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屋顶上的对话
第一节
目录
第一章 大凶之日
第二章 秘书
第二章 秘书
第三章 滚落在铁路上
第四章 可疑的外出
第四章 可疑的外出
第五章 用脚侦讯
第五章 用脚侦讯
第六章 出租金库
第七章 死在旅途中
第八章 北都
第八章 北都
第九章 配音员到底知道了什么
第十章 仙人掌租车公司
第十一章 寻找头部
第十一章 寻找头部
第十二章 两个不在场证明
第十二章 两个不在场证明
第十三章 竹叶糖
第十三章 竹叶糖
第十四章 意外的事实
第十四章 意外的事实
第十五章 屋顶上的对话
第一节
第十五章 屋顶上的对话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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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文江准时在她们约好的时间现身时,敦子松了一口气。文江很少见地穿着白色的旗袍,秀美的手臂夹着一只白色的提包。白色的船型高跟鞋每次踩在路面上,就会从开高衩的下摆间,露出修长的美腿。
被放在沙滩上的敦子凝视着鸣海,不可思议地想着:他那削瘦的身躯,到底是从哪里生出那么大的力道。他游到岸边时,被水母给刺伤的背,就像被鞭子狠狠抽过一般又红又肿,敦子清楚记得,当她看到那红肿的背时,还忍不住别开了眼睛。
“是这样的吗,很多客人都这么说。”
医院的病床旁有工会的女社员轮班照顾,所以,长相为大家所熟知的敦子,无法直接到医院探视,只好假装是从他家乡来的堂妹,才好不容易探到了病。可是当时的鸣海正在昏迷之中,脸全被纯白的绷带包了起来,完全不见他过去鼻梁高挺、充满男子气概的模样。敦子把鸭嘴壶贴在鸣海嘴唇上,让冰凉的果汁流入他的口中。
鸣海的告别式当天,敦子以头痛为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咀嚼着去年夏天与鸣海的相遇情景。
“……”
“敦子,你想点什么啊?”
“不急,我们晚点再说吧。”
菱沼文江岔开话题,她丰润的脸颊浮现出微笑。
“我答应你。”
她家在逗子有一处别墅,当时玩腻了逗子海边的她,一个人游到叶山郡边缘的森户海岸,在离岸将近一百公尺的海面上,敦子因为脚抽筋差点溺毙。而当时救了敦子的人,就是鸣海秀作。
“我们走这条巷子吧。”
“真是彻头彻尾的恐吓犯。”文江感叹地说道。
“我不会说的,来打勾勾吧。”文江单手伸过桌面,两人的小指勾在一起。
另外,鸣海也非常看不起举办示威活动,在大街上游行妨碍交通的领袖。当同工会的委员说要头绑白布条的时候,鸣海马上拒绝:“又不是在表演白虎队的剑舞。你把罢工当成什么啊!”。九*九*藏*书*网
这也不过才几天以前的事,直到她与鸣海一起走过这条路,不,应该说直到鸣海发生车祸、被救护车送走前,坐在咖啡厅包厢中等着他的敦子,也一样满心相信,幸福会永远地持续下去。为了忘记悲伤而外出的敦子,现在反而觉得,心情越来越低落了。
他的身上有某种东西,在那些装模作样的左翼分子身上,是看不到的。因此敦子爱他,同样也深深地尊敬着他这个特点。她很清楚,现在这个时代,值得尊敬的男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但还不到一年,这么幸福、美满的恋情,已经成为一场短暂的美梦了。
在认识鸣海之后,她第一次让眼泪沾湿了自己的脸庞。本来两人的恋爱过程,是那么幸福又充满希望,在这之前根本不需要眼泪这种东西。
手中拿着咖啡杯、正心不在焉地追思着鸣海的敦子,有一瞬间无法理解文江话中的含意。
“难道是你买走了?”敦子问道。
须磨敦子顾不得文江的反应,抓住她的手就向右转,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思考别人会怎么想了。她走了一阵子,才终于发觉她们走的是并木通。
“不是我买的,不过真是太可惜了……对了。”文江想起什么似地说道。
“……”
99lib•net“好,我洗耳恭听。是什么事情啊?”
须磨敦子忽然发出了高亢的叫声,文江回头。
鸣海的死讯要到后天,也就是在他去世后过了整整两天,敦子才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当然,她的父亲并不是因为想告诉她这件事,才跟她说的,而是在晚餐后,快乐的家族团聚时刻中,她的父亲突然想起这件事,像是说八卦一般地谈到而已。听到的那一瞬间,敦子像是失去了视力,眼前一片漆黑,拼了命才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须磨敦子把杯子放回咖啡盘上。
“我们上次是在‘宝西利佩’吃午餐的吧?现在决定有点早,不过我们今天也去那里吃好不好?”
现在并非周末,但从有乐町往银座的路上,人潮仍然川流不息。两人在人群推挤下,走上数寄屋桥的十字路口,红绿灯已经由绿转橙,敦子加快脚步走过马路的同时,想起他们去“黑色天鹅”侦察灰原的不在场证明时,她与鸣海两人也会并肩越过这条道路。当时他们在这里的人行道上握手说再见,而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健康的鸣海。
“你爱上鸣海先生了,对吧?”
“我的悲伤是……”
“我能明白敦子你的心情。”喝饭后咖啡的时候,文江点了烟,没头没尾地开口说道。
“不,我也才刚到。”
那一天的天色与敦子的内心完全相反,深邃清澈到会令人望之失神。当她站到与文江约好碰面的日本剧场前遮阳篷下时,虽然她一点都不想看,但还是有一对穿着夏威夷衬衫与背心裙的情侣,进入了敦子的视线。每对情侣都是快乐又充满希望,认为自己的幸福将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分开之后他们才会发觉,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一种错觉,两人的幸福,其实是建立在非常脆弱的基础上,随时可能土崩瓦解九*九*藏*书*网
当那双无穷深邃的大眼睛,纹风不动地注视着自己的时候,敦子忽然感到一阵手足无措。
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尾张町,她的回忆也变得越来越写实。村濑的车闯红灯后,用发狂似的速度向前冲撞的景象历历在目,敦子的耳朵甚至听到了行人尖叫的声音。
“我是说,我非常地理解你的悲伤。”
大概是因为她的语调中带有不希望他人追问的意味吧,文江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用温暖的声调说完,把咖啡杯送到嘴边。不只是她的声音,连她那双大眼的眼神也十分温柔,好似在安慰她一般。
身为副委员长的鸣海,不只以断然的态度抗议公司不当的作法,同时也对自己采取的方针,抱持着非常坚定的信念。拒绝其他工会的援助,从头到尾独立奋战,也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公司的工会,成为其他工会的附庸。
“咦?”
“死在长冈的那个叫知多半平的人,曾经用这件事来要胁我。”
告别式的第二天,文江邀敦子晚上一起到银座散步。虽然她没有这种心情,但因为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答应,并决定好碰面的地点与时间。敦子想:好久没和文江出门了,或许可以藉此忘记自己的悲伤也不一定。她想要永远怀抱着对鸣海的回忆,但还是希望:自己能从这痛彻心扉的苦楚中早日解脱。
“我想也是。”
配音员村濑死后过了一个礼拜,鸣海秀作也断气了。敦子在这段期间,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得以到病房探病一次。
“鸣海?”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但是,她会如此感慨的理由,敦子无法理解,也没兴趣知道。
“等很久了吗?”文江走到敦子面前问道。
“没有,没什么。”她干脆地回答。
须磨敦子现在很容易就会意志消沉,为此她勉强九九藏书网打起精神,努力营造用餐时的快乐气氛。两人谈着本来不适合在餐桌上说的公司的话题,现在劳资之间的对立,因为社长之死而冰释,资方与工会总算都能眉开眼笑了。因此,不管对敦子还是对文江来说,这话题谈起来非常愉悦。
“怎么了吗?”文江讶异地问道。
如果鸣海还活着,他一定会很高兴吧……这想法倏地浮现在敦子心中,她急忙摇摇头,把它驱出脑海。
在外人看来毫无关系的两人,鸣海的死,当然不可能马上传到她的耳中,这时间之壁的厚度,又转变成为距离的隔阂,让他们两人到最后的最后,也无缘再见上一面。敦子无法参加葬礼,甚至不能让她的悲伤表现在脸上。她只能偷偷在她胸中鲜红的心脏上,静静地戴上黑纱。
菱沼文江盯着首饰店的橱窗向敦子说道。
一回神,她想起今天是为了忘记悲伤才外出的。而且,要是老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可能会害她被文江误解也不一定。目前,文江被每间店的橱窗给吸引住了,似乎没有发现敦子颓丧的样子。
须磨敦子也回想起来了。这里每间店的外观、摆放着商品的橱窗样式,跟一个半个月前,她们走在这里时相比,几乎没什么改变,有所改变的是观看这些景象的敦子本人。当时她很想要的金项链,现在仍宝贝地放在玻璃架的最上面,但是今天的敦子,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它的魅力。她心爱的鸣海走了,她也失去了装饰自己的动力。
“天啊,之前那个军刀型的扣针已经卖掉了。”
“我要点卡罗素通心粉,上次吃过就觉得它好好吃。”
须磨敦子与文江登上“宝西利佩”的二楼,在大盆栽旁找了一个位子坐下。跟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的是,二楼座位几乎客满,盆栽也从棕榈改种加拿利海枣。没有改变的只有那外壁贴上磁砖的喷水池http://www.99lib.net,以及前来接受点餐的那位黝黑侍者了。而这位侍者似乎还清楚记得文江与敦子,他露出微笑向她们鞠躬。
“天啊。”这次换文江被吓到了,她把杯子重重地放下。
“上次跟你一起逛街时,我们也走过这里呢。”
两人离开橱窗后,以闲适的步伐,往意大利餐厅的方向前进。夏日的傍晚,四周虽仍一片明亮,但每间店都已经点上霓虹灯。在这不亮也不暗的时刻,被点亮的霓虹灯们,发出黯淡的光芒,那睡眠不足的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
“为了隐瞒我们两人的秘密,我们费了好多苦心。”
侍者亲切地说着。
“不过相对的,我也要请你听我说一些事,我就是为了这样,今天才找你出来的。”
“你是瞒不过我的。在我跟你说了灰原先生与‘黑色天鹅’的事之后,鸣海先生就马上前往那个酒吧,问了很多灰原先生的事不是吗?听到这件事时,我马上就知道,你与鸣海是一对恋人了。”
“好啊,今天我来请客。”
“我们之前不是曾经来这里吃过饭吗。就在我回家的时候,他在涉谷车站拦下了我。那种人啊,就算被杀了也不会有人同情的。”
“直到现在,你还是没有办法直视,鸣海他们发生车祸的现场,所以你刚才才转到巷子里的,我说得对吧?”
“什么时候?”
“不可以跟别人说这件事喔……”
“不要再提那个人了,我们约好,这件事你不能说出来喔。”
看着那双眼睛,敦子的心也渐渐恢复了平静。突然被她指出这件事,的确是令她颇为惊吓,但对象是文江的话,会这样问,应该不是有其他企图,只是想确定看看自己的推测有没有错吧。
“太好了,我们去银座买些冰的东西来吃。”文江一边提议,一边用细麻布手帕轻擦着额上的汗水。
“不行,既然是我邀你出来,当然由我来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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