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目录
第十章
上一页下一页
开门进去,于扬自己看着一地灰尘都觉得不好意思,道:“我昨晚回来没收拾,今早又出去了,澍,你别在意,我叫的钟点工立刻就上来。”
陈星作为这一桌的召集者,见势头不对,忙拿过菜单给梅欣可,笑道:“梅姐,都说你点菜是最好的,今天难得大家都聚在一起,你给咱们点些好的尝尝。”
范凯却是不乐意了,道:“老扬你怎么这么没志气,吓你一下就软蛋了,没劲。想吵几句都找不到人。”
果然于士杰没来接,派了个司机拿着牌子候着。那个司机可能是受了吩咐,没二话,什么都自己扛着去。一上车又道:“于总说这辆车子你先用着,等下我把你送到后把钥匙交给你。”
范凯大声道:“老扬,你说你几年没上网了?别是光顾赚钱不要朋友了吧?”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洗漱更衣的时候,于扬忍不住想起花木兰回家的那段描写,还真是有点像。在北方那段时间,天天几乎是窝在公司里,最先是因为还没理清头绪,后来则是为了替徐汇中避嫌。毕竟人家是政府机关的人,最怕出这等绯闻。而且在公司的时候随时要下车间,穿裙子极其不便,现在穿起裙子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但是打扮妥当,往积了灰的镜子面前一站,发现不是味道,像是以前玲儿偷了她的衣服穿。于扬垂头丧气,居移体养移气,信焉。
于扬笑笑摇头,道:“你放心,现实不是电影,杀人打人像切菜瓜似的只会是电影里的场景。何况是一帮洗手上岸的人,他们才不会为一件没什么要紧的事祭出刀子来呢。反而是我说揍他十拳,他们倒是真要出手了,平时都是吓吓算数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最多是一个耳光。本市没有什么官商勾结的黑社会性质团体,他们做不出什么作奸犯科的大事情。”
都知道万事开头难,于扬也知道这么回事,所以心里早有准备,但是没想到事情会难到这等程度。要开工,需要电吧?但是供电局说刘局欠了多少多少电费没付,要于扬付清了才给开通。于扬跟他们解释半天不是同一公司不好一起计费,但是人家是老大,怎么说得通,最后只有搬出徐汇中。但是供电局不受徐汇中领导,徐汇中最多也就是说个情,好说歹说,吃了若干顿饭,最后还是定下来分一年分期付清,否则即刻拉掉电线。好在水是用的自挖深井水,只要有电就有水,所以还不是很要紧。电话费也是如此,要不是有韩志军预付的堆场费在手,于扬真不知该怎么应付。
于扬吃惊,呆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谣言止于智者,金行长你应该知道的吧。不过我怀疑应该是有人别有用心的,如果徐镇长不在意的话,我不想辟谣,这种东西时间久了也就散了。我们越是急,别人看戏起哄越是起劲。我们公司里的员工就是最好的见证,现在我们都是做三班的。”
于扬道:“我也是想多要的,但是一步一步来,走得稳妥才是大道理。等我第一个月还贷顺利,你再多给我一百万,这样不是都顺?我叫财务过来看看要办些什么手续吧。”见金行长点头,便打电话叫财务经理过来。财务经理最了解公司收入,每天拨着算盘计算折成百分之三的干股自己可以得多少,所以天天都是喜气洋洋的,做事情把关的不知道多负责,计较得那些发货的人员怨声载道,但是有什么办法,他的资格老得可以媲美刘局,即使于扬不好说的话他也可以说,所以于扬乐得捂在办公室里开心。一听可以办贷款,忙顶着一头花白头发快步过来,然后按照金行长吩咐立刻回去收集相关资料。
范凯道:“你拿张纸记着,别弄错了。”随即把时间一一报上。“哎,你和陈星怎么了?怎么他那儿问不出你一点消息?”
阿毛笑道:“那么说要是没人的话这老小子就要下手了,小于总你等着,我给你一个交代。”
龚鹏还是很好脾气地笑道:“什么教授,混到日子了谁都会是。你倒是没变,不过以前是长发的。你现在做什么?好像他们说你没做专业啊。”大概做老师的声音都比较大,龚鹏的声音可谓嘹亮,似乎是中气十足,飞机这么吵的地方,估计也有好几排的人可以听到。
于扬到了北方新开一个手机号的时候,首先就毫不犹豫地给了于士杰一个短信。但是于士杰也没立刻回音,只是在给考核方案提出想法的时候才打电话来问一下于扬传真号码,又问了一些近况什么的,别的什么都没提,放下电话的时候于扬只记得自己长长舒了口气。
范凯果然立刻急了,道:“老掖你给还是不给?一句话。”
金行长笑道:“别说你还要管,我都被你说得头晕,不过我只看到一点就够了,你最近资金进出不小啊,而且越来越频繁,看得出你做得很不错了,怎么,还不想考虑贷款吗?”
于扬又想溜了,否则留在这里不知道怎么面对于士杰。可是车子怎么办?怎么交还给他?对,请澍帮忙交钥匙。再不敢见他了,见了一定失言,还是别再丢丑了,免得人家终于忍不住发作,自己还是识相一点见好就收吧。
澍没想到的是,范凯也认识阿毛,而且范凯字里行间对周建成的遭遇大不以为然,不是说于扬太不近人情,而是说于扬没必要对这种人太客气,落水狗需痛打,而不是不理,免得他反扑。这叫澍大是不解,与范凯在MSN上唇枪舌剑。要是按照常理,范凯的歪论出来,于扬也是时常无言失笑的,但是面对澍,他重不得,轻不得,就像命门被澍捏在手里,虽然辩得火冒三丈,却又是乐在其中,一点不舍得放下,还是澍连说了好几句“太晚了”才罢。
金行长笑道:“小于你可真是会装糊涂,跟我也来这一手吗?”
忽然想起昨晚与韩志军商量时候的话,按说周建成是不应该在这儿出现的,他来这儿干什么?于扬密切注意着他,顺便给韩志军一个短信。过一会儿一个服务员过来对于扬说,周建成请她过去说话。于扬知道他要说什么,懒得理,对服务员道:“叫他回家吧。这儿不是他待的地方。”相信周建成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行长笑道:“你这人名气全市都臭,我哪天不想干了再考虑你。”
徐镇长的秘书一见于扬就跑出来,先是看龚鹏一眼,便对于扬耳语道:“是徐镇长的老领导过来看看,他那边听说一些风言风语,所以突击过来看,我上午打你电话一直不通,真把人急死。”
于士杰虽然心不在焉,但是他有老到的经验和敏锐的眼光,所以还是大致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见他们说得在理,也就没插什么话,偶尔韩志军不放心地征求他的意见,他也就一个不错打发了。但是看着于扬思考问题已经大不同于以往,无论是心胸还是视野,都已经隐隐有恢弘大气的大将风度,再不是以前的尖锐毒辣,心里很是为她高兴,于扬是终于成长了,现实逼着她快速成长,而她以她的聪明快速适应现实,好好发展,她将会有可预见的美好前途。
龚鹏笑道:“不是,我们课题很忙,没暑假。先到你们市里参加个学术讨论会,然后到你要去的地方做个小报告,没想到会遇见你,也真是巧了。”
于扬送走金行长就打手机叫吴总过来,一见他进门就劈头问:“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吧?”
于扬心想,这话又是不错,虽然她没有利用过陈星,但陈星还真是无法知道她于扬的心思的。此刻只觉得梅欣可是在迁怒了,不想与她对吵,与她吵赢了也不会显得自己高明到哪儿去,何况万一梅欣可祭出泼妇手段来那就没意思了,她以前就是这么种人,只是奇怪,怎么前一阵好好的,现在又故态复萌了呢?见澍看不过,想说什么,忙轻轻拉她一下,澍文文气气的,哪里是吵架的料。但是好生奇怪,一桌其他人都是认识梅欣可的,却是没人劝说她一句,都是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跳。
于扬睁开眼睛,一边想,我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坐趟飞机都有拥趸。看向旁边是一张不熟悉的脸,胖而圆,眉眼和小嘴都仿佛在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很敦厚实在的那种笑,似乎还有点腼腆,叫人看了感到好感可以信任。弥勒佛笑得太圆通了点,杨柳青年画上的小孩笑得太没心没肺了点,这人笑得介于其中,恰到好处,观之可亲。
于扬忽然想到什么,忙轻声问澍:“梅姐是不是捐了不少钱给志愿工作?”
于士杰的电话却是追来,打到家里的座机上,大概是司机回到公司向他汇报了。这么多日子没听见过他的声音,都是传真短信往来,接起电话的时候有点不适应。“小扬,你家里反正也不方便,干脆出来吃晚饭吧,你等下先来我公司。”
于扬不明白梅欣可怎么前一阵还好好的,难道是受那车子刺激了?见她听澍说完都是一副要扑上来的样子,眉眼之间全是离婚前那种张狂神色,心里好生费解,忙对澍道:“澍,谢谢你帮我解说,但是这事不关你事,你还是避开一点的好,连陈星都不肯插手呢,其实他最清楚。”
澍听着只觉得很新鲜,只是拿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于扬笑,于扬终于被她笑得忍不住,也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在腹诽我强词夺理,强盗逻辑什么的,是不是?不过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我只要保证自己不被别人吃了去就是。对了,光顾着说话,范凯一定在电脑里等急了,可能拿条电线在吊自己脖子,你还是赶紧去和他说说,否则等他回来我老命会断送在他手上。”
陈星却道:“不,后来的那几个人想起来是谁了,就是上回与我们几个打架,后来被你拉开的人。这些人你也知道他们手段毒辣的,你前老板落到他们手里没好果子吃,你看他们进来那样子,你前老板竟然一副打怕了的样子。你还是打个电话求个情吧,好歹以前也是同事,你以前与我没什么交情都会救我们一次,这个老板最多骂你几句而已,帮帮他吧,挺可怜的。”
于扬奇道:“这话怎么说?我怎么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再说我最近吃喝拉撒都在公司里,晚上睡觉都是在办公室,难道我还做什么小动作不成?”
这话谁都听得出连带梅欣可也说上了,但是偏偏看梅欣可什么反应都没有,澍当时就想,原来恶人还真是要恶人磨,这话要是提前半小时讲的话,只怕梅欣可就跳出来了。
梅欣可也是想到于扬不可能,但是却是非常肯定于士杰有可能,她现在又找不到于士杰吵架,哪能不抓住于扬出气?“陈星,你是实在人,你哪里是他们姓于的两个人的对手,你怎么知道于扬是不是利用你作障眼法九_九_藏_书_网,她的心思你几时知道过?”
于扬应了声“好”,但随即道:“多等我一会儿,我现在没法见人。”
于扬还是不放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望雪出头,还是盯紧一步问:“你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澍点点头:“是啊,我去的那所志愿学校因为她的钱,今夏可以修新校舍了。”
于扬只得道:“要你管?真是。”但是这一次说的时候总归是有点心虚,没以前那么理直气壮。
徐镇长颇为得意地道:“谣言失去上头的重视,便是无用;谣言不得当事人的回应,便是失去生存土壤。所以小于你看着,不出一周,再没有人关心这件事。对了,县国税局长叫我问问,你怎么光缴地税不缴国税?”
走下车子看见梅欣可。“小扬,你新买的车子?不错啊。”
于扬心怀鬼胎,她也在怀疑于士杰有这想法,但问题是自己又是刚被于士杰技巧地回绝过的。她想了想,干脆也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淡淡地回盯着梅欣可道:“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是从来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以为自己的不幸都是源于别人的算计。算我以前开导你的话是白说。”感觉身边有人在碰她,以为是叫她噤口,没想到垂眼看去,却见澍的小手冲着她竖大拇指,不由心里一乐,没想到澍是这么一种性格,怪不得与范凯对上,范凯看见她没办法。
金行长听着当然舒服,全县上下在他银行里开基本户的主儿都宣称是他的朋友,但是真正能从行动上做出朋友样子来的不多,于扬是真正的够朋友。当下笑道:“你这就见外了吧?朋友是要来干什么的?你帮了我那么大忙我能不知道你?偶尔也要给我个机会道谢吧?所以我今天送上门来给你斩,你说吧,你要多少。我当场给你办手续。”
于士杰没想到于扬会直接指出他的用心,不由看向于扬,见她也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毫不示弱,心里不由喝了声彩,这才是于扬,不一样的女子,望雪只会在接到通知后哭哭啼啼来辞职,只有于扬会直面反问他。他想了想,道:“不错,你说得对。”
于扬微笑道:“吴总今天准备要些什么货?去车间看了没?”
澍什么都不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陈星也在劝说的行列里,不过总算注意了分寸,没把她于扬捎带着责备上。好在菜已经上来,大家一顿劝酒把话题拉了开去。新进大姐梅欣可指东打西呼五喝六非常威风,这个场景于扬熟悉得很,年前刚刚见过。她是开心,而且酒量奇好,于扬在心里为之做了个注脚:亢奋。可见真正的大哥如于士杰和韩志军之流是多么的不容易,起码心理素质一流。
于扬笑道:“这个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不过我和你说说,你别说出去。你说我每月要缴的增值税不是小数目,这些钱拿来发展再生产能产生多少利润,再有,这些钱如果缴税上去,我势必得从其他渠道筹钱进货,这一笔财务费用得有多少?所以你说这一来一去,里面有多少利润可以产生啊,我怎么会那么傻,现在就缴掉?不过你让他放心,12月10日前我一准儿缴上。”
澍吐吐舌头笑道:“还真被你看出来了。是的,我觉得周建成罪不至此,你对阿毛说的那句话有鼓励的意思。”
梅欣可撇嘴道:“他发老花痴了,买那么秀气的车子给谁用?”
龚鹏笑嘻嘻地眨着眼睛道:“这不叫做生意,这叫谈项目,还是有不同的,呵呵。”
谁知司机道:“望雪姐辞职了,说是要读书去。其实她干吗还要读书呢,于总正提拔重用她呢。错过机会以后还能抢到吗?”
于扬知道他的尴尬,但是这么着给澍看着就不好了,便叫住他:“站住,到厨房给我涮一下电热水壶,帮我烧瓶水,我立刻就要走的,澍以后可以用。”
梅欣可两眼喷火,她这时已经认准于扬是她所有一切不幸的起源,而这一向都是她所最不能忍受的,挡开陈星劝架的手,厉声道:“没错,是你!于士杰把你掩护得太好,我在的时候他要见你也是找尽借口,拉上多少人,费尽心思,但是我一离婚看你们打得多热!你才回来几天,他车子都替你买好,是,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倒是给我这个瞎了眼的一张请帖。”
于扬听了只差一句三字经扔过去,但是却忍了忍,看着望雪曾经的位置道:“据实望雪辞职了。”
想到此刻在狭小的走廊和电梯都将与于士杰单独相对,于扬只得再做鸵鸟,将头埋在手机里,一个一个地通知亲朋好友自己回来的消息,并且热切地约定掉所有的时间。于士杰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但最后还是没忍住,一个电话把韩志军拖了过来,单独吃饭想必是大家难堪,不如找人来说事,就当什么事都没有。
陈星顿时非常不自然,他本来是想拉架的,但是见梅欣可说得头头是道,又忽然很想知道究竟,却没想到被于扬一把拎了出来,忙尴尬地道:“大姐,不是那么回事吧,别人我不知道,于扬不会。”
司机道:“于总让望雪姐做江苏公司副总呢,但是望雪姐不要去,其实她不去就不去嘛,嫌远又没什么,辞职又是干什么的,好好的工作,以后还哪儿找那么好的位置去。”
于扬一听,毫不犹豫地相信,于士杰这话其实是对她于扬说的,心里顿时冰冷一片:他多么理智,多么知道走什么路,多么顾及身份,多么在意面子,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别再死缠烂打,搞得大家以后无法见面,就这样吧。于扬想到这儿,缓缓转开眼去,窗外是万家灯火。
于扬笑笑,道:“倒是没有,都是我们一桌的朋友挡着。”
于扬心想这人心善,但也管得太宽了点,便道:“成年人,谁也不会为谁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你放心。”
于扬猜得到他想什么,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却是不答话。原以为他还是个有血性的人,没想到这个血性却是只限于表面。
于扬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背景?”
于扬不理他,接起一个电话,居然是大洋彼岸的范凯。“你怎么会这时候来电话?不用睡觉吗?”
于扬确认刚才看见于士杰的眼光里有欣喜,应该还有其他别的内容,但是现在听他的话却是什么都没有,心里丧气,竟然觉得刚才这么忙着剪发美容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了,只得也说了句:“试试我有没做贼的可能。”此时几乎已经沮丧地肯定,昨晚睡不着觉是冒傻气,今天穿得那么漂亮更是自作多情,看来又是糗大了,幸好这回只有自己知道。算了,望雪前车之鉴,别再给自己讨没趣了。于扬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于扬这才发现自己又冲口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忙道:“没事没事,反正我就是要迟一点,不,迟好多才能过来。如果于总饿的话你先自己吃起来,别等我。”
于扬只是微笑道:“我没事,你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
金行长也奇怪了:“你真不知道?”
于扬飞速去以前经常光顾的发廊剪了头发,短不盈寸,从后面看绝对不会当她是女的。头发一修好,人样就出来了,但是慢着,手指渍着的黑边虽然刷掉,但是满脸的疲倦却是犹在,昨晚想到要回家不知怎的睡不着,这年纪人经不起折腾,一夜不睡脸上就有反应,所以舒舒服服到美容院睡了一觉,醒来一看,妈的,终于可以见人。这才回家换上一件黑色齐膝晚装,穿上久违的细高跟带小蝴蝶结的晚装鞋,还有久违的碎钻项链,满意出发。于士杰既然没再来电话,一定是还在公司。
于扬只顾自己开车,什么话都不说,估计澍与他们是差不多的人,与陈星的想法应该是差不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可惜范凯以后要听多“only you”。不想回到小区停下车,澍却道:“于扬姐,你今天说梅大姐的话没错啊,我不明白陈星为什么要反对。”
澍被她取笑得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承认于扬说得总是有她自己的歪理,见她边说边开电脑,开完就贼兮兮地嚷着“睡觉喽,累死喽”地走开,又觉得她非常可爱,浑不似在晚饭桌上的样子,心里琢磨不透,是以三言两语对范凯交代完事情后,就忍不住地与范凯商量于扬这个人。不想范凯毫不犹豫就给句结论:这人是狐狸。澍想想,还真是,又忍不住问范凯他自己是什么,范凯居然毫不掩饰地道:狼。
于扬嘴里说着:“无聊,我们学校只要是女生就是美女,换成文科的大学只怕是女生反过来调查你们了。”心里却是想,即便如此,也没有这么多年下来还记得那么牢的。再说了,想起来了,这龚鹏以前是系里唯一的系学生党支部委员,与辅导员关系好得蜜里调油的,难说这些资料是他当时找出来的,嘻嘻,可能还是个老暗恋者。于扬操起她那著名的小狐狸笑容看着龚鹏微笑,最近流年不利,四处撞头,被人拒绝得很惨,终于龚鹏的出现恢复了她前系花的信心。
于扬心里一动,看得出这车是新买的,难道…… “我借来用几天,明天下午走前就要还掉,还真是不舍得。但是如果我自己买的话,就不会买这车了,车子如衣服,平时喜欢穿休闲,但摆场面就不行。不过有机会买第二、第三辆的话,那就考虑这辆了。”
于扬把她一把压到椅子上,但也不欲与她解说:“我不管别人闲事,何况自己现在山高水远的,也看不到。”
陈星看着不好,忙起身拦住,周建成看也不看他,只是盯着于扬,却是对陈星道:“你滚开,别妨碍我收拾这个女人。”边说边当陈星是透明一样直撞过来。
于扬点头,于士杰这么做也是合情合理,以前他不是没车子给于扬,但是那时候给的话没意思得很,算什么话,但是现在不同,可算作是拉拢关系。“好,我先用着,回去时候把钥匙交给望雪。”
于扬见他着急就高兴,也就不难为他,笑道:“给。不过你给我确切时间,我回家安排一下。”
梅欣可刷一下拉下脸来,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忍住不说,桌上其他据说也是志愿者的人都看着她们。于扬不理,当没看见。也是该了断的时候,每天听她说于士杰的坏话,以前还可以忍受,也可以为于士杰忍受,但是现在自己心迹自己清楚,再听那些话实在是恶心,她爱怎么下去随她自己吧,这次是再也不会花言巧语哄得她眉开眼笑了。够了,凡事都应自己有度,别人不是救世主,没那义务。
但是,于士杰不得不惋惜地想,她将会越来越不需要他于士杰的帮助了。
于扬微笑道:“澍,你直说,你只说梅大姐今天有过,是不是我对周建成凶了一点,你不便说?”
99lib•net
照约定,由陈星接了澍到于扬家,因此于扬计算着时间开车从父母家回来,没想到会遇到堵车,紧赶慢赶爬上七楼,澍和陈星已经在上面等候。“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不过我要是早出发一步也不会耽误你们。”一边还得把最后几阶楼梯拿下。
于扬笑着一边洗手一边道:“还真是没办法,都还才上手,职工的性子也不清楚,许多事情得盯着做才做得快,所以有时间就在车间里泡着,别的不说,这双手可是怎么也洗不干净了,指甲都渍着黑边。不过等生产稳定下来,我准备实行车间内部承包,把最乱的备品备件也考核进去,省得什么芝麻绿豆小事都要我来批,而我又管不全。”
于扬明白他这话指的是什么,因为大家都清楚对方的底细,也知道对方的手段。便笑道:“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该放的地方放,该收的地方收,哪里可以到处都是强硬的,否则朋友都给剥削光了。对了,最近想请徐镇长吃饭,可是他一直忙,什么时候你们有联系给我问候一声。我也是刚刚接手新公司忙糊涂了,别把朋友都丢了才好。”
不时有要钱的部门上门来伸手,有次居然来了个环保的,手上啥都没拿,就说公司噪音超标,就给了一张罚单,被于扬软钉子碰了回去,这个规矩可不能做下来,否则看你软弱可欺,以后还不各种无理罚单接踵而至?他们都是消息相通的,叫他们知道这儿不是好欺负的就是。
吴总忙道:“看了,当然看了,你们这儿我闭着眼睛都会走,像自己家一样的。于总,我记在纸条上,你给批一下吧。”
连稳重实在的财务经理都竖起拇指道:“高,这才是大算计。”
于扬心里明白,金行长今天来主要是代徐汇中来说这句话的,忙笑道:“可不,我们理他们干什么,不白给他们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吗?不理,我们自己做得好,那就是最好的反击。也叫观望的人知道谁是小人。”
金行长会意而笑,正想说些什么,见有人敲门进来,是吴总。便不再继续话题,端起水喝了一杯。
于扬一边得意地心想,瞧,这就是利益共享下面培养出来的主人翁精神,一边一脸诚恳地拿出纸笔,一边画一边说明:“这也是我刚开始时候因为流动资金相当紧张才想出来的主意。你看,我们离供货单位近,所以什么时候要货什么时候拉,不存在供货时间影响资金周转的问题,所以对资金周转影响最大的是销售。我把价格降十块的目的就是为不留一点存货,让资金最快周转。你看,现在我们周转基本可以保持在一月四次,每次周转,相当于每件商品产生一百九十块毛利,如果因为提价十块每月导致少转一次,这部分毛利没了不说,每月摊到每件产品上的办公费用也要多一点,这叫得不偿失。所以我宁可快转,薄利多销。再说还有个工人积极性问题,大家每天上班有事做,积极性不就也高了吗?”
还是走钢丝。不过这钢丝越走越来劲。
于扬看见梅欣可忽然觉得尴尬,还好于士杰昨晚拒绝了她,否则将如何面对梅欣可?倒像是以前劝她平静离婚是有意为之了,怎么昨晚冲动起来的时候就没考虑那么多。“不,问于总借的,才来两天,时间很紧,借辆代步的方便好多。”
吴总连连说道:“那是那是,我不要命了,怎么会同他拴一起呢?”
财务经理俩月看下来,也知道这个年轻的新老板有主见得很,满意离开,金行长也就闲话两句拿着资料回去。
澍上于扬的车,看见就说:“女孩子开这车子漂亮。”
金行长一听,笑道:“我说实话是做好准备挨斩的,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合理,叫我长吁一口气。现在地价日涨夜涨,你应该去做个评估来,以后想多要点贷款也容易。你这块地价被严重低估了。”
于扬不理他,道:“你早点休息,电话费不便宜,我挂了。”
于士杰关上门,若无其事地道:“是啊,她不愿意高升,竟然选择辞职。”
于扬依稀记得有那么张面孔,但是又觉得很是遥远,说不出什么时候见的,原来不是自己名气如日中天,而是老相识一个。看了人家半天笑脸,还是不好意思地道:“面熟,但是记不起是哪位了。”
金行长道:“我也怀疑是他们,不过汇中的意思是得势的姿态放高一点,随他们说什么,相信他们也说不久。”
阿毛应声离开,这人一向穿着严谨,这天气穿的是短袖加领带,要不是满脸邪气,走在街上一准会被误认为是什么高尚职业的白领。澍看着他离开,忍不住问:“他们会怎么发落那个冲你来的中年男子?”
于士杰听了吃惊:“怎么回事?需要我帮忙吗?”
说自己与大学时候差不多没变,是女孩谁听了心里都是舒服的,何况是从这么个笑得忠厚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于扬也没想其他,从包里拿出名片给龚鹏,笑道:“小业主。”于扬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有隐隐的骄傲,这一些来之不易,大多是自己亲手挣来,当然还有于士杰的无私相助。
看着秘书进去,龚鹏不知情地依然笑道:“你这儿很大啊,这块空场地都差不多可以练车了,你好像住在这里面?”
见于扬不再出声,别人开始劝解梅欣可,话里无非是大姐别生气,大姐气坏身体不好什么什么的。于扬听着一口一声大姐,心里感到极其好笑,才不久前一个感觉还要好的大姐刚刚倒下,现在新的大姐又开始崛起,大姐这个东西真可谓生生不息啊。
于扬则是在自己卧室里对着电视乱转台。陈星的那些言论只能说是不出所料,最叫于扬心乱的是梅欣可那些话,她说于士杰心里早就有她于扬,是事后栽赃,还是真实?如果真实,于士杰昨晚算是什么意思?还拒绝她做什么?于扬沉着脸想,已经被这么拒绝,立刻又黏上去很是不美,要不隔段时间再说。但是于扬又想到一件事,现在的杨白劳比黄世仁还狠,会不会是因为有几百万在她于扬手里,所以于士杰虽然无心于她,但是不便做得太绝,反致伤了和气?难说得很,面对梅欣可这等老婆,他都会为儿子忍到考上大学才离婚,何况她于扬现在远在天边,见面时候忍一下又有何妨?
于扬反正无聊,又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便一边吃菜一边左看右看,忽然看见周建成匆匆低头进来。多日不见,他的神情看上去萎靡许多,一个人是来吃饭的。他以前也是大哥,但是就因为钱上面小气一点,大哥就没得做,看来什么都是要钱来买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澍的东西不多,陈星扛进来后就很知趣地道:“你们谈,我到楼下等着,大家约了五点半在海桥汇合,你们看时间下来吧。”
吴总自从于扬这儿开业后就黏上来了,倒是没事人一般。于扬也当没事人一般,不过知道吴总再不敢胡作非为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生意照做,但是心里提防着他点就是。吴总进门就大呼小叫,今天也是一样:“哟,金行长大驾光临啊,什么时候金行长去我们小庙也坐坐去?”
金行长不喜欢他,也就不去敷衍他,只是笑笑,但是不言。
于扬见龚鹏说得那么谦虚,却一点不显小气,算是把自嘲发扬得炉火纯青了,心想也是,否则以前大本时候怎么可能混上学生支部的,这人做人应该还是很有一套的。“看来现在全民皆商,连你们教授都出来做生意了啊。”
领导过来当然是很宏观地问一些问题,于是于扬见机先说了自己公司七月初开始上缴地税若干,虽然数目不多,但是对于一个倒闭重开企业来说也是不易云云,随后就大吐不易具体表现在哪里,当然是放大再放大,恨不得说出这是笔大大蚀本的买卖,每天做梦也是恨不得退货。无非是想说明你们别把这块地当宝,我现在多么的有苦说不出。别的还是企业内部的事,但是刘局欠电费欠电信费等都是三头六面大家都知道有账可查的,都是觉得叫于扬背了去有点冤,一点窥面,可见这个摊子有多烂,镇上包袱甩得有英明。因此,最大领导的面色反而越来越缓和,于扬心想,徐汇中的难关是渡过了。
阿毛展开他那招牌皮笑肉不笑,道:“你小于总一声召唤,兄弟我就算是下刀子也要赶来。这姓周的没有为难你吧?”
走到下面,钟点工已经过来,经她收拾过的地方开始可以入眼了。三人一顿忙活,给澍安置好房间,时间差不多到点,约了钟点工其他时间,三人下楼吃饭去。海桥是于扬熟悉的饭店,离周建成的公司不远,那次与陈星、梅欣可他们便是在这儿吃饭,后面还发生不少故事,也不知是谁订的海桥。
于士杰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看得出于扬今天来是精心打扮过的,他看着很喜欢,但是也很忐忑,他不知道今天于扬的小手再挽上来的话,他还有没有那勇气拂开。这么多日子没见,原来还真是想念。但是于士杰克制着没话找话,道:“头发怎么剪得像小男孩?”
龚鹏看着于扬笑,知道她是说笑,但这不正是以前学校时候传说中的小狐狸吗?可见人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这样子看在刚从车间里逛出来的众人眼里就有了别样的意思,都是在想,人家不是有男人的吗?还公开着拿出来亮相呢。
澍点头道:“也是,公务员们的车子就都是很傻的,没一点灵气。”
于扬笑着把纸条给他,道:“你还不快去提货,晚了这些就没了,得等后天了。”
没想到的是,门卫告诉于扬,徐镇长带着一帮人在里面参观,但是他们又说不出来的还有些什么人,来参观什么?于扬忙叫门卫把自己的行李扛上去,自己拎着一顶安全帽走去车间,但是脚踩高跟鞋,身着连衣裙,照规定是不能进去车间的,只得站在门外等候。奇怪的是匆匆与之道别的龚鹏并没走,反而不顾接他司机的急躁,跟了进来,笑眯眯跟在于扬身后。此人躯体巍峨庞大,是块遮太阳的好料。于扬心想,前四大美女办实业,哪有路过不进来看仔细的道理,回去可是一把八卦好材料。
销售本就是于扬的强项,如今周建成以前总结出的刘局债主名单正好派上用场。公司的产品还是不错的,所以只要不需预付款打入,原客户还是喜欢用的,不过现在都是货到付款,很是影响资金的周转。好在于士杰帮办的房屋抵押贷款很快就到了位,也不知道他疏通了什么渠道可以那么快办到,也不管了,欠他九九藏书网的债太多,虱多不痒。这笔资金一到位,公司立刻就开了三班。人都是这样的,公司的生意越是热火朝天,大家的干劲也越是热火朝天,仿佛都看到了希望。于扬为了更明确一点表达,叫人在门口制作了一张生产进度表,工人进进出出,即使不识字的也看得出公司产量在提高,由此可以推算大家的效益工资会多拿,有了明确的奔头,众人都是干劲十足。班与班之间工作效率、合格率、安全生产等等的也都有比较表,人都是好争一口气的,眼看见别班比自己强了,都嘴上不说,暗中使上了劲,免得次品率太高被人笑话了去。
但是当真没想到陈星过来拉开车门对着她紧追不舍:“于扬,我认为你以前是个坚强聪明善良的好女孩,你会让出漂亮的房子给山区小孩暂住,会帮助梅姐脱离感情困境,会不求回报地解救我们朋友。但是你现在怎么这样,梅姐是个可怜人,你说话之间让着她点儿不就是了,以前你也做过,何必血淋淋地揭她伤疤?你前老板以前我见过,确实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是他现在有难,你帮帮他有什么不可?举手之劳的事。何必对人那么心狠手辣的,这不是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于扬,钱是好东西,但是钱要通过正当途径赚,我看你现在赚钱赚得把良心都昧掉了,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徐镇长听了发笑:“你们江浙人真是精明,难怪你这么快就产生利润,据说刘局这几年几乎都没上缴过所得税,每年都是亏。不过你不要偷税漏税啊,这我可帮不了你。”
见面自然是寒暄握手,互相介绍,于扬便延请他们进会议室坐坐。见龚鹏还是跟着,便回头道:“不好意思,你还是忙你的去吧,我没时间管你了。”
“他叫你传话威胁我?”于扬不客气地打断他。
有车方便很多,再次感谢于士杰的周到。可是这种周到于扬现在觉得有点冷冰冰的。
原来现在再不能用老眼光看问题,教授不一定是木讷沉稳的,其中滑头也是层出不穷的。和龚鹏说着那些曾经唱过的歌,做过的梦,爱过的人,甚至是吃过的食堂,心情恢复,不知不觉两个小时的旅程就那么过去。于扬怀疑依着龚鹏的大嗓门,只怕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是哪里出身的了,还好不是什么明星,没有狗仔队来追踪。
看着花白头发的财务经理出门,于扬心想,利益上早就抓住他们了。现在应该是一步步叫他们打心眼里认可她于扬,渐渐从心里消除刘局的影子。这就需要自己多操心费力了。
吴总立刻笑道:“哎哟,怪不得公司上下都说于总精明,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法眼,可不是,今天早上周总给我电话……”
空姐例行介绍的时候,于扬听见有人在旁边嘹亮地问了句:“啊,是于扬吗?”
内部则是大会套小会。主要三个人物,一个技术厂长,一个生产厂长,一个财务经理,于扬一一与之单独谈话,并当场签订协议,给予百分之三的干股。这三个人原先在刘局手下最多也就拿个一千五百块的工资,如今这一协议签下来,他们又是最了解经营情况的,知道一年后会有多少红利可得,一下都是狂喜,干起活来分外来劲,不出一周,生产厂长与财务经理就按照于扬的吩咐,联手拿出一个部门考核细则,于扬对其中的细节是不懂的,犹豫了一天一夜,才趁着月黑风高无人夜给于士杰的私人传真机发了一份过去。希望于士杰会给个有经验人士的回复。而技术厂长则给出了一份很好的设备整改规划。原来他们都是很好用的人,只要用得好,诚心以待。
于扬笑道:“还好,他们不敢拉风不便玩性格,否则国库怎么承受得起。”
陈星道:“于扬,是你叫他们过来的?其实我们几个够对付他,你叫他们过来这人就要吃亏了。”
金行长微笑道:“公司看着可以,你看着不可以,这样子与我以前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截然不同。”
于扬笑道:“还真给你说中了。”边说边做手势叫吴总出去,这人现在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什么事这么要紧的?与澍有关?”
于扬自然连连叫好。放下电话,财务经理进来说话:“于总,金行长说贷款已经进市分行在批了,应该很快下来。最近销售很好,几乎没有库存,你看我们是不是稍微涨点价?隔壁市那家产品向来比我们口碑差,我上回打听清楚,他们都和我们一样价格,以前我们都是比他们稍微贵个十块钱的,大家也都是认可这个差价。”
澍在上面微笑道:“你慢慢来,我听你在四楼那儿已经歇了一下过了。”
于士杰如往常一样不会怎么插嘴他们的方案,但是以前他都是仔细倾听的,偶尔说一句举足轻重的话,但是今天没说。韩志军没怎么觉得,而于扬则是有所察觉,但是无暇顾及。心里觉得于士杰都已经婉转表明了态度,又不愿意再在这种情况下尴尬地单独与她吃饭,非要叫上韩志军过来,那就如他所愿吧。他无话可说,她也不好意思再与他搭话。
于扬笑道:“知道,我叫他付款不许用支票,你也帮我把一下关。不过只要他不做手脚,他付款买货,就是我们的客户。”
于扬眼看阿毛领着几个人进来,也不去理他,垂眼当没看见,自己吃菜。梅欣可不知为什么看见阿毛进来非常紧张,也顿时没了原来的趾高气扬,低头吃菜。澍看着这个英俊却带着一股邪气的男人过来拍拍周建成的肩膀,周建成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乖乖跟人往外走,心里好奇,这个难道是于扬刚才嘴里的阿毛?只见于扬站起来,笑嘻嘻地道:“阿毛,你来得真快,就在附近吧?”
于士杰的考核意见传真是手写的,与其人一致,他的字也是漂亮遒劲。如今见多干净清爽的打印件,反而显得手书的可贵,尤其是这份经过用心推敲的传真,于扬看着其上一二三列出的中肯意见,心里很是感动,怕传真纸见光变黑,特意去复印了一份收着。但是不敢深想。不知道望雪会不会因此有所行动,于扬不知怎的,开始讨厌起望雪来。以后再有传真什么的,都是直接发到于士杰家里的传真机。
于士杰要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连忙戴上眼镜转过椅子,但是什么话也没说,也是静静看了于扬一会儿,好久才如梦初醒地道:“怎么不敲门?”语气平静一如往昔。
于扬呆在那儿,电视里放什么都不知道了,但又隐隐约约觉得,要是于士杰真的只是敷衍的话,何必做得如此完美?只因为他个性崇尚完美?这似乎说不通。于扬第一次面对这种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的胶着局面,茫然不知所措。恨不得拍案而起,直问于士杰你究竟想着些什么,直说。但是又怕这么一说,以后就像望雪一样,连见面机会都会全失。可是,多么喜欢与他说话,听见他的声音,心就会雀跃起来,多年前的小女儿做派都会自然而然冒出来,知道他会包容,会喜欢。但是他真的包容,真的喜欢吗?还是容忍?如以前对梅欣可的容忍?
澍听着发笑,道:“梅大姐今天无理取闹,不过后来却又怵了你,变化真大。”
于扬笑道:“你也别夸我了,要不是你随时指点,我哪有那么快入门的。等这笔贷款下来,我准备上条新生产线,继续把量做上去,占有周边市场。等下你出去的时候叫两个厂长过来商量一下,看来贷款应该是没问题的。”
韩志军很高兴于扬回来,虽然免不了揶揄几句说于扬重色轻友预先不通知他之类的话,但是很快就急急转入正题。电话里虽然也可以说,但是隔得那么远,总有隔靴搔痒的感觉,所以见面了仿佛可以商量得更彻底。听韩志军说话,于扬最先因心情不好,有一搭没一搭的,但是慢慢地便心思集中起来,与韩志军商量得热火朝天。
计算好日期,于扬买了机票,谁都没通知地回去。
龚鹏看了看名片就道:“哎呀,很厉害啊,我记得你家没有什么背景,这一切靠你自己争取就很不容易了。”
于扬忍无可忍,道:“陈星,你知道什么叫犬儒,什么叫东郭先生,什么叫宋襄公吗?我警告你,再与我说一句这个,我就理解为你赶我走不给我吃饭。我有自己的行事方式,不用你管。”
曹玉笙已经被拘留,周建成的三本账惊动税务,正在封账审计,但是周建成什么都干不了,他不是没有上蹿下跳之心的,但是他只能家与公司两点一线,稍微出格一点,阿毛的人就会笑嘻嘻闪出来请他好生歇息。他这才知道惹上煞星了。原以为是于扬干的好事,但现在看来不是,于扬没那能耐,虽多也就是情报提供而已。但是想到于扬在收拾刘局时候的那些招数,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滴水不漏,不是一个寻常小姑娘想得出来的,于扬现在得了刘局的半壁江山,难道下一个就是他周建成?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能量?直到最后看见陷阱中韩志军出现,这才恍然,感情他们是联手呢。但此时明白已经为时晚矣,审计已经按图索骥查出他历年的偷漏税,税务稽查已经深深插手。他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束手就擒。
吴总忙出门,迎头撞上财务经理拿着资料进来,但是财务经理看见他冷冷的,等他走后才对于扬道:“于总,这人不是很地道,大姐以前在的时候听他花言巧语,赖了很多账。”
梅欣可忽然拽住于扬道:“望雪不做了,你知道了吗?会不会是他们要结婚了,望雪再在公司里做不方便?”
吴总立刻道:“他有那意思,但是我怎么会帮他这么做?”
徐汇中听了好笑,这话他爱听,镇里企业做得好,他有面子有功绩。“什么时候大家有空,我叫上金行长,你不许说没空,知道你一直住厂里的。我们好好喝酒聊天,很久没见面了。”
不过有不少刘局的债主们看见公司开工,以为是刘局开工的,纷纷上门要债,讲理的见换了人,也就怅惘一下,喝掉若干杯水后离开,不讲理的死缠烂打,恨不得从于扬身上榨出汁儿来,但是他们又不是卡着于扬脖子的供电局,谁理他们。最先的时候工人们也就是袖手旁观,看事情到底走到哪一步。那也是难怪,硬生生叫他们从服从刘局改为服从一个外来毛头女子,心理上还不适应,但是第一笔工资发下后大家就齐心了,再有谁上门,于扬不在都有人过问,好多都是连公司的门都进不了了。
澍将信将疑,但是疑占多数,于扬喜欢澍这个人的客观,最没想到的是像她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今天居然会帮她说话,是以进门后就大致跟她讲了一下周建成的事。“说来他原是应该恨我的,所以我也没有撞屈的意思,各人做事各人当。不过我不喜欢陈星的九*九*藏*书*网犬儒理论,我不喜欢做没有立场的事情。我不是好鸟,周建成也不是好鸟,不会太冤枉他。”
现在这世道真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了,一出机场就见一张招牌被人高举着,上书“欢迎龚鹏教授”。于扬心想,自己是龚鹏的话,见此也得挺胸凸肚,回看帮她推着大行李的龚鹏,确实挺胸凸肚,不过是浑身肥肉使然。毕业若干年后还有前仰慕者做观音兵,不是不叫人得意的。何况是龚鹏非要叫司机送于扬一段不可,真是方便不少,于扬很感激龚鹏。
非常没心情,这回似乎是夹着尾巴灰溜溜走的,以前的关系这一回过来都给消灭得一干二净,这下总可以走得潇洒了吧?可是哪有。坐在位置上连报纸都看不进去,只有闭目养神。后面上来的人乱哄哄地放行李,落座,还有人换位置,红尘万丈,图的不就是个热闹。

于扬听了打趣道:“哟,比明星赶场子还热啊,我们市里没别的风景,只有庙多,你们该不会是方丈室开的学术会吧?不知道唯心与唯物有没有碰撞出火花?”
而陈星却是没放弃的意思,坚持道:“于扬,听刚才那人说的,好像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才会那么恨你,不如你这回救他一次,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于扬心里有点害怕,但是知道陈星在面前,应该是吃不了亏的,所以还是安坐不动,看着周建成道:“阿毛几分钟内到,你自己决定何去何从吧。”
于扬咬了咬嘴唇,忍不住盯上一句:“其实你知道她不愿意离开你的,你是借升职逼她离开。”
于扬心里挂牵着里面的徐镇长,但是嘴里不得不敷衍龚鹏:“是啊,你说我们当初住八人一间寝室的时候哪里会想到某一天自己会做地主婆?所以怎么舍得离开这块土地,当然日夜守着它喽。”
龚鹏却是笑着道:“没事,我看你那么忙,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只好跟过来等你良心发现看到我,好吧,我过去市里,等你有空再来找你。”他这人说话声震四座,听得前面走路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笑话,倒是弄得于扬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效果真是歪打正着了。
于扬心里立刻有数,这个老领导是担心徐镇长的前途呢,所谓风言风语不外是说徐镇长惑于美色低价出让国有资产之类。虽然徐镇长低价出让国有资产确实是事出有因,但是惑于美色倒是冤枉了他,要说,这个龚鹏真是送上门来的好道具,但是这可怎么与他说明的好?算了,隐隐约约暧昧一下就是,来人都是聪明人,说得太明反而会叫人怀疑。
于扬摇头,道:“强弩之末而已,可惜我不是男人,所以有时候还是不得不有所畏惧。”
可是梅欣可没有打住的意思,接着急速地道:“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望雪的狐媚子样,真是走眼了。还当她是好人。”
陈星应声进厨房,澍在身后看着抿嘴笑。于扬当没看见,带她自己挑房间,虽说是看着范凯的面子,但是澍本人聪明雅致,又兼心地善良,却又不迂腐,于扬也是喜欢的。澍挑了个楼上朝北的房间,虽然里面还是空空的,有橱没有床,但是房间外面是个宽阔的北阳台:“夏天的晚上在这儿看夕阳特别漂亮。”于扬不由赞叹澍有眼光:“让陈星帮忙把床搬一张上来,幸好没放他走。”
澍不言,于扬忽然想起以前陈星提起过澍的父亲是一方要员的事,可能她听着这话刺耳,但是于扬不打算收回,事实如此,何必讳疾忌医。
周建成果然敏感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没有阿毛的影子,立刻冲着于扬骂:“你这个恶毒女人,我什么地方亏待过你,你要弄得我这么倒霉?像你这种人该千刀万剐,永世不得翻身,他妈的,眼镜蛇都没有你毒。”一边一个劲地想推开陈星冲过来。其他两个男孩子也上去一起拉住。
于是当韩志军最后急急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两张笑盈盈的脸。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人若干分钟前曾经暗潮汹涌,差点燃烧甚至爆炸。
龚鹏一点不恼,反而笑着道:“还不都是凑一起见面聊天,哪有那么正经了,吃完喝完就跑路了,报纸上登出来还似模像样的。北方那个大公司我本来也不要去,但是他们刚好准备新研发一套设备,我们系办实业的老总找我商量,请我套套交情把他们拿下。这个公司老总是我导师的门生,前几天通电话客气得很。”
把车停在以前经常停的地方,走进什么变化都没有的大厦,但是心情自有一番光景。
于扬笑道:“怎么不想?但是我怎么可以不顾虑到你的难处,强行要求你卖面子给我。虽然知道你不会驳回我,但是我现在既然能够撑一阵,还是不要为难朋友的好。”其实于扬刚刚开始的时候也想过要金行长卖面子的,但是于士杰传真里说了叫她不要冒进,先用平稳增长的产量理顺公司内部所有关系,明晰规章制度,然后增加产量才不至于出现各类突发问题。于扬当然一一采纳,这可是老成中肯之言。但此刻金行长问起,她自然不会实说,顺便还要卖个好儿给他。
陈星,偶尔闲暇时候会想起他,像他这样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很少了吧。真的是一丝算计也没有,把心全摊在于扬面前任由她发落。于扬不是不知道他的好,但是来到这儿后新换的手机号码没告诉他,其实这也不过是个姿态,无非是不想与他联系的意思,他要想知道还不会问梅欣可拿?但是他这回还真的争气了,没打来一个电话。
澍道:“我可以只搬一个床垫子放在落地窗边吗?卧看夜雨漱玉,一定很有味道。”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有星星闪烁,这是一个有梦的女孩。
不想梅欣可却是拨开陈星的手,直直盯着于扬道:“对了,原来是你,原来你才是我离婚的罪魁祸首。小扬,叫得多么亲热,他自己弟弟都没这么照顾,你一来连新车子都给你买好。我瞎了眼了,还把你认作朋友。”
但是应该说于士杰是早就知道望雪的心思的,那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于扬就向他提起过,只是为什么早不做晚不做,这个时候才发落?于扬决定不想,于士杰这人太深沉,不想再次错估他的心思导致自己下不了台,又得躲外面去不敢回家。但怎么克制得住不想,或许是他又找了个女友?
吴总道:“于总你最了解我们了,前段你们这儿停着,我要到老远去拉货,利润都被运输费占去了,还做个鸟,关了算数。所以现在能做还不拼命做呀!只是金行长不给咱贷款,否则我还可以多进一点材料。”
于扬嘴里应着“是啊是啊”,但是心里明白,出事情了。一定是于士杰觉出望雪的心思已经影响到工作了,所以做出这种明着是升迁、其实是调离的决定。望雪岂能不明白,她当然是因此而心碎,所以干脆不留一点退路地辞职。其实于士杰这样做还是必要的,望雪这样的感情炸弹留在身边终是危险,随时会爆,早点排雷最好。不过心里也是替望雪惋惜,这么好的女孩子,可是感情用错了方向。
于扬笑道:“咦,又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干吗给她住?有什么好处?”知道范凯在乎澍,所以于扬特别喜欢这时候抓紧时间挤兑他。
见服务员离开,于扬便对陈星道:“陈星,你帮我注意着这个人,你应该认识的,我以前的老板,他如果过来的话,你帮我看着点,他可能对我不利。”
于扬在机场犹豫再三才给于士杰一个短信,叫他派个车子来接,不过后面添了一句因为行李太多,需要人扛。相信这样一来于士杰不会自己出马了,否则他自己来接的话等于是要和于扬一起扛。
于扬大大地收拾了两箱行李随身带走,又做了几箱子火车托运。前面一次去北方的时候踌躇满志,这一回则是恋恋不舍,走上飞机舷梯还要学着电影里的女主角来个悲情回望,藕断丝连。
于扬笑道:“就知道你瞄着我当靶子呢,不过只怕我再拒绝你你就得打包做逃兵飞回来了,体谅你一回。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财务一走,金行长才道:“原本没想到你稳扎稳打,还以为你会无所不用其极。”
于扬心里大堆的反驳,但是觉得没意思,和他说无疑是对牛弹琴,只是耐心等着他说完,这才淡淡道:“嗯,我知道了。你放手吧,澍还等着呢。”说完便发动汽车,过程中连看都不看陈星一眼。只等他一放手,便门都没关先冲了出去,离远了才停住关门。
于扬其实心里有一大堆话要说:那里吃不惯,没海鲜,气候不舒服,睡醒过来喉咙发干。但是话到嘴边却忽然觉得没劲,只是没精打采应了声:“嗯,巴不得呢。”
于扬心里都是唐僧在唱“only you”,但是今天看澍面子,已经忍了那么久,还是再坐下去吧,只得道:“刚才你们梅大姐骂我,你觉得也是很有道理吗?果真是我的错吗?”
即使澍不来,也该是回去看看的时候了,带的衣服不够穿了,得再发运一些过来;梅欣可一直叫她去尝尝她亲自养出来的首批成功上市的柴鸡,情面不能却;那么多日子避下来,老脸似乎也退烧了,应该可以面对于士杰了;最要紧的是,虽然与韩志军几乎天天一个电话,但是不回去看看总是不很放心,眼见为实。再说,现在公司基本上了轨道,走开两天不在话下,三个拿干股的骨干比她还认真着呢。
于扬忍无可忍,自己心里还烦着呢,还要帮她解释,这要是真的与于士杰有怎么样,还不给她烦死。当下板起脸来道:“梅姐,我今天本来看你穿得年轻休闲,又听说你事业有成,正为你高兴,没想到你还是以前那副不讲理的样子。于士杰再好也不是你的丈夫了,你看明白点,否则没的给人看了笑话去。”
这一顿饭一波三折,吃得谁都没了劲头。最后结账,于扬偏是不动手,见是陈星付了钱。随后只与澍说一声“我在车上等你”,自顾自离开。话不投机半句多。
于扬开心地笑,觉得房子有人会这么欣赏那是最好不过。“楼下就有一个床,是很低的架子上面搁块垫子,与没架子差不多,但是不放架子冬天时候会觉得冷。我们下去搬上来吧。时间还早,我带你看些主要设施。还有,既然你住这儿,水电煤气得麻烦你去交了,我等下把卡给你。一个人生活很啰唆的,都是事儿。”
周建成的结局已经不在讨论范围,这事已经闹大,谁都不可能再有手软之举。现在韩志军与于扬讨论的只有谁没参与,谁该清理,谁清理了会影响公司生产发展大局等的问题。以前于扬最多也就提供个皮毛,但是现在有几个月管理生产型企业的经验在手,刚好比韩志军知道多一点,又是因为所站位置与看问题角度与韩志军一致,九*九*藏*书*网所以两人商量得非常热烈,不时为对方的见解叫好。
那人倒是一点没生气,转动庞大的身躯掏出一张名片给于扬,一边笑道:“还好我没认错,刚才在舷梯下面看着就像。你应该不认识我,当时你是系里四大美女之一,只有研究生才敢和你们搭讪,我们都是面目模糊的男同学甲乙丙。”
吴总立刻叫起撞天屈来:“于总,你给评评,我到你这儿进货以来什么时候赖帐了还是怎么了?哪里做臭了?你说金行长这把我屈的,我这么本分的人哪里找?”
于扬道:“徐兄吉人自有天相,再说我们做事情本就光明磊落,明眼人自然是一看就知的。我早上正在飞机上,也不知道有领导突然袭击。好险!”
于扬撑着桌子问:“我知道什么?难道徐镇长高升了?呀,那就太不够朋友了,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金行长点头道:“汇中也是这个意思,他还以为你早知道了的,还说你真是忍得住。你知道是谁吗?”
徐镇长这话一听就感觉得出那是对自己人说话,也是,两人过去和现在面对的是同样的利益,再说于扬又是见机的人,根本不用他说就把事情料理得干净,两人说话又投机,还能怎么样?“徐兄你放心,偷税漏税这种事是给人抓把柄的事,做了会日夜不安心的,我只是有效控制一下每月的进项销项,但是到年底是肯定要缴的,这么大差价没法控制一年不缴。你放心,年底利税一定好看。”
而于士杰看着于扬与韩志军讨论得热火朝天,心里想着:这不就是于扬的本色吗?她一向就是理智的人,一向就是个事业当头的人,有什么不对的。这才是真正的于扬。看着于扬略见削瘦的脸上大眼益发精神,心里不得不承认,喜欢她,还是喜欢她,但是必须面对现实,保持距离。否则以后连朋友都将没得做,面也见不到。
范凯道:“对,澍不是要回来了吗?她准备先在我们市落脚找工作,我说反正我也不在,她住我那里就是,但是她偏不肯,你不是有房子空着吗?干脆给她住吧。”
于扬淡淡地道:“你有没想过今天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已经吃亏了?对什么人有什么措施,他们是同一种人,他们解决问题有自己的套路,我不便多嘴。再说有些人是从来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非要外力强制不可,对他们客气他们当作福气,吃点苦头或许有好处。再说,我以后大把时候落单,这种人不教训了,他们杀到北方去的时候都会有。难道我就被动等着挨打?”
于扬吃惊,忙问:“于总给她什么位置?”于扬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数。
于扬一边被那人提到的那段似乎有点荒唐的历史引得发笑,一边看那张名片。龚鹏,咦,教授?这么年轻的?母校同一个系的。于扬眼睛从名片上转出来看向龚鹏。好半天才道:“噢,龚鹏,知道了,那个拿光华奖学金的,比我高一届。按说你也是拿了教授的,怎么一副光睡觉不做事的胖样子,一个位置都快安不下你了。”遇到校友,于扬不知不觉就使出以前在校时叫追求的小男孩望风披靡的伶牙俐齿。
于扬心里大吼一声:吃什么吃,没胃口!但却是没精打采跟上,出门时候还随手关掉身后的灯火。
于士杰从话里听出于扬应该是个人小事要解决,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喜欢她说出来,而且有点任性地说出来,忙连声说着“好好好”放下电话。
金行长连连摇头:“什么啊,人家现在不敢见你。外面都在传说你和他有一腿,他要避嫌。”
于扬从来没这么仔细看过于士杰,因为这个人总是被仰望的。所以于扬没敲门,就站在门口。
公司良好运转两个月后,金行长惠然光顾,正好于扬穿着工作服在车间里待着。机器轰鸣声中听不到手机的声响,要等金行长进车间找才知道贵客临门。于扬这两个多月下来,早大致吃透,带着金行长在里面转了一圈,还随手解决几个小问题,这才延请到办公室奉茶。“怎么样?看着还可以吧?”
于扬吃惊,看了澍一眼,觉得她不是作伪,因为当时她也帮腔过,便道:“战乱时期是枪杆子里边出政权,现在和平年代是钱眼子里面出真理。梅大姐喜做善事,大家多多捧场,鼓励其积极性,好事啊,好事!”
于扬气喘吁吁地上来,道:“不行了,几个月不爬楼,腿脚功能用进废退,到四楼就先投降了。你说这中间要是装一条拉绳该有多好,双手也可以使力,省得现在这样只苦了两只脚,很不合理。”见陈星在旁边尴尬傻笑,便又补充一句:“可怜陈星还得扛着行李上来。”
陈星哪里是于扬对手,被于扬一句呛在当地。于扬原指望他能罢手不说,连梅欣可都因为阿毛一出现就收了爪牙,但是没想到陈星会认真至此:“于扬,其实化干戈为玉帛多好,大家都太平。”
于士杰的公司里面灯火通明,但是没有一个人,进门踩在地毯上,穿过偌大的办公室,来到门洞大开的于士杰办公室门口,见于士杰正侧着身坐着看资料,眼镜又被他摘下来抓在手上,手停在胸前。想到以前指出他老花眼时候还被望雪踢了一脚,而今望雪却是心碎离职,心里颇为感慨。
于士杰这时起身拿了包出来,走到于扬身边微笑道:“人瘦了一点嘛。”
于扬心里不舒服,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谣言的产生传播有其必然性,造出这个谣言的人眼光不错。“还能是谁?想都不用想。”
于扬不让他多说,就直接大大咧咧道:“你这么做就对了,周建成自顾不暇,他现在就是接手这套设备也是没精力叫它们转起来,还是叫它瘫着,到时你我谁都没有好处。这个月初税务已经进去查他的账了,嗯,他现在这个时候是标准的焦头烂额,只怕他再没有接触这些设备的机会。”于扬相信周建成知道她于扬擅自开动机器后会狗急跳墙,但是他又没精力亲自过来责问,电话威胁于扬也是没用,所以他一定会联系吴总,无非是许以利益,叫他从中作梗,所以于扬也不给吴总说出什么话的机会,不如自己先声夺人,就把话明说了,叫吴总看清利益究竟在哪里。这种眼睛里只有利益的小人才是最容易对付的人。而且地位变化就是变化,此刻对吴总就是应该这么说话,否则会叫吴总看轻了去,以为她声嫩可欺。
于扬不语,这些她也在怀疑,但是又都是给于士杰否认的。这时澍开口道:“像大姐这样的性格,以前你丈夫即使见一个癞蛤蟆一样的女子一定也是要汇报申请,何况是见于扬姐,还不是给你逼的。你离婚不要怪别人,看看你自己,要是你前夫与于扬姐两人有心的话,也不用等到今天了,早结婚生了孩子。”
一双滴溜圆的眼睛盯着陈星闭嘴,心里不住地想,幸亏当时早早与他了断,这种黏糊性格怎么受得了。而澍则是从于扬的双目中看到曾经在她父亲眼中看到过的杀气。看来刚才那个阿毛什么的还是真的敬畏于扬。
果然送走他们后不久,徐汇中电话过来开心地道:“小于,没事了,没想到今天会那么巧,早上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真是担心死了。”
于扬见陈星归座,便先对陈星道谢,这才对澍道:“那是他们的事,我不便过问。”是,怎么处理周建成,昨天与韩志军都已经商量出细则,阿毛自然会知道轻重,自己何必多嘴。他们也未必会因为周建成冒犯她未遂而揍周建成一顿,韩志军不是个喜欢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的人,虽然手段粗暴,手头也养着暴力,但他毕竟是做生意起家,与周建成不同。
于扬接过看了看,就签上名给他,他要货,只要他给钱,管他是什么人。“最近你发的货不少啊,生意不错嘛。”
龚鹏呵呵而笑:“那看来你是回家一趟,现在回去公司了?一个人在北方不辛苦吗?”
于士杰仔细看着于扬,看得出她眼睛里闪动的火焰,她是那么愤怒,心里一个转念已经明白,于扬是借望雪问她自己的事,所以她才会那么生气。于士杰心里明白,自己今天应该给她答案了,便深吸一口气,淡然地也是借望雪说事:“望雪是个好女孩,但是我不能耽误她,我们年龄相差悬殊,我不能影响她的幸福。”
澍轻轻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留着吃饭的,我们还是走吧,这人看着可怕。”
龚鹏展开他可爱的笑容,道:“你们以前四大美女中数你最狡猾又最冷淡,所以男生们反而对你最感兴趣,好像还是谁贿赂了系辅导员知道一点你的事。”
于扬听了心里舒出一口气,终于见天了。便也不隐瞒,实实在在道:“我现在自有资金两百万多一点,都拿来做流动资金,还有这两个月稍微赚了一点,不过不少填了刘局以前的窟窿。现在想趁着形势好,趁热打铁再上条生产线。如果你可以贷款给我,那我就可以付诸实施了,刚开始不要多,土地抵押给你,三百万可不可以?”
于士杰密切注视着于扬的反应,见她听完话后眼睛中的火光如爆炸一般闪亮,但是很快就慢慢黯淡下来,随后眼皮一垂头扭向别处,于士杰心里长长叹出一口气:是,有多少年轻女孩可以忽视年龄的差距,何况是没有企图的于扬。他今天就是哪壶不开拎哪壶,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就是要逼出于扬的态度,好了,现在明白了。于士杰心里很是失落,但是还能怎样,也好,大家都只是借着望雪说事,干脆将错就错吧。他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道:“你看你为她生气,好吧,我不该做得那么绝。走,天不早,我们总得吃点东西。”
于扬不语,心想,这就是了,她现在找回自信,又有老大的感觉了,所以本性恢复。想到这个,于扬更不会开口,随她梅欣可絮絮叨叨地说去。一个成年人都是长成型了的,连离婚的打击都改变不了,外人还要理她干什么?又不求她的钱。说到钱,于扬心里不无心酸地想,自己艰难的时候,梅欣可不是不知道,但都是一口一个问于士杰要,从来没想过帮她一把,自己还是帮她很多忙的。而此刻拿钱出去做志愿,恐怕是为她那个老大的感觉吧,不过不管她,能把钱用到小孩子身上去还是好的。反正自己以前也没想求她过。
于扬没回答他,只是问:“你暑假出来干什么?去旅游吗?”
周建成听了服务员的传话,回头看了于扬一眼,又转回去喝了几口茶,又是回头看于扬几下,大概是犹豫着斗争着,权衡利弊,毕竟这儿一桌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要怎样的话他讨不了好,但是他又咽不下这口恶气,明明主凶就在眼前,他怎么可以放过。于是犹豫再三,终于一拍桌子,大步走了过来,连其他桌的人看着这架势也知道有问题,纷纷随着他的步子看过来。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