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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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名实姓》更重要的一部分——跟随超人时代而来的将会是什么——并未提及。这是这位温柔的数学教授留给读者去解决的问题。在启动超越自己的、难以言喻的东西时,我们会看着大气日渐稀薄,然后消失,只留下深邃无垠的空间。随着无穷的临近,星星变得黯淡,而且相隔很远,却会有更多移动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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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0世纪后期,万物有灵论——认为天下万物皆有内在精神——听上去有点像主张只有自我存在的唯我论,在现实的架构中展现自己。网络空间的“现实”介于这两者之间。万物都有内在本质,这便产生了意义,但这种内在本质是自创的;集体意志会创造出同心合意的现实。与此相称的是,在我们语言能力的诞生过程中,这种现状是有先例的。
作为一个想法,奇点可以从任意方向接近。在现实中,随着时光的飞逝,我们发现了通往这个终极事件的新路径。它可以是完美的人工智能——突然涌现的、可能是邪恶的超级智能,或是通过纳米技术对物质世界的完全掌控——这可能会把我们所有人化成一摊传说中的灰色黏液,或是将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突然增强到最终的超人的形式。最有可能的是,这些事件是相互关联的、同步的,而且从根本上是不可分离的,但没有任何一位科幻作家提到过这一设想。
但魔法正在酝酿之中,这场战斗几乎不可避免。
这两种类型的科幻小说代表了我们对人类未来的最佳猜测,故事围绕着一个特殊的神器或一个充满着它们的神奇宇宙展开。就像数字电路的两种状态“1”和“0”一样,它们排除了一个不可预测的、动态的中间部分——一个包含强烈非线性活动的窄带。
相反,《真名实姓》之后的作品,如吉布森的《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1984)、格雷格·贝尔的《血音乐》(Blood Music,1985)、格雷格·伊根的《万物理论》(Distress,1995),以及威尔·麦卡锡的《茂盛》(Bloom,1997),它们都描绘了因为独特而必须完全包容的事物的某一方面。虽然故事让人满意——它们都是热情洋溢的好故事,讲得也十分精彩——它们留给读者无限遐想,一个最终实现的关于超人未来的真实愿景。但是奇点位于语言的范畴之外,超越了我们知道的一切故事。这显得弗诺·文奇非常有趣:他比其他任何一位科幻作家都更进一步,他找到了通往渐近线界“奥林匹斯山”斜坡的道路,并细心地为我们留下了立足点和手把供我们去攀登。
只有在这个完整的形式中——从魔法到行动——我们才能听到文奇对于奇点真实本质的阐述。在文奇看来,在我们能力无限延伸的渐近曲线上,我们的语言能力在现实世界中会引发一场革命,这场革命必定是灾难性的。当罗杰和埃莉斯琳娜将整个星球巨大的计算能力尽数收入囊中时,他们的视角就毫无疑问地变成了后人类,仿佛迄今为止支撑着他们梦想的脆弱躯壳顷刻间变成了几乎全知全能上帝的空洞替代品。尽管他们在网络空间中拥有强大而又危险的力量,但是他们品尝到了真实的禁果的味道,这使他们充分意识到自己的赤裸和无知。这里没有回头路:他们的转变是彻底的、不可逆转的,就像亚当和夏娃一样,他们被从幸福中驱赶到了一个充满敌意的世界。
文奇在布伦纳的基础上开始了他的工作,这样一来,他备受鼓舞,触及了无尽空间的首个层次。要是换一个宇宙,《真名实姓》可能会成为《震荡波骑士》的续集。尽管这部中篇小说缺乏布伦纳作品所具有的反乌托邦色彩,但它基本上暗示了同样的社会崩溃、公然的独裁主义,以及完全缺乏隐私的现象。在现实中,这些已经成了生活中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布伦纳把这些方面放在最显著的位置,让它们成为故事的中心,而对于文奇而言,它们只是故事背景,只是他的角色遨游的海洋,即使此刻的海洋正在奇点附近沸腾翻滚。
文奇《真名实姓》中的主人公罗杰·波拉克将这种自由视为他的应得之物,并征服了这个魔法世界,如同一名囚徒奋力争抢他囚笼的钥匙。只有在这种魔法中,在这个复杂得不可思议的行星网络世界简化成仿古城堡和要塞、地牢和暴龙的情况下,他才能完全为自己创建一个空间。只有在一个梦幻般的世界里,他的灵魂才能探索现实世界赋予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性。同时,现代科技异教徒揭开了挡在一个几乎无所不包的九_九_藏_书_网世界前的神秘面纱,他们知道,对他们来说,拉开面纱的这一刻意举动将会为人转变成超人提供非常有利的条件。
在现实世界中,空白页面可能吓到作家,就像黑屏可能吓到程序员一样。但是现在作家发现自己站在了不得不“启动”一整个意义世界的位置,没有任何易于巩固新创事物初步定义的物体可以参考,以用于强化新创建的工件初步定义。比如说,在1985年前后,有人希望在网络空间创造一把椅子。人们最有可能说的是,这把“椅子”看起来不像椅子,感觉起来更不像。“椅子”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理想,一种维持的结构,通过双方同意认定这组像素是一把“椅子”而确定下来,继而每一个在这个模拟中交互的人都同意通过集体意志将其视为一把椅子。这是教科书对魔法行为的定义,它的推论表明:网络空间中的每一个物体都是魔法物品。
马克·佩斯是VRML的联合创始人,南加州大学电影电视学院互动媒体项目的前主席,著有《游习世纪:科技如何改变我们的想象力》(The Playful World: How Technology Is Transforming Our Imagination)一书。我认为他的主要身份是科学家。
文奇的《真名实姓》的影响不容忽视。他没有使用“网络空间”这个词(无论这意味着什么),而是展现了一个全球网络化的世界,人们的想象力被投射到这个世界上,是吉布森的矩阵之前的一种“交感幻觉”。媒体理论学家桑迪·斯通指出,像《真名实姓》《神经漫游者》这样的科幻作品对许多看似无关的计算机科学研究领域有着具体的影响,它们实际上是通过艺术启示来创造未来。是文奇创造了虚拟现实吗?从实际意义上来讲,也许不是,但他的中篇小说引发人们修改他们的作品,重新关注他所描述的结局。这一反转甚是有趣,生活模仿艺术,人们将职业生涯致力于实现文奇的愿景。我就是其中之一。
最常见的是儒勒·凡尔纳开创的小说,它们关注的是单一的人工制品——潜水艇、飞行器、死亡射线——及其对人类的影响。如凡尔纳所言,这些非凡的“旅行”沿着我们眼中的自我和我们能做的事情之间的断层线一路向前。尼摩船长既不是偶然,也不是一个悲剧人物,而是现代人类与非凡技术产生交集后的自然结果。甚至《2001:太空漫游》也表现了同样的主题,因为它为我们上演了“今天的人在未来的宇宙飞船中”的场景。
因此,如果魔法同魔法所赋予的权力完全剥离的话,文奇的故事即便充满了神奇的意象,也是不完整的,没有什么意义。魔法仅仅是用来操控复杂符号系统的一种系统,还是一种机制,通过这种机制,滑溜先生和埃莉斯琳娜——以及邮件人——将他们的意志转化为实际行动,即使这同样对他们的持续存在构成了巨大威胁。至此我们来谈谈《真名实姓》的核心主题:用魔法技术掌握现实打开了人类隐藏的种种可能性,因为魔法生效之后,呈给人类的诱惑更甚于他们已知的诱惑——更甚于他们亲历的诱惑,而在这之后他们依然会称自己为人类。
虽然发表的文字很有趣,激励了一代科学家和科幻小说作家,但是《造物引擎》的原稿只能归为令人兴奋的未来主义杰作,这文字太疯狂、太奇异,以至于出版商不愿意公开发表它令人不安的结论。(我把它作为一个研究问题留给大家,供你们去探索问题的结论。)在他的第一版中,德雷克斯勒描绘出了渐近线的顶端,在这里,它直接转向了无穷大,这些都是在网络空间边界前沿迎接我们的能力。通过一些简单机械,魔法世界就变成了没有魔法的世界,相同的魔法和意志法则会把我们在网络空间的自我建设和在物质世界的外在想象绑在一起。
科幻小说通过永恒的戏剧阐述其深的想象,这永恒的戏剧围绕着古希腊人公认的技艺或手艺和与之相关的映射或存在之间的某些事物展开。就其本身而论,科幻小说不可能存在于科技项目开始之前;在我们的作品中,我们制造人物冲突,这是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创作之间的意志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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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作家罗伯特·安东·威尔逊指出,“现实由敌对的萨满为了获取平衡而相互争斗的地方所定义”,这暗示了持续至今的一个过程(同时概括了《雪崩》的情节)。尽管创造价值多半算得上是一种神奇的行为——问问马克思主义者就知道了——在网络空间之前,日常生活几乎没有赋予人们创造性地运用意志定义现实的机会。在《真名实姓》中,文奇揭露了一些非常古老的东西——一种人类意识的特殊特征,它差点因为不被使用而萎缩,但它仍然是我们的一部分。如果每个物体都不是它本身,那就不能被视为“只是一块石头”或“一棵树”,但它必须被视为人的自我的延伸,于是整个世界就会越来越清晰地反映出我们信以为真的事物。网络空间把这个被遗忘的知识带到了最显著的位置,让它变得难以被人忽视。如果在隐蔽处没有无神论者,那么在网络空间里就只有万物有灵论者了。
今天,类似的状态存在于网络空间中。大多数人都愿意将机器人、邮件列表、化身,以及虚拟世界中各式各样的其他居民视为真正的实体,认为它们拥有自己的内部性质,但一些人——特别是那些先驱者——认识到这些人为映射为思维提供了便利,并完全在思维的控制之下。网络空间的秘密在于,它完全由英国诗人布莱克的“心灵铸造的镣铐”组成,我们是我们自己设计的囚徒,而且对于意识到这一点的少数人来说,自由的机会正在召唤。
在最后,为了回到混沌之初,我们去回顾文奇之前的时代,现代之前、有史记载之前。我们文明的神话故事中,有比我们更古老的种族、比我们更强大的力量,即使新时代已经把他们中的大部分添加到了星际物品崇拜幻想的二次创作中,但是神话依然存在。特别是——至少在西方——亚特兰蒂斯的故事在现代又焕发生机,将柏拉图《克里底亚篇》中的几行文字扩展成整个银河系关于史前乌托邦社会的信仰。现代的亚特兰蒂斯神话讲述了一种几乎拥有无限力量的文化,可以用水晶来控制地球自身的能量场,最后他们的魔法能力在一次灾难性的失败中完全失控,他们被地震摧毁,沉入大海。
我们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学会的这些古老隐秘的力量可以是天使,也可以变成恶魔,但很少像克拉克和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中的外星人一样模糊。我们完全不了解他们的动机,只知道他们作为助产士参与了超人的诞生,而这超人有可能怀有摧毁世界的野心。将人类拉入超人的力量在科幻小说中表现为人工制品与无穷之间的临界区域,两种状态之间的未分化的规律的相变。
在虚拟现实和网络空间还未诞生,吉布森提出相关概念之前,文奇就模拟现实,创作了一个情节丰富的故事。在文奇的世界,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没有故弄玄虚。文奇没有模仿诺斯替教派的故事,用肉体的桎梏去对抗网络空间的无限自由,而是预言了人类将会如何面对这幅广阔的自我景观,所以他比其他任何科幻作家更接近事物的真相。在他为虚拟现实前二十五年的研究制定操作规范的时候,文奇在模拟中估量了灵魂的规模,并得出结论——这个结论非常正确:天地间存在的事物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魔法有两面性,虽然本质上主要体现在心理层面,但魔法世界规定,内部活动必须对外部现实产生影响。这两者之间界限总是模糊不清,又在网络空间逼仄的模拟中变得混乱起来。在网络空间里,超越(或奇点)往往是一个虚假的转变,只给出了一半解答。被困在虚拟世界里的神根本不是神。正如吉布森在《零伯爵》中所描述的,在超越之后的数年里,巫毒教的洛阿神作为影响现实世界的实体再度出现,可以自由地参与信息和物质交换。魔法是一99lib•net种力量,一种能使世界与个人意志保持一致的能力,而不仅仅是一种聪明的精神管理技巧。然而,在这方面,魔法却会因为欲望瞬间显露其黑暗本性——把一切都控制在一个人的股掌之间,成为一片奴隶土地上的傀儡大师。将魔法从网络空间带进物质世界会让其成为现实,变得极为危险。
人造模拟世界的第一批探险者通过他们自己的经历明白了这一点。最早的项目,如位于加州山景城的美国宇航局艾姆斯研究中心的虚拟风洞,已经狭义地定义了目标:在这种情况下,改进了航天飞机的空气动力。但是,艾姆斯开发的技术已经风靡了整个世界。很快,整个硅谷都遨游在了头戴显示器、数据手套和图形超级计算机的海洋中。大多数这样的系统都掌握在“纯”研究团体的手中,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通过电子游戏行业进入这个领域的。这些人在将想象力转化为可视事物上的造诣颇深。然而,没有什么现成的东西让他们沉浸到无人居住的网络空间的黑色沉默中,这与天马行空的视频游戏的空白屏幕截然不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仍然充斥着你的感官。在机器里面,跟现实世界断开联系之后,这些先驱者面对的是他们从未想象过的内心的空虚。这反映了模拟的本质:网络空间本身空无一物。
到了20世纪末,这类故事的空间变得越来越狭窄,因为超越了某一点,人工制品的积累会产生一种超越无限的可能性。最近,我们可以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对于柏拉图时代的雅典人来说,现代世界似乎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但对我们来说,这一切都是司空见惯的,甚至引入新的人工制品也仅仅是让我们的眼皮跳了一下而已,除非像互联网这样非凡的东西出现。如果人类与人工制品之间的关系既混乱又无趣,那么技术无限延伸的前景——超人时代——便是一个稳态宇宙,在这个宇宙中,一切令人难以置信的存在都被认为理所当然。在乔治·卢卡斯的《星球大战》四部曲中,我们在人工制品的完美延伸中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每个角色都拥有特定的能力。他们可以用超越光速的速度在恒星之间飞行,并拥有可以像人类一样思考和反应的计算机,但却存在着一种奇怪的、缺乏技术进步的感觉,就好像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完成了一样。即便死星再怎么狠辣毒绝,都只不过是帝国战列巡洋舰的放大版,欧比万·克诺比颂扬旧技术的优点,正如他称赞激光剑是“一种优雅的武器……属于一个更文明的时代”。
文艺复兴时期的科学先知之一弗朗西斯·培根,写下了或许可以被称为第一部科幻小说的《新亚特兰蒂斯》(The New Atlantis),并为如今一种特别常见的剧情线奠定了基础:“普通人”误打误撞地碰到了知识巨人、创造之神,并在他们的启发下习得魔法。尽管培根推崇理性的美德,但他并没有超越克拉克法则。即使是在17世纪初期,一切足够先进的技术也难以和魔法区分开来。
阿波罗登月之后,我们开始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勇气、意志和资源,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实现,于是科幻小说的一个新分支出现了。这体现在两位作家的作品中,他们或多或少地把握住了第二个千禧年时的历史动态。约翰·布伦纳和弗诺·文奇开始描绘走向无限的曲线,或者文奇所言的“奇点”,但他将其作为人类控制下的一个事件,人类同时是卓越命运的代理人和目标。如果我们继续提高自身能力,发明创造一个接一个,人工制品一个接一个,如果我们继续增加自身知识,超越所有的范围,那么正如他们所认为的那样,我们会跟今天现有的样子截然不同。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们达到了临界点,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点,一个我们无法认知的时刻。从此之后,我们便进入了后人类时代。
意义的产生永远是一种魔法的行为,以一种特殊的自洽方式任意行事。这种方式似乎顺从相信世界一致性的某种生物学动机。这是尼尔·斯蒂芬森《雪崩》的隐藏主题,它把对语言塑造现实的力量的散漫探索和网络空间中的“真实”体验(虚拟实境)作为辩证的双方交织在一起,DNA链描述了一个基因体互补的两部分。其中的一股流回到史前,回到人类语言诞生时意识的源头,而另一股则直接从“合成”与“现实”之间的紧张的后历史关系中汲取经验。
二者之间的地带定义了《真名实姓》中的世界。
有时,科学家会受到科幻小说的启发。许多宇航员和太空机构的科学家会告诉你,他们是如何从科幻小说或科幻艺术中得到灵感的。许多计算机科学和人工智能领域的研究者都受到了《真名实姓》的启发,正如书中其他文章所指出的那样(在栖息地,我的密探告诉我,硬币上有弗诺·文奇的形象)。九_九_藏_书_网
马克·佩斯

代码诞生之初与上帝同在,但很快,有人得出结论,代码就是上帝。这一切都发生在数千年前,知识胜利了,然后又消失了,最后重新被发现,如同亚特兰蒂斯的泥板岩从某些加勒比海岛外缘的清澈水面中横空出世一般。现在考古学家们否认了它的证据,但是有一些聪明的人在读它的铭文。
每一天,现实在对我们意志的回应中成长。世界似乎越来越……好玩。在这个世界里长大的孩子都有一种不变的期望:希望这种趋势随着他们的成熟而延续并扩展。我们也许还没有准备好迎接“后人类”的魔法,但他们几乎肯定会做好准备。他们还可能会想教我们学习魔法:一种描述世界的新语言,一种塑造世界的语言。现在,当我们在奇点的这一边紧张等待时,那种语言让我们困惑。不超过二十年,这种状态就会改变。因为所有的文明力量都在磨砺我们的行为,使之变得完美。
至少从理论上来讲,所有这些带来机遇的同时,也给我们出了一个相当大的难题。总的来讲,我们没有被教导要成为魔法师,也尚未掌握自己的命运。最后,联邦调查局不得不依靠罗杰和埃莉斯琳娜来拯救文明,因为他们已经掌握了超人类失落的技艺,他们已经准备好变成超越他们所知道的一切的存在。《真名实姓》表明,即使这样也是不够的,尽管他们赢得了战争,这些新的超人实体却不愿意放下他们的权力。埃莉斯琳娜变成了矩阵,留下了她的身份,成了未来超越存在的生命中枢(《真名实姓》中唯一的错误是罗杰恢复了人类形态——但总要有人去做神化的见证者)。文奇似乎在说,奇点是普遍的,会影响所有人。引用一首老歌的歌词:要死,大家不妨一起死——不论以何种方式。在渐近线的尽头,到处都是无穷。
我们在电脑前舒适地坐着,可以照管奥地利林茨的一个花园,或者通过地球另一边的摄像机窥视。我们可以把手里的面包投到全球网络的汪洋中,然后想着回馈给我们的会是怎样的礼物。我们可以利用知识的苍穹,将人类在地球上的所有经历都囊括其中,我们也可以向敌人发动战争。网络空间的所有无形性质都具有隐藏其短暂性质的现实:因为我们与它紧密联系,是它的眼睛、耳朵、胳膊和腿。在它的影响下,我们接触到了极为辽阔的天地,并会变得越来越广袤。
《真名实姓》中,文奇利用了未来科技最明显的方面,如快速计算机和轨道激光炮,为意志的魔法力量变得有形可触,但对我们自己而言,或许,未来最不可能出现的元素将会变成后人类能力展现的基础。我们的能力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现在几乎接近量子不可能性的无限边界。在四十年前的一次著名演讲中,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预言小小的原子是人类可以利用的自然构造单元。他的同事马文·明斯基将这个想法的内核传达给他的一个研究生K.埃里克·德雷克斯勒,埃里克就此写了《造物引擎:即将到来的纳米时代》(Engines of Creation:The Coming Age of Nanotechnology,1986)。总之,德雷克斯勒总结了人类能力的无限扩展,即对物质世界的基本控制。
没有人能准确地说出人类何时第一次习得语言,但我们似乎可以合理地假设,它发生于一次突然的、完整的行动;我们无法建立起任何语言进化路径的模型,因为宇宙意识作为一个对象集合需要语言的理解。我们不能使用名词、动词或修饰语本身,它们作为一个部分、一次单一的行动出现——表明任何即将来临的奇点或许不是首次发生——让我们全体从动物变成了人类。对事物的命名并不是一次命名一个,尽管有耶和华教亚当给动物起名字这样的故事,但我们现在知道,在事情本身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之前,我们必须构建事物的整个框架。这一框架——与人类语言意识的同时诞生——完全是一种魔法般的创造,定义了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
尽管词典中“异教徒”的含义很简单,指的是既不信奉犹太教,也不信奉基督教的人,然而一个更实际的定义可能包含内在的宗教哲学——神性存在于一切造物中,但形式多种多样。因此,罗马炉属于灶神维斯塔,门槛属于两面神雅努斯,沟通能力属于墨丘利,每位神灵都代表着特定领域的影响力,每位神灵都有各自的仪式和http://www•99lib.net典礼。我们认为这些神性的形式和它们潜在的哲学表达产生的原因是,人们的头脑尚不成熟,也没有经过现代科学熏陶,但进一步分析之后,事实远非如此。罗马人可能不相信他们万神殿的物理现实,相反,他们从中寻得了便利,找到了应对神奇宇宙复杂性的方法,及无差别的内在现实与日常紧急状态之间的过滤器。例如,维斯塔代表着家庭的一系列特质,最具代表的是炉灶,所以,有意识地关注维斯塔——通过祈祷、供奉和祭祀的方式——将有助于加强这种愿望,公共行为和个人现实之间的这一神奇关系说得更多的是古代心理学而不是古代宗教。异教徒的实践技巧,本质上主要是心理学,让古人得以用可管理的小步骤来应付一个无法形容的复杂世界,这将成为个人改变的具体工具。尽管帝国的大部分公民可能意识不到这种活动,但亚历山大希腊人古老神奇的文献证明:在内行人的圈子里,所有这些都是尽人皆知的。

去而复归

虚拟世界的随意假想——代替了真实世界的模拟——形成了《真名实姓》的令人舒适框架,但文奇将网络空间幻想成一个充满魔法的世界,这一下子就将这部中篇小说从预测未来的作品类别中抽出,归类到那些罕见的、创造未来的作品之中。文奇详细地阐述了21世纪早期的细节。这种硬科幻小说影响了计算机科学研究的方向,远远超出它自身的自然引力。在给极客一个愿景的同时,文奇也标明了一个路线图、确定了一个项目计划,展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未来,只要我们朝着它努力。与此同时,他把这个未来描绘成乐观的英雄史诗,如同神话一般,以至于任何被社会排斥的技术爱好者都能在其中找到个人使命的种子。

无穷和奇点

在接下来的精彩文章中,佩斯带来了《真名实姓》的一个欣赏角度,这是一种只有在网络空间和科学创新的前沿上生活的人才会写出的评价,请读者阅读和享受。这篇文章作于1999年。
布伦纳的《震荡波骑士》与文奇的《真名实姓》齐名,同为那一时期富有开创性的科幻作品。今天,我们旋开按钮就可以收看新闻,收听全球计算机病毒感染或青少年制造的暴力事件的报道,并感觉自己正经历着布伦纳书中所描绘的一切。布伦纳捕捉到了低斜率的渐近曲线完美地拐向奇点;地面正在远离,但尚未完全消失。人类依然是人类,但在他们的脚下,历史的所有引擎都在不停地飞速运转,并越来越快。
科学文化的预言本能——它无法召唤解围之神来乞求内在救赎——已经把这些超验梦想倾注到科幻故事之中,并用对未来的想象为通向近来被人们称为“超人”的非凡形式开辟了道路。毫无疑问,这些故事几乎都是灵知主义的,坚持认为某些东西——正确的信息比特、恰当的词语、完美的艺术——可以彻底改变人类。一个从史前时代开始的古老的想法,终于把投机冒险投入到了我们的未来中。
人类祖先起源和进化愿景之间的距离远远超过了我们同类人猿表亲之间的距离,一条倾斜的长曲线从塞伦盖蒂平原升起,在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到达了它的渐近线,在那里它开始向无穷大延伸。早在尼采,甚至弗朗西斯·培根的时代,这已经是人类命运的长期愿景,这是一种由乐观预测和愿景实现共同构成的目的论。
如果把更先进文化的神话解读为文化灵魂的窗口是合理的,那么我认为,这个故事会在如何看待自我上给我们很多启示。我们也利用“水晶”来获得巨大的能量,所有的半导体都是晶体,而我们大多数人都在液晶显示器前工作。我们也拥有几乎无限的力量,甚至连我们的曾祖父也会同意这一点。越来越多的人担心我们的魔法可能无法完成任务,我们可能会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失去一切。就像克拉克的《童年的终结》中的“领主”一样,我们在亚特兰蒂斯神话中保留了我们之前的某些东西的余像,这是我们感到不平等的一刻。
文奇意识到,事情会像开始一样终结:兜了个圈又回到原地,而创造了人类的魔法在后人类的创造中扮演了同样重要的角色。网络空间的首位探险家几乎立即凭直觉感知到了这种关系。基于这些探险家关于这个主题的大量作品,我们可以断言,他们留下了这种体验的印记,他们中的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虚拟宇宙持“异教徒”的态度,艾瑞克·戴维斯在《连线》杂志中写到过这种现象,后来被称为“科技异教徒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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