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沉没的国度
しずみ ゆく く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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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海沟にっぽんかいこう
日本海沟にっぽんかいこう
东京とうきょう
政府せいふ
政府せいふ
日本列岛にっぽんれっとう
日本列岛にっぽんれっとう
即将沉没的国度しずみ ゆく く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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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沉没的国度しずみ ゆく くに
日本沉没にっぽん ちんぼ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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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既然都属于“D计划总部”的人,那么就得服从组织,保守秘密吧。小野寺一边用牙齿咬住拳头——拳头被咬得要渗出血来了,一边想着。他的内心有一种真正的男子汉的自豪感,与此同时,又有一种用冠冕堂皇的“组织原则”来回避棘手的人情事故的内疚感。小野寺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成了官僚主义者?但是,他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优秀的资深官僚对这种事不会这样忧心忡忡的吧。然而,像自己这样为情所动,在是否泄漏秘密间摇摆不定的情形,这种情形都应该会显现在与“D计划”相关——或者是部分相关的上千名的知情者的身上。一想到这儿,小野寺就感到喉咙发干。中田说的“秘密快要保不住了”的话,那是再自然不过了。或许已经有好多人为亲情所动——不,是出于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坦率地把真相告诉了家人,正在做逃离的准备。
“可以开戒了吗?”小野寺心不在焉地问。
“啊……”小野寺想到明早就要开始的那个没完没了的神秘工作,含含糊糊地答道,“是这么打算的,过几天再告诉你情况。”
哥哥说吃完后去酒吧,今晚就住下吧。小野寺告诉他,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乘坐明早的航班回东京,所以就在饭店前告辞。酒店订在机场大楼内,飞往东京的早班飞机也订好了。
“这次,我打算换换工作。”哥哥在回家的车上说,“在关西,很多开发计划不是中断了,就是悬而未决。看样子我也快没有事情可做了。”
大家快逃吧!小野寺想大声地呼喊。
“没关系。都交给我好了。”哥哥结完账站起来说,“那么,暂时不能回家了?”
“真是怪怪的家伙呀!”哥哥开怀大笑,转过身来往外走,扔回一句话,“别替他人操心了,你自己的事打算怎么办?也该成家了吧。三十好几还单身一人,变得邋邋遢遢的。”
“去那儿,太好了!” 小野寺不由得把手放到哥哥的手上,大声地说,“那简直太好了,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给母亲拾遗骨就拜托了!”他对哥哥说,“真是于心不安,亲戚朋友又要说什么吧。”
那泛着白色泡沫宛如白色蕾丝一样的浪尖,开始一点一点地吞噬着陆地。
哥哥在小房间的门口停住了,从胸口的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的纸包放在他的眼前。
“你还不知道呀?最近,关西一带地面下沉,闹得很厉害。”哥哥双手抱胸,一副痛苦的表情。“关西地面下沉,不是现在才开始的。这次的下沉很厉害,不像经济类事情那样言过其实。真的,有的地方,以一天两厘米的速度下沉……”
两人来到北新地的一家饭馆,据说这里的河豚做得好,特别是能喝上好酒。兄弟俩好久都没有这样痛快地喝了,但都没有喝醉。两人喝完来到街面时,新地大道已经是灯火通明,在光怪陆离的灯火中,车流和醉客乱成一团,拥挤不堪。关西也由于承担向大震后的关东送电的任务,以及海岸地带的下沉致使一部分发电厂停工,造成电力不足,因此,一些酒吧自行关闭了霓虹灯,但是,即便如此,在透着灯光的酒吧门口,迎送客人的女招待们娇滴滴的声音,依然与往常一样喧闹嘈杂。
“真的?” 小野寺呆滞地喃喃自语。自己虽然待在计划总部,但是,整天忙于日本海沟的调查,对整个日本的情况却是一无所知。
“是呀……日本要……”话刚说到这儿,小野寺就打住了。
总之,自己藏书网坚持守口如瓶也只不过是人格上的“审美态度”吧。当小野寺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禁吓了一跳。自己年纪轻轻,为什么竟有那样陈腐的观念?这到底是从谁那儿学来的美德,而且那样根深蒂固?他很诧异,但又不能马上弄明白。也许,其他比自己更具修养的同事,说不一定还认为利用“秘密”是理所当然的事呢。我不知道那样做是否正确,但我不愿意对任何人泄露这个秘密。而且,对于自己的亲哥哥更应如此。 “大义灭亲”这种有些陈词滥调且又冠冕堂皇的词语,在平常自己的潜意识里压根儿就没想过。尽管如此,在这个关键时候,仅仅出于不愿意这个不成其为理由的理由,而去做类似于大义灭亲之事,小野寺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毛骨悚然。
他想弯腰去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口红、粉盒、手绢,但有些站不稳,身子摇摇晃晃打了个踉跄——终于站稳住,又险些朝后面倒去,最后只有蹲在地上。
这里的生活——迎来严寒,送走立春,等待不久将至的春天的生活……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人们都在心里描绘着各自的“明天”。严冬之后,春天来,樱花开,孩子们长大,新学年开学,工薪阶层们有一天会成为科长,女招待们会找到资助者为自己购买一家店铺,或者寻到理想的对象幸福地结婚。在一路蹒跚走来又匆匆而去的缓慢且真实的岁月足迹中,人们装点着朴实的希望,享受着季节的乐趣,感受着人生的悲欢,他们在描绘各自的人生。小野寺一想到这些,就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痛苦,就像在直升机上所感受到的一样。此前,他一直被一堵透明的墙搁在了“生活”之外,这种“生活”是自己期盼且愿意投身其中的生活,而这堵墙就是“死亡的屏风”。从墙的这面望过去,那粉饰太平的温暖景象的背后却分明藏着死亡和毁灭的杀机。沐浴着灯光的街道上,有无数成双成对的脚步在无忧无虑地移动着,这一对一对的脚步丈量下去的就是无数的“人生”。每当想到这儿,小野寺便感到身体中有一股热流在涌动。
面对兄长——面对在心中永世难忘的、幼时给予自己切肤之爱和温馨记忆的哥哥,却缄默不能告诉他“那件事”,这种欲言又止变成了一种焦虑烦闷,一股脑儿涌上他的喉咙。
大海,好像要用她那巨舌般的海浪,将人类依靠技术力量从她那里攫取来的东西重新索回。
接到遗物,他没有放进口袋,只是拿在手上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感油然而生,他有些语无伦次,说出的话和他想要说的完全不同。
当小野寺发现自己内心还潜藏着以前从未思索过的“骨肉之情”的时候,他内心多少有些震动。小野寺从上大学到工作就生活在东京,直到今天,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说到“亲情”,也只是限于朋友这个程度。然而,朋友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的。大学时代的好友、公司共事的伙伴,虽然有不同时期的“亲朋好友”,但是,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不知什么时候同朋友的交往也变得疏远了。——二十多岁的时候是以新的“社会”视野不断谋求变化的时期,何况那个时期的人都不容置疑地投入到了时代巨大的潮流中,随潮流前行。说起来,那是完全没有“自我”这个概念的生活。父亲去世的时候,虽然与家人和亲戚见了面,但是,那个时候由于母亲身体非常硬朗,自己也没有那么悲伤,拾九_九_藏_书_网遗骨后,很快就回了东京;七十五天后,哥哥寄来了十万日元,说是遗产,小野寺说自己有工作,于是,便把钱重新寄还给了母亲。那以后,所有的日子全都投身在冰冷昏暗的海底、空中飞行、同机械的抗争等没完没了的工作中。他所面对的是巨大的——三十七万平方公里的干涸的岩石群;是满盈盈一望无际的大海;是潜伏在大地底部难以驾驭的大火蛇,以及操纵火蛇,想要捏碎这个巨大岛屿的“巨人”之手。在这样的工作中,不要说亲情和友情,连自己身边的事情都无暇考虑——那些情分就好像从他的“人生”中消失了一样。
“说起来简单,可这都四十的人了,还换工作地点啊。”哥哥刚笑出声,突然很疑惑地望着小野寺,问道,“为什么你这么热衷地劝我?”
然而,这样的“家”——由妻子、孩子及老人构成的两千万户以上的“家庭”以及他们的“生活”,就依附在这个濒临灭亡的危险岛上……小野寺想在飞机着陆前再看最后一眼下面的景致,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环顾四周。鳞次栉比的民居、住宅区、简易公寓、小高楼掩映在绿色的小山丘和森林里,望不到头。它的一端一直延伸到笼罩在茶色烟雾下的大阪市区。在这一个个有些陈旧的笼子般的小房子里,人们抱着微弱的希望,在快乐和不安的交织中知足地生活着;一个一个的房屋里,深深地烙上了厚重而晦涩的家庭历史。在日复一日平凡的生活中,尽管人们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微不足道的磕磕绊绊——诸如夫妻不和、收入减少、孩子生病、亲人离去的生活中所平添出的厚重的亲情,这亲情的纽带将……
小野寺下意识地把眼光移开,去俯瞰下面的景色。他在心中喃喃念叨着,逃命吧!哥哥。他现在的心情,是想大声喊叫,在哥哥的背上猛击一拳。逃走吧。越快越好……带上家人……哪怕是一无所有……日本即将沉没……不仅是沉没,在沉没前后,还将发生难以想象的混乱……到那时,能不能获救,只有听天由命。然而,现在是绝好时机……
“这……”脸部有些浮肿的小野寺摇晃着昏沉沉的头说,“实在对不起。”
醉酒释放出来的冲动和冲动驱使下干傻事的恐怖感交织在一起,小野寺不由自主地边走边抱着头。步履蹒跚,东倒西歪,快要撞上人了,他避开了,又来一个人,快要正面相撞了,总算又躲了过去,但是,那人手上滑落下来一个像手袋之类的东西,落下的时候,手袋上的搭扣开了,里边七零八碎的小东西散落了一地。
漫步大街,迎着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小野寺恍恍惚惚地意识到:是啊,奈良二月堂的取水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这种意识的突然出现,令他不寒而栗。
有好几处大河入海口,由于满潮,海水倒灌,大面积的土地被浸泡在水中,工厂、仓库和房屋都进了水;在无法排水的废弃的地区,被淹没的建筑物饱受海水的缓慢腐蚀和坍塌的侵扰,任凭风吹日晒。大阪的大正区、西淀川和尼崎市等低洼地带也不得不废弃了。特别是西淀川一带淹没的两层楼房顶,零零星星地从黑沉沉的海面上露出来,这情景,一看就像是大洪灾的痕迹。
小野寺咬着拳头。日本列岛西部和东部的基本构造是不同的,所以,发生变动的性质也不会相同。但是,现在日本西部也……
“对方希望尽快早一点去,但是,要把杂七杂八的事处理好,得需要一两个月九九藏书吧。下周,我打算先去看看。 ”
直升机避开正常的航班,从机场的东北方降落。他避开哥哥的视线,俯视下面的景色:密密麻麻的红、蓝、灰色屋檐的民居;戴着小黄帽、穿着鼓鼓囊囊的低年级的儿童放学的队伍,以及陪伴引导儿童过人行道的母亲模样的女性。还有,晴朗的午后,朝南的民居窗户上,晒的被褥和洗的衣物泛着白光;穿着烹饪罩衫,头裹着头巾,像是采买东西的一群主妇;指着下降的直升机,对怀里的婴儿说着什么的年轻的母亲……这些似乎轻易就会被揉碎的画面,瞬息之间从眼前掠过。看着那些情景,小野寺感到很悲哀,心里堵得慌。他想,也许对自己来讲,还不知道“家人”和“家庭生活”的分量。而哥哥的家人——嫂子和两个孩子,他们对于哥哥的生活所具有的意义,在他的心中变得越发的深厚了。开始发胖、疲于跳健美操、争强好胜的嫂子……上中学一年级的大儿子,以及在哥哥的眼里——拿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掌上明珠——小学四年级的女儿……女儿在县内的比赛中,弹奏车尔尼钢琴曲目得了二等奖,哥哥提出把立式钢琴换成三角钢琴,一反常态地同嫂子发生争吵等等,这样的“亲人”和“家庭”给哥哥带来的是满满的幸福。
“出殡完了就可以吧。我昨天一整天和今天中午都吃的斋饭……”哥哥轻快地从飞机上走下来,接着又说,“对我老婆要保密哈。她最近突然变得爱唠叨了,上年纪了吧。”
是阿部玲子。
“你说要换工作,打算做什么?” 小野寺一边揪心地俯瞰着下面情景,一边问道。
“到机场。”哥哥对司机说,“我们公司有架直升机,你坐飞机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真的。一年前开始的,渐渐地越来越严重了。而且,那也不仅仅是一两个地方,整个日本西部的平均潮位都在上升。说来也许有些危言耸听,我觉得整个日本西部都在开始下沉。由于下沉,大阪、神户海面的人工填海地带和大阪湾沿岸地带面临很大的威胁。虽然构筑了应急的防汛堤坝,但是,如果目前这种下沉速度继续加快的话,半年之内,就可能超过一天十厘米,防汛堤坝根本就防不胜防。十天就是一米啊。有学者说,不会发展到很严重的程度,在这之前,到一定的时候,地面会自动停止下沉。但是,到什么程度才能停止呢……”
他的头无力地向前耷着,眼前是一双黑色漆皮的女鞋,再往上是黑天鹅绒喇叭裤,慢慢抬头望去——一只温柔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肩上。
“那么,这个就交给你了。”哥哥说,“是母亲的遗物。”
“还是早点去的好……” 小野寺用力捏着哥哥的手,说,“善后工作,就算了吧。还是尽快动身去加拿大,不管嫂子怎么说……都要带上全家……”
在脑袋快要爆炸似的浓浓醉意之中,小野寺终于仰起了头,勉强地睁开了有点浮肿的眼睛——头上系着发带,皮肤微黑、略显沉稳的面孔向他微笑着。
春天很快就要来临。但是,夏天不知道会怎样,秋天更没有定数,明年,或许会从你们脚下踩着的大地上消失。你们坚信只要迈着轻盈的步伐继续往前走,就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那个“明天”……已不再是你们所描绘幻想的那个明天。你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巨大变化,将把你们如坚信大地恒久一样深信不疑的“明天”彻底摧毁。未来将会怎样?眼下,谁也不知道。同胞们,快九_九_藏_书_网抛开所有的顾忌,马上从这块灾难深重的土地上逃走吧!
“最好还是去加拿大,哥哥。”他又说了一次,声音里带有一种奇妙的、充满挚爱的情感,“那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啊……”
小野寺的母亲出殡那一天,大阪、神户一带发生了轻微地震。因此,有关方面宣布,山阳新干线的六甲隧道禁止通行。微震,虽然震度极小,但是,六甲山脉的坡面上出现了很多断层,由于断层的错动,与那些断层成“十”字交叉状的长长的隧道,出现了两道裂缝。
“哎?”
2月末,冰冷的寒气笼罩着街道,细雪纷纷扬扬,晚上八点钟的新地大街热闹繁华,与两三年前没有什么区别。临近决算月,大道上充斥着参加宴会的私家车和公务用车,有喝醉了大声唱着军歌、步履蹒跚的一帮男人;有穿着袒肩晚礼服、哆嗦不已的年轻女招待——她们被一名恶作剧的醉客弄得发出一连串的惊叫声。有鼓鼓囊囊地穿着上等大衣,蹒跚行走的绅士;有卷起和服的袖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踩着碎步疾行而去的女招待;有头上裹着围巾的卖花姑娘;有弹着吉他、拉着手风琴的流行歌手。在这里,寿司店,还有专门为女招待开的烤章鱼店——已摆出了摊子;这条街上仅有的一家大众口味的中国餐馆,锅里挑面的热气儿从门帘缝隙处冒出,向着路面飘去。
“怎么啦?降落了。”坐在旁边的哥哥解开安全带,拍拍肩膀说,“时间还早,吃点东西吧。河豚生鱼片怎样?”
但是,现在,同哥哥议论到“那件事”时,一种意想不到的强烈的“骨肉之情”油然而生,他在心底倏地领悟到了生存下去的真正含义。俗话说,兄弟终归要分离的,分离之时,也意味着兄弟之间“友情”的开始。在他们兄弟中间,原有一个姐姐,但很早就死了。记忆深处,年长十岁的哥哥欺负他、打架之类的事渐渐淡忘了,留下更多的还是哥哥在各方面关照、庇护、宠爱他的那些记忆——蹒跚走路的时候,掉进沟里将他救出的记忆;去乡下庙会,回来时在哥哥背上睡着的记忆……那时哥哥的木屐带被磨断,是赤着脚把他背回来的。……哥哥帮他捉独角仙的记忆;钓鱼、游泳、做模型、体育运动、哥哥什么都教他的记忆;小学的时候,怀着敬畏之心端详着上大学的哥哥读的外文书和难懂的小说的记忆……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忽然之间全都复活了,一一涌上心头。
哥哥一定会受到强烈的冲击,不顾一切地开始准备,嫂子也会强硬要求解释这一切吧。假如在焦躁不安之中,将这件事作为“夫妻间的秘密”透露给嫂子一句的话……再假如,在离开日本之前的告别酒会上,向哥哥的亲友、哥哥工作上无话不谈的伙伴透露一句的话……再假如,出于哥哥的秉性,他有带上身边多年的部下一同离开的念头的话……那“秘密”将立刻一传十、十传百,无限地扩散开来……嗨,难道这样不好吗?小野寺一边咬着拳头,一边想着。就这样,哪怕是多一个人,让他们自发地逃离,就意味着多救助了一条人命。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做呢——这样做不是更好吗?
阪神高速以及名神、大阪高速都还畅通。到伊丹机场前,哥哥已经用车载电话与机场取得联系,提出了飞行计划。因此,到达机场后,只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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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就起飞了。
我们一定要拯救活着的人们,延续他们的生活,一定要转移两千万户家庭——这样一项工作能不能顺利进行?真的能让民众丢下好不容易付清一半按揭的房屋,留下为女儿咬牙买下的钢琴……大举迁移到陌生的“异国他乡”,去面对前途未卜的生活吗?
刹那间,小野寺想起了不能说的唯一理由,因为那是“组织秘密”,如果泄漏出去,必将打乱秘密进行着的更大的计划。然而……是彻底依靠国家这个“组织”,还是民众小道消息最终像大雪崩似的来个总爆发,哪种途径更好,小野寺也无法做出判断。
偶然得知骨肉兄弟能先行一步逃离灾难,小野寺极度兴奋,竟然差一点说漏了嘴。对“那件事”,即使是血肉相连的兄弟姐妹,也要缄默不言啊。
就一句——哪怕告诉他一句话也好呀——逃命吧!哥哥……日本……已经无望了……这些话像火球一样让喉咙生出针扎似的剧痛。小野寺一边从直升机的挡风玻璃向外看,一边干咳了好几声。但是,现在,就在这儿,假如他附耳私语一句的话……
“找了你好久啦,小野寺先生……”那人忽然深情地说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明白了吧。并不是我们无能为力,那实在是需要有相当大的财政投入。但是,目前,关东地方在重建家园,这儿就暂时没有什么指望了……”哥哥说,“同我打交道的公司,也因为新机场停工而一筹莫展。”
两个人在饭店门口道别,哥哥沿着新地大道向南面的御堂筋方向走去,他则朝相反方向的樱之桥走去。远处一幢大楼新近安装的大屏幕滚动地打出了“富士宝永火口喷火”的字样。
“没关系。只是亲朋好友参加的葬礼,而且,明天早上才拾遗骨呢。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回来。”
“为什么?”小野寺问,“是因为东京的震灾致使关西的开发计划受到压制的缘故?”
“你……”坐在司机旁的嫂子回过头说,“今天是葬礼。你是丧主呀。”
“小野寺先生……”头顶上飘过来一个声音。
“现在也不需要照顾母亲了,我决定到加拿大去工作……”哥哥略带孤寂的口吻说,“在曼尼托巴油田,有开发新城市的工作。我打算带全家去,可你嫂子不大赞成。”
刚才喝得再多也没有一点醉意的他,这会儿酒醉的感觉突然袭来。他忽然陷入一种恐惧之中,担心自己不会真的站在纷乱的人群中大声呼唤,担心醉醺醺没有自制力的自己会向行人乱叫乱喊,最后干脆朝着周围的人们,不管是谁,摇着别人的肩膀,揪住别人的胸襟,拼命地大声喊:快逃吧!……
阔别已久的关西原本比大震灾后满目疮痍的东京沉稳安详。但当自卫队的运输机飞抵伊丹前,在大阪上空盘旋时,小野寺感到眼下的景致有一些异样。这些异样的原由是他们将母亲的灵柩送达滩区火葬场之后,哥哥告诉他的。
从空中俯瞰大阪湾沿岸,能清楚地看到大海所侵蚀的痕迹。除了以前构筑的加高防洪堤和刚刚竣工的应急堤坝以外,大阪市沿海地带和阪神地区人工填海的一部分已经被海水淹没了一半。堺市临海地带的一部分也受到海水的侵袭,神户港海面,本应完工的用于关西新国际机场扩建的人工填海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工程停工,泥土被海水冲刷,浑浊的泥流向大海的深处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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