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不听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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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不听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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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二)

张爱玲在纽约的时候去看胡适,聊了很多。胡适说正在给《外交》杂志(Foreign Affairs)写篇文章,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他们这里都要改的。”中国人写英文有高手改一改总是好的。胡适名气大,文章让人动手术不很习惯。中文或许应该介意,外文就不要紧了。
张爱玲让人觉得这个世界虽然写意却处处是憾事。这也许就是九九藏书全世界的大学文学院花大钱探讨了上百年的课题:文学。文学的基调必须是“遗憾”。“你总不能要什么有什么。我是说,你有地方摆吗?”(“You cannot have everything. I mean where would you put it?”)。这是文学。“你留意到打错号码的电话永远打得通吗?”(“Have you ever noticed that wrong numbers are never 99lib•netengaged?”)这是文学。“中年是星期六晚上坐在家听到电话铃响而希望不是找你。”(“Middle age is when you are sitting at home on a Saturday night and the telephone rings and you hope it isn't for you”)这是文学——这是张爱玲。

(一)

还是张爱玲写得好:“好几年后,在港战中当防空员,驻紮在冯平山图书馆,发现有一部《醒世姻缘》,马上得其所哉,一连几天看得抬不起头来。房顶上装着高射炮,成为轰炸目标,一颗颗炸弹轰然落来,越落越近,我只想着:至少等我看完了吧。”是书虫,要死也要等看完那部《醒世姻缘》。写来竟那么洒脱,那么幽默。藏书网九-九-藏-书-网

(三)

胡适来看张爱玲,坐了一会儿。张爱玲送他到大门外,在台阶上站着谈话。天冷风大,从赫德森河吹来,胡适望着河上的雾,笑眯眯的看怔住了。张爱玲是这样写的:“他围巾裹得严严的,脖子缩在半旧的黑大衣里,厚实的肩背,头脸相当大,整个凝成一座古铜半身像。我突然一阵凛然,想着:原来是真像人家说的那样。”接着她写她自己:“我也跟着向河上望过去微笑着,可是彷彿有一阵悲风,隔着十万八千里从时代的深处吹出来,吹得眼睛都睁不开。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适之先生。”这些原来都是伏笔。文章的下节说听到胡适在台湾去世了:“看到噩耗,只惘惘的。是因为本来已经是历史上的人物了。”读到这里,想到的是冷风中的古铜半身像。张爱玲并没有哭。“直到去年我要译《海上花》,早几年不但可以请适之先生帮忙介绍,而且我想他会感到高兴的,这才真正觉得适之先生不在了。往往一想起来眼睛背后一阵热,眼泪也流不出来。”九九藏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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