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疯狂的开局之年
疯狂的石头
目录
第一章 一个女人引发的群殴
第一章 一个女人引发的群殴
第二章 冉冉升起的忧郁王子
第二章 冉冉升起的忧郁王子
第三章 袁世凯,说出你的故事
第三章 袁世凯,说出你的故事
第四章 这些杀手不太冷
第四章 这些杀手不太冷
第五章 疯狂的开局之年
疯狂的石头
第五章 疯狂的开局之年
第六章 春天里
第六章 春天里
第七章 湖北的三驾马车
第七章 湖北的三驾马车
第八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第八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第九章 谁的眼泪在飞
第十章 武昌,今夜无眠
第十章 武昌,今夜无眠
第十章 武昌,今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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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要送锦旗表彰巡捕房,感谢巡捕们的仗义相救,让吴一狗避免了在大马路上辞别人世的尴尬?真是警民一家亲啊,虽然是外国的警察。
怒火被点燃了,不管有多少种版本,反正人死了,血债血还,就这么简单。
干脆来一出“狐假虎威”。
用枪吓唬老百姓,自己做只狡猾软弱的老狐狸,大家见好就收,你好我也好。
八艘快轮载着满满的士兵,也载着张彪的满腹心事。
大街上贴满了告示:同胞们,一切都是误会;大家散了吧,回家洗洗睡觉。
车夫们不答应了,人死了,血流了,还叫我洗洗睡吧,你以为是在泡澡堂?士兵们刚刚上码头,码头到处是看热闹的人,走在前面的两个士兵立马遇袭。这次不是石块,是扁担,不知从哪来了几扁担没头没脑扁在他们头上。
光解决实质问题也不行,还要解决根子的问题。根子出在哪儿?还是在吴一狗身上。吴一狗到底有没有被踢死,必须要给个交代。张彪和区长、副区长、局长等一合计,再次验尸吧。
要命的是这苦还没地方诉。向小皇帝诉苦?这愁眉苦脸的样子会把孩子吓着;向摄政王载沣诉苦?他已经够苦了,再诉苦岂不是苦上加苦?!
突然有个人挤到了前面,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抓住。这个人直喊冤:“我是打酱油顺便路过看热闹的。”
谁是老虎?德国进口的快枪。
张彪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帮助洋人,对付自己的同胞,自己不愿意,士兵们也不乐意。洋人可以一走了之,瑞澂可以继续升官,可自己以后还要继续在这儿混,无论从前途还是从良心上,都不能做得太过火。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武器,小小的石块,个小威力却不小。见到洋人就扔石块,一边扔一边慷慨激昂地骂:“洋鬼子,滚出中国。”砸到一个洋鬼子,四周一片掌声、喝彩声。
首先就是走路的问题,张彪召集各车行的老板传达指示:对拉车者重赏,拉一次车到码头,铜钱百枚,这可是以前价格的数十倍。在合法暴利面前,大家心动了,开始行动了,黄包车夫的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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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又开始响起。
腊月二十四,英国领事亲自到场,中国医生、英国、法国医生、军医三方专家联合现场办公、现场会诊,给死人会诊。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当官不仅抑郁而且弱势。
惨案就这样发生了,应声而倒者二十一人,其中死亡七人。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没哪个男人想做太监;统一行动,就在明天。
只恐快轮太小,载不动张彪许多愁。
巡捕房又给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车夫、看热闹的,今天看热闹的人特别多,星期天没事,许多人到租界游玩,租界就是当时的步行街,街道宽阔、商店林立,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还有码头的挑夫也因为礼拜码头进出货物少,无事可干,加入到呐喊的队伍。
吴一狗呀吴一狗,你冰冷的尸体竟将汉口搅得翻天覆地。
吴一狗去了,许多人来了。他的媳妇孩子、他的车夫弟兄们,看热闹的人们纷纷聚集在巡捕房门前。为什么到这儿来?因为吴一狗在这儿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
这边汉口区长、副区长带着一干人等姗姗来迟,正碰着往回撤的群众。大伙儿手中握着未来得及扔出的石块,愤怒的石头、疯狂的石头愤怒疯狂地砸过去,区长遭殃了,左眼被砸伤;副区长遭殃了,右腿被砸破。
瑞澂那个抑郁啊,我要的真的不多,无非是一点点私人空间,可以给我吗?
再看看,气氛有点不对啊,所有的人都呼着口号,手里拿着东西往巡捕房扔,不是鞭炮,更不是死老鼠,是石块,雨点般的石块一茬接一茬砸到墙壁上、大门上、窗户上。
光散了也不行,还要解决实质的问题。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传说。有炮火的地方就有危险,有危险的地方就没有人。人群在开始慢慢地退后,慢慢地散去。当然这炮也只是摆摆样子,吓唬吓唬人。但是大伙儿担心万一哪个巡捕逼急了,一声巨响,全部玩儿完。
事情应该有一个了结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乱嚷嚷,可没人出来。说是单挑,万一急了,扁九九藏书担再厉害也扁不过快枪。
“是他们把我挤到前面来的。”
1911年1月22日,腊月二十二,礼拜天。一大早,后湖黄包车夫居住地,到处敲锣打鼓,今天罢工、罢拉,大伙儿都去巡捕房讨个说法。
可问题又来了,要是群众对结果不满意,又抢尸怎么办?最终敲定,到一个他们去不了的地方,开着军舰到江中心验尸,我就不信这伙人会练就江湖失传已久的独步轻功:乾坤挪移水上漂。
两个被扁的士兵一头火,扁也就扁了,你们不应该鼓掌,更不应该喝彩,公众场合,以后还怎么出来混?他们向人群怒喝:“有种就站出来单挑,你丢下扁担我扔掉枪,一对一解决我们的私人恩怨。”
看来必须要调拨军队了,湖北的最高军事长官第九镇统制(师长)张彪上场了。张彪率领二十九标、四十一标两标军队集结出发,临行前瑞澂下了口令:“和平弹压。先礼后兵。好话说在前面,真要不听,那就对不起了,格杀勿论。”
当吴一狗被抬到巡捕房时,事情就已经哄传开来,最流行的版本是:洋人乘车拒付,还殴打吴一狗;吴一狗为了维护中国人的尊严,奋起反抗。这时印度巡捕过来加入了战斗。他挥舞手中警棍肆意殴打手无寸铁的吴一狗,打倒在地还不过瘾,大头皮鞋狠狠地跺、狠狠地踹,直到吴一狗气绝。
突然,围观的人群惊恐地往后退,不知什么时候,巡捕房的二楼阳台架起了两尊大炮,不是模型大炮,而是货真价实的钢炮,炮口直指人群。
“那你为什么跑到前面?”
谢景堂跑进鸿彰洋货号内躲避。好不容易逮着个穿洋服的,大家哪肯放,一拥而入。老板阻挡,大家一看是洋货号,砸,狠狠地砸!隔壁洋货号也顺带给砸了。谢景堂眼明手快,从后门溜走,一路小跑到华界(华人居住区),一颗受伤的心怦怦乱跳,还是做中国人好。祖国,我又回来了;西服,永远和你bye bye了。
张彪开始行动了,当然不是开枪。首先派军队荷枪实弹地驻守华界、租界交界口,只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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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进。同时派遣六支机动小分队,枪在手,刀在腰,沿街巡逻,边巡逻边敲锣,边敲锣边喊话:“看热闹的赶紧回家;想惹事的放马过来。”边喊话边发小传单,免费的,你有权利不看,但是没权利不接。上面是几句通俗易懂的话:“不准谣言惑众,自有官为料理;倘至八点钟后,定即严行驱拿;如敢抗拒不遵,准其格杀勿论。”晚上八点之前,必须离开租界。
不过有些车夫想不通,春运生意这么好,罢拉一天经济损失巨大啊。有口才好的劝了:“兄弟,想开点,车子一起一落,一段路过去了;车子起起落落,一天过去了。一辈子我们都跟着车起起落落,现在我们做个真男人,不用车,照样让这些人起起落落。”
总督瑞澂现在还不想出来,几个车夫聚众喊喊口号,这级别还不够自己出来,总督能这么轻易让老百姓见着吗?
瑞澂总算舒了一口气,正月里是新年,看场戏,冲冲晦气吧。将戏班请到衙门唱了三天戏,可还没看完,报纸就开始骂了:毫无人性的瑞澂,别人在哀嚎,你却在欢呼。当然,只有租界里的报纸才有这个胆。
一个巡捕探出脑袋想看个究竟,“杀人凶手”,人群怒喝。石块向同一个方向飞去,可怜的巡捕转眼满头是包。
张彪更愁了,看来不动点真格的局面控制不住啊。
散了吧,家属抬着棺材走了,看热闹的一哄而散,深更半夜了,早点回家洗洗睡觉,一切又归于平静。
面对炮口,我们该怎么做?
此时的眼泪不是水,是汽油,高浓度汽油,叫火越浇越猛,越浇越大。
扁担长、扁担短,扁担没有快枪长,扁担扁在士兵脑壳上,百姓看了笑呵呵。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喝彩声。
巡捕房门口人已越积越多,吴一狗的尸体又抬来了,非要给个说法。巡捕房能给什么说法?这是中国人的事,还是交给中国人办。
经过中外专家一天细致认真地会诊,仔细分析病理报告和各种数据,慎重地得出结论:无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外力打、踢、咬、啃、撕九-九-藏-书-网等痕迹。最后,几位专家郑重其事地在报告上签字画押。
谁是狐狸?张彪。
他大呼:“我是假洋人,真华人;洋装虽然穿在身,可我心依然是中国心。”现在说啥都没用,撤吧,不撤小命就没有了。
就这样,先忍忍,再洗洗睡吧。
车夫、挑夫们已经在汉口闹翻了天。汉口只有一标(相当于一个团)军队驻扎,防卫京汉铁路;此外有防营,分驻各处,保卫监狱、仓库等重要场所;警察也只有二三百人,根本不足以应付怒吼的人群。
可是有一群人不想散,吴一狗的兄弟们。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不挣出个结果,以后还怎么在车市混?怎么敢在租界拉车?现在不仅是为吴一狗讨公道,更是为自己撑腰。大伙儿一合计,闹就闹大点,第二天全市黄包车夫罢工、罢拉。
这一招果然见效,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大批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当晚汉口租界所有商铺、戏院关门大吉,只有一个地方热闹非常,酒楼,里面都是士兵。生意那是相当地火爆,利润那是相当地暴利。
洋人、洋人婆们,以前你们高高在上,现在我们要翻身做主人,没有我们,你们啥都不是,连路都走不了。
洋人欺负中国人,巡捕殴打中国人,一个黄包车夫、身份低微的中国人就这样走了,在孕育着美好希望的寒冬腊月凄惨地走了。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印度巡捕,这个“红头阿三”,亡国奴,三等公民,竟然也在中国的土地上对中国人耀武扬威。
辛亥年武汉的第一场群体性事件就这样结束了。
气氛越来越悲催,口号声越来越大,家属哭喊孩子他爹你快回来;车夫呼喊我的好兄弟你快回来;看热闹的一看他们都喊了,自己也要表示一下,大声嚷嚷我的同胞,你快回来。
是的,车夫们已经开始上路了;看热闹的早就散去了,被扁的士兵正在酒馆里吃喝;汉口的商铺又开张了;戏园子照99lib•net样上演着一幕幕悲喜剧。和吴一狗一同去了另一个世界的车夫家属们都赶着抢着去领抚恤金,因为上面说话了:人道抚恤,奖金有限;先到先得,过期无效。
区长、副区长浑身是血地跑到瑞澂那儿,哭着诉说委屈衷肠。血也不敢擦,这证明我们始终在第一线,流血也不下火线。
原来他们不是致谢,而是声讨。
洋人、车夫、巡捕、租界、死亡、腊月。任意排列组合,你该知道这几个词所蕴含的威力。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秩序大乱。
高潮还没开始就散了,这口气还没出够。车夫们拿着石头,到处找洋人抛石块;洋人全躲起来了。一个穿西服的年轻人走过来了,他是政府某官员的儿子,叫谢景堂,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海归,牛得很。平时西装西裤、礼帽,绅士派头十足,今天正在路上走着走着,石块就来了。
怎么有这么多石块?江边正在维修大堤,成堆成堆的石块,成了最直接的武器。
张彪神情凝重:“我来传达瑞大人的讲话精神,一定要以高度认真负责的态度千方百计地、从上到下地、里里外外地诊断吴一狗的全身,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麻痹大意,必须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和答复。”
可那边已经砸上瘾了,见到“洋”就砸,洋人、假洋人,带洋字的商铺,统统遭殃。印度巡捕们早跑得没影了,中国警察还在路上。英国汉口领事决定动真格的了,紧急调来停泊在汉口江面军舰上的英国海军陆战队。刚上岸,就受到人群阻挡,向他们扔石块,边扔边说“中国不欢迎你,汉口不欢迎你”。士兵们朝天放了一排枪,人群一哄而散,可没走几步,又过来扔石块。英国士兵这次不再犹豫,对准人群一阵扫射。
紧急电话打过去了,汉口主管社会治安的副区长带领巡防勇丁一百多号人来了,随行还带了法医。当众验尸,结果可想而知,无论怎么验,都验不出外力打击伤痕。这位副区长说了,虽然吴一狗之死和任何人无关,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特赏薄棺一具,薄薄的棺材,不是楠木也不是红木,但装一个车夫也绰绰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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