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香烟缭绕的三保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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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香烟缭绕的三保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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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信女诣洞参神络绎不绝,“香烟缭绕中,隐现一模糊人形服汉官仪而屼坐者,王公石像也”!七、八岁时我最怕进洞上香,烛光摇曳,森森然若有鬼气,眼睛还让烟火薰得发痛流泪。洞外苍藤萝茑倒是好看,一环环像链子。那些古色斑斓的匾额之中,我只记得章炳麟那对“寻君千载后,而我一能无”;外头后建的白石牌楼两边的联语是我父亲写的,我倒忘了他写的是什么句子。陈学霖书上说,章太炎上款题的是“民国五年十月过三保洞书此,神若有知,应其昭鉴”,下款是“前东三省筹边使章炳麟”。九九藏书民国五年即一九一六年,那是章太炎参加讨袁、为袁禁锢、袁死了释放出来之后的事情了。
陈学霖的书中提到三保洞前竖立了望山主人黄志信光绪五年所勒之石碑,碑文凡三百多字。我小时候常跟同学骑脚踏车到三保洞去玩,过年过节也跟大人去烧香拜三保公,却看不懂那块碑文。陈学霖所引革命党人易本羲署名“羲皇正胤”撰写的《三保洞记》,现在读来竟得旧地重游之乐:“左连渊海,右接崇山,灌木郁,蕉阴夹道,奇花怪鸟,四时不绝,而山麓之玉带环流,与巉崖古洞相激泼,尤足以发舒吾人活泼之精神。”易本羲说他一九零六年到零七丙午之年在三宝珑任教华校,常常到三保洞去追思先贤。陈学霖说:“郑和及王景弘在三宝垄的活动,虽然文献无徵,但该港口系在下西洋舰队水程之内,因此他们极可能曾在其地作短暂停留。”我们当时确是这样相信的,三保洞旁似乎还保存郑和舰队的大铁锚,人人慕拜,我们还都喝过“三保井”清洌的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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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

八九年前在赫尔辛基认识一位研究荷兰殖民史的印尼报界资深编辑。有一天晚上,我们在酒店的酒吧里聊天,聊到我少小时期在三宝珑住过十几年的往事,他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写下美国人类学家Donald E Willmott的The Chinese of Semarang: A Changing九*九*藏*书*网 Minority Community in Indonesia,要我找来一读,说是一定觉得有趣。我一直没有认真去找这本书,逛书店偶然想起,问一问店员,说没有,也就不再追寻了。这两天读中文大学出版社新出的陈学霖着《明代人物与传说》,书中有一篇《王景弘下西洋之史事与传说》,说到“三保太监”郑和下西洋的史实,叙述三宝珑三保洞的一些故事,引用了Willmott这部书中的资料,不禁大喜。文末註文第八十六条讲黄志信、黄仲涵父子的发迹史也参考了那本《三宝珑华裔少数民族》。
九-九-藏-书-网志信是清末福建同安人,出身望族,不思举业,据说因参加太平天国起义失败逃亡至爪哇,转行从商,逐渐发迹,一九零一年逝世。长子黄仲涵挟家族巨资投资糖业,旁及航运,包揽鸦片贸易,开设银行,有东方糖王、东亚首富之称,为荷兰殖民政府委任为管治华人之最高官员。晚年因逃避荷兰政府苛税逃至新加坡,一九二四年五十八岁去世。我小时候听过好多关於黄仲涵的事;我父亲年轻时一度任职黄仲涵的公司,宾主关系似甚融洽,多年后还带我们去看过黄氏家族的陵园,一大块一大块白玉似的大理石长年冰凉,四周万木蔽天,恍如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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