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纳曼对此反应冷淡，他把文件夹扣上，推回给桌子对面的乔，“别再这么干了。”
“什么，你指的是你让我们脱掉的鞋子吗，运动鞋？”
“我们那里的警察很腐败。”弗兰克告诉莫罗，他现在有些懊恼。
“什么？”凯说，“你什么时候去过楼上？”
“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班纳曼坐下来，莫罗也随后坐下。两人谁也没有与凯或者弗兰克有目光接触，也没说“你好”或者“谢谢你们能过来”之类的客套话。他们忙着装录音带。一个女工作人员进来，检查摄像头，说了句一切就绪，看都没看凯一眼就出去了。
“好吧，就算是吧，”母子俩相视一笑，凯看到莫罗也笑了，“吉卜赛人的鞋子不会把脚弄湿。”
“是的，你们有相同的运动鞋——你们穿一样的衣服吗？”
两人又咧嘴笑了。事实上，弗兰克根本没有把钱花在衣服上，他每周都会带弟弟或妹妹出去把钱花掉，或者买翻版电影碟片。
“我知道，好样的，”凯喜欢儿子这一点，“我知道，就这一个晚上。”
凯坐在桌旁，紧挨着弗兰克，等待着。她环顾冰冷的房间，无论是色彩还是摆设都很冰冷。整栋楼的建筑意图似乎就是为了传达敌意。
弗兰克弯着腰，背部几乎驼成了圆形。他现在一周要吃三次比萨晚餐，很享受有钱和工作的感觉。他感觉这样才像个男人，才会走向成功。他是个好孩子。凯抚摸着他的后背，用慈爱的肢体语言作掩护，纠正他的坐姿。他甩开母亲的手，抬头看着房间角落里的摄像头。
“噢，是吗？”
一群愚昧无知的人，凯只能这样解释他们为什么缺乏热情或得体的社交礼仪。马格丽·泰莱恩、莫莉·坎贝尔、亚历克丝·莫罗，以及坐在桌旁的这个家伙，全都愚昧无知。
他很肯定地回答：“是的。”
弗兰克摸了摸文件夹，辩护道：“为什么不能？”
“不对。”
“嗯。”弗兰克又看着凯，凯希望他自己回答。九*九*藏*书*网
他们听到身后走廊上传来的声音，转过身看见了班纳曼，莫罗跟在后面，眼睛低垂着，捧着一小叠文件。凯起身迎接，捅了一下弗兰克让他也站起来。莫罗今天看上去又小又圆，站在高大的上司身后。凯很好奇班纳曼是否知道莫罗那晚用自己的车送他们回家。可能不知道。
“我去上厕所。”
班纳曼看着塔姆的声明，撇了撇嘴，把便条展开，读完。看到胖子塔姆的签名时，他的两只眉毛跳了起来。
“知道有谁去过吗？”
不，弗兰克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团伙，他在学校的表现完美无缺。他会全方位与警方合作。如果需要，欢迎他们到家里去；如果需要，他们可以查看家里的东西，向任何人打听他。
“你会说你们很亲密吗？”
班纳曼记下来，接着让弗兰克重述一遍莎拉·埃罗尔被杀那晚他的行踪，去过什么地方，分别花了多长时间。弗兰克把母亲交给他的一个红色崭新文件夹递给班纳曼。
莫罗探过头来，瞥了一眼左边以及摄像头所在的地方，鼓励他继续说。
他点了点头。
他确定母亲的手不在背上，更加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伸出双手。
“到这里来是你的主意。”弗兰克说，“我会错过我的工作的。”
班纳曼俯身向前，插在他们之间，“这不是我要在这里谈论的事情。”
莫罗问弗兰克是否去过珀斯，凯觉得这个问题很怪。很明显，班纳曼也觉得奇怪。弗兰克从没有去过珀斯，也没有参加过教堂聚会，尽管在两年前他去过一次由当地橙带党组织的迪斯科晚会，但那只是因为他的朋友有票。这也算是参加过教会吗？莫罗说这个不算。弗兰克很尴尬，说他不会再去了，觉得那是错误的。他现在实际上支持凯尔特人队，他们可以问任何人。
乔看着凯寻求答案，她摇了摇头。
“因为这种行为存在与证人串通的嫌疑。”
弗兰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转而看向母亲。凯现www.99lib.net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弗兰克又笑了，“我15岁。”他说着看了看母亲，很尊敬顺从的样子。凯也笑了，不是因为这很好笑，而是因为看到儿子的笑容她很欣慰。
“不知道。”
“你们穿同样的衣服？”
弗兰克似乎又紧张起来，“是的。”
“班纳曼先生，”凯说，“我是孩子的妈妈，我给他们买衣服。”
“我们只是试图节省你们的时间。”凯解释说。
班纳曼没有笑，“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凯坐在那里聆听，看到乔脆弱而忧伤时，她会触摸儿子的手臂。她的愤怒开始消退，她慢慢明白无论莫罗有没有找过马格丽，马格丽都会攻击她，因为马格丽是个势利小人，一个老奸巨猾的人。马格丽反正可能很快会解雇凯，她已经请不起清洁工了，更别提一周五次的清洁工作了。
班纳曼又开始问话：“你和哥哥关系亲密吗？”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威胁。
班纳曼问弗兰克是否曾去过格莱纳沃？只去过一次，弗兰克回答。那是什么时候？嗯，那是期中假期，埃罗尔夫人去世了，他反正不用上学了，所以他去参加了葬礼。他们是从格莱纳沃一起出发的，因为车里有空座，而他母亲非常难过，所以他想和她一起去。
“不，”凯说，“灯没有亮，亲爱的，还没开始呢。”
“为什么？”
凯看见莫罗有时会抚摸腹部，看到她侧着身子坐着，当有胎动时，她会微笑。凯的目光滑过桌面看着莫罗的肚子。她找不到任何憎恨莫罗的理由了。乔是正确的：昨天晚上，把他们送回家，是因为莫罗很正派。
下午弗兰克曾去过他所工作的魔术比萨店，拿到了那晚他送货的所有收据复印件。胖子塔姆还给他写了一份书面声明，其实更像一张便条，说弗兰克那天整晚都跟自己呆在一起，他离开比萨车没有超过10分钟。这句话写在比萨饼订单的背后，那种廉价的应该和复写纸叠在一起写的纸，看九-九-藏-书-网起来很不正式。但是塔姆用很夸张的字体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好像这样会使这张证据更令人信服。塔姆还说，并用下划线做了强调，弗兰克的哥哥从来没有坐过他们的车，他们整晚都没有见过他。
“如果公寓里发生了入室盗窃案，他们会派一名警察上门取证，看看门窗什么的。我们发现这意味着他们根本不会处理这个案子，因为这会使他们的统计数字看起来很糟糕。”
“这是什么？”莫罗问。
他记下来。凯说：“孩子们真的很高兴你把鞋拿走了，因为他们都很讨厌那些运动鞋。”
乔从未参加过任何宗教团体。他曾经喜欢过一个信仰天主教的女孩，不知道这算不算？不，莫罗说这个不算。乔说，那很好，因为他甚至从来没有和女孩说过话。如果因为对一个在街上邂逅的人产生爱慕之情而跑去杀人，这会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乔笑了，希望能感染他们，和他一起笑，看到他们没有笑，他的神情哀伤而恐惧。
莫罗问：“你去过珀斯吗？”
“你们想法类似吗？”
这个人再次介绍自己，班纳曼，好像他们已经忘记了似的。他说这是一个非正式的谈话，感谢他们能过来，但是他看起来并不像心存感激的样子，这里的情形并没有给人一种非正式的感觉。弗兰克的脸上有粉红色的斑点，他正在挠着手背，一副很愧疚的样子。
莫罗坐回身子，“有这样的记录吗，弗兰克？”
“所以你会原谅我，”弗兰克打断了班纳曼的话，虽然只有15岁，但他表现得非常绅士，“如果我对于你所谓的‘让警察来做这些工作’有点不放心的话，那只是因为我对警察的印象非常不好。”
弗兰克看了看班纳曼，看了看莫罗，又看了看母亲，突然不再紧张了，他笑了，孩子气的愉快的笑。
班纳曼问了一些很私密的问题：他是怎么上厕所的，是站着还是坐着？弗兰克很尴尬，因为母亲在身旁，不过他还是回答了：他站着。当他进九_九_藏_书_网去时马桶盖是盖着的吗？他不记得了。当他小便时，他通常会把马桶坐垫掀起来吗？他认为他是那么做的。
“我找不到另一个厕所。”
“它们质量很好，”凯说，“而且是防水的。”
“你去过珀斯吗？”
“几个月前，”乔说，“那次七人组的客场比赛。”
弗兰克耸耸肩，一脸迷茫的样子，“大概是吧。”
班纳曼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好像这是一条极其重要的信息，“你去过房子里的什么地方？”
“首先，”班纳曼说，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你穿多大的鞋？”
乔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团伙，他妈妈会因此杀了他的。
弗兰克看着凯。
他们问了一些和弗兰克一样的问题：乔知道自己的鞋号尺寸，9码，案发那晚他和朋友们在一起，他有一个蓝色文件夹，装满了目击者的陈述，而如果此案开始审理，这些非法获取的证词很可能对他不利。班纳曼告诉他，他和弗兰克犯了同样的错误。
乔感到很不安，凯可以看出来，因为乔发动了讨好对手的魅力攻势，他与莫罗和班纳曼分别握了握手，并向他们问好。莫罗笑着回答说自己很好，他呢？乔误解了这句客套话，回答说他有点紧张，经过昨晚的事后感觉有点累了，他不得不提前放学回家，因为他有点头晕。
这话让凯感觉莫罗是在调查情况，她的内心突然对莫罗升起了一种感激之情。
“是的，有记录，地方警察局——”
“7码。”凯告诉儿子。
弗兰克不记得了，他们大多数时候在前面的房间——
弗兰克看了母亲一眼，在她脸上探寻，看她是否真的相信自己的话。弗兰克看出来了，她不信。凯耸了耸肩，很恼怒。
班纳曼点点头，写下什么东西。莫罗舔舔嘴唇。
“我不得不全额支付火车票，因为没有提前预订，你说我应该早知道大巴上不会有座位的。”
这话听起来很阴险。弗兰克犹豫道：“我想，是的。”
“你想想，你还给我做了三明治，记得99lib•net我们因为票价争吵了，又由于没有提前订票，我只能在大巴上站着。”
“我在好市多买了四双，四个孩子每人一双。”
凯看着他，“什么时候？”
“是的，那是卡莱尔。”
“我们这个年龄的孩子不在乎防不防水，妈妈，它们就像吉卜赛人的鞋子。”
凯打断道：“你们可以问关于宗教的问题吗？”
“不，”乔说，“我从没有去过那里。”
班纳曼不想听见这些，瞪大了眼睛说：“这和本案有什么关系——”
“我不记得了。”
弗兰克于是对班纳曼说：“我穿7码鞋。”
对弗兰克的询问突然中止，他被带了出去，乔走进来，坐在凯旁边。
谈话结束后，有人把他们带出了警察局，并指明街上公交站台的方位，此时凯已经做好了决定，明天去看丹尼，告诉他忘了这件事。
“那是卡莱尔。”
“这个，”他举起来，“实际上对你们有害无益，你们不能到处让别人给自己写证明。”
凯捅了捅弗兰克的腰，他朝她弯过身子，她示意他坐起来，他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但是她很高兴，这样子更好。
“让我们把这一切都做个了断吧，”凯说，连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的，“然后我们就回家。”
“是的，”莫罗温和地说，“如果你指的是工作面试：他们是不允许问你与宗教有关的问题的。”
“你一点也不时尚，妈妈，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做这份工作，我要挣钱给我们买些像样的装备。”
“让警察来做这些工作。”班纳曼露出苦涩的微笑，先是对弗兰克，然后对凯。
“这是，嗯，我妈妈让我弄的……”
“你上楼了吗？”
“我们共用一间卧室，我们没有选择。”
“妈妈，那些鞋看起来像医院的人穿的。”弗兰克告诉母亲。
班纳曼似乎很尴尬，“你在哪里买的那些很特别的运动鞋？”
“你们一起玩？一起做事？”
班纳曼掌握话语权，再次开始询问一些细节，他非常恼火，但是他的魔力已被打破。弗兰克和凯一起找回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