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道的性质
第二章 相对论
目录
绪论
第一篇 道的性质
第二章 相对论
第一篇 道的性质
第二篇 道的教训
第二篇 道的教训
第三篇 道的描摹
第三篇 道的描摹
第三篇 道的描摹
第四篇 力量的源泉
第四篇 力量的源泉
第四篇 力量的源泉
第五篇 生活的准则
第五篇 生活的准则
第五篇 生活的准则
第五篇 生活的准则
第六篇 统治的理论
第六篇 统治的理论
第六篇 统治的理论
第七篇 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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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之无益

天下人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丑的观念就跟着产生;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不善的观念也就产生了。没有“有”就没有“无”,“有无”是相待而生的;没有“难”就没有“易”,“难易”是相待而成的;没有“长”就没有“短”,“长短”是相待而显的;没有“高”就没有“下”,“高下”是相待而倾倚的;没有“音”就没有“声”,“音声”是相待而产生和谐的;没有“前”就没有“后”,“前后”是相待而形成顺序的。因此圣人做事,能体合天道,顺应自然,崇高无为,实行不言的教诲。任万物自然生长,而因应无为,不加干预;生长万物,并不据为己有,化育万事,并不自恃其能;成就万物,亦不自居其功。就因为不自居其功,所以他的功绩反而永远不会泯没。
只看到别人的“非”,没有看见自己的“非”,所以总以为自己“是”,别人“非”,这种自己是、别人非的观念乃是对立的。所以是非之论随生随灭,变化无定。
下文谈论的是庄子时代的名家,特别指“别墨”的代表人物惠施和公孙龙。
用我的指头去比别人的指头,对我来说别人的指头似乎有什么不对;若用别人的指头来比我的指头,对别人来说我的指头又有些不对了。用这匹马做标准去比那匹马,自然这匹马为“是”,那匹马为“非”;若用那匹马做标准来比这匹马,那匹马又为“是”,这匹马又为“非”。像这样以己为是,以彼为非的观念,其实并无多大差异。
道本无界限,言论本无是非。但是一有了“是非”之见后,言语就被划分出界限,那是因为是非没有一定的准则,言论才会有这么多不同的种类。到底分为哪几类呢?有赞成左方的,有赞成右方的,有直述的,有批评的,有解释的,有辩驳的,有二人争辩的,有多人争论的。都因为各持己见,所以才有这八类的分别。
只有达道的人才能了解这通而为一的道理,因此他们不用辩论,仅把智慧寄托在平凡的道理上。事实上,平凡无用之理却有莫大的用处,其用就在通,通就是得。这种无心追求而得到的道理,和大道已相差无几。
《庄子》之《秋水》九九藏书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言语和起风时发出的声音不同;风吹是自然无心的声音,而说话,必定先有了意念才能发言。言语有了偏见,听者也就无法断定孰是孰非。无法断定是非,说了等于没说,那么那些言论究竟是“话”呢?还是“不是句话”?就好像初生小鸟的叫声一样,到底它们是有分别呢?还是没有分别?
所以儒墨争辩,不外在使对方为难;对方以为“非”,我就以为“是”;对方以为“是”,我就以为“非”。如果要纠正二家的是非之辩,只有使他们明白大道,大道既无分别,他们也自无是非的争论了。
语译
若请和你见解相同的人来评判,他必偏向你,我自然不会心服;若请和我见解相同的人来评判,他定偏向我,当然你也不会心服;如果请和两方见解都不相同的人来评判,两方全不信服;若请和两方见解都相同的人,必无一定的言论为主;你、我和第三者既然都不能互相了解,那么该请谁来评判呢?
世间一切的事物都是相对的,所以彼此才有分别。看别人都觉得“非”,看自己便认为“是”,因为只去察考对方的是非,反而忽略了自己的缺点;如果能常反省自身,一切也就明白了。
北海若回答道:“不可以。因为万物没有穷尽,时间没有止期,得失没有一定,终始也无处可寻。所以有大智慧的人观察事物由远及近,不会只偏看一处的。”
“从功用方面来看,依照万物自认其有无存在为标准,大凡和他们相对的万物,其功用也是相对的,譬如箭因为有用处,盾牌也就有了用处。再者,我们知道东、西方向是相反的,但是如果没有东方,就不能定出西方在哪里。由此可知其区分乃是相对,而非绝对。”
“由众人的趣向来看,如果依随别人所说的对错为标准,别人说对
九九藏书
就是对,别人说错就是错,也就是没有对错的区分。以尧和桀自以为是而视对方为非这点看来,人心的倾向便已明显地表露出来……”
言语本无心机,一旦有了心机,便已生出三个是非的名称,至此想再加详辩就不容易了。所以不如除去心机和是非的念头,顺随自然以定行止,要知大道是无处不有的。
道,因为有所蒙蔽,才有真假的区别;言语,因为有所蒙蔽,所以才有是非的争辩。道本没有真假,所以无所不在;言语本没有是非的分别,所以能无所不言。道之所以蒙蔽,是因为有了偏见;言之所以蒙蔽,是因为好慕浮辩之辞,不知“至理之言”所致。

本体论:依赖主观

看破生死,所以能忘却年岁的长短;看透是非,所以能忘掉是非的名义,由此方能遨游于无穷的空间,寄托心灵于无穷的境界。
《庄子》之《齐物论》
《庄子》之《齐物论》
我既反对言语,现在又不免言语,实在是我所说的话,全无成见和机心,所以虽然有言,又何尝不是无言?
有关无为的学说,请参看第三章。
以形体而论,物有大小之分,若以性质而论,便无所谓大小之别,那么秋天兽毛的尖端都要比泰山大了。再以彭祖为例,由形体来说,命有长短的区别,但若以精神而言,便没有长短的区别了,那么早夭的幼子都会比彭祖长寿。
圣人认清了事物,只是存在心里,众人却固执己见,和别人争辩以显耀自己。所以说:“辩论的发生,乃是不曾见到大道的缘故。”
庄子所说“言之无益”和“实知理论”等思想,关系极为密切。“夫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故圣人行不言之教。”(《庄子》之《知北游》)请参看第五十六章。

相对论:万物均归为一

譬如细小的草茎和www.99lib.net巨大的屋柱,丑陋的女人和美丽的西施,以及各式各样诡幻怪异的现象,从道的观点看起来,都是通而为一,没有分别。分开一物,始可成就数物,创造一物,必须毁坏数物。所谓成就是毁,毁就是成。万物本就无成也无毁,而是通达为一的。
“此”就是“彼”,“彼”就是“此”。彼此都以对方为“非”,自己为“是”,所以彼此各有一“是”,各有一“非”。那么“彼”、“此”的区别究竟存不存在呢?如果能体会“彼此”是相应又虚幻的,便已得到道的关键。
河伯说:“如何区别物体外部和内部的贵贱和大小呢?”
大道本难用言语形容,但是,如今于无可说中,姑且还是说说吧!
大道是不可以名称的;雄辩者不会用是非之论去使人屈服,“至人之人”的仁爱是无心而发的;“清廉之士”的“廉洁”毫无形迹可寻,所以其外表反而没有谦让的表示,“大勇之人”不尚血气之勇,也无伤人之心。
明白天下没有一定的是非,指头和指头,马和马又有何是非之分?指头乃是天地中的一体,马乃是万物中的一物。以此类推:用天地比做一个指头,把万物比做一匹马,那么天地万物又有何是非?
凡物各有开端;有的尚未开始,有的虽开始却未曾显露,有的连“导致开始”的事理都不曾具有;有的说言语是实有的,有的说它是虚无的,有的不曾说出“言语有无”的争论,有的连“言语是实有或虚无”的念头都不曾起过。但是,突然间产生了“言语是实有或虚无”的观念,这有言和无言二者,究竟是孰有孰无呢?
虽然近于道,却又不知所以然而然。因此未曾有心于道,一任自然的发展,方才是道的本体。
讨论无名、无私、无誉等观念,请参看第五十一章。至于“无为”的思想,在第十、三十四、五十一、七十七章内,均有说明。此教乃是来自对“道”之大、静、无及复归为一的了解。
既然没有形体大小、寿命的长短,天地之寿再长,也不过和我同生吧!万物种类虽多,我也能和他们和平共处,且合为一体。万物既能通为一体,又何须言论为助?但是既然我说它“合而为九_九_藏_书_网一”,不是又有了言论?
若以泰山为小,天下便没有了大,若以秋天的兽毛为大,天下便没有小了,若以短命为长寿,天下便无所谓短命,那么若视彭祖为短命,天下又何来长寿之人?
“所以有人说:‘为什么不取法对的,摒弃错的,取法德治,摒弃纷乱呢?’这乃是不明白天地万物之情的话啊!就像只取法天,不效法地,只取法阴不效法阳一般,显而易见,这是行不通的。可是大家仍不停地说着这句话,如果不是愚蠢没有知识,就是故意瞎说了。”
至于相对论、循环论及宇宙变化的原则,请参看第四十章老庄哲学的基本思想与实际的学说,老子所有的反面论都起源于此。
辩论的言辞是相对的,既然无法解决是非的争论,倒不如彼此丢下“相对”的观念,安守自然的本分,以享天赋的寿命。
有人说“某事可”,随即有人说“某事不可”,有人说“这个非”,就有人说“那个是”。只有圣人能超脱是非之论,而明了自然的大道,并且深知“是非”是相应相生,“彼此”是相对却又没有分别的。
圣人就不是这样,超出天地以外的理,非言语所能形容,便搁下不谈;至于天地以内的事理,也只是随机陈说,不加评判;有关记载先王事迹的史书,他也仅给以评议而不争辩。所谓以“不分”来分清事物,以“不辩”来辨明事物,就是这个道理。
自以为可就说可,自以为不可,就说不可;因为有了人行走,才有了道路;因为有人的称呼,所以才有名字,而所谓对与不对的观念,还不都是人为的?
譬如我和你辩论,如果你胜了我,并不表示你所说的就对,我所说的就不对;要是我胜了你,也并不表示我一定对,你一定错。那么你我到底谁对谁不对呢?是两方面都对,还是两方面都错?如果你我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旁人都给闹糊涂了,还有谁能为我们评判?
道是浑然一体,没有名称,倘使称它“浑然一体”就等于给了它一个名称,这个名称和道的本体加起来,便形成了两个数目,有了一个名称,又产生了相对的名称,这两个名称和道的本体加起来,就形成了三个数目。由此类推下去,即使精于数学的人都无法分清这些数目,何况是普通的人?
所以人如果能止于自己所知的范围内,固守本分,便是达到知的极点。但是有谁知道这不用言语的辩论,和不可称述的大道呢?若是能够知道,就已进入了天府http://www.99lib.net
什么叫做安守自然的本分呢?要知是、非、然、否,全是虚妄的,所谓“是”未必是“是”,所谓“然”,也未必是“然”。假若“是”果真是“是”,是非就有了区别;同样的,若“然”果真是“然”,然否也有了区别。既然有不同,又何须争辩?
《庄子》之《齐物论》
万物开始时,固然有对有不对,有可有不可,但在万物形成后,人为的“是非”观念,便构成了许多不正的名称,而其名称的变更,本无一定,所以说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
明白大道,就可以了解一切是非的言论,皆属虚幻,这就好像环子中间的空洞一般,是非由此循环不已,变化无穷。因此,要停止是非之争,人我之见,莫若明白大道。
“他们知道万物没有穷尽,所以不以小为少,不以大为多,知道时间没有止境,所以不因未看到遥远的事物而烦闷,不因与现代接近而强求分外的事;知道得失没有一定,所以虽有得并不欢喜,虽有失也不忧愁;知道终始无处可寻,所以不把生当做快乐,也不以死为祸患,因为他们明白生死是人所共行的平坦大道。”
北海若说:“从道的立场来看,万物没有贵贱之分;从物的立场来看,物类都是贵己而贱人;从世俗的立场来看,贵贱起自外物而不由自己;从差别的眼光看,万物自以为大的,便是大,自以为小的,就是小,那么万物便无所谓大小之别。如果知道天地像一粒稊米,毫末像一座山丘,万物的差别也就不难区分了。”

言之无益:论不言以教

河伯:“那么,我以天地为大,以毫末为小,可以吗?”
因为道可以称述就不是真道,辩可以言论就不是大辩,仁要是固守一处就不成其为仁,廉要是有了形迹就不是真廉,勇要是用于争斗就不成其为勇。这五者本是浑然圆通的,若一被形迹所拘,就背离了大道。
假定有一些言论,和我所说的言论比较,是一类也罢,不是一类也罢,不管是不是同类,既然都是言论,也就是同类了。那么这些言论和我所说的言论便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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