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明相关图
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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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邂逅
第一章 邂逅
第二章 清亲之邀
第二章 清亲之邀
第三章 写乐化名说
第三章 写乐化名说
第四章 秋田兰画考
第四章 秋田兰画考
第五章 天明相关图
第五章 天明相关图
第六节
第六章 诀别
第六章 诀别
第七章 画师的不在场证明
第七章 画师的不在场证明
第七章 画师的不在场证明
第八章 蜡画狮子
第八章 蜡画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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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很不可思议。”
“我真的认为那些话很重要。”
“嗯,就在入口旁边卖细见。”
“我在想,这一趟啊,果然来对了……”红酒上桌,津田向冻冴子的杯里斟酒,“总之先敬你一杯。托福,这一趟非常偷快。”
角馆镇沉入寂静,餐厅窗外可见煌煌灯火。
“这你可就说错了,定信的下台和田沼完全不一样,他照样当着大名。就算表面上下台,继任老中有大半都是定信的友人。俭约政治广受批判,定信只是从代表者的位置退下而已,他的方针和势力丝毫没有衰弱。”
虽然筋疲力尽,津田却心怀和直武、昌荣同化的满足感。这座小镇里住着直武,若知昌荣来访,定会如待爱徒般温暧相迎吧。
冻冴子默默当听众。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津田别过冻冴子回到房间,忍不住开了一罐啤酒。他并没有睡前小酌的习惯,只是今晚突然就想来上几口。
“什么东西?难不成又是图式?”
“只是有所启发啦,还得回东京仔细研讨资料才行。目前只能说,几乎就在田沼下台的同时,曙山暴病身亡,而且年仅三十八岁——我怀疑曙山之死或许是政治暗杀。”
冻冴子早就看穿了津田的说话习惯,听他似乎话中有话,不禁两眼放光。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认为写乐可能是田沼政权的意外产物。”
冻冴子似乎不大相信津田的见解。
“因为茑屋刚开始只是出版业最下级的小店嘛,就算妓女的指南手册卖得红火,也是被其他大出版社看不起的工作吧。这种店要想冲到江户第一,肯定不光是资金问题。如果缺了让世间心服口服的强力赞助人,绝对不可能成功。”
“田沼意次的昌盛和没落很可能极大地影响了秋田藩或者茑屋……假如田沼政权能存续更长时间,或许根本不会有写乐的登场机会。我感觉田沼下台之后,写乐才有了出头的基础。”
漫步小镇时,津田曾向冻冴子讲述秋田藩和江户文化深深相连的可能性。
不知不觉,津田嘴角勾起了笑意。昌荣曾经居住的角馆镇,如今在津田的注视下九九藏书网静静沉眠。
“再说茑屋,看来秋田藩对他确实有栽培之恩。”
“真过分。”
“宽政三年的京传小说遭禁都是第四次了,打头阵的是喜三二。”
“天明八年的《文物两道万石通》,是对推行宽政改革的松平定信政权进行讽剌的小说——喜三二也因此被禁止创作任何黄表纸和滑稽类小说。”
“介绍吉原的逛店规矩,或者妓女名字、出生地、嫖资之类,总之吉原的一切都写在里头,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指南手册吧。”
“东洲斋写乐——东北以写生为乐之人。”
“果然。”
志同道合者之间能够自然而然地牵起纽带。只要居住在这小小的镇子,就会收获精神的丰裕。
“以天明八年为界,茑屋的出版量骤减,虽然靠着再版旧书好歹保下了大店的威信,但新刊还不及以往一半。重振旗鼓是在宽政五年之后,定信正巧就在那一年垮台呢,而次年六月则是写乐登场……把这些事件结合起来考虑,写乐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以茑屋为首,在宽政改革中受创的田沼相关人士共同放出的信号——绝非茑屋一家的能量。遭到禁售处分的喜三二、京传,被定信排挤的江汉,失去藩主的曙山亲信,这是各种人能量叠加的结果。”
“翻年的宽政元年,先后又有两本喜三二的小说被禁,内容同样是讽刺宽政改革。”
冻冴子循着津田的目光望去,问道:“在想什么?”
冻冴子像是自我说服般低喃。
“是说秋田藩?”
“没错,茑屋真正在出版界崭露头角是从安永五年(1777年)结识喜三二开始。而后在直到天明六年(1786年)的十年间,茑屋着实成长,宽政初年已是江户第一大出版商。还有一个重点不能不提,天明六年为止,茑屋出版的百来本书里头,喜三二本人的作品加上跟他九-九-藏-书-网有关的狂歌集,实际上就占了七成。喜三二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狂歌书籍的创作,但茑屋得以迈人狂歌的世界的确是由他做媒——简言之,茑屋凭借跟喜三二建立的亲密关系,得以急速成长。甚至可以推测,茑屋兴盛的背后或许是通过喜三二获得了来自秋田藩的资金援助。”
(谁都认为不可解的问题,竟然被我找到了答案,写乐之谜被我解开了!)
“可不是,基本每年都逃不掉呢。特别是京传那次,根本和政治没有相干,再往后茑屋也被整得很惨——或许松平定信认为茑屋和田沼是一条船上的人吧,所以故意刁难,意图整垮茑屋。这样一想,茑屋多到反常的笔祸也就顺理成章,要知道其他书店可以说完全没有受到处分。”
“那又为什么选上写乐?而且理应更加堂堂正正地批判松平定信吧?”
“冻冴子也这么想吗?”
“不敢相信吧?”津田笑道,“这份图式还不完全,进行深人调查肯定还能发现更深层的关系。就算当时的江户圈子再怎么窄小,这些人的关系也很异常。我想,曙山恐怕是支撑当时文化的强大赞助人,完全超出了一般大名的业余爱好。”冻冴子不语。
看来冻冴子也认为其中定有联系。
“有点儿,但很开心……”冻冴子微笑举杯,“对了,刚才提到的那些话——”
“任是茑屋再有经商才能,出版的花费非同小可,而且就算一步一个脚印地认真干,店铺也没法做大,我认为茑屋一定有幕后赞助。考虑到和喜三二相遇之后茑屋异常的发展,或许正是秋田藩看上了茑屋的才干,所以暗中援助。虽然还没有任何资料做证,但这一假说未必就是胡扯,毕竟那是个由藩国经营出版社也不奇怪的时代嘛。还有,茑屋的小书店就开在吉原大门口,或许正是瞄准了天天出入吉原的晚得或者喜三二,希望借他们飞黄腾达吧。”
“咦,你又知道了?”
“藩内重臣们的计划吧。秋田藩跟田沼实在走得太近,要想在田沼垮台之后自保,这是唯一的方法。别忘了之前的源内问题,http://www•99lib•net直武也是一枚弃子。”
“已经有答案了。”
“我刚才回房整理了一下……”
二人握着手,相视一笑。
“正面较量立刻就会被击溃,他们只能以合法形式做大做强茑屋的势力。他们可以帮忙筹措资金人员,但具体方案应该是由茑屋负责吧。由此诞生的对抗武器就是写乐。投入巨大资本培养无名画师,让他成为江户第一,假如成功,就意味着茑屋之名成就了写乐,其威望也会极大提升。一切都是为了向定信展示,茑屋具有如此强大的影响力。从这一层面来看,选择早都成名的画师就没有意义了,必须让世人意识到,画师之所以能卖,全靠茑屋的巨大力量。”
“为了争口气,只是出于男人的志气。茑屋再度成为江户第一大店,不仅让宽政改革的意义荡然无存,同时也是对定信的猛烈批判。这是他们拼命挣脱束缚的自我主张。”
“此外还有秋田藩在江户的私人画师菅原洞斋,他娶了谷文晁的妹妹为妻,两人的孩子又和文晁的女儿在一起。”
“是喜三二啊。”
冻冴子望向津田,问道:“这也是从画人传看来的?”
“估计销量还挺可观,不过对出版业而言算是最下级的工作。但哪怕有志向做别的读物,当时要想出书就必须加入幕府或者藩国承认的商业联盟,这又需要庞大的加盟费。茑屋加入向往已久的富本正本出版联盟是在安永五年,之后才得以步步发展——”
“可两者毕竟不一样吧,曙山是藩主呢。”
“换作歌麿,放到哪儿都能卖,计划就称不上成功——茑屋必须找到其他出版社绝对看不上的画师。从这层意义上说,昌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他本就在江户混日子,又怀有藩主被杀之仇。昌荣之所以在曙山死后脱藩,恐怕另有隐情,或者他这个亲曙山派无法在藩内立足吧。昌荣没画过浮世绘,在这一块儿不为人知,而光看www.99lib.net画集都知道他有相当的绘画才能。各种条件都符合,茑屋起用昌荣也是理所当然。”
一想到返回东京后该如何向国府或西岛说明,津田就脸颊发烧。他在窗边的椅子落座,又将窗玻璃打开少许,冰凉的空气立刻涌入室内。
“意外产物?怎么说?”
津田苦笑着从口袋里摸出折叠的纸张在桌面展开。
“要是田沼继续掌权,不仅秋田藩安泰,对茑屋也再好不过。可惜随着天明六年田沼垮台,茑屋的经营也逐步陷人苦战吧。不过毕竟有之前构筑的坚实地盘,茑屋也撑过了好几年——直到第一次禁售处分。”
“田沼虽然权倾一时,却早在天明四年就不大顺遂了。他儿子意知在江户城中被一名旗本砍死,这是对田沼政治的猛烈批评。杀人犯佐野善右卫门被赞颂为改革大神明,博得世人喝彩。这事件在任何人看来,都足以证明田沼政权命不久矣,而曙山之死正是次年六月。再过一年,在所有人的疑惑中,田沼意次称病辞去老中职务,他多半是自知没有权威了。田沼下台后,松平定信一手策划了俗称‘狩猎田沼’的驱逐行动,而秋田藩这头,重点人物曙山‘偶然’病故,实在惹人联想——不排除有人暗中动手,只怪时机太巧。”
“这一来岂不是全都解决了?和茑屋是经秋田藩联系在一起的,写乐真实身份保密的原因也清楚了,画画的证据自然不缺,宽政七年之所以封笔,是因为他回了大馆——现在就,对,就只剩他为什么取名东洲斋写乐了。”
冻冴子用力点头。
冻冴子思索道:“原来如此,所以才选择无名画师啊……”
“没错,正好是他和朋诚堂喜三二结识的那一年。”
“为什么?”
“所谓东洲,常识而言就是东之国。江户时期的东国又仅指东北地方,实际上《解体新书》对直武的表述也是‘东羽秋田藩小田野直武’,所以毫无疑问秋田就是东洲。‘写乐’的解释早有定论,意思是‘以写生为乐’,秋田兰画的基本就是写生呢。”
“第一次?”
步行不消二十分钟就能从一端到另一端的狭窄长街,今日已是99lib•net数度往返。离开松庵寺,津田漫步在这座直武曾经居住的小镇,行走于昌荣曾经踏足的街道,同冻冴子二人穿过小路,跨过大街,在两小时间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安永五年,不就是——”
冻冴子望向图式,讶道:“这回很复杂呢。”
“以秋田藩为中心,能得出这种人际关系——”
“谁把曙山杀了?”
“然后就因为京传身家折半——茑屋是在田沼时代发家,碰上宽政改革当然没好果子吃,不过这也做得太过了。”
“为了什么?”
“嚯,还有这种东西哦。”
“所以才说是男人的志气嘛。让定信好好瞧瞧田沼阵营的潜力,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倔强。”
“和他对着干岂不是很危险?”
“肯定没错,茑屋是因为秋田藩才能发展壮大。”
“谁也没察觉秋田藩跟茑屋的关系?”
“正因为写乐背后存在和定信对立的田沼阵营——”
“细见是什么?”
“你的想法的确不错,只要和秋田藩搭上线,就能一次性二者兼得。”
“谁都不会想到秋田这种边陲藩国会跟江户文化紧密相连。话说回来,喜三二在茑屋出过很多书,就算察觉也不奇怪……他是江户人,又是秋田藩武士家的养子,或许被认为是局外人吧。”
“原来如此,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前提是喜三二和昌荣非常亲密。不过嘛,这两人都在同一座藩王宅邸,关系亲密应该并不是瞎想……喜三二跟大田蜀山人的关系也很好,两人也都是茑屋的亲信,一追溯的确能和茑屋牵上线……”
“所以茑屋才会竭力隐藏写乐的正体——”
“虽然不知道茑屋如何起用昌荣推出写乐版画,但至少可以肯定昌荣是知道茑屋的吧。”
津田说个不停。
“累了吧?今天走了好几小时——”
此言发自肺腑。
“可是定信早都跨台了,这么做也没多大意义吧?”
“茑屋离吉原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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