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天里
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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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个女人引发的群殴
第一章 一个女人引发的群殴
第二章 冉冉升起的忧郁王子
第二章 冉冉升起的忧郁王子
第三章 袁世凯,说出你的故事
第三章 袁世凯,说出你的故事
第四章 这些杀手不太冷
第四章 这些杀手不太冷
第五章 疯狂的开局之年
第五章 疯狂的开局之年
第六章 春天里
第六章 春天里
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第七章 湖北的三驾马车
第七章 湖北的三驾马车
第八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第八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第九章 谁的眼泪在飞
第十章 武昌,今夜无眠
第十章 武昌,今夜无眠
第十章 武昌,今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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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林觉民,何尝不是愁肠百结?
聪明的你,一定记得这封信,一定记得这个名字:意映。一定记得这句开头:“意映卿卿如晤……”
不是长得不够帅,而是学堂不向女性开放。
而林觉民活得快意。
油然而生的怜悯,父辈的怜悯让李准有点后悔。如果这个青年不被抓住该有多好,或者他根本就不应该参加暴动。
记得几年前,丈夫曾说,我希望你走在我的前面。她听了很不高兴。丈夫解释说:因为你走在前面,我可以承担所有思念你的悲伤。如果我走在前面,你的苦痛谁来帮你分担?当时意映就哭了,笑了,那是幸福的眼泪,笑容绽放的眼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你也不许先走,我俩一块儿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月儿弯弯,疏影横斜,他们还像往常一样,在如水的月光下手牵着手,却没有了往日的笑语。
林孝颖本不同意这门亲事,但父兄做主,没办法。结婚第一天竟不进洞房,并终身不同房。
回家诉苦,不可能,怎么能向父母启口?向公婆诉苦,更不可能,从未争吵、从未翻脸的夫妻哪里有矛盾?丈夫不理睬你,只能是你的错。
他亲自打开脚镣手铐,搬了把椅子请林觉民坐下。
林觉民当场下笔千言,沾血而书。血里有自己的激情、青春、理想,还有深深眷恋的意映。
他知道,信传到意映的手里,将是怎样的悲恸。自己食言了,自己曾说要承担所有的悲恸。现在,却要一个有身孕的女人独自面对。
九九藏书网
林觉民的遗骸葬在红花岗,后改名为黄花岗,这次起义就叫黄花岗起义。
1911年4月24日(旧历三月二十六日)在香港的一栋小楼里,昏黄的油灯下,林觉民在意映送给自己的一方手帕上,“泪珠和笔墨齐下……”:
他有许多许多的遗憾、愧疚。那十多日,应该和父母、意映多讲讲话。
从今而后,只能在梦里向她倾诉,向她道歉。几回魂梦与君同,在梦里,我会一直伴着你。
高高在上的惬还是俯仰自若的快意,你选择哪种?
林觉民将痛埋在心底,将爱留在了信上。
革命党的人才就是朝廷的威胁。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求生,当然也不会被敌人放生。
行刑官李准微微叹了口气,背过身,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花。
面对审讯官,林觉民侃侃而谈,不是汉语,是英语;不是卖弄,而是普通话广东官员听不懂。一百年前的广州,英语很流行了。地方官经常和洋人打交道,简单的听读是不成问题的。不会英语就out(落伍)了。
黄氏白天笑脸对人,夜晚则蒙被痛哭。哭声之惨,常传到户外。家里人都能听到,都很同情,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再也不用在梦里见了,他们,再也不会分离了。
那段时间,林觉民笑呵呵地在一篇《原爱》的文章中写道:“吾妻性癖,好尚与余绝同,天真浪漫真女子也。”一九_九_藏_书_网句话,我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让所有人感到欣慰的是,遗腹子健康落地,一直活到古稀之年。
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以模拟得之。吾今不能见汝矣!汝不能舍吾,其时时于梦中得我乎!一恸!
苦了新婚媳妇黄氏,这个温柔善良的少女一直在等着丈夫。丈夫整天不归家,归家了也是冷脸相待,不发一言。
林觉民情意绵绵:“初婚三四个月,适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
李准忙手拿痰盂捧到林觉民面前,为英雄捧痰盂,值!即使他是敌人。
写到激昂处,忽欲吐痰。看见大厅铺着进口崭新红地毯,林觉民不忍损害国家公物。哎,这素质比当时人高得不是一大截。
两年后,意映追随林觉民而去。他们共同生活了聚少离多的六年,他们把分当成聚,所以他们从未分开过。
辛亥年的春天,林觉民接到黄兴的指示,回国参加起义。他特意回家住了十天,陪着有孕在身的妻子走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
意映叫陈芳佩,林觉民的妻子;林觉民其实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意洞。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十七岁的陈芳佩走进了林家,走进了十八岁林觉民的心里。两家父辈是世交,彼此都很了解。
革命的第十次暴动在寂寂黄花中,在林觉民的柔肠百结中怅然落幕。
4月27日(旧历三月二十九日),林觉民参加了广州暴动,受伤被俘。
意映感觉到丈夫心事重重,似乎有满腹的心事,欲言又止。
只可惜,林觉民的九九藏书网叔母早已去世。如果看到这一幕,她是高兴还是辛酸呢?
你每次都来去匆匆,我知道你一定在做大事。不管做什么事,将我带着好吗?我不愿每天担心你的安危。你是不是又要远行了?为什么不对我说呢?
这个身穿西服、面如冠玉的美少年举手投足间谈笑自若,让陪审的李准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怕面对林觉民那清澈的眸子。在眸子的后面,有自己孩子的影子。
有个自己最爱的人在家里守着,真温馨;让自己最爱的人在家里担惊受怕,真煎熬。
有所恋,方显情真;无所恋,只存鲁莽。
林觉民不仅有大爱,还有大才,考入了福建著名的全闵高等学堂。他生性风趣,出口成章,辩才了得,诙谐幽默。许多同学都很喜欢他、仰慕他,但没有一个是女同学。
信传到意映之手,已是阴阳两隔。意映早就预感到了什么,只是不敢想,这么好的男人,老天会留住的。
林觉民是福州人,从小过继给叔父,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
怎么能对你说呢?这次是冒险,拿生命去冒险。你有身孕在身,我不愿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担惊受怕。
三坊七巷里的杨桥巷成了他们的新家,他们爱的见证。丈夫愿意传递爱,妻子乐意接受爱,他们的生活无比幸福温暖。
林觉民自知必死,他在狱中滴水未进。他是儿子、父亲、丈夫,他一定会想很多很多。在内心最深处,最重要的位置是一个人:意映。
而林孝颖因为这门不如意的婚姻,整天心灰意冷,意功名,落拓以终。为了安慰这可怜的女人,林孝颖的大哥将林觉民过继给林孝颖夫妇。林觉民成了黄氏唯一的期望,这是她生命唯一的寄托。藏书网
在漫长的等待中,这个可怜女人的心在一点一滴地枯萎,她夜夜以泪洗面,却又无处诉苦。
温柔乡不是林觉民的归宿。他又东渡日本,自学英语、德语,成为面向新世纪全面发展的复合型人才。当然不是为了找工作,不是想按揭买房,而是为了革命!他在日本加入了同盟会。
可以吵,可以骂,甚至可以打,但不能无视我。因为黄氏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哪里做错了;不知道怎么改正,不知道怎么讨丈夫的欢心。
月儿出来了,梅花吐着香;如水月光下,我俩牵手说着悄悄话。
我有我生活的方式,你有你选择的自由。仇视你,但不妨碍我仰视你。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他和她,一遍又一遍,默默走遍每个角落。很久很久,意映开口了:“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其实他真的很想再走一走,他真的很想对心爱的人说:也许这一去将再不会回来,所以我想多陪陪你。如果这一去还会回来,我会天天陪着你,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你,不会再让你担心害怕。
寂寂黄花,离离宿草,出师未捷,埋恨千古。
历史,把机遇留给了武汉。
当读到“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时,意映当场昏厥倒地。这么好的男人,老天竟不容。
“面貌如玉,肝肠如铁,心地如雪,真奇男子也。”主审官九九藏书两广总督张鸣岐感慨不已。三十六岁,两广总督,春风得意。自己年轻时也有过像林觉民那样的热血豪情。可是现实是无情的,千辛万苦得到的一品总督在林觉民眼里却一钱不值。
她将寂寞、将苦楚、将不能对人言的辛酸化为无比的温暖呵护着林觉民。所以,林觉民从小就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他知道这无比的温暖是用叔母一辈子的苦换来的。他知道爱的力量,他不愿叔母的悲剧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重演。他要将爱传递给自己未来的女人,让她幸福而温暖。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书竟,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林觉民看着她,良久,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的叔父叫林孝颖,幼年天资卓绝。考取秀才后,被一黄姓大族看中,想招为女婿,俗称“榜下招亲”。希望这个女婿能科举高中,给家门带来荣耀,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女儿有了好的靠山。
乱党也有这样的奇男子,张鸣岐开始为大清的命运担心起来。
爬到这个位置,就是要别人承认,得到别人尊重,当然阿谀奉承也不拒绝。人,不就是要这样活得惬意?
每年暑假,林觉民都回家和父母妻子团聚。小夫妻俩总会在如水的月光下牵手说着悄悄话。
选择哪种都没错。
据说多年之后,张鸣岐读到这封信时,涕泪交下。
几天后,这位二十四岁的青年俯仰自若,带着对人世对意映的深深眷恋告别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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