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攻取武昌
第十二节 曾国华率勇来武昌,王璞山请调回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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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奔丧遇险
第一章 奔丧遇险
第二章 长沙激战
第二章 长沙激战
第三章 墨绖出山
第三章 墨绖出山
第四章 初办团练
第四章 初办团练
第五章 衡州练勇
第五章 衡州练勇
第六章 靖港惨败
第六章 靖港惨败
第六章 靖港惨败
第七章 攻取武昌
第七章 攻取武昌
第七章 攻取武昌
第十二节 曾国华率勇来武昌,王璞山请调回湖南
第八章 田镇大捷
第八章 田镇大捷
第九章 江西受困
第九章 江西受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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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华笑笑说:“有人讲了个故事:有天骆中丞在签押房办事,听衙门外三声炮响,惊问何故。仆人答:‘左师爷正拜折。’骆中丞先是吃一惊,随即平静地说:‘到左师爷那里拿底稿来给我看看。’骆中丞不过右副都御史的衔,季高现在被人称为左都御史了。”
王錱辩解:“此乃王琳无才,西南风起,岂能再用火烧尾后之船!”
王錱这一主动请求,倒颇出乎国藩意外。他自思:王錱志大才高,敢于任事,此人年纪尚轻,经过一番磨练之后,或许有可能成为一代名将。想到这里,他认为不能对王錱太刻薄,要留个去后之思。曾国藩充满感情地说:“璞山,罗山曾对我说,贤弟是他弟子中的第一人。这两年来,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贤弟是湘勇营官中最有才华者之一。我一向奇与厚望。骆中丞来信请派劲旅,我也寻思着,此事非贤弟不可。湖南是湘勇的家乡,家乡不宁,湘勇将士何来斗志?且今后粮饷、兵员,还得靠家乡源源不断地供给。家乡对湘勇之重要,想必贤弟十分清楚。贤弟此番回家,要独当一面,自然会备尝艰难。然自古以来,成十分之名者,乃做十分艰难之事者,望贤弟好自为之。老湘营还缺哪些器械,贤弟自可提出,大营将尽力补齐。”
曾国华为人眼界甚高,平日只服自己的这个大哥,别人都不放在眼里。此刻他知道大哥是在给他传授真正的学问,便恭恭敬敬地端坐聆听。
曾国藩蹙紧眉头,沉默不语。国华见大哥心中不快,后悔这句话说得过分了。他有意转换话题:“大哥,我一向只知读书作文,从未带过勇,以后还请大哥多多指教。”
“看来林明光真是串子会的人,关站笼不冤枉。”
曾国藩这番话使王錱大为感动,一旁的曾国华也为之动容。王錱为自己错怪曾国藩而内疚,站起来说:“涤师厚情,九九藏书王錱领受了。王錱决不辜负涤师期望,待湖南匪乱平定后,我即率营回归,永远追随在你老的左右。”
“涤师于学生恩德太厚了。”
曾国藩深情地说:“道光十六年,会试再报罢,我出都为江南之游。同邑易作梅官睢宁知县,因过访之,从易公贷百金,过金陵尽以购书。这部二十三史,即当时所买。近二十年来一直伴随着我,未曾一时离开。今以这部书送给贤弟,愿弟暇时浏览,磨练砥砺,成就一代名将,一代贤臣,今后好青史留名。”
曾国藩大笑:“这样的师爷,历史上怕找不出第二个,难怪他不受知府顶翎。”
国华说:“骆中丞这个巡抚也做得太可怜了。若是我,哪怕他左宗棠真有诸葛亮之才,我也不能让他爬到我的头上。”
王錱接过信,边看边想:既然涤师不信任我,我何不借此机会回湖南。天下纷乱,哪里不可冒头,何必一定要在某人手下受气?
“有这等事?”
王錱说:“老湘营的装备比其他营雄厚,不缺什么。”
第二天午后,曾国华带领在湘乡招募的五百勇丁来到武昌。曾国藩见到这个出抚给叔父的六弟,心中很是高兴。四个弟弟,他认为最有出息的便是这个为人倜傥雄奇的六弟。国华告诉大哥:九弟因妻子临产,得过两个月再来,要大哥在攻打江宁时,给他留个立功的机会;又说满弟被裁回家心情抑郁,得知武昌大捷后,更为自己羞愧。国藩听后哈哈大笑。他一一问了家中情况,知老父康健,儿子读书用功,甚是放心。
王錱听了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再说也是空的,便问:“请问三路人马如何布置?”
国华点头称是。曾国藩知道弟弟的脾性,又说道:“衡人亦不可眼界过高。人才靠奖励而出。大凡中等之才,奖率鼓励,便可望成大器;若一味贬斥不用,则慢慢地就九九藏书网会坠为朽庸。对待部属,大哥有两句话,望弟切记。”
国华望着大哥,诚恳地说:“请大哥赐教。”
王錱听说鲍超都当了分统,却没有自己的份,老大不快。
“天地会、征义堂、串子会、半边钱会、一股香会都在闹,骆中丞一天到晚如坐水火之中。”国华答道,“据说串子会拟攻长沙,声称要为林明光报仇。”
曾国藩览毕微笑说:“人说季高可大授而不可小知,可用人而不可为人所用,果然不错。”又问弟弟,“季高近来得意吗?”
曾国藩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微闭着双眼在认真地听。他不以王錱此策为然。待到王錱说完,他缓缓地说:“用兵打仗,虽常有奇策,但只可偶尔用之,不可倚为根本。稳当平实者,常操胜券。璞山刚才所说的,名为围魏救赵,实乃越寨进攻。依我看,把握不大。”
曾国藩说:“璞山有何妙计,尽管说。”
王錱很得意,说:“听说日内即将整师东下,自古战胜攻取,靠的是奇谋妙策。学生现有一奇策,不知可用否?”
国华点点头,轻轻地重复一遍。
“这两句话是:扬善于公庭,规过于私室。”
国华捎来两封信,一封是左宗棠的,一封是骆秉章的。攻下武昌,曾国藩向朝廷保奏出力官员,没有忘记在长沙的左宗棠的功劳,特地给他保了一个知府衔,赏戴花翎。他想左宗棠此信必定对老朋友的厚意会有所表示,谁知抖开信一看,却大出意外。左宗棠在几句寒暄之后,写道:吾非山人,亦非经纶之手,自前年至今,两次窃预保奏,过其所期。来示谓以蓝顶花翎尊武侯,大非相处之道。此次克复武昌,吾相距七百余里,未尝有一日汗马功劳,又未尝偶参帷幄计议,何以处己?何以服人?方望溪与友论出处,‘天不欲废吾道,自有堂堂正正登进之阶,何必假史局以起?’此九九藏书网言即是。吾欲做官,则同州直隶州亦官矣,必知府而后为官耶?且鄙人二十年来,所尝留心自信可称职者,惟督抚而已。以蓝顶尊武侯而夺其纶巾,以花翎尊武侯而褫其羽扇,既不当武侯之意,而令此武侯为讪笑。特将蓝顶花翎原壁奉还。
“我在长沙听官场上说,湖南只知左师爷,不知骆中丞。”
王錱不愧罗泽南的头号高足,书读得很好,此时引用这个战例也十分恰当。对这一点,曾国藩暗中赞赏,但这种赞赏,他只藏在心里,不愿表露出来。他不正面回答王錱的挑战,而讲出了一个相反的战例:“陈文帝天嘉元年间,王琳屯长江西岸之栅口,侯瑱屯长江东岸之芜湖。王琳越侯瑱直趋建康,侯瑱出芜湖尾随其后。时西南风急,王琳掷火烧侯瑱船,结果皆反烧己船。侯瑱发蒙冲小船击之,琳军大败。此越寨进攻失败之例。”
曾国藩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我问你,九江空虚,你有无确报?石达开乃贼中枭雄,你五千兵何能使九江惊慌?倘若田镇之兵并不回援,非但不能调虎离山,反而分散我军兵力。且三路进兵已成定局,不便再行更改。”
“选择哨官哨长,主要在实心办事,有忠义血性;其次在能吃苦,号令严明,有智谋。此中尤以实心办事最为重要。实心,就是真心实肠,朴实稳当,这是第一义。至于算路程之远近,算粮草之余缺,算彼己之强弱,都是第二义了。这也就是德和才之间的关系。德才兼备最好,二者不可兼得,宁可用才低点而德好的人,决不可用才高德薄之人。”
“骆吁门也是没有办法,又无做巡抚的才干,又要恋栈,就只得听季高的了。”曾国藩说着再拿起骆秉章的信来看。信中说湖南匪乱又起,四境不得安宁,若有可能,请借一营劲旅回湘剿匪安民。曾国藩问:“省里会匪又起了?”
“涤师,九九藏书你让我带老湘营回长沙去吧!”
曾国藩捋着长须,开怀大笑:“好!看在璞山面上,再打造五十把。”
兄弟二人正说话间,王錱进来了。国华与王錱相见,甚是亲密,互道思念之情。王錱对国藩说道:“昨天涤师亲授腰刀,在二万湘勇中影响甚为剧烈。得腰刀者,莫不感激涤师知遇之恩,发誓要跟着涤师,万死不辞。没有得到的,有不少人找到我,要我禀请涤师再打造五十把,他们要凭战功来获取。”
曾国藩指着身后的书柜,对王錱说:“器械不缺,我就不送了。这一柜子明刻二十三史送给贤弟,权当饯行。”
“据情报,长毛伪燕王秦日纲收集武昌溃卒,在蕲州至田家镇一带设下防线,其企图在阻我长江水师。蕲州至田家镇地形险峻,敌人已重兵把守,胜负难卜。长毛伪翼王现据九江。九江兵力已溯江而上,城内必然空虚。我军不如暂不惊动田家镇之贼,而出奇兵突袭九江。九江危急,则贼之人马必回援。那时,我水陆大军将顺利冲破蕲州、田家镇,会师于九江城下。若此策可行,学生愿率五千人马星夜奔驰江西,擒石达开于九江。”王錱一番话说得气概昂扬。
“林明光其实不是串子会的人,串子会是借机与官府作对。”
停了一会,曾国藩问六弟:“县里还安静吗?最近有何新闻?”
其实,鲍超这个分统,本是王錱的,只是刚才听了国华的话后,才临时改变主意。曾国藩决不能容忍有人背着他,在湘勇中培植自己的私人势力。他原本极喜王錱的才能,野人山一仗后,更器重王錱了。但后来,曾国藩发现王錱越来越心高气傲起来,常常自作主张,隐然以湘勇首脑自居。特别是初到衡州时写招牌一事,使曾国藩很长时间心中不安。今天听到六弟说的情况后,便断然决定,撤掉他的分统一职,派他回长沙去。曾国藩见王錱闷坐www•99lib.net不语,便换上笑脸,显出一副极信任的姿态,对他说:“璞山,这是温甫刚带来的骆中丞的信,你先看看。”
曾国藩一惊,说:“奉谁的令?我怎么不知道?”
王錱满腔热情,却遇到一盆冷水,心中颇为不快,但他不甘心放弃,想用前代成功的战例来说服曾国藩:“涤师,越寨进攻,古来多有成例。宋明帝泰始二年,晋安王子勋作乱。官军与乱军相持于浓湖,久未决。时官军在下游赭圻,乱军袁凯在上游浓湖,另一将刘胡又在上游鹊尾。官军龙骧将军张兴世越浓湖而攻鹊尾,最后鹊尾、浓湖二处相继而溃。当时情形,与今日颇相似。”
“哦,真的,大哥不问起,我倒忘记告诉你一桩事。”国华将凳子移动一步,靠近大哥身边小声说,“我来的前两天,听说璞山在家的两个弟弟开琳、开化也在乡里招募勇丁,说是奉令组建两营人马来大营效力。”
国华压低声音说:“我看璞山这人有野心,他是想壮大自己的力量。大哥,你可不能做骆吁门,让璞山做起左老三来了。”
曾国藩说:“北路由多隆阿、桂明统率,沿河口、杨逻、巴河、兰溪、茅山镇东下,驻扎蕲州;南路塔智亭任统领,罗山、迪庵、春霆为分统领,由纸坊南下至山坡,再转向东,由金牛堡、大冶方向向江边靠拢;中路水师雪琴为统领,厚庵、鹤人(李孟群字)为分统,沿江东下。三路大军在蕲州会合。润芝新授湖北臬司,守土为其责任,则镇守武昌,不随军出发。”
曾国藩又说:“我明天给你派几个好哨官,日后就要靠你自己慎选帮手了。”
“带勇之法,”曾国藩想了想说,“兄这两年来的体会是,以体察人才为第一,整顿营规,讲求战守尚在次之。制胜之道,有的人归结在使用坚船利炮,其实,在人而不在器。故你最要紧的,不是在多添刀炮马匹,而在于慎选哨官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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