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雨台湾
第4节 姻缘
目录
第一章 歌声中的故乡
第一章 歌声中的故乡
第二章 血泪流离——八年抗战
第二章 血泪流离——八年抗战
第三章 中国不亡,有我!
第三章 中国不亡,有我!
第三章 中国不亡,有我!
第四章 三江汇流处
第四章 三江汇流处
第四章 三江汇流处
第五章 胜利——虚空,一切的虚空
第五章 胜利——虚空,一切的虚空
第五章 胜利——虚空,一切的虚空
第六章 风雨台湾
第六章 风雨台湾
第4节 姻缘
第六章 风雨台湾
第七章 心灵的后裔
第七章 心灵的后裔
第八章 开拓与改革的七零年
第八章 开拓与改革的七零年
第九章 台大文学院的回廊
第九章 台大文学院的回廊
第十章 台湾、文学、我们
第十章 台湾、文学、我们
第十章 台湾、文学、我们
第十一章 印证今生——从巨流河到哑口海
第十一章 印证今生——从巨流河到哑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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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八月回上海,得了父母同意,十月十日在上海新天安堂由计志文牧师证婚定此一生。结婚前三日,裕昌受洗为基督徒。那时许多人已从北方到了上海,有些是政府派往东北,尚未接收,已经失守(或沦入土共手中,或仍在拉锯战中)。大多数都只能困坐愁城,不知何去何从。那时上海的物价每日早晚都不一样,法币已贬值到提一袋也买不到食物的地步,所有的物资都被囤积起来。我们的结婚戒指是叫K金,因为金子已买不到了。婚礼的贺客坐满了礼拜堂(原不想铺张的宴客饭店,临时加不出双倍人数的食物,分两批上菜,令人窘甚),其中有抗日地下工作最后的“十大天王”中的六位。我父母去世后我在遗物中看到王非凡先生在狱中写的《锣鼓喧天》及
婚礼后十天,我乘船回到台湾。此时已全无犹豫,回到原有工作,在已熟悉的台北建一个自己的家。父母不再担心,朋友们觉得我离开人心惶惶的上海,在“海外”有一个生活的目标竟是可羡之事。我也从此对人生不再有幻想。
大陆是回不去了,爸爸在台湾的朋友帮我两个妹妹办台北一女中插班手续。寒假后,宁媛上初三,星媛上初一,比后来的人早一些安顿。京沪渐渐撑不九九藏书住了,政府迁至广州办公,事实上已作迁台打算。爸爸直到大势已去才搭最后飞机来台湾。
我在台湾的朋友,俊贤、文津,和在基隆港务局工作的程克咏都觉得罗裕昌稳妥可靠,劝我应该少些幻想,早日安定下来。一九四八年暑假快到时,我给父亲写信,希望他来台湾看看这个人如何。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两个月,突然接到爸爸寄来快信,说妈妈带两个妹妹将在月中到台湾来看看,上海生活已很不易应付了。
圣诞节前数日,妈妈先带小妹乘飞机到,大妹跟韩春暄伯伯一家带着家中行李搭太平轮随后亦到。住在我那陋室虽不够舒适,却是我一九四四年离开重庆去乐山上二年级之后,真正和妈妈一起过自己的日子,吃自己想吃的“小锅饭”,喜怒哀乐可以如此单纯,幸福的团聚。
饥时寒时哭时笑时更未忘您。
今在狱中遥祝您身体如春风般的强健,
台湾糖业公司出产蔗糖,赚回大量外汇是国家收人最大的经济来源之一。榨糖副产品用来大规模养猪,制甘蔗板等等,对台湾的贡献真是巨大无比。而台糖生产的甘蔗板,在当年解决了无数新来人口的居住问题。唯一缺点,当隔壁家孩子嬉戏玩闹,推了隔间用的http://www.99lib.net甘蔗板,我这边的屋子就变小了……。
不去上班的周末,墙外的生意更是鼎沸,常常我只得逃出去到处逛,沿着延平北路往下走,到迪化街,再远望淡水河入海口。看熟了台北开埠的商业旧街,和在湖南、贵州、四川逃难时所见的城市很不相同。台北的店面比校小,紧紧靠着,很少门洞、横匾之类的间隔。前半段以布店和金店最多,后半段以干货为主。有时,我们会走一半路右转到圆环,开始喜欢肉羹和炒米粉。但这些吃食和东北人的饺子一样,在四川人心中,是不能当饭吃的。我们晚上一定要在那加搭的小竹棚厨房烧饭煮个汤才像个家。
默祷您事业如秋月般的光辉:
这幅字写于胜利前一个月,我珍藏至今。这些人在伪满洲国做国民政府的地下抗日工作,九死一生,终熬到抗战胜利,由广阔的东北家乡到上海来,我的婚宴是他们最后一次聚会。几十条热血汉子,大声地谈着“挟着脑袋打日本”的艰辛往事。在上海所见,他们心中大约也明白将进入另一场噩梦。这些当年举杯给我祝稿的人,也就是我父亲晚年萦绕心头,使他端起酒杯就落泪的人。
一幅字:
这样的人生态度是我过去从未听过九九藏书的,这样的宣示,伴随着强烈的爱情语言,在当年仍是文艺青年的我读来,是“很不一样”,甚至很有趣的。将近六十年共同生活之后,我在整理一生信件时重读,才恍然明白自己当年对现实人生之无知。在我们相识之初,他已清晰地写下他处事为人的态度,和我敏感、好奇,耽于思虑,喜好想象的天性是很不同的。但是,吃够了自己“多愁善感”的苦,处在困境中的我,心中也佩服别人的理智与坚强,甚至是愿意得到那样的保护吧。
罗裕昌有时和同学一起,有时独自一人,常常去温州街找我,而且几乎每天上午打电话到台大。那时文学院只有两座电话,一在院长室,一在共同办公的总务室。电话一来,那位中年的陈秘书会到走廊上喊一声,“齐小姐电话!”我在众目注视之下实在很不舒服,更不知说什么才好。有一天,约在中山堂对面的朝风咖啡室见面(也许是唯一或仅余的有古典音乐的她方),我坦白说,胜利后这两年我无法投入新的感情,到台湾来是对大陆政治情况不满,父母南北分离,自己只身一人来此,明知有许多不方便,但既是自我流放心情,甘于孤独,暑假仍想回去随父母生活,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我记得那隔成三小间九九藏书的新家,外面是厚重的木板墙,位于很热闹的延平北路口,右边是警察派出所,与铁路局隔街棺对。墙外一条街通往后火车站,半条街摆满了摊贩,最多是布贩。还有一些菜贩。早上买菜人潮之后,布贩开始大声用闽南语吆喝,“一尺二十块!一尺二十块!真俗!”伴随着把裹着木板的布匹展开,啪啪地摔在摊子上的声音,十多个声音此起彼落她一直喊叫到下午两点左右,拉黄包车的嚷着“边啊!边啊!”灌满了我的陋室。
我父亲两次订期来台都临时不能来。到了暑假,我必须决定下学期是否留在台大。这时我母亲终于离开北平到了上海,连我那一向乐观的父亲。也承认大陆局势不好,嘱我暂不必回去谋职,可先收下台大聘约。妈妈希望我放假先回上海商量。不能一人在台湾结婚。
十五年来,于快意时未忘您。于失望时未忘您,
回到台北,先借住在铁路局电务科长郑兆实先生的家。大约一个月后,带着我们最早买的家具,一桌、两椅、一张双人床和小柜,搬人我们的第一个家——奉准将台北电务段一间大仓库用甘蔗板隔成两家,暂用宿舍靠街的一户,另一户是新科长李枝厚先生一家,有六个小孩,全是很好的中小学生。
过了几天,他写了一封长
九九藏书
信来,说他刚看了《居礼夫人传》电影,感动得流下热泪,很钦佩她的毅力与坚忍不懈的努力。他信上写人的理想,应有计划,有步骤去实现;先决定生活的重心,讲求效率,节省精力,甚至于无意义的交谈亦应当尽量减少。
晚上饭后,裕昌去修各种送来的真空管收音机,我读着带回家的书。有时我会写一点日记,每提起笔,心中就洋溢着悲秋意味的忧伤,过几天再看看就撕掉,不合自己的文学标准。
在戈家的聚会日益增大,因为谢文津与孟宝琴带两岁的儿子也来台湾了。她原是俊贤好友,到台北建国中学教英文,孟兄进铁路局机务处工作,住在罗裕昌的单身宿舍。大陆局势不好,渐渐地来台湾的人更多了。
王非凡敬书 于北平敌牢
铁公,我敬爱您,十五年如一日。
我信上说,“罗君二十八岁,武大电机系毕业,来台湾即在铁路管理局工作,现在任台北电务段长。九岁丧父,家境清寒,有姐妹四人,弟一人,母亲现居四川中县家中。他很努力上进,很有毅力……。”
一九四五、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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