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蝎子和青蛙
22、进入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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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命运三女神——诺娜、得客玛、墨尔塔
第一部分 命运三女神——诺娜、得客玛、墨尔塔
第一部分 命运三女神——诺娜、得客玛、墨尔塔
第二部分 蝎子和青蛙
22、进入风暴
第二部分 蝎子和青蛙
第三部分 罪恶之地
第三部分 罪恶之地
第四部分 死鸟难飞
第四部分 死鸟难飞
第四部分 死鸟难飞
第五部分 没有太阳,处处黑暗
第五部分 没有太阳,处处黑暗
第六部分 雷鸟
第六部分 雷鸟
第七部分 风暴之后
第七部分 风暴之后
第七部分 风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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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小隔间的门。
——即便在此刻,米莉安都能从他颤抖的手上感觉到帕金森症的前兆。帕金森症,一种残酷的疾病,它通常不会直接致人死亡,但却会调皮地把人带入各种圈套,而后要你的命。
三十年后,他赤身裸体站在一个陶瓷浴缸里。此时他已经年老体衰,双膝外翻,整个人像只被刮净了毛的、战战兢兢的狗。因为哆嗦得厉害,他的身体竟有点影影绰绰的感觉。他的老二蔫了吧唧地耷拉在两腿之间,像两颗小纽扣一样的乳头倒是精神抖擞。他浑身湿淋淋的,水沿着瘦骨嶙峋的躯体向下流淌,冲过打着灰色的结的茂盛体毛。他隔空喊着:“你要不要过来扶我出去?达伦?达伦!你在吗?呸!”说完,他一条腿迈出了浴缸,只听“扑哧”一声,他的右腿迈得太靠左了,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脑袋一侧撞在坚硬的水龙头上,脖子折断的声音犹如雷鸣霹雳般震耳欲聋。
此时,整个办公室就像羊群里蹿进来一只狼,人们躁动不安,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那个在办公室里跑来跑去的女人是谁?她见人不是撞就是摸,不是摸就是抓,总之像个疯子。米莉安听到有人小声说快报警。她想笑:你们这群白痴知道什么?我不是你们该害怕的人,相反,我正想方设法找出是谁害死了你们,你们所有人——
三楼,法院各办公室。雪白的墙壁,褐色的地毯,沙漠之花的拙劣画作。此刻,下巴成了她的向导,就好似收割者的镰刀像鱼钩一样钩住了她的脸,拖着她向前走去。她无意走这一趟,但双脚似乎不听使唤,藏书网而且她浑身上下感到前所未有的活力——明亮、多彩、可怕,就像一个吮吸圣诞彩灯坏掉的插座结果触电身亡的女人。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嘿,呃,你没事吧?”
头脑深处,一只饥肠辘辘的猴子在尖叫,它拉下了所有的操纵杆,按下了所有的按钮,向她发出不可违抗的指令。她向前一个趔趄,抓住了男人的手——
米莉安猛地抽回手,强大的惯性让她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她鼻子里依旧充斥着烟雾的气息,脸颊似乎仍能感觉到灼热的疼痛。
这个女人又是低着头,不过这一次她却是埋头看一沓厚厚的文件,离婚案,财产分割之类的,这时,她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响,她抬头看了看迎面蹒跚走来的一位老法官,他那几乎装得下一艘船的肚腩把黑色的法官袍高高顶起。法官问:“怎么回事?”她正要开口,楼上忽然传来三声巨响,“Duang,Duang,Duang!”接着是威力巨大的爆炸——这一次,声音来自后面,一时间地动山摇,砖块、管道、浓烟霎时将她整个吞没——
她站起身,擦了擦嘴角和下巴上的污秽,打开门,看到一个纤瘦的男子——他几乎骨瘦如柴,但仍尽力用剪裁得体的律师服和斯泰森牛仔帽装出很强壮的样子。他双眼圆睁,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男洗手间。”
她将双臂紧紧抱在胸前,穿针引线般迅速从一排排小隔间中走过。门口那位女士和她说再见,但声音听起来十分遥远,且伴随着含混的回音。米莉安五内翻腾,飞似的逃出办公藏书网室,来到大厅。嘿,洗手间,她像落水的人看到了船。
自作聪明。
“不不不,”米莉安急忙说,“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她匆匆逃走,差点摔了一跤。向前走,女人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前面有扇门,磨砂玻璃门。遗嘱登记,孤儿法院书记员——她完全不知道孤儿法院是什么来历,难道给孤儿们开个法院?可法律本来就是荒诞的,所以,管他呢。
米莉安在厄运和死亡之间不停地奔跑穿梭,就像一只该死的乌鸦,从这具尸体上衔一块肉,又从那具尸体上挑根骨头——她是挑剔的蛆虫,是浮躁的丛林狼。她伸出手来,触碰着一个又一个身体:律师、法官、书记员、秘书。死亡的场景交替上演,同样的地点——这里,所有人都被即将发生在这栋楼上的爆炸夺去生命。米莉安可以真切体会到人被撕碎的感觉,有些甚至被瞬间蒸发,更多的人死于混凝土块和玻璃碎片,还有一些人死于冲击波和余波。
“我只想感谢您恪尽职守的工作。”她微笑着伸出手去,满脸雀斑的老保安也礼貌地伸出手来和她握了握——
米莉安不敢迟疑,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一个警察高声喊叫。
他就站在离爆炸点最近的角落,正无聊地捯饬一盆塑料花。威力巨大的爆炸如同一头怪兽从洞穴中一跃而出,浓烟和火焰像列火车直接撞向他的身体,可怜的家伙当场粉身碎骨。
“滚,滚出去,吸毒的人渣。”
男子没吭声。米莉安咕哝了一声“对不起”。
她看到一个长脸男人,舌头抿着下嘴唇,像只准备抓苍蝇的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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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所事事地站在咖啡机旁,米莉安疾走过去,调皮地拍拍他的脸——
可米莉安帮不了他,头脑中的猴子依旧在嚎叫。它龇牙咧嘴,为死亡呐喊尖叫,渴望了解死亡,成为死亡。米莉安侧身从他身旁走过,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向电梯。
米莉安假装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米莉安惊叫一声,连忙退开。
有个身穿淡紫色休闲西裤的女人走过来,她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米莉安不失时机地伸了下胳膊肘,将手机从女人手中撞落在地。几乎同时,米莉安弯腰去帮她捡手机,好让对方的耳朵蹭到自己的脸——
面前的老保安不明就里,也没听清警察喊的什么,他只对米莉安微微一笑,说:“为什么?谢谢你,小姐。”
米莉安咽了口唾沫,“我该走了。”
莱拉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是个瘾君子,你刚刚毒瘾发作了吧?”
最后她选择了三楼。被屠戮者的选择,电梯按钮的选择。
她告诉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因为她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脑海深处的低语声不停地问她:真是这样吗?你是为了查明真相,还是因为你喜欢享受灵视的快感,你这个变态的小婊子?
然而将这一扇门关上之后,另一扇更可怕的门又随即打开:韦德·齐在电话中令人胆寒的惨叫,饥饿的舌头和分开的喙上残留着死人的味道,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妈妈,风暴中疯狂上涨的河水,瘟疫的面具,落下的斧头,锯断踝骨的电锯,深深插进卡车司机眼睛里的刀……
女人神色匆忙,沿着走廊直九*九*藏*书*网奔那扇写着“遗嘱登记,孤儿法院书记员”字样的玻璃门。她听到了枪声,感觉到了楼上爆炸引起的地板震动——飞扬的尘土,闪烁的电灯,破裂的天花板;爆炸,门从门框里飞了出来,浓烟中夹杂着四处乱飞的玻璃碴。一个文件橱柜轰然倒向她,她那把可怜的老骨头——
于是她再次来到电梯前。看见有个警察从一部电梯里走出来时,她迅速溜进了另一部。那人是个塌鼻子,制服松松垮垮,一看就是个粗人。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米莉安,喊道:“嘿!”可惜电梯门叮了一声,之后便合上了。她迅速按了楼下的按钮。
朝那个名叫雨果的老年白人保安走去时,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唇齿间顿觉凉丝丝的。她心里一再提醒自己:正常一点,不要表现得像头野兽,像个怪胎,或者像个一闻到停尸房的臭味儿就发癫的瘾君子。开口说话时,她尽量控制,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太过厉害。
米莉安懒得伪装了,她已经把全部的小心都丢进了木材粉碎机。她上前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
三名男子全副武装,迷彩服、面罩、防弹背心一应俱全,手持带伪装物的黑色步枪。他们一边射击,一边快速冲进大厅。一枚点223口径的子弹从一个白人女性的发际线上一掠而过,她刚去买了四杯星巴克咖啡。一名身穿流苏牛仔夹克的黑人男子大叫一声,刚要逃走,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喉部,并从脊椎处穿了出去,失去支撑的脑袋顿时无力地垂下去。雨果见状本能地俯下身子,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仿佛胸腔里跑进了一头受惊的野牛。他伸手到腰http://www.99lib.net上拿枪,可一名枪手转过身,举枪瞄向了他。“乓!”火热的弹头以每秒钟1100英尺的速度打断了他心脏跳动的节奏。老保安倒了下去,靠金属探测仪勉强支撑着身体。一名枪手旋风般穿过探测仪,恰巧在这一瞬间,老保安看到了枪手裸露在外的胳膊,他的整个前臂龙飞凤舞地文着一个名字——珍妮丝;而在他凸起的二头肌上还有另一处文身,覆盖整片被他那蚯蚓一样的血管撑得崎岖不平的皮肤:一道闪电击中一棵枯树,树根处文着四个字——末日风暴。文身下面有一块不规则的椭圆形疤痕,像是雪茄烫出来的,也可能是枪伤。这时枪手把步枪对准了老保安的头,并扣动了扳机,“乓!”整个头盖骨被掀飞出去——
“对不起,我今天笨手笨脚的。”女人道歉说。
这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枪声。枪声从何而来?她还没有搞清楚。
办公室内,她看到白色书写板旁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拉丁裔女子,正用黑色的水笔在板上硕大的日程表中写下开庭日期。
她一头冲进洗手间,用膝盖顶开一个小隔间的门,干呕了足足十分钟。
每一次干呕她都努力稳住自己,努力清除脑海中关于爆炸的记忆。巨响,震动,冲击波,继之而来的暴风骤雨般的碎片,灼热的空气,无情吞噬一切的火焰。
要是真有人知情,那也应该是保安。
她需要接触更多的人,越多越好。
她径直走向出口。
她的手指在楼层按钮上方盘旋。
“嘿!干什么呢?”女人被米莉安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叮。大厅另一头的电梯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重新回到法院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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