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衣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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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衣
第3节
第一章 白衣
第二章 红豆
第二章 红豆
第三章 火鸟
第四章 苍黄
第五章 七窍
第六章 催眠
第七章 青血
第八章 零下
第八章 零下
第九章 芭蕾
第九章 芭蕾
第十章 1977
第十章 1977
第十一章 破冰
第十二章 终章
第十一章 破冰
第十二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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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刹车!
“不许胡说!”少玲狠狠瞪了他一眼,甩头就走。
金杯在湖畔楼前停下,熄火的瞬间,车窗外的风声骤然增大。张大山眯起眼睛观察那栋黑黢黢的小楼,突然想起了“旋涡”这个词。此刻,他心底分明生出一股异常清晰的感受:
原来,那天他在菜市场买菜,见到一辆本田把一名正在捡菜叶的老太太剐倒在地,车子连停都不停,就打算扬长而去。张大山怒火中烧,抓起一块砖头冲着本田猛甩过去,哗啦啦一声,把后车窗砸了个大窟窿。
再去,还是不见。
电视剧里经常说的一句台词是“简直像在梦里一样”,此时此刻,坐在颠簸的车厢里,抱着浑身是血的白衣女子,少玲不知这是一场噩梦即将结束,还是刚刚开始……
那次,满嘴酒气的李大嘴搂着张大山的肩膀,一边打嗝一边说:“少玲那妮子……呃,大学回来干点啥不好,开什么养老院,结果……呃,还不如来我这哩,脸蛋儿那么俊……”
张大山的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沉,沉,像是一块扔到井里的石头,却沉不九*九*藏*书*网到底。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但附近的汉族牧民们都管这湖泊叫“眼泪湖”。
张大山愣了半晌。
看着胡萝卜离去的背影,李大嘴回头就骂报警的伙计:“咱兄弟俩闹着玩的,你他妈报啥警?!”
金杯的车灯亮着,两道光柱投射在湖畔楼的大门上。通体黑暗的楼座,两扇玻璃门却反射着黄澄澄的光泽,犹如一件开襟寿衣上的圆形“寿”字。门被夜风刮得一摆一摆的,仿佛有些不可名状的物体,正要从这件寿衣下面钻出来,飘走……于是,这楼也尸僵般越来越硬,越来越冷。
她说的,经常开车跑夜路的张大山又怎么会不知道?
“近来咋样?”张大山一踩油门,金杯摇晃着笨重的身躯,驶上了国道。
张大山被当场拿下。最后法院判他有期徒刑三年。
张大山抓起那把大扳手,推开了左手的车门,风顿时涌进了车厢,呛得少玲止不住地咳嗽。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猛地跳下车。
她不太想上,可最终还是上了。
少玲没有回答,她觉得这些年,还有这些年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用一两句话可以说明白的,既然如此,不如不说。
不过,两人也有翻脸的时候。
金杯绕过几座低矮的丘陵,只见草原的远处,摊着一片亮闪闪
九九藏书
的椭圆——“额仁查干诺尔”到了。“查干诺尔”是白色湖泊之意,“额仁”的意思是“幻境”,所以,这湖的蒙语全称应该是“梦幻般的白色湖泊”。
高考结束后,她才终于打听到他的消息。
继续等吧。
这下惹了大祸,车里坐的是副县长家的保姆。
第三天,还是没见到张大山。少玲觉得不大对劲,给他发了短信也没有回音,打电话他的手机又关机,她有点不安。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她没日没夜地做模拟题,只有在揉着酸痛的眼睛时,眼前会悄然浮现张大山那狗熊一样憨厚的身影。
李大嘴还没来得及说更过分的,就被张大山一耳光掴到桌底下,吓得店里的伙计连忙报了警。乡派出所所长“胡萝卜”带着人来的时候,李大嘴无视自己脸上那鲜红的五个手指印,硬说是自己在墙上撞的。胡萝卜又好气又好笑,训了张大山两句就走了。
她向车窗外望去:茫茫的夜色笼罩了整个草原,根本分不清天地,只在黑暗的底色上有一些更黑暗的起伏,那是山峦,连绵起伏却又形状莫名——正如她此刻的思绪。狂风把车窗震得嗡嗡作响,寒气从玻璃缝间咬牙切齿地钻进车厢,咝咝咝的……车身抖动得越来越剧烈,像是要被风撕碎。
张大99lib•net山冷不丁冒出一句:“少玲,你就是我的白天呢。”
“大山子!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哗啦啦!
高三那一年,因为高考,学业越来越紧,少玲怕张大山频繁的“周末拜访”影响学习,琢磨了好几种摆脱他的办法,但都觉得不合适。同宿舍的同学给她出了主意:“那男的,你别瞧他二乎乎的,其实是个有里有面的人,你明着告诉他,‘我不喜欢你,今后你别来找我’——他肯定就不来了。”
第三次去,仍旧是不见——少玲知道,他永远不会再见她了。
对于湖畔楼的老板李大嘴——张大山再熟不过了——那是个勤快、热心的人,怕草原上随时有找不到住宿的旅客,所以旅店门前的灯向来是整夜不熄的。张大山放空车回家的时候,要是赶上心里不痛快或者身子骨太累,肯定要绕到这里找李大嘴喝一盅,一聊就是一宿。
旋涡……
“你干什么?会让风刮走的!”他大吼着,“快点回来!”
想到这些,张大山突然紧张起来,李大嘴拿自己当兄弟,现在他的旅店黑灯瞎火的,显然不对劲,万一出了什么大事,自己就这么干等着,合适吗?
第二天是周末,但直到中午张大山也没再出现。
去他妈的旋涡!
这座小楼就像一个旋涡,只要他敢迈99lib•net出车厢一步,就会被一股巨大的神秘力量卷进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里,从此再也无法逃出生天……
由它去好了,不是很多事情都由它去了吗?就这样想着,她渐渐闭上了疲倦的双眼。
大学录取通知书很快就寄到少玲手里,她考上了省会的一所大学,学习了三年“老年服务与管理”专业。毕业后,她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托关系、找门路留在省会城市工作,而是风尘仆仆地回到老家——那个依旧偏僻而贫瘠的小乡村,办了一家养老院。
00今天有一名产妇大出血,她参与抢救,很晚才下班,末班公共汽车早没了。她站在路边,焦急地踮起脚尖,巴望有没有过路的车子能捎自己一程。一阵狂风吹得她双眼半眯,睁开眼皮时,一辆金杯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张大山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脸形没变化,但却多了一些被岁月揉搓出的细纹,特别是目光,有些浑浊。
“回家吧?”张大山冲她吼,“上车!”
张大山掏出手机,给乡派出所报警,信号很差,半天才接通,电话那头说马上就派人过来。
就在意识越来越模糊时——
少玲不寒而栗。
砰的一声,张大山把身后的车门摔上,将她的叫喊声封在狭小的车厢里。她望着张大山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那九九藏书件“寿衣”的开襟间钻了进去。而身边,白衣女子僵坐着,仿佛一张没有生命的皮。
然后就看到了那恐怖至极的一幕……
张大山把歌词抄在一张纸上,念给少玲听。她再去听那老人吟唱时,听得双眼湿漉漉的。
这个声音让张大山心惊肉跳,回过头,他看到少玲拉开了车门,准备跳下车去。
少玲犹豫了一下,身子又缩回了车里,“李大嘴这店,不是一向整夜都不熄灯的吗?现在怎么黑咕隆咚的?”
马上?我还不知道?这种天气,别把那辆破吉普开进沟里就谢天谢地了。
“这,不好……挺伤人的。”少玲坐在上铺,把脑袋深埋在双膝之间。
没过多久,因为一起事故,养老院被迫关了门。她又到县医院当了一名普通护士。由于家住乡下,她每天都要在县乡之间坐公共汽车奔波几个小时。
之所以得了这么一个名字,是因为这湖的形状活像一滴眼泪,且湖水又苦又咸。一丛丛乱蓬蓬的芦苇围绕着湖岸,还有几株奇形怪状的白桦树,此刻正在寒风中白骨般嶙峋地兀立着。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孤零零地矗立在湖畔——这就是湖畔楼,一间普普通通的旅店。
少玲跑到监狱去看他,在阴暗的探视室坐了半晌,门开了,走进来的只有狱警一人,告诉她:“张大山不想见你,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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