个诸葛亮呢。于扬相信在她转身离开食堂出纳的瞬间,那人心头已经蹦出无数猜测,而等她从办公室报备,取了安全帽出来后,估计消息已经传遍全厂,猜测衍生猜测,估计已经不下十个版本,而市里的小蔡相信也会获得即时的反馈,兴奋地添油加醋。果然,于扬在各处获得了异乎寻常的热情接待,于扬庆幸幸亏是件黑大衣,否则不知会印上多少明显的黑手印。
范凯长长地唱了一句“ONLY YOU”,大笑着挂断。估计他这么一顿说笑,工作效率可以好上百倍。
范凯又是一个“随便”,晃晃悠悠起身,打个哈欠说着“回去睡觉喽”,洋洋得意而走,似乎很享受把于扬搞生气的结果。但是于扬知道他心里定是被她那一句话安抚下来,而且也知道于扬会帮着她,还真是吃定她了的样子。于扬虽然牙齿咬得痒痒的,但是也不得不哭笑不得地承认自己会帮范凯。
望雪自然知道她的意图,笑道:“你见了她不就知道了?你给定个时间地点,或者是你自己给她电话?”
“可是他们的电脑关着的呀。”于扬像听天书一样,真是隔行如隔山。
于扬被她一把推到地上,伤心的女人原来力气可以这么大,还好下面是厚厚的地毯。于扬从没接触过这种情况,看着捶腿痛哭的女人不知所措,心里也有点抽紧。是啊,对梅欣可来说,家庭和丈夫是她毕生经营的所有,就像公司是她于扬的所有一样,当时公司歇业的时候若是有谁来跟她说你自己也有不对,早怎么没看清楚政策导向云云,她于扬也是会毫不犹豫老大耳括子扇过去的。梅欣可现在的心情当然也是如此,无可厚非。于扬愣了一会儿,才起身坐到梅欣可身边,连连道:“是我不对,这时候还说这个干什么?是我不对。”
大嫂见她不说话,紧盯了一句:“你说话啊,是不是?”
“这我知道。”也不知道他是真知道,还是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这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我要到正月以后才走,半年下来,7月已经过去。”
于扬道:“我是姓于的人,你信我干吗,回头你问问你家老子去,他老奸巨猾,一定想得比我周到。”
果然大嫂道:“现在别人都在敷衍我,像躲瘟神一样躲我,也就你实心,以前我怎么就处处防你呢。”擦干眼泪,真的开始吃饭。不过此时胃口可想而知,除了喝汤,就是吃粥。于扬见她这样,自己乖乖过去一趟把账结了,心想自己不是不像个妇联志愿者的。想到志愿者,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隔壁桌的男子可不是很像澍笔下的老志愿者吗?原来还真的不老,而且看上去活力四射。想了一想,掏出手机找到澍留给她的号码,试拨了一个,斜睨过去,果然见那人筷子一搁,掏出手机。但是于扬现在不便与他相认,只是不说话,看着那人,等那人“喂喂”半天没有声音挂掉电话后抬眼环视撞到她的眼光时,于扬才微微笑着,举起手机冲他一扬。那人一呆,便起身过来,问道:“我们认识?”
于扬道:“究竟什么事?她从来不找我的,我不要见她。”于扬是真的不要见她,因为觉得这样做对不起于士杰。闲事少管,尤其是别人家事。
曹玉笙惊讶于于扬忽然似乎有了说话的兴致,一时奇怪,挥手叫小姐过来要了瓶红酒。刚才见她打电话时候脸色一变再变,声音里全听不出来,要换了别人,也未必看得出于扬的变化,但是曹玉笙也是个久经江湖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一时对之有了兴趣。
梅欣可不闹了,脑子便清楚了,呆了一会儿,道:“小扬,你没结过婚不知道,我现在生活中只有老公儿子,现在要抽一个人走,他说他不要我了,我最初还只是生气,但是3天不见他影子,心里真是跟空了一样,只想找到他,就是吵架打架都可以,你怎么会知道我这种心思呢?你还小,不会理解的,我现在天天心都会痛啊,痛得没法睡觉,我离开他我会死的,只有半个心的人还怎么活?”说着又哭了起来,不过这回不是原来那样拍着沙发哭,却是绵绵地哽咽,反而看得出她是真的难受。
于扬把加了酒的咖啡端给她:“小心烫着。”
梅欣可摇摇头,道:“你说得对,不到处丢人了。”但是话没说完,人却慢慢软了下去。没别的大事,无非是心力交瘁。只是苦了于扬,范凯已经为了工作熬过几个通宵了,不便麻烦他。梅欣可则是救回来后就昏睡了,可能是好几天没好睡,此刻一下睡个饱。只要她没挂盐水,于扬也趴在旁边睡。
在车上时,自有同路人与司机说话,于扬本来就有不爱说话的名声,此刻就微笑着听他们说,其实心里一直在继续昨晚的思考:查清楚这件事后,是找曹玉笙摊牌,还是找周建成摊牌。摊牌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什么坏处,摊牌时自己想要什么好处。
才到办公室,迎面走来的后勤部管食堂账的出纳就如撞到宝一样地拉住于扬,摸着她的大衣道:“哎哟,就是这件大衣啊,真是好看,我们以前看前苏联电影的时候也都是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件这种带大毛领子的大衣美美呢。小姑娘们都盼着你来呢。”
于扬一拍脑袋:“对了,我怎么那么糊涂,明天我下班时候把他们电脑开上。那今天就算了吧。”
天气越发寒冷,这天出门的时候,在楼梯口被风一吹,于扬便当机立断回屋去找件长大衣穿上,正是夏天时候小保姆玲儿裹带未果的银狐领黑羊绒大衣。今年似乎是流行毛领子,每个女人,无论是穿棉褛羽绒毛呢的,几乎是无一例外的或脖子,或胸襟,都有点缀着几缕毛。当于扬和小蔡在打卡处遇见的时候,小蔡羽绒服上染色的兔毛立刻相形见绌,小蔡忍不住伸手摘下手套,艳羡地抚摸这柔软蓬松的狐毛和柔软舒适的羊绒,嘴里嘟嚷着:“于扬,你这件大衣要值好几千吧,谁送的?羊绒的啊!”
于扬这才反应过来:“对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陈星是不是澍说的老志愿者?我都一直忘了问他的名字。对,在一个饭店,没一桌吃饭,我和总经理有点事在谈。你还有力气过来?”
那人这才恍然大悟道:“对了,对了,我见过澍给你画的素描。怪不得这么眼熟。”
刘局大概听了非常开心,笑得很是爽朗,谁不爱听好话呢?笑道:“瞧你们兄妹俩,做妹妹的一看就是不赖,做大哥的更是出众,你们于家出人才啊。昨天和你大哥吃了顿晚饭,聊得很好,你大哥一路夸你呢,哎呀,有这么个大哥也是福气啊。”
方志军可能是没想到于扬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愣了一会儿,才道:“于姐,于总挺开心的,没事,没事。”
不过于扬比较着这些不同数据的产生处,慢慢理出头绪,看来不是曹玉笙一人做出,不过想想也不可能是曹玉笙一人单干。但是,那些产生不同数据的人看来似乎也不是经常与曹玉笙出去吃饭喝酒的人,难道吃饭喝酒只是曹玉笙打出来的遮眼的幌子?于扬今天给自己定的任务是摸清曹玉笙造假的那条线,和搞清楚如何造假。正好需要催要各部门的年终总结,于扬又一次来到郊外的工厂。
梅欣可一转身,握住于扬双臂连摇,哭诉道:“你哪里错了,你们现在都对,只有我错了,所以我老公才会不要我。你知道于士杰说什么?儿子成年了,考进大学了,他会知道家庭是不可以勉强凑合在一起的。啥?以前他就那么勉强?那为什么以前不说?非要今天算总账了一起说?他到底外面有没有人?”
这期间于扬试图捡起公司技术员借她看的书,但是离校那么多年了,想集中心思趴书桌上看书竟然会那么难,于扬总是忍不住看一会儿就跳起来找点别的事做做,可是又想到远大目标,只得乖乖趴回来。可是现在的心思太复杂,看着看着脑筋就要想到别的上面去,但是于扬还是逼着自己钉在书桌旁不许动,久而久之,终于开始集中精神。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确实,只要认真对待,笨鸟先飞,除非是天大的难事,一般都是可以解决的。于扬想到方志军,此人天资并不怎么样,但是好在一99lib.net个“勤”字,所以日积月累,也有很好的成绩。
“我不用作商业用途,目前只是做参考,以后嘛,这种价格都是一日三变的,我保留记录也是无用。”
曹玉笙可能还没见过手下会是这么克制的,连吃饭时候都不愿意说话,看得出,这双满是黑眼圈的眼睛里,除了疲惫,还有厌倦,深深的厌倦。难道传说是真的?但是曹玉笙有自己的目的,似是关心地道:“半年做下来,还满意吗?”
于扬听不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7月有什么要紧的地方?难道是和澍有关?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神话,澍到7月会变成什么什么的,非要他范凯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给澍公主一个吻才能力挽狂澜。于扬想不明白,但想到这其中一定有关联,只是自己不知道。
于扬忙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刺儿头宝贝照顾得油光水滑。唉,范凯,我们公司的路由器是不是特别容易进?”
请大嫂上阁楼小客厅,只有10个平方米大,里面面对面放着两把低矮柔软宽大的双人沙发,地上是长毛地毯,于扬跑去其他房间拎来一只电热油汀,这玩意儿慢热,过了一会儿房间才热起来。大嫂只是坐在沙发上木木地看着于扬跑进跑出,拿来切好的水果,一瓶洋酒,还拿来一套煮咖啡的器皿。完了才问:“大嫂喝点酒怎么样?现煮的咖啡,加朗姆酒,我觉得很好喝。或者喝水,我加了两片柠檬在里面。”
于扬笑笑摇头,饭店里面温暖嘈杂,令人昏昏欲睡,于扬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见曹玉笙笑嘻嘻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地道:“昨晚送大嫂去医院,都没睡过。一下午都拿咖啡吊命。”
于扬听了这话,这才神魂归位,怒道:“胡说八道,你胡说!”但是说完,却又是心里一动:“对了,我刚才就在想,都那么多年下来了,除非是有外遇,否则一般人不会伤筋动骨闹离婚的。对了,对了,说实话,于总离婚我倒是觉得早该如此,我只是接受不了他可能有外遇的事实。这么好的一个人,我的偶像都要闹离婚,那这天下还有好男人吗?”
范凯听了大笑,他也一样是周星星迷:“那怎么陈星说是与你在吃饭,叫我过来一起喝酒呢?”
于扬奇怪了,曹玉笙这是干什么?自己又不是他嫡系,而且他会看不出自己不可能被发展作嫡系吗?干吗这么热心栽培?她正要准备放出试探的话,不想手机响起,不熟悉的外地号码,便冲曹玉笙说声“抱歉”,打开接听。
曹玉笙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有一丝慌乱,于扬心想莫非他在做他的那本私账?不过曹玉笙很快便微笑道:“还是你手脚快,一来就解决问题,我也差不多了,你晚上没事吧?一起吃饭?”
曹玉笙无比郁闷,好好一句争取主动权的开场白就被于扬给毁了,但是曹玉笙毕竟也是个年轻有为的人,也不生气,道:“你做得很不错,不过依你的工作能力,做我的秘书太屈才了点。你对公司业务也已经很熟悉了,看看有什么位置合适,直接与我说,我不会霸着一个人才不放的。”
“小于,难为你还记着大姐,给我送盆那么好看的花来。今天这盆花一放,进来的人人说好,大姐我有面子啊。呵呵,谢谢你。”
大嫂却是低头不语,半晌才抬起头道:“你听着,我叫梅欣可,欢欣的欣,可以的可,你以后叫我梅姐。”
谁知人家曹玉笙总经理的手机不响,于扬的手机又响起,曹玉笙揶揄地笑道:“年轻人事儿多。”
于扬眼看着梅欣可握咖啡杯的手青筋暴绽,忙伸手按住她的手,但想事已至此,得罪也得罪了,算是帮于士杰做件好事,让梅欣可看清现实,早点解除这段婚姻。当下冷静地道:“梅姐你听我说,别激动,你既然要听真话,就不要忌惮听见不爱听的,我说的只是我眼睛里看到的。你要听,还是不要听?”
于扬一边看着曹玉笙结账,并意思意思送他出门,一边想着,怪不得胖胖的韩志军可以做阿毛的大哥,原来都是钱在垫着,恐怕阿毛在江湖上这么吃得开,也是与韩志军的支持分不开的,看来千好万好,不如钱好。既然帮了阿毛的忙,顺便就帮了陈星吧。穿上衣服先过去陈星那桌,陈星见她正要站起,于扬微笑着按住他,扬高了声音道:“吵架也要看人,那么大人,还看不出谁不是好惹的吗?乱七八糟。”说完也不说再见,就去阿毛那里。知道这话陈星他们听了一定反感,但是不得不说,那是说给阿毛的兄弟听的,给足他们面子,这样也不用再相求于阿毛,他们自然看得出都是朋友,既然面子在了,那也就放手了。果然他们与阿毛一起结账出门,护着于扬取钱,都对于扬的义气大翘拇指。
于扬一听就联系到离婚,心想终于来了。但是于扬不会那么快答应,笑道:“她有什么事要找我?怕怕哦。”
既然是望雪做的中间人,于扬也就不与于士杰联系了,望雪当会通知到他。但是于扬不知道自己怎么把立场摊给于士杰看,说自己打小看见大嫂趾高气扬地和他一起回家过年时候就对大嫂很反感了吗?还是不说了吧,于士杰是个聪明人,那么多年看下来,还能不知道她于扬几根肠子。
虽然于扬也知道,自己只是小字辈,于士杰要离婚,当然不会特意通知她,但是怎么会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这就奇怪了。于扬想了又想,等清醒过来时,却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敲开了范凯的门,范凯也是一脸愕然地看着她:“老扬,还有什么没搞定的?”
曹玉笙看她一口一个胆小,但是脸上毫无战战兢兢的神色,就知道她是托词,也根本就没把他曹玉笙的话放在心上,这就是曹玉笙一直以来最强烈的感觉,于扬这人底子太深,摸不到她的想法,所以也抓不住这个人。而一个抓不住的人放在身边,做他的总经理秘书,是一件危险的事,让他有种无法掌控的危机感觉。作为一个管理者,秘书一定得是自己人,否则难保哪天后院失火。而这个于扬似乎永远成不了他的自己人,虽然于扬总是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完成工作,和照顾他时时忘记的饮食。但也或许是她生性疏淡呢?也不是没可能,或者真如传言所说,于扬是个经历过的人,物质生活的大起大落和精神生活的创伤后,很多聪明人都会因此与世界保持一段距离,安安静静过自己独立尊严的生活。如果是这样,用于扬做秘书反而叫人省心,这种人见多识广,反而容易合作,不会出什么意外,而且可以向周建成表明自己的态度,没任人唯亲,没打算藏私。但自己要调整对于扬的态度了,那将不是管,而是理。聪明人管紧了反而事多。
范凯急道:“老扬你少趁火打劫。不是我买的,那天农民挑到医院门口卖,澍看见喜欢才买下的。简单说一句,帮不帮忙?”
公司与家很近,家与餐馆很近,都是十几分钟的步行圈内,走走过去就是。于扬没回家,背着大挎包直接去了餐馆,进门见大嫂还没来,里面暖气打得很舒服,便脱掉大衣,单穿着厚毛衣。看旁边一桌已经热热闹闹地吃上了,都是年轻人,菜上来一道抢光一道,看着非常好玩,于扬只有自己拼命喝水。其中一个高大黝黑的男子看着脸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由不得多瞧了几眼。那男子大概也感觉到了,侧眼看见于扬时候也是露出一丝迷惘,好像也是在想什么地方见过于扬似的。于扬见他时时看过来,心里倒是觉得尴尬了,便偏过头不再看过去,叫来小姐点菜。不一会儿,于家大嫂就来了。
于扬见她这么说了,也就不便多问,给了她一个时间地点,相信她会定好座。但是挂掉电话前,于扬还是说了一句:“望雪,你究竟是在维护于总,还是在维护上司。”听得出,望雪那里一下沉默了,于扬没要她回答,自己挂掉电话,她心里自有答案,本来还不会觉得,但是这几天坐过与望雪同样的位置后明白,自己再怎么做都无法做到望雪这一步,因为望雪是在用心这么做。那么,于士杰知道吗?或者说于士杰是为了她离婚吗?如果于士杰是另有外遇,望雪还能如此镇定,如此维护于总吗?于扬虽然心里好奇,但是还是不愿意去见于太太,对此人没好感是其次,怕因此而湿手抓面粉,引起于士杰的误会。
于扬知道他想要她帮忙,但是一时说不出口,两人之间太过陌生,但他都已经找上来了,不可能不帮他想办法,不如大方一点,想想自己卡里的数目,便道:“我可以去取两万给你。”
梅欣可居然连连点头道:“还是你说实话,望雪我一直看她好好的,真要问她什么,她却一问三不知了,比薛宝钗还奸。说实话,我原本也一直说像于士杰那样的好人算少了,但是他现在怎么就一下子变了呢?话都不给我说一句,就是要离婚,叫我有什么事与律师说。我倒是偏不答应了,看他一个人能离成不?”
范凯瞄瞄于扬,见于扬一脸惘然,知道她也不可能知道,不愿多提,管自己九*九*藏*书*网擦脚印。
澍带来的两个孩子兔唇缝合的手术不难,对山区穷孩子来说,难的是凑足这一笔手术费用。而于扬怕他们客气,就自己出言安排这些人的吃饭问题,其实也就自己多动动脑筋变花色,多花点时间给别人,但是换来的是打心眼里迸发的快乐。
于扬一听火大,转身就回自己屋子,理也不理他。但是心里就是郁闷,想不通于士杰为什么会闹离婚,怎么也无法把这么个老好大哥一样的人与“离婚”、“外遇”等名词联系在一起,只是不住地、自言自语地“咦、咦”连声,更看不进偷偷下载下来的资料。
昨晚,于扬已经在心里理出了头绪,公司里面有三本账,一本是曹玉笙的私账,一本是给税务机关看的账,一本是只有老板、总经理和财务经理三人知道的私账。后两本于扬没觉得怎样,很多生产型企业都有两本账的,尤其是那种还没完全引入职业经理人管理机制的企业,否则怎么会出现小金库的名称呢?但是曹玉笙那一本倒是出乎意料。于扬本来没有要捉他们尾巴的意思,自己做过公司,知道其中艰难,怎么可能会去管人家这种两本账的事,起码她自己觉得是不道德。但是曹玉笙的账就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老板眼皮底下做手脚。于扬私下里觉得,周建成垂帘听政,对曹玉笙有亏,但是曹玉笙这么做,那就是犯罪了,过分了。
范凯略微得意地道:“你以为是电影里面用DOS命令猛敲dir啊!要那样,我手指迟早得废了。”
梅欣可还是昏睡,医生却说她已经无恙,果然她的面色比昨晚吃饭时候还好。但是于扬想到自己结束公司那天也是一直昏睡了一天一夜,其实此刻能睡也是福气了,看她睡得眉头舒展,应该也是无梦,让她睡吧。
于扬一听,一愣。什么,这方志军居然冒充她大哥?不过这小子看上去确实比年龄老成,不过在外面这么占她便宜也太过分了吧。但是念他大雪天送花过去,他要说是大哥就大哥吧。“大姐别和他客气,他人好着呢,一听说我常说起的大姐在他要出差去的城市,自告奋勇要做这差使呢。”
澍没有多留,孩子身体一无恙她便计划买票回程。离开前一天晚上,于扬想陪澍逛街,但被澍拒绝,她说她怕的是万丈红尘,软玉温香,让她回了山村无法安心教书。听多豪言壮语,澍的话感觉特别实在。人间能有几个圣女,把自己拔得太高,别人仰视着累,自己做人何尝不累。于扬想到了于士杰,他在朋友圈里差不多已经是圣人了,连韩志军都说他是好人,不知他活得累否?
方志军非常爽快地道:“一句话,于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扬微笑,但是不说话,觉得与这个曹玉笙没什么好说,不知道他请客是什么意图,套话,还是拉拢,还是别太轻狂的好,免得言多必失。
于扬冷不丁听见这个,吃了一惊:“什么?于总离婚?”
于扬取笑他:“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这种刺儿头主人,才有这种刺儿头盆栽。”
大嫂却是抬眼道:“你还叫我大嫂?你们于家的人不是个个都讨厌我吗?这回都拍手称快了吧?”
望雪为难地道:“真的,你一见她事情就全清楚了,我怎么说也只是旁观者的话。好于扬,别为难我,给个准信吧。”
曹玉笙不知就里,见于扬面对朋友吵架也是淡淡的不管,心想原来她还真是那种性格,那就放心了。“都是喝了点酒,要真吵大了,那三个人会动真格的。”曹玉笙还没说完,只见那三人中有人“砰”的一声敲掉啤酒瓶底,蓦地站起来朝陈星那一桌走去。另外两个忙抱住那人,在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人这才不甘不愿地回到座位。两桌人就那么黑着脸僵持着,但再没人吭声了。
方志军却忽然道:“于姐,于总也在天津啊,昨天还和韩总一起叫我吃饭,说还是逃难到天津好,离婚的事交给律师交涉就是。”
于扬看看可能依然很烫的咖啡,犹豫了一下,也不怕她泼过来了,大起胆子道:“呃,听见你们俩闹离婚的消息,我也是对于总是不是好人产生了一下怀疑,但是最终还是认定他是好人。还有吧,你现在身边都是说好听话的人,以前也是,其实我从看见你们起就觉得你们不幸福,大了更这么以为,所以于总到现在才提出离婚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机,其实他早就应该提出来了。”一边说,一边看着梅欣可的眉毛慢慢竖起来,到后面简直像要杀人。
于扬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但是也知道方志军不是可以商量这事的对象,便寒暄几句,挂了电话。这才是真傻了,于士杰会离婚?那还不会招人说翅膀硬了想单飞了吗?要单飞早就可以单飞,早几年他岳父退下来的时候,于士杰的事业早已成型了,那时候不离婚,为什么现在却反而要离了?难道是老房子失火,找到女朋友了?于士杰就不心疼必将割掉一半的财产吗?但是于扬心里又想,话说回来,这样的老婆,早该离,亏于士杰好脾气,忍到今天。
于扬只觉得心里很烦,忍不住道:“一直听说曹总好酒量,今天不喝点吗?”
于扬不好意思,接起一看,是范凯的,便道:“干什么?”
于扬道:“那不打扰你,我长话短说,快圣诞节了,我有个大姐在你们那里,你这几天帮我给她送一盆花去好不好?地址电话什么的我等下传真给你,要买的花我也写给你,可以吗?”
于扬也看见了阿毛,见他看过来,礼节性地冲他点点头,不想阿毛却是走了过来,于扬心里奇怪,这人找上门一般不是好事。但还是笑脸相迎。这回阿毛倒没有什么亮相动作,只是到于扬身边坐下,脸上很是尴尬地道:“于大嫂,你也在啊。”这一下曹玉笙更是对风言风语确信无疑,履历上不是写着于扬单身吗?怎么成了大嫂,而且还是与这么个明显看着不是善类的人认识。看来背景真是复杂。
于扬不得不轻咳一声,老老实实道:“我才知道这事。我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自从有清晰记忆以来,似乎你就是于家大嫂了。我还没有从震惊中还过魂来。”
看得出,大嫂憔悴很多,似乎有什么大力地把她身上的精气给抽走了,以前颐指气使的感觉全没了。被小姐领到于扬面前坐下,眼球慢慢一轮,算是打量四周了,叫于扬想起祥林嫂。不知道于士杰看见多年老妻成了这个模样,会不会回心转意。不过于扬相信于士杰不会回心转意,他这人做事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开弓没有回头箭。看大嫂的样子是不会先说话的,于扬只得自己找话:“大嫂,我已经点了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合上手机,于扬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自己在这儿替于士杰消灾,于士杰却躲出去替她铺路去了,但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是他送花过去了?而且他送了却又没告诉她于扬,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在?于扬隐隐觉得一定是于士杰看出什么来了,所以他才大包大揽地帮她做这事。方志军,看来他终于还是对她于扬失望了,韩志军说得没错,人们还会给她一段时间看她会不会爬起来,如果不会,以后大家就都绕着她走了。只是没想到方志军会是第一个。但是那天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还很热情的,没有拒绝啊。于扬飞快把那天的话想了一遍,忽然明白,问题就出在自己居然这么晚还不知道于士杰离婚这件事上。谁都知道于总和她交好,而她对于总如此重大的切身相关的消息如此闭塞,说明什么?说明她于扬已经被抛离于士杰的社交圈了,那么也就说明于士杰已经看轻于扬了。方志军,他也太心急了吧。
梅欣可道:“那当然,我父母好歹也是老大学生,给女儿起个名字的本事总还是有的。”
于扬不敢搭话,来前就已经活动开了身子,准备大嫂要是动蛮她拔腿就溜的,谁都知道大嫂这种年纪叫更年期,都知道有个更年期综合症,天雨偏逢屋漏,大嫂这时候抓狂谁都会觉得是应该的,所以见她前只有做好心理准备,免得吃了眼前亏,不值。
曹玉笙只是若无其事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于扬也是奇怪怎么就找上范凯了,斗争半天才道:“还记得我上次被人敲诈,带你一起去见的那个于总吗?他居然在闹离婚。”
不想话越是拧着说,梅欣可越是相信,忙收了眼泪,急急问于扬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呢?好像是第一条路比较好一点,但是你说的做得漂亮是什么意思?”
而两个人,两般心思,于扬看着曹玉笙进门后开着的门洞,心里却是一直盘旋着那些这几天来看到的很有疑问的数据。别的不说,很明显的,曹玉笙手头有自己一本私帐。而于扬从数据上慢慢推理,发现里面一定有很大猫腻。仅凭这些偷来的数据是说明不了全部实际问题的,但是数据毕竟是最好的最能说明问题的证据,所以于扬请范凯又一次进入曹玉笙的电脑,挖出一系列新生成的数据。对照一看,对了,确实是本很有问题的私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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