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命运三女神
——诺娜、得客玛、墨尔塔
10、6号房间里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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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命运三女神——诺娜、得客玛、墨尔塔
第一部分 命运三女神——诺娜、得客玛、墨尔塔
10、6号房间里的伤痕
第一部分 命运三女神——诺娜、得客玛、墨尔塔
第二部分 蝎子和青蛙
第二部分 蝎子和青蛙
第三部分 罪恶之地
第三部分 罪恶之地
第四部分 死鸟难飞
第四部分 死鸟难飞
第四部分 死鸟难飞
第五部分 没有太阳,处处黑暗
第五部分 没有太阳,处处黑暗
第六部分 雷鸟
第六部分 雷鸟
第七部分 风暴之后
第七部分 风暴之后
第七部分 风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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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还没洗完,你进来干什么?”
有人想杀掉那个女人,抢走她的孩子。
“等等,你说什么?”
“我需要朋友,”她说,“可以吗?我……我从来没有朋友。我厌倦了孤零零的生活,而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想你应该也不愿意一个人,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拉上你了。但现在我算明白,这主意糟透了。你说得没错,我是在惩罚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一种惩罚。我懂了。”
“嘁!”米莉安不屑地回答,她开始穿上衣服。
米莉安耳边一阵轰鸣,仿佛有架飞机贴着她的头皮起飞,那声音震耳欲聋。猎枪断裂,孩子在斯巴鲁旅行车中哭泣。
其实她的脸还好,并没有完全破相。伤到的地方确实狰狞可怖,但我们不能仅仅因为花瓶碎了就否定它的美丽(在所有人当中,没有人比米莉安更懂得欣赏有缺陷的东西)。即使现在,加比虽然没有化妆,身上也只穿了条瑜伽裤和一件粉色的背心睡衣,但她看起来仍然美艳动人。金色的头发随意地梳起几个卷儿,黑框眼镜,胳膊上留着关于海难和海妖的文身。脸上的伤疤并不能改变这一切。可加比不听劝,她固执地认为脸上的伤疤让她变得不招人喜欢了。
“谈,但不是现在。我先洗澡,然后再……”她叹了口气,环顾旅馆房间,这里丑陋得让人想哭。金色涡纹壁纸,红色床罩,深红色地毯,还有两把绿松石首饰颜色的椅子,感觉就像一个小丑吞掉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手帕,而后到处乱拉了一通屎。她不是时尚狂人,可这个房间的装饰挑战了她的底线,“我们今晚还有……安排,这会儿我有点恶心。”
入侵者不见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在这里干什么?”
“你被耍了。”加比说。
路易斯,冒牌路易斯。入侵者。他浑身湿淋淋的,面带微笑,牙齿上布满豁口,一只蝎子在他毫无生气的舌头上跳舞。他的一只眼睛呈乳白色,且中间有道明99lib•net显的裂缝,像一颗白葡萄被当间切了一刀然后塞进了眼窝。他手里拿着一把剖鱼刀,刀背抵着嘴唇,仿佛在示意她噤声,随后他不动声色地把刀伸到了加比的脖子里。
“哦,嘿。呃……你这是干什么?”
“天啊,不是,当然不是!”她想将实情和盘托出,她想告诉加比她将如何死去,虽说不大可能,但也许她能救她的命。加比知道米莉安的特殊能力,知道她的力量,因为米莉安已经向她证明过。或许告诉她能让自己解脱出来,但米莉安深知这其中的道理。那只能证实一件事,加比会意识到,我就是这种人,无所作为的人。仅此而已。
“米莉安——”
因为我想救你的命。
来到另一间,她一脚踢开手提箱,把衣服全都扒出来,最后挑了件白T恤、一条牛仔裤和一条肥大宽松的底裤。加比站在她身后,配上卫生间的门框,像一幅画。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加比问,“你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嘛,加比,这是个哲学问题,我们时不时地都要问一下自己。”
她忽地转身,身后并没有人。
“别,这并非一时气话,我真心的。我就像个图钉,你踩到了,扎在脚上,于是每一步都变得痛苦万分。我明白。你走吧。我本想把那辆皮卡送给你,可它被人抢了——”
她把这天上午发生的事在头脑中翻来覆去地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嘴巴里含了一块石头,从舌尖滚到牙齿,再滚到腮帮,而后重新来过。
在这方面米莉安并不打算帮忙。加比希望她们能待在一起,但米莉安并不乐意。
米莉安低吼道:“你倒不如问我哪里对劲,那还省点工夫。”说完她大步走出卫生间,肚子里憋了一团火,但却不知道这团火因谁而起。她自己?没错。加比?对,也有她的份儿。入侵者?路易斯?史蒂文·麦卡德尔?抢她车的格雷西?可以是所有人,可以是任何人。她的愤怒藏书网足以摧毁全世界,她的愤怒是烟花厂里的一堆篝火。
她之所以自杀,皆因为脸被毁了容。
米莉安只是碰巧被牵涉其中,应该说是她坏了别人的好事。别多管闲事,你有你的麻烦。但就在这时,她感觉入侵者来到了她身后,热乎乎的鼻息喷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说话,吻我。”加比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她的迫切和饥渴流露无遗。
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
因为你需要我。
她呜咽起来。
还没有结束……
冷水溅到身上时,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她把头伸在花洒下,让水顺着头发倾泻,并用手在头皮上抓挠了几次,而后退到一旁,对米莉安说:“嘿。”
米莉安早已看到,三年之后,加比会走进洗手间,把一堆药片吞进肚子,然后躺下来等死。
加比已经完了,只是时候还没到而已。
“我得冲个澡。”米莉安说。
“你刚从地狱回来吗?”加比惊讶地说。米莉安的第一反应或许不像她的大脑所理解的那样冷淡,但她此刻的感觉的确很。她望着加比惨不忍睹的脸,望着阿什利·盖恩斯在它上面留下的一道道伤疤,心里想: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不过话说回来,米莉安很清楚加比的话并没有错,如果她真像刚从地狱回来一样,那也是因为有朝一日她终将下地狱。
因为她是一罐谁都不愿喝的有辐射的奶昔。
“妈的!”米莉安说,“妈的!”
“环境好坏关我屁事。”米莉安说。她明显感觉双腿和臀部有一股渴望在涌动,她想迎上去,那就上前一步啊。相反,她还是做自己最擅长的事——说话。“坦白地说,地球末日早一点到来,我们就早一点解脱……”
米莉安站在镜http://www.99lib.net子前,头发乱糟糟的。她的头发长度介于太短与不够短之间,因而发丝一根根全都竖了起来,大有脱离头皮飞出去的架势。
米莉安转过身。
“我们待会儿再讨论谁照顾谁的问题,”她说着,吻了吻米莉安的头顶,“现在,你是我的。”
加比往前挪了挪。现在,她们的皮肤已经挨在了一起。加比个头稍微高一点,因此她的乳房正好凌驾于米莉安的乳房之上,就像两块拼图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水在两人中间寻找缝隙,到了皮肤分离的地方便“哗”一下坠落。
“想着这样可以省点儿水。”加比走到近前,两人之间仅剩下一英寸的距离,“节约用水,保护环境嘛。”
淋浴间里,她只打开冷水开关。此时此刻,即便往她身上倒冰块,她也会毫不退缩。冷水激得她打了个寒战,倒吸了一口气。爽!
加比依旧光着身子,上下湿淋淋的,走过来抱住了她。她摸着米莉安的头发,轻声抚慰。米莉安嘴角扯着黏丝,说出的话被眼泪和鼻涕泡得发软,“我本该照顾你的,现在反倒让你来安慰我。”
米莉安心潮澎湃,就像温度计中的水银柱急速上升,转眼便要冲破玻璃顶,“没什么。现在我好得不得了。我在西部转了一年,试图找到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人。我终于对一个男人动了感情,可他却要结婚了。我妈妈病得像根老黄瓜。我戒烟了,可现在我想抽烟都他妈快想疯了,这会儿要是能给我一支烟,就算让我把一车孤儿拉到动物园的虎山上喂老虎我都愿意干。我想过健康的生活,可那纯粹是瞎扯淡,因为事实证明,过健康的生活比过不健康的生活难受多了。还有,我经常出现幻觉,看到一个幽灵,或者魔鬼,或者根本就是我的超自我。有时候,这个该死的不速之客会唆使我投入各种各样的冒险。比如今天上午,有个女人持枪抢了我的皮卡车和手机,可几乎同一时间,有个隐藏在沙漠里的家伙居99lib•net然想用步枪干掉我们两个!”情绪如同一辆失控的过山车忽然撞上一截断裂的轨道,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把接下来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然后我就变成了秃鹫,杀了那个家伙,还吃了他的肉。
“拜托你不要用挖苦自我来防御。我是认真的,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她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为什么要带着我?我们上过一次床,你也尝到了拉拉的滋味,可之后你就把我丢到一边,怎么,难道这只是你扭曲生活的一个小插曲?你本来可以让我自生自灭的,可你没有,你救了我,或许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不是你的本意对吗?甚至和你的本意背道而驰?”她越说越激动,仿佛下一秒钟就会情绪失控。她的愤怒已然变成悲伤,“你在惩罚我吗?”
米莉安从手指的缝隙向外窥视。
加比并不知道这一切,但她对米莉安的大部分近况还算了解,姑且不论了解得有多深。米莉安跟她说过,她遇到了一位名叫休格的女通灵师,此人颇懂问卜之术。休格的母亲多拉也是位通灵师,她在日记中提起过一个名叫玛丽·史迪奇的女人,并说这个女人知道如何摆脱诅咒(当然,这一点多拉在日记中并没有详述)。于是,在过去一年里,米莉安就根据这一点点笼统的线索,满世界寻找这个真假难辨、生死未知、是否能帮上自己也无法确定的女人。这一年中,加比一直跟着米莉安,但她对其他的事一无所知。她不知道米莉安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跟她到什么时候,除非,除非米莉安找到拯救她的方法,那时,她们便可以双双解脱了。
难道这里比地狱好到哪里去了吗?她在心里又近乎高兴地加了一句。
哭吧,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哭相有多丑。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鼻涕泡泡都冒了出来。
她抽身后退,拉开浴帘逃了出去。跨出淋浴间时她险些摔倒,所幸伸手扶住了水槽。她暗暗骂着,走到镜子前九_九_藏_书_网,双手掩面。她又听到浴帘拉动的声音。
加比步步紧逼,“究竟为什么,米莉安?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浴帘“哗啦”一声被拉到了一旁。
米莉安不由得惊叫道:“小心!”
因为没有我,你会自杀。
米莉安心想:
还没有结束。
米莉安耸耸肩,微微一笑(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而感到内疚),从加比身旁滑过去,并顺手在这位年轻姑娘的肩膀上拍了拍。这是一个明显带有屈尊意味的举动,她立刻便后悔了,但为时已晚。也许有的人确实拥有心灵感应的能力,但米莉安不是那种情况。她只是知道——她只知道加比非常脆弱。
“这?”
加比站在一旁,痛苦、茫然、震惊、不知所措。
加比走进来——
因为路易斯。
不会的。
加比吓了一跳,看看左右,一脸迷茫。
命里有时终须有。这是谁都解不开的结。
“等等,你不想谈谈吗?”
她的精神终于崩溃,像一只纸鹤被揉成了团。
她身后的淋浴间里站着一个人。
加比喋喋不休地说着别的事,和安排有关的事,但米莉安已经自动封住了耳朵,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刚刚的经历如潮水般涌到眼前,就好像冷不丁挨了一通拳头。格雷西,车里的孩子,死掉的狙击手,他留在米莉安嘴巴里的像硬币一样的味道,莫名其妙的电话,沙漠里的太阳,韦德的肺炎——
两人的嘴找到了彼此——嘴唇交叠,呼吸相闻。加比的手滑到了米莉安的臀部,带来一阵触电般的感觉——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还因为靠近加比基本上就意味着进一步地伤害她——她已经够惨了——而与她结伴则意味着将她暴露在辐射中。加比不需要如此,这个女孩需要深藏她的内心,用软骨和老茧把自己层层包裹。这头小小的爱心熊需要坚强,说不定她的骨头会慢慢硬起来,如此等到了三年后的那一天,她说不定会决定放弃打开那个药瓶,对命运说不,对死神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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