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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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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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相机装在三脚架上,然后绕了个大圈转过身来面向我,手掌往上一摊。
“据我所知,这车一开始就该属于美国。这些非法入境的劳工可能就是抢来的。”他摇摇头。
“还指望你呢。”
我盯着他的托盘,“这又是怎么回事?”
“但确实搞不清楚哪儿是东边。”
“问得好。”这男人食指指向迈克。
迈克笑起来。拉蒙特皱起眉头——显然他没有孩子。
“好吧,你想想这事。”他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
“没错。这里没什么卖点。”
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让无聊工作挡道的人。
我向他摆了摆手指,他晃晃钥匙。我转过身,迈克正得意地笑。
几分钟后,天边出现一抹红晕。迈克打开摄影机。深红色镶边的云朵变成了金黄色,树干从钢笔画变为彩色画,太阳挂在树冠。我们禁不住喝起彩来。
“笑什么?”
“如果你认为竞选视频会是好的边栏新闻,那你肯定是饥不择食了。”
“那车呢?”迈克问。
你当然该道歉。
“我的系列。我在为《论坛报》报道玛丽安的竞选情况。这会是个非常有趣的边栏新闻。”
“这个报道可能会大受欢迎。”
迈克和员工们从车上卸下器材。我把喝完的咖啡纸杯收集起来,扔进塑料袋。
他一个手指指向我。
“哥们,我发誓。我亲眼看到的,还有照片为证。”他拍拍他的相机。
一小时后,我们靠咖啡和甜甜圈撑着,开车去了镇里。哈佛镇大约有6千人口,过去一直是乳品业中心,特别是二战期间。战争结束后,虽然农业人口减少,但一家摩托罗拉工厂还支撑着这个社区的经济。此外,为纪念该镇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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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镇每年六月都举办为期四天的“牛奶节”。
“我才不信。”迈克说。
拉蒙特一只手指指向我。
“差不多吧。”他耸耸肩。
这时录音师让我们别说话了,他要开始录制鸟儿和小动物们苏醒的声音。一阵微风扫过草地,天空渐渐亮起来,那两棵树上的几片指状的紫色云朵慢慢染上了深红色。寒冷也逐渐散掉,只剩下几缕薄雾缠绕着玉米梗。我们在泥路上安顿好,等着太阳出来。
“你就是是制作芝加哥街头影视的那位。”他上下打量着我,“你现在做竞选视频?”
“包括特写镜头,一共拍了五盒。每盒30分钟,原始素材就有两个多小时。”
“那个女人会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人人都喜欢她。没有竞争对手,而且我们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吃饭——还是吃人啊?”
迈克笑了。
“就这样,海关把这辆车拦下,打开车门。好家伙,这辆福特远征里至少挤了30个人。是辆新车,和你的一样。这些叔叔呀、阿姨呀、表亲呀、孩子呀,都想偷渡入境。”
那人张开手掌。
迈克扭过头,看到我走来,拇指朝我这边一指。
“合作什么?”
“找我有事?”
“你4号要和她一起乘飞机吗?”
“你之前就来考察过,是不是?”
“我肯定你会找到其他更好的新闻。”
我想过带一个指南针的,但那又显得不相信麦克能考虑周到。制片人应该相信自己的团队。真该死,早知这样我就该听从九*九*藏*书*网直觉。我朝车厢走去。
“不是吧,”迈克说。
我瞪了他一眼,他耸耸肩,“开个玩笑。”
“说得好。”
“抱歉。”
“给,你负责日出的位置。确保它正好从”——他指过玉米地——“那里升起。”
迈克没有回答我。
他双手摊开。
“可能现在正有人开着这辆车往德克萨斯州运毒品呢。”
“越来越有格调了,是吧?记者要报道你啦,又这又那的。你不久就可以在河北区安家了。”
为了找到最佳拍摄点,他肯定专程跑了一趟。
“迈克?”
“嘿。我也是出于无奈,”他说,“当然,不是指你的视频。”他耳朵刷地一下红了。
“祝福你,我的孩子。”我从他手里接过纸杯。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合拢双手。
“他也得吃饭呀。”
我看过去。远处的空地上立着两棵树,高低不一,乌黑的枝干印在地平线上,有如非洲般的异国情调。前景是脚踝那么高的玉米梗,沿着对角线铺开。镜头里有明显的对称感,却又不至极端。
“你就是写玛丽安专题的那位。”
“给我买个奶昔,纪念一下‘牛奶节’。”
我去柜台要了一份巧克力奶昔,但是他们给我的化学汤料里是否有一点真牛奶,很值得怀疑。然后我打电话给蕾切尔。学校两天前就放假了,她现在住在吉娜家,这时正和卡蒂在游泳池里玩。回到桌前,奶昔盒已经空了,还有我的薯条袋,而迈克正和一个留着胡须的男子交谈,那人穿九-九-藏-书-网着狩猎衫,肩上挂着个相机。
他把手伸进我的薯条袋里,“那你要付出代价。”
胡子男扭头看过来,“嗨,我是斯蒂芬·拉蒙特,《芝加哥论坛报》记者。”
午休时,我们在当地麦当劳用餐。到处是引人注目的黄色、红色和褐色塑料制品,弥漫着精心营造的欢乐气氛。这样的环境,是从“牛奶节”歌颂健康的氛围中短暂逃离的好去处。我占了一张桌子,坐下来按摩自己的下颚,笑得都要抽筋了,然后打开我的巨无霸。迈克要了份沙拉和健怡可乐,坐了下来。
我们在镇中心广场开始拍摄。其他城市中心常有的阵亡无名军人雕像,这里却见不到,只有一个名叫“哈迈达”的黑白花牛雕塑优雅地立在广场上。广场上聚集了一小群人,玛丽安穿着无可挑剔的蓝白色圣约翰服装,用一把大剪刀剪断一条长丝带。随即人群欢呼喝彩,一大片气球飘上天空。我拍拍迈克的肩膀。他把镜头往上移,拍下了这一幕。
仪式上,玛丽安按惯例发表了一通陈词滥调,时间精确地控制在8秒之内,然后开始与人群展开互动。我们拿着摄像机跟着她。期间,她向一个身穿短裤和短衬衫的小女孩弯下腰,双手握着女孩的手。女孩抬头,用崇拜的神情朝她笑。我转向迈克,他向我竖起大姆指。
我皱起眉头,“报道视频?”
“逗你的。”迈克咯咯地笑着说。
“当然不会是。”
“我得保持住自己少女般的身材啊。”
“后来怎样了?”迈克问。
“那你还做?”
“什么意思?”
“太完美了!”
周五夜里,迈克来接我时,夜色正浓,昆虫已经睡去,鸟儿尚还未苏醒,大地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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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与玛丽安见面前的几个小时,我们出发去拍摄一些幕后花絮。迈克有个朋友,在伊利诺伊州的哈佛镇附近有个30英亩的农场,我们打算在那儿拍摄破晓时分的牧场美景。
我把托盘里的东西全倒入垃圾桶。虽然我不会为任何舆论感到焦虑,但也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在为政治候选人工作;而且我讨厌记者——他们自以为有权力介入别人的生活和工作,只因为是“第四等级”。
“马卡宝宝就做马卡宝宝该做的事。”我耸耸肩。这是蕾切尔看的一个儿童剧里极有特色的一句话。
一下公路,我们就驶上一条乡村马路。车头灯偶尔扫过农场、谷仓,或街边小店,除此之外,四周大都是嫩玉米田和大豆田,它们在黑暗里无限延伸,犹如没有边界而不断膨胀的宇宙。我不停转身往后看,总感觉会有辆褐色汽车在后面跟着,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有空阔的夜色。我们在一条泥土路上停了下来,泥路将玉米田一分为二。这时天色稍稍变亮,漆黑转为木炭黑,一只鸟儿发出微弱的啁啾声。
我僵住了,对他话语中的暗示很反感。好像我的水准降到了无耻的广告制作商级别一样。
“这才是重点,哥们。海关没收了。就是占为已有,说它属于美国政府。墨西哥人对此毫无办法。”
我转过身来,见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个指南针。
“我知道明天是星期六,不过,你能把窗口配音做完就更好。”
“视频在市场营销的战场上是威力巨大的武器。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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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它是怎样构思的,你的期望是什么。你懂的,”他露齿而笑。
“我也要去。”他推门出去时又上下打量我,“我们那时再谈。Ciao。”
“可别再这样了。”我跌靠在一根栅栏柱上。
我点点头。
我往嘴里塞着薯条,“我们拍了多少?”
人们情绪高涨:对农民来说,这开启了新的季节;对工人而言,可以休息一天;孩子们因不用上学而兴高采烈,相互推推攘攘。玛丽安也很在状态,似乎也被人群的激情所感染。成就感一定是让人振奋的。
看样子应该为此钦佩他一下啰。我们握了手。
“虽然我不想承认。”我双手在裤子上擦拭了下。
“我希望可以合作。”
“我们在做些微不足道的事。现在他还想在我们的小事上再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我把双手插进口袋。
“对我有点信心嘛。”他把指南针递给我。
但卡塔赫纳在哥伦比亚,并不在墨西哥呀。
“她来了,你和她说吧。”
他笑了笑,“而且,不等你说,我用了中性密度的滤光片。光密度不是6就是9。”
迈克把他那辆超大福特远征车里的座椅、立体声扬声器和杯架卸了,差不多全部用来装了大型金属器材箱。这辆厢式车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架小型运输机。我挤进去,紧挨着相机箱和录音师。迈克的摄影师递给我一杯咖啡。
“海关人员把他们遣送回墨西哥。我是说,他们本来就应该这样做,对吗?不能让那些非法移民玷污了我们的国土。给他们几块钱,把他们送上了开往卡塔赫纳的汽车。”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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