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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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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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我说过,您也爱过她。”
在我们的铺子被烧掉的地方还有一大堆没有完全熄灭的金黄色的火炭,房子中间是一个炉子,在没有被毁坏的烟囱里还向炽热的天空冒着蓝烟,被烧红了的铁床架子像蜘蛛腿似的竖着,被烧焦了的门柱子则像是站在篝火旁边的黑色卫士,在一个卫士的头上还戴着一顶红色的炭帽,他身上的火就像是公鸡的羽毛。
这种喊叫也没有起作用。于是,他从一个人的头上摘下一顶帽子戴在我的头上,说:
“东正教人是不容许砸锁的!”
“别怕!”霍霍尔大声喊道。
“很快吗?”
“该到他们的澡堂里去查一查!”
众人皆知,鼓励,特别是愉快的鼓励会增加人的力量。我就是受到鼓励才忘我地干活的,直到筋疲力尽。我还记得,当时我坐在地上,背靠着一件滚烫的东西,罗马斯把一桶水泼在我身上,围在我身边的农民敬重地小声说:
“老弟,没有啥,事情都结束了!”
“这些捣乱分子……”
罗马斯小声说:
“啊,不是!”
“马克西梅奇,重要的是仁慈、亲善!我之所以喜欢复活节,是因为它是最亲善的节日。”
“你,米哈伊尔·安东诺夫,是个聪明人,你该明白,这场大火把庄稼人都吓疯了……”
他真的抓起一块砖头,挥起手向我腰间砸来,不过还没有等我回敬他时,库库什金已像老鹰似的抢先扑在他的身上,他们抱成一团滚到山沟里去了。紧跟在库库什金后面,潘科夫、巴里诺夫、铁匠,还有十多个人也跑过来了。于是库兹明立即郑重其事地说:
“快跑开!马上要爆炸了……”
“什么也没有吗?”
“我们搞错了,农夫们……”
“一只脚脱臼了!”
“不管怎么样,我要结婚了!”
他注视着我,好像在等我再说些什么话,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束闪光射进房里,把房间照得通亮。
“什么叫搞错了?”
“哎——呀——呀,你们这些魔鬼!……”
“是他们纵的火!”
“他们是贼,他们一伙全是贼!”
“这个人垮不了……”
“尤其是这些书!唉,我若是会写书就好了!可是我不会写,我的思想迟钝,没有条理。”
我们立即跑到院子里。菜园板棚那边的旧墙已烧起来了,板棚里存放着煤油、柏油和食油。我们慌张地张望了片刻,看见在强烈的阳光下褪了色的黄色火舌顺着墙逐步地往房檐上翻卷。阿克西尼娅提来一桶水,霍霍尔把水泼在烧得正旺的火苗上,扔下桶说:
他的关心更增加了我的力量和机智。我很想在这个我珍爱的人面前干出点与众不同的事情来。我拼命地干,就是为了得到他的称赞。在烟雾里,我们的一页一页的书页,像鸽子一样在空中飞舞。大火的火苗从右边被切断了,左边的火却扩展得越来越宽,已经蔓延到第十个院子了。罗马斯留下一部分农民继续监视狡猾的红色火蛇,把大部分人调到左边去。当大家经过那群富农身边时,我听见有人恶毒地叫喊:
“啊哈,这些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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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
“把澡堂门打开!……”
“够了,我们受够了……”
“砸吧!”
“您身上烧着没有?”罗马斯问道。
已烧毁了四幢木房子。这一天天气平和,大火从容不迫地向左右扩展,它那灵活的火钩漫不经心地钩住篱笆和房顶,赤热的梳子在梳理着房顶上的茅草,大火的弯弯曲曲的手指像弹古斯里琴似的拨弄着篱笆,而在烟雾弥漫的空中则鸣响着幸灾乐祸的令人烦恼的炽热的烈焰之歌;烧成了灰烬的木头发出静静的柔和的碎裂声,金黄色的“乌鸦”从烟雾里飞出来,落在街道上和院子里;农民和农妇们混乱地奔忙着,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家的财物,不断地发出悲怆的哭声和喊声:
“您休息一下吧!够累的了。”
“着火了!”
一个不认识的小个子农民可笑地跳来跳去,狂暴地尖声叫道:
喝茶时罗马斯说:
他按摩了一下我的脚,突然使劲一拽,我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痛得钻心,而过了几分钟后,我却高兴得像醉汉一样一摇一摆地把抢救出来的东西,搬到我们的澡堂里。罗马斯叼着烟斗高兴地说:
“是你们两人干的!”
“你们把锁砸了吧,钥匙丢了。”罗马斯大声说。
罗马斯站起来,直了直身子,好像要违反自己的意志似的又重复说一遍:
“这种人真可怜,他们杀害自己最好的人!可以认为,他们是害怕好人。正如这里的人所说的,他们跟好人‘合不来’。当年我被流放到西伯利亚时,有一个苦役犯曾对我讲过,他原来是行窃的。他们一伙有五个人,后来其中一人提议说:‘弟兄们,我们别干扒窃的事了,反正没有好处,日子不好过!’为此,他们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他掐死了。讲故事的人还把被掐死的人大加称赞一番,他说:‘后来我杀死过三个人,我一点也不怜惜他们,倒是这个被我们掐死的伙伴,我至今还很怜惜他,这是个好伙伴,聪明,快活,心地纯正。’我问他:‘那你们干吗要杀害他呢?是怕他出卖你们吗?’这个讲故事的人甚至生气地说:‘不,他决不会为了钱或任何什么东西出卖伙伴的,只是因为同他合不来——好像我们都是罪犯,而他却是正派人,叫人很不舒服。’”
“您去从那一头砍过来,我从这里砍过去!”
立即又有几个醉汉似的声音粗暴地反驳说:
“冷静点,马克西梅奇!”罗马斯说,“他们以为我把货物藏在澡堂里,然后又自己烧掉小铺。”
“见鬼,马克西梅奇,快把油桶滚出去!阿克西尼娅,你快到小铺里去!”
又有一个院子的房舍烧着了,必须赶快地拆除牲畜栏的一堵墙。这堵墙是用很粗的树枝编织而成的,而且墙上有些地方已经烧着了。农夫们已动手砍篱笆的木桩子,火花和木炭洒落在他们身上,他们连忙跳到一边,用手掌拍打着冒烟的衬衣。
他靠桌子边坐下来,把臂肘支在桌面上,双手抱着脑袋说:
“我曾多次碰见过这种害怕99lib.net正派人、杀害好人的事。有两种对待正派人的态度:一种是先用巧妙的方法加害于他,然后千方百计地消灭他;另一种是像狗一样直望着他,匍匐在他的面前。这种情况比较少见。至于向好人学习如何生活,仿效他们——则不能,也不会。也许是不愿意吧!”
“当油桶爆炸,煤油喷到房顶上时,我以为您要被烧死了。一条火柱向上升腾,升得很高,然后在天空中形成一股蘑菇云,整个房子被淹没在火里了。咳,我想,马克西姆要完蛋了!”
在山沟下面的烟雾里,飞舞着一些白色纸片。
“走吧,马克西梅奇,我们到岸上的小饭馆去!”罗马斯一边说,一边把烟斗从嘴上取下来,猛地往裤兜里一塞,拄着拐棍,疲倦地走出山沟。这时库兹明过来跟他并排走,并和他说什么话,罗马斯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说:
“您来跟我背靠背站着,防备他们从背后打人……”
他已像平时一样,心态平静了,仔细地把东西收成一堆,然后对蓬头乱发的阿克西尼娅说:
“他们想搞劳动组合!”
我的腰间的确还插着一把砍木桩的斧子,我都把它忘记了。
“书全烧掉了,”霍霍尔又叹气说,“真可惜!”
他端起那杯已经冷却了的茶,接着说:
我回到我的阁楼里,坐在窗口下。田野上空闪出亮光,照亮了半边天。每当天空中闪出红光时,月亮好像也被吓得颤抖起来。狗在拼命地狂吠,如果没有犬吠,我真可能以为自己居住在荒无人烟的孤岛上呢!远处雷声隆隆,窗口里却流入一股闷人的热气。
“秋天,收完苹果以后。”
“他们好像害怕了,”罗马斯猜测道,“不过,万一他们冲上来……您可别动斧子!”
“他保了火灾险啦!”
我迅速地把一个盛着柏油的圆桶滚到院子里和街上去,又去搬煤油桶,可是我去转动煤油桶时,发现油桶的塞子开着,煤油流到地上,我正要找塞子,而火却不等人,楔形的火舌通过板棚的木板门,窜进板棚里来了。房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好像在嘲笑人。我把这个不满的油桶推出来后,便看见沿街从各地跑来许多女人和孩子,他们大哭大叫。霍霍尔和阿克西尼娅从小铺里把货物搬出来,放到山沟里去。一个白头发黑脸的老太太站在街道中间,用拳头威吓着大家,尖声喊道:
于是他露出坚实的牙齿,含着笑继续说:
突然,他用鼻子嗅了嗅,很关心地问道:
“怎么样啦?”
我在山沟边才恢复了知觉。罗马斯蹲在我面前,大声喊道:
“啊——哈,他们还拿着棍子呢!”
他们把锁砸开了,几个人一下子拥进院子里,又几乎立即从那里钻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我把棍子塞给了罗马斯,自己又在地上拾起另一根。
“我们是东正教人……”
我还没有来得及躺下来休息一会儿,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山沟里我们的澡堂那边下来了十多个富农,走在前面的是村长,随后是两个乡村警察架着罗马斯的胳膊走。罗马斯没有www•99lib•net戴帽子,湿漉漉的衬衣袖子被扯断了,牙齿咬着烟斗,他的脸色严厉而又阴郁得可怕。退伍兵科斯京挥舞着手杖,疯狂地喊叫:
“这孩子真棒!”
他松开手中的胡子,小声地说:
“您就在这里坐着,看管东西,别让人偷走了,我去灭火……”
我一跃而起,从地上抓起一根棍子,站到罗马斯身边,两个乡村警察倒退了一步,村长尖着嗓子畏缩地说:
“安东尼在亚克兴海战时被恺撒·奥克塔维安打败,就是因为当埃及女王克列奥帕特拉被吓得退出战斗时,他也放弃了自己的舰队和指挥,乘自己的战船追克列奥帕特拉去了。瞧,竟有这样的事!”
淘气的孩子们把那些烧焦了的大木头木块用棍子像赶小猪似的拨弄到街上的污水洼里,木头发出咝咝的响声后便熄灭了,冒出一股刺鼻的白烟。有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浅头发,蓝眼睛,坐在这暖和的黑色水洼里,用一根木棍子敲打着一个凹凸不平的铁桶,全神贯注地欣赏着铁桶的声音。遭受火灾的人们愁眉苦脸地走来走去,把一些残余的家什归拾成堆。妇女们哭泣着,叫骂着,为几块烧焦的木头相互吵架。火烧场后面的果园里,一棵棵树木呆立着,许多树叶子被烤得枯黄,累累的红苹果变得更显眼了。
“他们也许是不愿意!您想想,人家好不容易才为自己安排了某种生活,并习惯了这种生活,却突然有一个人出来反对,说什么:你们别这样生活!不是这样吗?我们把最宝贵的精力都投到这种生活里去了,见你的鬼去吧!于是就‘啪’的一声,给他的老师——一个正派人一个嘴巴:你别来干涉我们!可是生活的真理毕竟是在敢于说出‘你们别这样生活’的人的一边。他们是对的,正是他们推动生活向更美好的方向发展。”
“瞧,还有这个……他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阿克西尼娅的哭号声。
我倒心情愉快,觉得从没有像现在全身有劲。在街道的尽头,我看见以村长和以库兹明为首的一群富农,袖手旁观地站着,什么事也不干,只会挥动手杖,指手画脚,大喊大叫。农夫们骑着牲畜从地里奔回来了,颠得胳膊肘跟耳朵一边高,妇女们向他们哭喊着,孩子们四处乱跑。
我记得好像我头上的头发也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除此之外,我没有听到任何别的声音。我明白我要死了——两条腿沉重起来,尽管我双手捂着眼睛,两只眼睛还是十分疼痛。
“好像有焦臭味?”
“那么现在呢?过去了?”
“没有什么。”
这些话很不愉快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我想是的。”
他朝书架挥了挥手,又补充说:
我双腿发颤,两眼发黑。透过发红的烟雾我看见了他们九-九-藏-书-网凶残的丑脸和那满是胡须的大嘴,恨不得把这些人狠狠地揍一顿才解气。而他们却在大喊大叫,在我们周围跳来跳去。
“在你们的年纪,经常有‘好像是’,而对我来说,这就不是‘好像是’了,简直是全身心地投入了,不许你有更多的考虑,也无力去考虑了!”
杂货铺老板则说:
然后沉默了很长时间。
“女人住这里怕有困难……”
“你吓坏了吧?”
“唉,”罗马斯说,“这些书真可惜!都是我心爱的书啊……”
库库什金和巴里诺夫两人都被烟熏得像黑鬼一样。他们领着我来到山沟里,安慰我说:
只有在很远的地方,在山脚下的伏尔加河里才有水。罗马斯很快地催赶着农民,抓住他们的肩膀,推着他们,让他们聚集起来,然后把他们分成两组,指挥他们拆篱笆和大火两边的小房子。农民都顺从地听指挥,开始更合理地跟那吞噬着整排房子和整条街道的熊熊烈火开展斗争。不过他们还是有些畏缩,好像是在替别人干活似的,觉得没有希望。
有一个人胆怯地说:
“什么也没有搜到……”
“拿着棍子?!”
伊佐特的尸体就躺在我的面前柳树丛下面的河岸上。他的发紫的脸朝天仰着,而玻璃似的眼睛却严峻地审视着自己的内心。金黄色的胡须的末端粘连成尖形的块状,里面隐藏着惊愕地张开的嘴。
我砍倒了一根又一根木桩子,篱笆墙终于动摇了。于是我便爬进墙里,从上面抓住它,霍霍尔则抱住我两只脚使劲一拉,整个篱笆墙便倒下了,差一点没扣在我的脑袋上。农夫们一起把篱笆拖到街上去。
我重新跑进板棚里,发现板栅已填满浓烟,浓烟里发出噼啪的响声。房檐上垂挂着几条弯弯曲曲的红色火带,板墙已经变成烧红的栅栏了。浓烟使我窒息,使我睁不开眼睛。我勉强地把油桶滚到板棚门口,便被门卡住了,再滚不出去了。火星从房顶上落下来,灼伤了我的皮肤。我大声呼救,霍霍尔过来了,他抓住我一只胳膊,把我拖到院子里。
“我们负责……”
“伊佐特真可怜……”
“知道吗,我要结婚了!真的。”
库兹明指着我喊道:
“您笑什么?”
“您认为,我对她来说,年纪太大了?”
“我们敢作敢当!”
霍霍尔站起来,倒背着双手,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他嘴里叼着烟斗,穿一件齐脚跟长的鞑靼式的白衬衣,全身雪白,光着脚板,迈着稳健的步子,平静而若有所思地说:
我站起来,呆呆地看着我们的房子,房子慢慢地消失,变成一堆红色刨花。鲜红的狗舌头似的火苗还在房屋前的黑土地上蔓延。所有的窗口都冒着黑烟,房顶上长出了黄花,黄花在不停地摆动着。
“滚你的蛋吧,混账的东西!”
“水——水!”
接着我便到厨房里烧茶炊去了。
我不由得笑了笑。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到,竟可以把这姑娘叫作玛莎,真有趣!我不记得,她的父亲或兄弟曾经如此亲昵地叫过她玛莎。
“你们注意,那小子还带着斧子呢!”
“住嘴!”罗马http://www•99lib.net斯大吼一声,“好吧,你们已经查看过了,我并没有在澡堂里藏什么货物,你们还想干什么?全部都烧光了,就剩下这一点,看见了吗?我放火烧我自己的财产有什么好处吗?”
“他们要上来扯我的胡子了。”霍霍尔说,我觉得他在冷笑,“他们还会扑向您,马克西梅奇,嗨!不过,您要冷静——冷静……”
八月初罗马斯从喀山回来了,他运来一船的货物和许多装满东西的大筐。这时是上午八点钟,霍霍尔刚洗过澡,换了衣服,准备喝茶,高兴地说:
楼梯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罗马斯弓身走进门里,坐在我的木板床上,用手拢着胡子说:
“把他们扔进火里去!”
他往过道奔去,我跟在他后面,跑上了阁楼。阁楼里放着许多书。我把书从窗口扔了出去,并想把一个装着帽子的箱子也扔出去,但窗口太小了,我正打算用一个半普特重的秤砣砸破玻璃框,便听到轰隆一声,房顶很厉害地震了一下。我知道这是煤油桶爆炸了。我头顶上的房顶也燃烧起来了,噼啪作响。红色的火焰在窗边翻滚,直往窗口蹿。我被烤得很难受,便向楼梯口奔去。一股浓烟迎面而来,红色的火蛇沿着楼梯直往上爬,在下面的过道里好像有许多铁牙在啃吃木头,轧轧作响。我已不知所措,浓烟熏得我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气来,我一动不动地站了似乎是无限长的几秒钟。楼梯上面的天窗里,闪现出一张红胡子的黄脸,它抽搐地歪扭了一下便消失了。接着,一根根红色的火矛刺穿了房顶。
该是采摘早熟苹果的时候了,果园果实累累,苹果的树枝被果子压得垂地。浓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果园,孩子们吵吵闹闹地拾捡那些被虫咬过和被风吹落的又黄又红的苹果。
“好像是吧!”
生活的睿智本能地暗示给我一条唯一的拯救之路:我抱起了我的褥子、枕头和一捆菩提树皮,用罗马斯的羊皮外套把脑袋包上,从窗口跳了下去。
“把他扔进火里去,这个异教徒!”
他走了。出门时头弯得特别低。我躺下来睡觉,心里想,我最好秋天离开这里。他为什么要说起安东尼呢?我不喜欢他说这些事。
他那被伏尔加河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的发紫的脚上,紧紧裹着一条蓝色的裤子,裤子被炎热的太阳晒干了。有一些苍蝇在这个渔夫的脸上嗡嗡地乱飞。尸体散发出使人发晕、令人作呕的气味。
“喂,怎么样啦?”霍霍尔高声喊道。他满脸汗水,蒙着一层黑烟,哭得脏泪洗面,眼睛惊恐地眨巴着,湿胡子上粘着一些椴树皮。一股令人振奋的喜悦浪潮向我涌来——这是一股多么有力的感情啊!后来我觉得我的左脚灼痛,便躺下来对霍霍尔说:
又有十多个嗓门狂暴地叫喊起来:
“我要同玛莎·捷连科娃结婚……”
我把头贴在罗马斯的腿上,羞愧地哭了起来,他则抚摸着我的湿淋淋的脑袋说:
“夜晚在河里行船真舒服……”
“算了,我们睡觉吧……”
“我们干吗还要呆呆地望着他们?”
“远远地用砖头砸他们!砸吧,我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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